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碧雲看看站在門邊上的林夕若道:“這裡涼,站久了傷身。”好半會兒沒有動靜,她也只得沒趣兒的退到了後邊。
“欸,碧雲,你說小姐怎麼醒來之後就變了個樣?”祁巫小聲地嘟囔道:“這半個月來,她什麼話都不說,有的時候我都覺得不像是小姐了。”
“小姐的確不是以前的小姐了。”碧雲長嘆一口道:“你說話小心些,別讓她想起以前的事情,其實啊,小姐就這樣忘得一乾二淨也好。”
就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竊竊私語時,林夕若卻突然開了口:“碧雲碧容,扶我回去吧!”
“是。”碧雲爲她披上風衣,祈巫則扶着她的手慢慢走回了屋子。
“皇上駕到——”林夕若剛坐穩,門外宦官奸細的聲音令她的思緒再次模糊起來,距離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了,這半個月,她就安靜的呆在這兒,也是夜宮昊在宮外的府邸。
她昏迷了三個月,這三個月發生了很多事,甚至天翻地覆,比如說,水玉國主死在那場昏天黑夜的戰爭裡,比如說水玉國主死後,琉璃大軍勢如破竹,如今世上再無水玉,也再無那個疼她疼到心裡的男子——花葉熙。她至今念起這個名字心還是疼的,她本不願再回到夜宮昊身邊,可是天命弄人。
當日曾永嘉帶她離開並沒有走遠,在那個四合院裡,他告訴她所有的真相,比如說,花葉熙還在孃胎裡的時候被後宮妃子算計,生下來便體帶寒毒,那株冰封的聖草本是爲了花葉熙的,可是他卻給了她,只因爲她幼時與他不懷好意的相識。
還比如說夜宮昊就連在宮中也佈下衆多眼線,當年安竹遠的事情他一直知情,之所以隱忍不發,就是爲了最後剝奪慕容家的兵權……
她受不了這樣大的打擊,再次暈厥,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這座府邸了,曾永嘉也不知去向,不知是已經死了,還是被夜宮昊囚禁在某個地方。
也不知爲何,小若不見了,就連手心那朵曼珠沙華也消失的一乾二淨,再也沒有顯現過,隱隱約約,她總覺得很多事情變了,她忽然被自己這個想法驚到,發生了這麼多事,又怎麼可能沒變呢?
“若兒,你怎麼了?”夜宮昊慢步到了她面前,那熟悉的聲音讓她的意識又慢慢清晰起來。
“昊,你來了?”林夕若輕輕地笑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然而那笑意卻不及眼底:“昊,你爲什麼總是這麼少來看我,是不是你不喜歡若兒了?”
“怎麼會呢?”夜宮昊臉色看上去很是疲憊,不用想就是爲林夕若進宮的事費了一番功夫,以前的鳳舞宮是不能再住了,倒不是因爲名分不合,而是怕她觸景生情,想到些什麼,便不顧衆人阻攔,將鳳舞宮重建,就連龍騰宮也換的面貌一新。
“等宮殿建好,我便接若兒入宮,好不好?”
“好啊,這樣我是不是就可以常常見到昊了?”林夕若咬咬脣,一副年少天真的
模樣,甚至自己都有時候恍惚歲月的蹉跎。
“自然,不過我會先封若兒爲妃,以後再封你爲後。”夜宮昊將手放在她的額上,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髮絲,看着她這樣純真不知世事的面龐,忽然就嘆了氣。
“皇后嗎?可是昊之前不是有一個嗎?”林夕若有意無意的戳中了夜宮昊的痛楚:“據說那個皇后很美呢!有沒有若兒漂亮?”
“若兒是最漂亮的。”夜宮昊聞言摟緊了懷裡的林夕若,好像害怕她會突然消失一般,那日他攻進水玉皇宮,見到了一架被燒得體無完膚的女屍,還好不是她,還好又讓他找到了她,一切也許是天意吧,既然她什麼都不記得了,那麼他會傾其所有來愛她:“以後你會是我唯一的皇后。”
唯一,這個詞一下子就戳中了林夕若的淚點,突然之間她的眼底疼得一塌糊塗,可是回首卻笑得雲淡風輕連一絲多餘的痕跡都不曾留過:“可是那個林氏皇后已經過世了呢!”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橫在兩人中間,只是誰的情緒也沒有流露。
對於林夕若而言,她已不再年輕,她已不再天真,如她自己說的一般,那個林氏皇后已經死了(琉璃史書記載,林氏皇后爲國捐軀,尊號凰懿),死在那場昏天黑地的戰爭裡,死在那場驚心安排的棋局裡。
如今再進宮,也不過是步步爲營,護得林氏的安全,必要時她也只能逆天而行了!
進宮的日子說快也快,半個月的日子就這麼在看似安靜的生活中悄無聲息的過去了,可是這看似波平浪靜的日子,誰也能否定這會是暴風雨的前夕呢?
“小主,宮門到了。”一個宦官掀開車簾道:“皇上已經備下了鑾駕,小主請——”
“多謝公公——”林夕若眉眼輕柔,將一袋銀子放在蘇忠主的手心裡:“不過我坐轎子坐乏了,想自己走過去。”
“謝小主。”雖然此時林夕若還沒有正式冊封,蘇忠主只喊她“小主”,可心裡卻是知道這女子非池中之物,這宮中早就傳遍了,有一絕色女子被皇上藏於宮外,且一入宮就封了妃,有違常倫,若不是此事引起大臣多番議論,恐怕皇上還要來這宮門親自迎接呢!
林夕若沒言語,看了一眼低頭謝恩的蘇忠主,莫名奇妙的勾了笑,真是不知道這蘇忠主若是擡頭看了她的容顏,會不會驚訝呢?還有如妃……她往宮門裡面走去,頭上的鎏金花冠珠寶連綴,異常沉重,更何況走過這宮路數裡,更是一種累贅。
倘若是以前的林夕若是絕不會忍受這樣的“折磨”的,可是如今她已不是過去的她了,再次入宮,這心情也是說不清的奇怪。
不知走了多久,林夕若看到了那個明黃色的身影還有……他身邊雍容華貴的如貴妃。
她的心情忽然雀躍起來,不論怎樣,這個女人都是害死似兒和玉兒的幫兇,這個仇,她是如何也不會忘記的,勻步走近,她亦如常所願的看到了錢如臉上吃驚的表情。
“若兒見過皇上。”林夕若給夜宮昊行過禮頓了頓,又轉向錢如道:“見過貴妃娘娘。”
“免禮。”錢如迅速的掩飾起臉上的慌亂,笑得很是勉強:“皇上,晟王他自早上便哭鬧不止,臣妾這個做孃親的心裡擔憂,可否先行告退?”
隨着錢如的告退,另一位宮妃也退了下去,那熟悉的面孔,是安秀兒,只是看如今的裝扮,恐怕應該不止是秀嬪了,至少是妃位了。
看樣子她不在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呢!如妃生下了皇子,安秀兒成了秀妃,而且看樣子已經站到錢如那去了。
林夕若微微眯起了眼,上前挽住了夜宮昊的手,看得其他宮妃又是一陣嫉妒。
進了九門之後,夜宮昊便放開了她的手,坐到隔着一卷紅毯的高位之上。
那陽光明媚刺得她眼睛生疼,林夕若慢慢用腳量,量這高處不勝寒的距離,她走到夜宮昊面前雙膝跪下,只聽得聖旨道: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林氏賢良淑德,知書達理,深得朕心,今封儷妃,賜寧玉宮,另賞明珠千斛,曇玥紗千綢。
欽此”
“臣妾叩謝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林夕若接了聖旨,擡頭的那一瞬正巧碰到林太后探究的目光,她不着痕跡的躲過,眼底卻有些溼潤。
“貴妃娘娘,那個儷妃她……?”緊跟進來的安秀兒有些慌張:“那個儷妃怎麼會……”
“一個死人能做什麼亂?再說她只是儷妃,又不是皇后。”錢如看了看搖籃裡哭鬧不止的夜晟軒,有些不滿的道:“已經是妃子的人了,還這麼慌張!本宮有心扶你,你卻這般不爭氣!都嚇壞了本宮的晟兒了。”
“是,奴婢退了。”如今的安秀兒已經是秀妃,也是一宮之主了,只是一到錢如面前還是顫顫巍巍的。
“怎麼,又生了變故嗎?”夜羽仙慵懶的躺在那張貴妃椅上道:“上次我已經幫你解決了皇子的事情,你這次不會又要……?”
“她到底是不是林夕若?”錢如滿腹怒氣無處發泄:“本宮明明看見她已經死了的,怎麼又冒出一個儷妃?”
“你說什麼,儷妃?”夜羽仙若有所悟地道:“就是今天皇上封的那個妃子?值得這麼勞師動衆,大動干戈嗎?”
他好似滿不在意,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道:“你自己看着辦吧,我都跟你說了不着急,你不是有那個安秀兒嗎?這一切小仙就等着看娘娘好戲了!”
“我們好歹是一條船上的,你怎麼可以說變卦就變卦?”
夜羽仙沒有理會她投來的怨毒目光,只道:“我要閉關去了。”說完便隱去了身形。
“哼!”錢如一聲悶哼,恨恨的折斷了手中嬌豔的花朵,聲音中充滿輕蔑,可輕蔑之中卻滿含那不曾察覺的害怕:“就算你是林夕若又怎樣?本宮如今生下皇子,而你不過是妃位,拿什麼和本宮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