當曉婧茫然地跟在於揚的身後，腳下不小心被一個小石子拌了一下，“哎喲”她疼得叫了一聲。
聽到她的聲音，於揚連忙回過身，下意識蹲下摸着她的腳：“怎麼了，扭傷了，這裡？這裡？”他的擔憂是本能反應，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已逾越了朋友間的距離。
曉婧難爲情地往後退：“沒事，就是扭了一下。”
於揚這才意識到自已反應過度了，這才收回自已的雙手說：“你在這裡坐一下，我去買點藥。”
“不用了，我坐一會就好。”
“很快，我去去就回。”
曉婧坐下這會拿出手機這才發現，原來手機裡好幾個未接來電，剛剛在路上太喧鬧，所以都沒聽見，來電顯示都是同一個人：陳凌。
她這纔想起來，如果今天沒來出差，這會兒自已身邊的人應該是陳凌，想到這裡她內心有種莫名負罪感，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纔將電話撥回去。
“你忙完了？”
“是，我剛剛沒聽見電話。”
“吃飯了嗎？”
“吃了。你呢？”
“你不在，我只能用加班打發孤單寂寞的時光，不過我剛剛也吃過了。”
“你得按時吃飯，這樣胃又要不好了。”
“有你的關心，我一切都好。天氣預報北京今天下雪了是嗎？”
“是，很美。”
“要是我能陪着你一起看雪多好。”
“對不起，都是因爲我。”
“傻瓜，不要總跟我說對不起，和你在一起，天天都是情人節，無所謂哪天了。”陳凌雖然這樣說，可是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今晚他的心裡老覺得不踏實。
“節日快樂！”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是內心是糾結的，她今晚真的很快樂，可原因她不敢深究，也不敢告訴他，但她真心希望他能快樂。
“節日快樂，愛你！”
“嗯，晚安。”
“晚安。”
掛完電話，曉婧呆呆坐在那裡，過了好一會，於揚才慢慢從身後不遠處走了過來。其實他剛剛已經回來了，只是聽見她打電話，又走遠迴避。
“扭傷哪了，我給你噴藥。”聽他說話，曉婧先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電話裡的纔是情人，眼前的是朋友。
“你把藥給我吧，我自已可以。”言語間，是刻意疏遠。
“哦，給。”和她朋友這種距離，其實他們都還沒有真的適應，於揚只能假裝若無其事的坐在一旁。
兩人走回酒店的時候，迎面遇見於揚在美國的同學，
“Hi,Steven,long time so see.”他一看見於揚就走過來一個美式擁抱。
“Hi,Simon,happy to see you.”於揚也回以一個禮儀式擁抱。
“I heard you come bake to work in China,I don’t know why?”
“Some personal reasons.”
“Where is Sherry?Was she came cake with you?”他們聊天的當口，曉婧就先行一步往前走去，可他們的對話還是傳進了她的耳朵裡。
“She still in California.”於揚沒有正面回答，他沒想到他會問到秦雪。他下意識看了看大步離開的曉婧，這個名字大概是他們最大的忌諱。
聽到雪莉這個英文名字，曉婧想起Maggie曾經提到過這個名字，那是秦雪的英文名。認識於揚的人都認識秦雪，可見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短，易琳他們還曾經提到過他們差點結婚，然而到底什麼原因他們又分開了？這中間的十年，又一次讓她心中百轉千回。
她一人悶聲回了房間，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她給自已泡了一杯咖啡，暖了暖身子。然後她打開了電腦，將自已所有精力都埋進工作裡。
於揚也回到自已住的房間，進門前，他看了看對門，那是曉婧住的房間，猶豫了一會，他還是放棄去敲她的門，而是打開自已的房門。
當他洗完澡出來，手機剛好響起，他順手接了起來，看號碼像是國外的電話，他慣性用英語問候：“Hello?”
“Hi，是我。”秦雪的聲音聽起來很平和。
“秦雪？”於揚有些意外。
“快一年不見了，你還好嗎？”
“還挺好的，你呢？現在在哪？過得好嗎？”
“我在非洲，現在跟着國家地理拍攝團隊學習攝影，我發現我已經喜歡上了攝影，能做自已喜歡的事，我很快樂。”
“聽你這樣說，我很欣慰，也替你高興。”
“謝謝，今天是情人節，所以就想給你打個電話問候一聲，也沒什麼特別的。”她其實還想知道，他回去找她了嗎？他們怎麼樣了，可知道了又如何，不過是給自已徒增煩惱了，現在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纔是她想過的生活。
“那你在外好好照顧自已。”
“我會的，你也是，忙工作也要注意身體！那再見，我先掛了！”
“再見！”
一年未聯繫，她過得好，他也覺得欣慰。至於他自已，真的挺好嗎？他不禁苦笑。
他正準備放下手機，又聽見一條微信的聲音：於總，下午發給法務部的合同，他們已經回覆了，有一條他們有些異議，如果你方便，我過去找你溝通一下修改思路。
曉婧這時候是希望能冷靜的避開於揚的，可是工作當前，她別無選擇。於揚回覆她後，她拿着電腦，敲開了他的房門。
“您看，就是這條，這上面的修訂痕跡是法務調整過的，但我記得今天餘總對這方面特別在意，所以想跟您溝通一下，怎麼能在確保公司利益的基礎下，又讓對方更好的接受......”
“我看看，這裡對吧，”曉婧點點頭，他思索了一會，接着說，“我說你來改。”
他站在她的身後，身子向前傾，指着她面前的電腦。他身上氣息，傳到她的鼻子裡，這時她感覺到自已的心比平常跳得更劇烈，她不由將身子往邊上閃過去一些。
他不知道她的心裡，還以爲是剛剛秦雪的事情讓她又敏感了，於是他見她打字的間隙，思慮着是否要與她提起關於秦雪的事。
可他還沒想明白應該如何才能解釋清楚這十年的過程，他的房間又響起一陣敲門聲。
“Room service!”打開門，Maggie笑得一臉曖昧。可當她看見於揚身後的桌子上還坐着一人女人，那笑容頃刻間蕩然無存。
“陸曉婧？你怎麼會在這，今天出差的不是喬總嗎？”見到曉婧，Maggie滿臉不悅，哪怕她是坐在電腦前，哪怕她和他只是在工作，可是她就是覺得心裡不痛快。
“喬總的孩子病了，所以我替她過來了。”
“是嗎？”她問的是曉婧，卻看着於揚。
“這個時候你不是在深圳嗎？”於揚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故意反問了一句。
“我......”
“於總，我改好了，那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曉婧已經沒辦法再忍受這種被審問的氛圍。
當曉婧回到房間，重重關上自已的門，她緊緊地閉上眼，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Maggie那張曖昧的笑臉。秦雪的事情都還沒過去，又來了個Maggie，要做個普通朋友，怎麼就這麼難呢？曉婧不免自嘲。
Maggie看於揚的反應，心裡很失落：“我以爲我飛從深圳飛了這麼多個小時過來，你看到我會高興。”
“Maggie，在工作上，我們是好夥伴，可除此以外，我沒有其它想法，希望你明白。”
“之前有秦雪，可是現在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阻礙了，爲什麼你還是不接受我？”Maggie不解地看着於揚。
“不是你的問題，只是我現在還不想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你還需要時間是嗎？那好，我等。”
“Maggie，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你什麼意思，我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我累了，那我先回去休息了。這個禮物是送你的，節日快樂！”Maggie不想讓於揚看到自已哭，她是要強的人。她其實知道自已可能會空等一場，但此時此刻，她不想讓自已面對眼前的事實。
於揚看着桌上放着的禮物盒，心中不由感到一陣煩悶。Maggie和他，大概都是可憐人。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飛雪，感到心底一陣涼意，愛而不得的人，都只能選擇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