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注視中,顯得有些蒼老的上官劍站了起來,先看了我一眼然後對着田千里道:“田幫主,家兄上官刀身前曾經屢次說及幫主的豪情俠義,蒙幫主不棄,也曾幾次邀約劍前去江北。劍非不想去,實在是因爲一事不查清心中不甘,所以才屢次拒絕,還望田幫主能夠見諒劍之過往,爲家兄主持一個公道。”
田千里看了看上官劍又看看我,出人意料的搖搖頭道:“別人不知道你們上官家的做爲,老化子可是知道的很清楚。上官刀兄弟已去這麼多年,而且兇手也被懲罰,一些陳年舊事實在是不宜再次提及,還請能否看在老化子的薄面上不要說了?”
田千里竟然知道這個事情,不僅是上官劍連我在內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看着田千里的目光多少有些異樣。
上官劍更是目光發直的看着他,良久之後才說道:“幫主竟然知道此事,爲什麼這麼多年對劍從不提及,難道家兄就這麼白死不成?”
田千里臉上的愧色一閃而過,還是堅決的搖搖頭道:“此事實在是不宜多說,還請上官兄弟看在江湖大局的份上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上官劍悲憤的喊道:“好你個田千里,竟然瞞騙了我這麼多年,我今天就是要說,就是要讓江湖同道知道隱谷和麪前這個囂張跋扈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要讓所有的江湖同道都來評評這個理。”
老實說,事情發展到如今已經大出我所意料,田千里竟然知道我從天邪宗密室中知道的一件往事,如此看來,丐幫的情報系統在江湖上確實十分強大。
至於田千里爲什麼要力勸上官劍不要說出來,我心中也知道原因。畢竟此事關係不小,一個不好就會引起江湖內部的分歧,不能不謹慎從事。不過看起來,田千里比我知道的要多些,我還是和上官劍互相對照彼此所瞭解的情報後才得出的結論,如今看來田千里是一早就知道這個人的身份。
田千里這邊會出現意外,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的目光落在一直沒有開口以維持主持人公正立場的悟緣身上,希望他能從中緩和一下。
悟緣站了起來開口緩解的說道:“上官家主請稍安勿躁,此次大會是爲了讓江湖同道能夠齊心合力共抗危難,也就是要大家放棄一些固有的恩怨共同爲江湖謀取一個安定。貧僧雖然不知上官家主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如果是一些過往的恩怨還請上官家主慎重,不要因小失大!”
悟緣的話讓我暗地裡皺上眉頭,悟緣肯定從田千里的話中看出問題很嚴重,他和田千里的意圖似乎一樣都是想化解我對戴若瓊的出招,將事情引導他們所設想的方向,避免事情失控後我對戴若瓊的報復。站在他們江湖立場上來說,他們如此做確實有名家大派的風範,但是卻讓我的所謀不成,豈能如此便宜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上官劍在悟緣開口後冷靜了下來,然後望着悟緣說道:“悟緣大師,上官劍並非全因個人恩怨,而是此事關乎到我大宋江湖巨大,甚至關乎到在座參加過十多年前的那場宋金高手之戰的各派。淮王不想因此事而引起江湖上的誤會,所以就讓劍將這些往事告訴大家,讓大家知道那場大戰的始末不是大家想的那樣,換句話說,我們都被騙了。”
這話引起的轟動可想而知,不管是我這邊,還是峨嵋天香門那邊都竊竊私語起來,好象在討論着什麼,會場之上一時嗡嗡聲不絕於耳。
我的目光特意放到面色有些變化的戴若瓊臉上,發現她看着上官劍的目光充滿着一種狐疑,似乎還在懷疑着什麼。
輕輕咳了一聲,吸引全場的注意力後,我看着戴若瓊說道:“戴幫主,剛纔你理直氣壯的說自己行的正,坐的正,本王也不想爲難你,你可否願意聽這段往事?”
戴若瓊眉毛輕揚,毫不客氣的說道:“當然,我戴若瓊從來都沒有做過虧心之事,難道還怕人說嗎?上官家主,請你說出來,免得讓大家以爲我戴若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把我戴若瓊當作那種喜歡在背後算計人的小人。”說完小人之後,她的目光掃了我一眼,明白的表示出她的暗示。
戴若瓊的這種作爲讓心頭暗怒,好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以爲本王真的是那麼好吃的果子,就算你天鳳幫的總舵在江南西路,本王要對付你也沒人可以幫你。
怒極反笑的說道:“好,戴幫主豪氣,在座各位也不是拖泥帶水之人,悟緣大師,田幫主,既然人家戴幫主都願意聽這段往事,大家還是不用爲她操心了,一切禍福還是看她自己如何吧!上官家主,你放心直言,本王是絕不會容忍一個金國奸細在這裡狂呼叫喚的。”
我飽含怒氣的話語讓整個場面一靜,大家都被我的話語所打動,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戴若瓊,田千里的目光還望向我似乎想說什麼,但是被我嚴厲的目光瞪回去,搖搖頭不再多說什麼。
相反,到是戴若瓊怒容滿面的看着我,厲聲說道:“淮王殿下,雖然天下都知你的厲害,但是我戴若瓊就是個服理不服人之人,如果今天殿下不能給戴若瓊一個說法,就算若瓊拼着一死也要爲殿下今日的污衊討個公道。”
這話讓場中的氣氛一下就繃緊,楚分天和菊站到我前面,唐天風的手收回袖中,戰天豪目光炯炯的看着戴若瓊,墨如蘭腳步向着我這邊輕輕挪動一下,獨孤劍和南海白家兄弟的手已經落到合適的位置,幾乎就在她說話的一瞬間,整個會場就充滿劍拔弩張的味道,隨時會因爲一句不當的言辭而引起衝突。
悟緣適時開口道:“大家不用緊張,戴幫主只是爲求事情真相沒有別的意圖。既然戴幫主也不反對,上官家主,請你說出你所知的事情來,是非公論自有人說。”
悟緣的話讓場中的氣氛稍微緩和下來,大家的目光望着上官劍,期待,不解,疑惑,勸阻等等不一而足的目光都放到他身上,讓他一舉成爲可以左右整個大局之人。
上官劍望了望周圍人一眼,最後停在戴若瓊的身上,沉聲說道:“本來上官劍是想聽從淮王的勸告今日不以你爲難,可是你今日的所爲讓人實在是看不過眼,劍十分懷疑你的用心,所以就將此段往事說出,讓人看看你這個行的正,坐的正之人到底有沒有欺騙大家的地方。請大家看看這是什麼?”
大家的目光一下就放到上官劍拿出來的東西身上,是一枚細小的鋼針,上面斑斑的鏽跡說明收藏的時間已經不短。
葉雲劍走上前去接過這枚鋼針看了看,然後疑惑的望着戴若瓊,沒有說話。我讓上官劍將這枚證物交給我這方的人看了一遍之後傳交到悟緣手中。
悟緣仔細的看了看,然後遞給戴若瓊說道:“戴幫主,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用的暗器?”
戴若瓊接過後,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肯定的說道:“確實是若瓊的暗器,但是這也說明不了什麼,死在若瓊暗器下的江湖宵小不知凡幾,要想得到若瓊的暗器實在是算不了什麼!”
上官劍冷笑道:“你不用在這裡謊言欺人,這枚暗器是從我兄上官刀的身體中找到的,雖然此針不是導致我兄死亡的元兇,但卻是讓我兄死亡的一個原因。”
戴若瓊毫不客氣的頂撞道:“胡說,我什麼時候和上官刀交過手?”
上官劍冷冷的看着她,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是沒有直接交手,但是有人卻授意你去追殺一人,這枚暗器就是你當時從這人身後發出的,你還記得十五年前那場峽谷之戰中,你被人授意去追殺一個所謂‘金人’的往事的嗎?”
戴若瓊的目光變的有些不自然,但是還是答道:“若瓊當然記得,上官刀家主當年也參加了這場大戰。當年上官刀力敵金人的豪氣如今若瓊想來都十分佩服,到是上官家主你卻沒有上官刀的半分豪氣。”
上官劍冷哼一聲:“你沒忘記就好,上官劍是什麼人並不重要。上官劍問你一句話,當初前往峽谷迎擊金人的如今還剩下幾人?不知戴幫主可否回答?”
戴若瓊毫不猶豫的說道:“如今只剩下若瓊一人,難道上官家主對這也有疑問嗎?”說完這話,戴若瓊的目光有些遊移起來似乎是想起什麼讓她傷感的往事。
上官劍突然放聲大笑道:“你可知道爲什麼只剩下一人?你也許知道,但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來告訴你,那是因爲你戴若瓊的丈夫,隱谷當年的傳人白天風是金國的奸細,是他出賣了當時的江湖同道,並讓你去追殺察覺事情不對而意圖突圍的大哥,雖然我大哥最後並非是死在你手中……”
“你胡說,雖然風哥死了多年,但是我絕不容忍有人可以污衊他,風哥是爲抗金而死江湖上誰不知道?豈能讓你在這裡污衊死者的,咳咳……”
也許是因爲太激動,戴若瓊一時岔了氣,她旁邊的顏欣薇連忙爲她順氣,然後擡起頭來看了看我,然後轉頭掃視了在座的江湖大豪一眼,語氣微微有些憤然的說道:“在座各位前輩都是江湖上舉足輕重的人物,我師父的爲人大家平素盡知,我師伯雖然早逝,但他的爲人江湖上早有公論,如今卻被人如此污衊。各位前輩,晚輩雖然人微言輕,但是也不能不爲師伯討回這個公道。悟緣大師,請你站出來爲我師伯說句公道話。”
悟緣站了起來,溫和的說道:“戴幫主顏姑娘不用着急,悟緣雖然不才,但是也知江湖公理所在。上官家主,你今日之言牽涉非同小可,你可爲你今日所說負起責任。”
上官劍毅然的說道:“上官劍當然會對這些話負責,只是那些勾結金人導致江湖豪傑無辜慘死之人是否也要給大家一個交待!”
戴若瓊憤恨的看着他,嘶啞的喊道:“你有什麼證據?難道就憑這根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的鋼針嗎?實在是太可笑了。”
一直旁觀的天香門的夢天香也開口道:“是啊,上官家主,單憑一根鋼針實在是不能讓人信服,你這麼說一定要有十足的證據,不然不僅在座的江湖同道不會放過你,就是仁義寬宏的淮王殿下也不會坐視不管。”
好你個小妮子,竟然也想將我擡上案,真有你的。
夢天香的話並沒有引起多大反響,大家都清楚這事不會就這麼完了。
上官劍掃視了周圍人一眼,然後語出驚人的說道:“十三年前江湖各派在隱谷的倡導下一起前去對抗潛入我大宋圖謀不軌的金人高手。可是大家想過沒有,爲什麼當時金人會有防備,還設下種種的機關陷阱對付大家?而且以我們遠比金人強大的力量會被金人擊殺多人後還會被一半金人逃逸?事後白天風的神秘死亡大家不覺得奇怪嗎?這麼多年,上官劍一直在追查此事直到最近才獲得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本來上官劍以爲此事只有劍一人知道,但是沒想到原來田幫主也知道。田幫主你需要上官劍將整個事情都講出來嗎?”
被上官劍話鋒所指的田千里長嘆道:“本來老化子以爲此事會因爲死者而長埋於地,不想今日卻又被提及,做事不欺心果然是至理。也罷,既然如此老化子代你說出此事的原委,也算爲上官刀兄弟還一個公道。不錯,白天風確實秘密的投靠了金人,此事被隱谷谷主白天雪察覺之後就大義滅親,親手擊殺了白天風。但是不知什麼原因,事後白天雪宣佈白天風是被金人所殺,也就是大家知道的那段過往。”
田千里語調蒼涼,有一種說出不來的落寞。
“好你個田千里,竟然也落井下石,我真是看錯了你,今天老孃和你拼了……”還沒等大家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戴若瓊就如瘋似狂一般的突然發難,無數暗器破空的聲音響起,細小的鋼針如同漫天的雨線向着田千里撲去,場面一時混亂起來。
在座的雖然都是高手,但是一時都沒想到戴若瓊真的敢在這裡動手,反應上就慢了一步,田千里雖然身行變化了幾次,但是因爲對方覆蓋的角度刁鑽,地方狹小,還是有幾枚暗器沒有躲過,眼看暗器就要落入田千里的身體中。
就在大家以爲田千里不能倖免於難之時,田千里的身體驀然一陣抖動,整個身體變成小一號,將原本射向他要害的暗器紛紛躲過,有兩枚鋼針甚至就插在他的頭髮上,顯得驚險無比。
戴若瓊並沒有繼續發射暗器的怔在那裡,似乎也在懊悔剛纔的行爲。但是沒等大家說什麼,戰天豪的粗豪話語喊了起來:“老子早看你這婆娘不順眼,原來是金人奸細的老婆,怪不得這麼極力反對我們聯合起來打金人。吃老子一刀!”
戰天豪粗大的開山刀向着戴若瓊當頭劈下,刀風呼嘯,在短短的距離中卻給人一種銳不可擋的奇異感覺,似乎一堵大牆壓了下來。
戴若瓊眼中閃過怒色,手一揮似乎還想出手,但是一聲低沉的佛號響起,悟緣修長挺拔的身軀突然出現在二人中間,大袖搖擺間,不僅化解了戰天豪的招數,還讓戴若瓊的暗器一時發射不出來,顯示出一手高明的武功和眼力,完全可以媲美雲先生那種不攻自攻的境界。
這個悟緣的武功看來比我想的還要高。
心中微微估算了一下悟緣的武功,然後適時站起來說道:“事實如何,一切都會有個答案。戴幫主如此急着出手,難道是因爲怕事情被人知道想殺人滅口嗎?不過現在好象晚了點,在座各位那位也不是可以任憑戴幫主擺佈之人,難道以天鳳幫一幫之力想和整個江湖對抗嗎?”
戴若瓊怒視我一眼正想反駁的時候,她旁邊的顏欣薇連忙說道:“殿下誤會,師父只是一時氣急,所以纔會如此,絕不是有心,還請諸位前輩和田幫主見諒。”
此時大多數人的目光都看到我身上,估計只要我一句話,天鳳幫的這兩人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陽光,戴若瓊原來是這麼容易動怒的人,我還高估了她。
就在我想借此機會一舉解決這個麻煩之時,田千里突然說道:“殿下,戴幫主只是失手,並非有意請殿下不要插手如何?”
“田千里,不用你假惺惺的當好人,風哥死了這麼多年,你還忍心污衊他,你的良心難道都被狗給吃了。別人怕你淮王,我可不怕,大不了一死而已,也好過做一條沒有骨氣的走狗。”
我還沒有說話,戴若瓊憤怒的話語就響起來,將田千里意圖轉圜的打算一下就打破,連想應田千里一句的悟緣也無奈的搖搖頭,收手退了回去。
我冷笑着看着戴若瓊,雄聲說道:“戴若瓊,你在這個大會視天下英雄爲無物,還意圖殺人滅口掩蓋當初的事實真相,本王絕不能容忍,本王要……”
“殿下且慢,戴幫主只是不瞭解事情真相,如此輕率的做出決定,實在不是殿下應該所爲!”伴隨着這聲打斷我話的溫和聲音,兩條人影出現在樓梯口,帶路的玄一反落在他們身後。
我的目光轉到說話人的身上,看清楚來人的像貌。
一身樸素的淡青色儒服,寬闊的額頭上一雙極爲有性格的斜飛濃眉讓他顯得極爲出衆,那雙如同黑寶石般的眼睛閃射出灼灼的精光,表現的神采飛揚,從中透露出一種超越凡俗的明知和睿智,臉上的神情溫和中透露出絲絲的威嚴,使人感到親切之餘又不至於敢太過放肆。
英俊文雅的外表和那種成功男人特有的自信結合成一種絕對與衆不同的特殊氣質,配合他體態勻稱修長的身軀,確實給人一種儒者風範,自有一種高手大家的特別味道在裡面,讓人不敢有半分低估他的來頭。被他眼睛掃過,還給人一種淡淡的不安,似乎什麼秘密在他面前都是那麼可笑,那麼無知,那麼微不足道。
雖然我從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我只一眼就認出他是誰,除了隱谷谷主,四大宗師之一的白天雪外,誰能有這樣的讓人見之折服的風範?
我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看看他後面還是顯得風采依然,神情淡若的修紫暄一眼後才又回到他身上,淡然的說道:“白谷主終於來了!”
“白天雪攜徒參見殿下千歲!”
“不用如此了,你我都非一般之人,這些客套就放到一邊吧,本王還需要你來了結這段公案,告訴在座的各位英雄豪傑,到底當年你師兄白天風是如何死的,讓人知道事情到底如何?”
被我直逼問題核心的白天雪神情不變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轉過頭望着正滿臉興奮期待看着他的戴若瓊,似乎猶豫了一下,才語氣堅定的說道:“師嫂,師兄之死確實如田幫主所說,當年因爲天雪的一念之差,以至讓事情隱瞞至今,天雪實在是愧對大家了。”
就在大家的譁然中,猶如心中最堅強的信念被輕輕的打碎,一直理直氣壯的戴若瓊臉上血色盡去,再無半分先前的氣色,連身形都搖搖欲墜起來,她旁邊的顏欣薇連忙上前扶住她,剛想開口勸解她的時候,她的口一張,一口猩紅的鮮血噴出,向後倒去。
一道殘影落入衆人眼中的時候,白天雪的身影就出現在戴若瓊的身邊,一手扶住她,神色平靜的爲她理順混亂的氣息,將周圍一切視若無睹。
風采不減的修紫暄上前一步看着我,用一種平靜中透着森寒的語調說道:“紫暄見過淮王殿下,想問殿下一事?剛纔在茶館中的人是殿下派去的嗎?”
派人?我派了什麼人去茶館?難道是我的手下做了什麼嗎?是誰有這樣的行動?
就在我被修紫暄莫名其妙的話弄的疑惑不解時,從樓梯口上來的人解釋了我的疑惑,龍戰天緩步的走了上來,在他後面竟然跟着一直沒有消息的冷牙,這個意外讓我一時忘了修紫暄,直直的看着他,如果可能估計我早就一把抓住他問話了。
看到我激動的目光,在我開口之前冷牙走上前來平和的說道:“冷牙參見太子殿下!”
雖然我對他的到來驚喜無比,但是此時卻非問話的時機,連忙說道:“你平安就好,本王放心多了。你的事情等本王了結這段事情之後再說。”
冷牙看了看我,沒有再多說什麼的站到一邊,在衆位風格不同的各派高手烘托下表現的十分不起眼,不留意似乎都有可能忽略他的存在。不過悟緣的目光卻在他身上停留了一陣,最後看看我,什麼也沒有問。
這個悟緣的眼力實在是很厲害!
我看了看冷牙,就將目光轉到此時面色嚴峻的龍戰天身上,四大宗師中的二個一起出現,光憑這份名頭就讓人回味無窮,只是我確實不明白他們爲什麼會來,而且還似乎商量過的一起出現。
因爲他們二人的到來,此時樓中的江湖各派當家人表情是各有不同,雖然都安靜下來,但是因爲我的關係,不好先開口打招呼,只是將目光在我和他們之間進行轉換,顯然是想先弄清楚我和這二位宗師的關係。
這幫江湖老油條!
看到我詢問的目光,龍戰天也開口道:“紫暄不用找淮王的麻煩,這次是龍師叔失察,以至讓這幫小人有機可乘,將來師叔一定會爲你找回公道的。”
修紫暄有些驚奇的目光回望了龍戰天一眼,然後才歉然的說道:“原來那幫人真的不是殿下派來的,紫暄失禮。”
從頭到尾我都不知道修紫暄在說什麼,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很嚴重的事情以至讓隱谷誤會是我做的而來對我質問,龍戰天現在才解釋不是我做的而讓修紫暄落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不過修紫暄卻大度的連忙道歉,意圖挽回剛纔造成的不良印象。
只是到底是什麼事情?好象龍戰天和隱谷是爲這個起爭執的。
看到龍戰天冷漠的臉,我直覺感到出了重要的事情,可能在這裡不方便說,所以龍戰天才表現的這麼奇怪。
不過現在不管什麼原因,這幾人的到來讓整個大會的變數更大,有些超出我預期的軌道了,看來要改變計劃,當機立斷。
我給悟緣一個暗號之後,就開聲說道:“龍師既然來了就到本王這邊先坐下吧,一切等今天的大會有個結果後再說。”說話間,白天雪已經對戴若瓊施救完畢,將她交給顏欣薇帶到一邊去之後就直起身來往我看過來。
看到我後,白天雪的眼中閃過一道冷光才轉過頭看了在座的衆人一眼,特別在悟緣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才說道:“大師既然也已經同意,看來今日之事無可挽回,不知此同盟能否算我們隱谷一份?”
隱谷竟然也要加入,這,好象有些問題。
我正想給悟緣一個暗示,但是悟緣卻看都不看我,直接望着白天雪說道:“白谷主能夠明白江湖大義,貧僧佩服。只是如今得谷主證實,白天風確實爲金人奸細,此事如果不解決,只怕不能讓衆位江湖英雄心服,就是貧僧的師兄也是因爲十三年前一戰而撒手西歸,此事關乎江湖各派,還請白谷主能夠對江湖有個交待!”話語說的斬釘截鐵,和平常那種溫和截然不同,顯示出他對白天風的事情十分在意,估計這也是現在樓中這些人心中所想,我需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白天雪迎着悟緣嚴肅的面容,淡然說道:“師兄當年一時糊塗以至行差踏錯,隱谷確實有不可推卸之責任,但是人非聖賢,犯錯實在難免。師兄在十三年前一役之後悔悟自己的行爲,對天雪坦白了他的過往,天雪雖然執行了門規,但是卻也因爲被私情所困而沒有將事情說清楚。此後,天雪在谷中靜思十年才終得明白,師兄所做之錯事,我白天雪代表隱谷一力承擔,就請諸位說出解決之法來。不管如何,白天雪絕不讓諸位失望。”
這話說的鏗鏘有力,落地有聲,讓原本並不佔理的事情因爲他的表現而出現一種玄妙的轉機,周圍因爲知道隱谷竟然也出了一個奸細而表現的十分不滿的那些各派當家人似乎也猶豫起來,互相的看起對方來,最後的目光還是彙集到我身上,顯示出現在我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白天雪有心和你合作,還是不要做的太絕!”龍戰天的傳音也適時響起,讓我放隱谷一馬。
我的本意只是爲打擊一下隱谷的聲譽而讓得到我扶植的少林可以真正的掌握住江湖大局,但是現在看來,我對隱谷的窮追只會適得其反,還是不要做的太過分,但是就算是他們要加入,也不能讓隱谷有機會得到掌控權,不然極有可能被他們反客爲主。
拿定主意後,我才站起來淡然說道:“白谷主的風度氣魄讓人心折,本王非常歡迎隱谷也能加入進這個江湖同盟,爲江湖謀得福利,但是因爲白天風的原因,本王提議只能讓隱谷做爲一般門派加入,而不能對本盟擁有決策之權,以做爲對隱谷的一種懲戒,不知大家以爲本王這個提議如何?”
隱谷想加入這個同盟無非是明白大勢所驅,知道對抗也是無用,所以乾脆想加入進來從內部進行一些有利於隱谷的動作。
隱谷本身在江湖中擁有崇高的威望,雖然出了白天風的事情,但是他們幾百年來在江湖中積存的威望絕對是深厚無比。而且這個白天雪個人的能力也極爲出衆,單憑他一人出聲就可以解決江湖對隱谷的不滿上來看,他在這些人心目中的分量實在是不輕。
這種威望並非僅僅憑權勢就可以獲得,這也是我和他相比的最大弱點。如果讓隱谷可以有決策之權,這個同盟能不能聽我的就很難說。不過現在整個情況對我有利,隱谷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想做什麼也會有心無力,至於今後大家就各憑手段。
唐天風首先表態支持,上官劍因爲早就和我有過協議,也就沒多說什麼的表示同意,其餘各人也陸續同意,在悟緣也表示同意後,原本還想觀望的峨嵋和天香門也終於表態願意加入。我也因此而知道天香門中那位使人感到親切的女子名字叫惠娘。
整個會場除了暈過去的戴若瓊代表的天鳳幫沒有表態外,就只剩下田千里一人沒有說明他的態度。
就在我們大家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時,田千里搖搖頭道:“老化子沒意見,到是老化子可以擔保戴幫主絕對和白天風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而且這些年戴幫主爲抗金不辭勞苦,殿下可否看在這點上不要再和她計較。”
從戴若瓊的表現中我推測出戴若瓊可能一直生活在一個謊言中,她堅信自己的丈夫是一個抗金英雄,是因爲抗金而死去的並以此來激勵自己繼續抗金,還因爲這個原因,使得她成爲隱谷最堅定的支持者。可是如今一切證實,她所知道只是一個謊言,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這個現實讓她如此堅強的女子也受不了。認真說起來,她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因爲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也不想讓這些人覺得我很寡情,也就點點頭道:“戴幫主確實沒有什麼讓人值得疑惑的地方,上官家主和本王都查過她。原本以爲她知道白天風的事情,可是現在看來我們都錯怪了她,請大家放心,本王是一個尊重事實之人,戴若瓊既然和此事無關,本王就不會再多說什麼。如今在座各派都表示願意加入同盟,本王認爲江湖武林不分家,這個同盟就叫‘武林盟’,大家覺得如何?”
我的提議很快得到通過,經過一些簡單的討論,決定聖門和隱谷的比武大會結束後就舉行立盟大會,並邀請我出席,但被我拒絕,做出自己確實不願意過多幹涉江湖中事情的姿態。
不知出於什麼目的,白天雪竟然極力想對我進行邀請,但被龍戰天冷淡的話語打斷,在龍戰天說出自己願意代表聖門的九個宗門加入同盟後,整個江湖同盟終於有了一個大致的範圍。
當我聽到聖門宗門中缺了影飄和劍舞兩門之後,就知道這兩門出了問題,但因爲現在連隱谷都對我表示出變相的屈服,對這兩門我就不那麼放到心上。
在後來各派討論同盟大會的一些章程之時,我沒有任何提議,只是和龍戰天說了一些閒話,從他的話語中聽出聖門中的影飄和劍舞兩門沒有加入似乎有什麼非常嚴重的隱情,而且事情還牽涉到隱谷。
看到悟緣和各派的當家人又開始按照我的計劃預定好同盟的章程和要擔負的責任,因爲彼此討論的十分激烈,有些人還想讓我發表意見使我感到我現在留在這裡已經是多餘,就說了一聲,不顧悟緣的挽留強行離去。
等我出來後,修紫暄突然趕上我,柔和的說道:“殿下,不知紫暄是否可以和殿下同行一程?”
我不明白她有什麼事情,不過她那種淡雅如仙的氣質自有一種讓人不能拒絕的魅力,何況和這樣一個美女同行也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
得到我肯定的答覆之後,修紫暄輕輕的一笑,就讓我帶路前行。
出了煙雨樓,和外面守衛的葛樸說了一句後就離開這裡。
到了街上,我看着修紫暄道:“修仙子如今肯和本王同行,本王不勝榮幸,本王還以爲修仙子會因爲上次那件事情而記恨本王。”
修紫暄聞言淡淡一笑:“殿下確實是不瞭解隱谷,如果殿下能夠早日見到師父,恐怕殿下今天組建武林盟的事情就不會起這麼多波折。”
我從她話中竟然聽出隱谷似乎並不反對我插手江湖,這到是讓我意料不及。
腳步一停,我望着她說道:“哦,有這樣的事情?難道白谷主近十年來性情大變了嗎?”
修紫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師父絕非性情大變,而是終於明白‘事無常規,行難定止’所說的真正含義,殿下能否理解?”
我沉吟一陣:“你的意思是說,白谷主如今已經明白天下沒有不變的事情,也沒有可以規範好的行爲?是不是?”
修紫暄微微有些驚訝的說道:“殿下竟然早就知道?怪不得殿下的所爲舉止都出人意表,如今天下確實需要殿下這樣的人才能真正的濟事救民,當初紫暄愚昧不明白殿下所說真意,還請殿下原諒當初紫暄的失禮。”
其實她想告訴我的是,隱谷如今已經放棄從以前就繼承過來的傳統,願意爲創建新的天地而努力。這以現在這種動不動就拿祖宗家法壓人的時代風氣而言確實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改變。如果真的如此,隱谷也可成爲我的一大助力。
我深深的望着修紫暄如同深潭般秀氣的雙眼,語氣極爲柔和的說道:“隱谷能明白這個道理,你們和本王之間最大的障礙就不存在了。但就不知仙子是因爲師門還是自己真的理解了本王做爲的意圖?”
修紫暄沒有回答,轉過頭,看着遠方說道:“殿下,你可知道城外二十里有個小店鋪,掌櫃是一對相依爲命勤懇善良的夫婦嗎?”
我怎麼會知道這樣的事情,有些不明白的搖搖頭,疑惑的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修紫暄沒有讓我失望,繼續說道:“殿下不知道他們不要緊,但是請聽紫暄將話說完。這對夫婦起早貪黑的在小店鋪忙活,過的十分辛苦,其心無非是想多掙些錢寄回家。那是一家路邊的茶館,茶費低廉,他們兩夫婦一天忙到晚,如果能獲得五十個銅錢就心滿意足,因爲這樣一月之後就可以讓家中的兩個孩子安心的在書院中讀書,也可以給年邁的雙親寄回一些錢充做官府和員外的地租。
本來這對夫婦以爲這輩子就這樣過了,可是上天卻給了他們一個轉機。他們接到家中雙親託人帶來的消息,說他們家鄉如今變化十分大,因爲一個大人物的原因,原本一直催逼他們繳糧的官府現在不僅不催逼他們,還將那個強行來他們家二次收租並搶了他們不少東西的員外給抓了問斬。
同時官府還派人告訴他們,以後他們的孩子上學不用再繳學費,並說他們租種的員外地將分配給他們使用,官府今後不會再來找他們收租,如果有人敢來找他們麻煩,他們可以上官府告狀。而官府給他們的條件只要他們不出售土地並按照一定的價格將糧食賣給官府就成,而且還說這個價格會隨當年的市價而定,不會少於市價的三分之二。
他們的雙親今年按照官府所說的新方法繳納錢糧之後,果然沒有任何人再來找他們的麻煩。他們雙親就請他們村中最有學問的一個先生算了一筆帳,按照現在官府說的條件就算是最差的年成,他們在田裡忙活也能讓全家吃上飽飯,而且孩子上學再也不用繳納學費。所以他們的雙親想讓他們回到自己的身邊。
這對夫婦很高興,逢人就對人講這個事情,並誇讚做了這些事情的哪個大人物,說他們最大心願的就是見見這個大人物,謝謝他讓他們家可以過上舒心日子,不過他們自己也知道這實在是他們的妄想。因此在被別人笑話的時候他們也無可奈何。可是後來他們聽說大人物來到離他們不遠的一個城市,就一直想去見他,可是他們每次去看這個大人物都被人攔住,有幾次還差點被人抓起來。他們很着急,一直在想辦法求見這個大人物。
直到有一天,一個可以見到哪個大人物的人到茶館去等人無意中聽說了這個事情,原本這個人對這個大人物的所爲一直是心懷疑慮和猜疑,可是看到這對夫婦期盼的樣子,也許是上天的啓示,她突然明白原來能夠從這個大人物做的事情中獲得好處的其實就是如同這對夫婦一樣的普通百姓,她也於這個時候理解這個大人物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就在她想離開的時候卻有一羣人衝進了茶棚意圖襲擊她,並自稱是哪個大人物派來以不讓她參加一個重要大會的。她不肯就範就和這些人起了爭執,因爲她沒料到對手的卑鄙手段,所以讓茶棚中的那對夫婦受到了傷害。等她的幫手到來趕走這羣人之後,這對夫婦已經無法救治,不過他們聽說到她可以見到哪個大人物,他們託她給大人物送一件禮物以表達他們對這個大人物的謝意,還說那幫人肯定不是這個大人物派來的。
雖然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這對夫婦臨死都相信這個大人物,但她答應了他們這個最後請求。後來她見到這個大人物責問此事時,從一個長輩口中知道茶棚的事情確實和這個大人物無關。因此,她決定告訴這個大人物這件事情,並將這個禮物交給他。”
淡淡的語氣,輕輕的傷感,無意中流露出來的那種感懷,讓此時的修紫暄和哪個似乎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形象形成強烈的反差
我看着修紫暄手中拿着的這個用紅綢布包裹的盒狀之物,良久之後才接過來,正要打開,菊突然上前說道:“殿下,屬下來幫你!”
沒有說什麼,這個禮物又送到菊手中,剝開外面的紅綢布,裡面果真是一個小盒子,很精緻的那種,將之打開,一股淡淡的茶香飄散了出來,讓人聞之就知道這是一種十分名貴的茶葉。
“殿下,這盒茶是這對夫婦偶然間得到的,一直不忍喝,這也是他們最珍貴的東西。”修紫暄的話如同在天邊響起。
“不,他們最珍貴的東西不是這個茶葉本身,而是這個茶葉背後的心意。他們是誰殺死的?”我的語氣中有種我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壓抑憤怒。
“紫暄並不知道,不過龍師叔好象知道!話已說完,紫暄該告辭。”說完,不等我再說什麼,修紫暄的背影就向着煙雨樓的方向而去。
沉默半晌,我才冷冷的說道:“馬上給本王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