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裡想錯啦?”
“陛下將翼騎兵做爲重步補充,實是買櫝還珠……”馬肩龍停了一下,擡眼看看四周,見我面色如常,才繼續說道:“蒙古生於草原,存於爭戰,騎射是其保命生存之本。反觀宋金夏三國,承平日久,國民不識征戰,尚武之風遠不如漢唐之時。大宋情況雖有好轉,但實際論,以騎制騎之法實不可取,反到不如另闢蹊徑,以器械之力補騎射不足,然後可戰!”
我想了想,有些領會他的意思,宋金夏三國的情況差不多,雖然彼此爭鬥不休,但事實上卻是國政日非,內部矛盾尖銳。國民素質也和漢唐時期情況不一樣,缺乏了漢唐時期國民的那種勇武和信心。在這種情況下,強自要求他們以短擊長,很是不妥。另外,他還有一層隱含的意思,論騎兵,大宋比之其他兩國情況更糟,就算騎兵能夠達到夏金的水準同樣不是蒙古的對手。反到不如利用大宋精於製造的長處,在裝備上想辦法。
“那依你所見,朕該如何做?”
馬肩龍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陛下既然能想出翼騎兵這種兵種,還能依據翼騎特點另創戰術,爲何就沒想過此實是戰勝蒙古的一大契機?”
我沒有回答,卻將目光看向尚懿,他很明白站出來發問:“馬將軍的意思可否簡單點說出來?”
“肩龍地意思很簡單。陛下大可放棄不切實際的以騎制騎,改以翼制騎!”
“以翼制騎?”我腦海中突然閃過種種靈光,但還有些模糊,看着馬肩龍,等待他的下文!
馬肩龍沒讓我失望,語氣也興奮起來:“蒙古人作戰。最喜歡排列成鬆散的橫列,而宋金夏三國騎兵,多以密集的衝鋒戰陣和蒙古交鋒。而這種戰陣根據肩龍所見,和蒙古對抗並不佔據優勢,反到是劣勢。往往我軍衝破蒙古攔截,蒙古輕騎仍然可以利用寬大的戰陣迴旋。繼續在前方組成防禦,我方衝突進去,往往很難衝出,更不要說對蒙古有多大傷害。故而凡是野戰。宋金夏三國鮮有勝者,而堅城高壘以守,又將主動之勢讓出,久而久之,反讓蒙古勢大!
肩龍一直以爲,若要對抗蒙古,其勝機不在堅城,而在野外。既然蒙古慣於聚散無常,我方也可分散而擊,只是蒙古騎術高明。我方若以常規對抗決無勝機。可今日見了陛下地翼騎,方纔恍然,以翼騎的盔甲神兵。一對一決戰蒙古騎兵,決然不會落於下風。既然如此,若能大加發展翼騎,並以蒙人之法迎戰,勝機比之輕騎對抗。何以倍增?若我大宋有十萬翼騎。蒙古絕無可能在大宋境內放肆。故而肩龍以爲,以騎制騎不可取。以翼制騎,方是正道!”
此語一出,清晰的思維瞬間涌入混沌的頭腦,轉念之間,就想起先前的失誤。
一直以來,我都很重視蒙古騎兵的騎射之術,所以有意無意之間,我發展騎兵地套路也是根據蒙古騎兵來發展,而軍方的騎兵戰術,也是長久以來的騎步混合,以騎兵集團衝陣,以步兵集團決戰。我也因此受到很大的影響,反而忘記自己最大優勢不在騎術,而在技術。
今天重騎對決也說明一件事情,在我方優勢裝備面前,蒙古地威脅有限。而近衛輕騎兵因爲模仿蒙古,所以在裝備上就有些吃虧,畢竟相同武器的對抗下,蒙古騎兵勝過我方。翼騎兵和普通騎兵最大的不同,是有堅強防護的同時,又有靈活的機動能力,而且因爲有了火槍,騎兵單人對抗中,或者小團體對抗中,很佔優勢。在輕騎收縮,蒙古追襲的時候,就是翼騎兵插入,將蒙古輕騎擋住,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足以說明,他們不用慣用戰陣,僅憑小羣集體作戰,就能擊敗蒙古,至少不落下風。
蒙古輕騎最難纏的就是敵分我分,敵合我合,來如天墜,去如流星,其機動靈活,單兵作戰能力極強。而他們集團作戰,又多是根據圍獵演化而來的大包圍陣。宋金夏三國的騎兵慣於聚集到一起,以三角戰陣迎敵。這種戰法在以往證明是非常有效地,既可以保證攻擊的集中,又可以保證攻擊延續。但這種戰法遇到蒙古的大包圍陣,就很難奏功。若想用騎兵和蒙古人較量,就一定要用他們戰術,以包圍對包圍。你百騎環繞,我也百騎迎敵,你千騎分張,我也千騎應戰,絕不能被他們牽着走,今天近衛輕騎地表現很清楚告訴我:他們不適宜這種戰術。
反觀之下,翼騎兵就是這種戰法的最好詮釋,他們的防護武器,機動能力,戰術方式,都決定他們是對抗蒙古騎兵最好的選擇。以裝備優勢抵消蒙古的騎術優勢,以整體實力壓縮蒙古地生存空間,這纔是真正地制勝方法。
畢竟西北大戰是利用了鐵木真憤怒,下次對決,能否有這樣的戰機實在難說。
若相同數量地騎兵正面對決,翼騎兵都能勝利,那又何必懼怕蒙古?失去了騎射威脅,蒙古的大草原對我來說,也不過是地廣人稀的一塊土地而已,又何必懼他?
突然間,原本讓我頭痛的事情就這樣解決啦,現在唯一有個問題就是:大規模建立翼騎兵是否可能?
“馬護將,你說朕若將輕騎改成翼騎是否可行?”
出乎我意料,馬肩龍絲毫不考慮的搖搖頭:“陛下,翼騎兵能夠戰勝蒙古,最關鍵的不是裝備,而是他們的戰術,在肩龍看來。宋金夏三國,只有翼騎兵地戰術才能真正剋制蒙古鐵騎。而那些輕騎部隊,久經訓練,其戰術幾乎都成爲本能,若要強行改變,恐怕有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危險!”
我連連點頭。他說的很正確。
護衛翼騎能夠使用這些戰術,就是因爲組成近衛翼騎的戰士本身都是最出類拔萃的騎戰高手,是王牌,他們單兵作戰能力當然不用說,使用這種戰術,反到相得益彰。但那些普通騎兵。包括近衛輕騎,他們最熟悉的還是集體作戰,單兵作戰能力很是一般,而且沒有相應地意識和訓練。強行要改變他們的作戰方式,反到不如訓練一支新的部隊合算。
一個人面對三個人作戰,和三個人面對一個人作戰,那完全是兩碼事情!何況真正的決戰,能夠依靠的是主力,精銳和王牌,往往只是用來關鍵時候突破的,真正地戰場支撐和依靠,還是要靠佔據多數的部隊素質。
“馬護將,今日你和朕說的事情。暫且不要和他人談及!”馬肩龍神情嚴肅的答應後,我才望向尚懿:“你與馬護將將今日地談話寫個秘密紀要,等此次大戰結束。再行辦理。另外,將那批蒙古投誠軍秘密轉送建康,不得慢待!”
尚懿凜然應聲中,我帶着紫暄離開城樓,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後。心情也好了許多。原本因此戰而來的憂慮,也淡了很多。
大宋翼騎兵!
相信會讓很多人吃驚的!
走下樓道的時候。碰到墨人,他告訴我索無常在臨時行宮等我!
我有些奇怪,問了一句,他也不知詳情,就沒多說什麼,讓他全權負責清理戰場,妥善安置雙方戰士的屍體。
回行宮的路上遇到的都是興奮的戰士和將領,他們熱烈的討論着,不時還有人拿着戰利品炫耀着,年輕地臉上都是燦爛的笑容。當看到我的旗幟後,他們默默退到兩邊,望着我地眼神帶着不加掩飾的崇拜。
這些都是我的衛軍戰士,他們對我的忠誠不容置疑,他們的勇敢更是無數次被證明,看到他們高興地樣子,我也很高興。
微笑着,不住地和某個認識的將領和士兵說兩句,讓他們激動不已。
這樣一路走,一路交談,等我到達臨時行宮所在地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還沒進屋,就看到索無常正臉色鐵青,焦灼不安的走來走去,看到我之後,更是面露焦急,卻又什麼都沒說,很平靜的行完禮,跟着我進屋。
我直接來到密室,讓其他人都出去,連紫暄都不例外。
“無常,到底有什麼事情?還要讓墨人傳話?”我瞭解索無常,他不是一個大驚小怪的人,其鎮定的功夫比我都不知強了多少,今天如此失態,肯定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發生。
索無常遲疑了片刻,才從懷中掏出一大疊的紙張和信件,遞到我面前的時候,手都在輕輕顫抖。
大惑不解的接過這些紙張和信件,剛看第一張的時候還沒什麼,可當我翻到第二張的時候,心中翻江倒海,驚濤駭浪,讓我渾身都感覺痠軟。
越翻下去,我就越難於置信,最後一把扣着紙張,死死看着索無常:“那來的?”
“蒙古逃離後,臣下就去了戰場,本想跟去看看蒙古的情況,結果臣下走到今日戰場鐵木真所在的小坡時,發現一個牛皮小包裹,裡面就是這些東西。臣下不敢怠慢,又怕這個東西爲他人看到,只得貼身保存,回來時,碰到墨人將軍,爲免東西有失,臣下就先回了行宮,故而請他帶信給陛下。”
我看了他好久,才靠在椅被上,繼續翻看手上的東西,良久,我才翻到最後一張,看着上面的內容,我感到一種從心中泛起的無力。
這些東西,全都是建康那些人和蒙古私下勾連的信件,上面說及的情況,讓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如此失敗,以至那些士大夫們不僅出賣我,甚至還要勾結外敵來殺我。
只是他們若知道是被合夥人出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
“你怎麼看?”我的聲音有我自己都感到害怕的殺意!
“臣下意見,可信但也不可全信,比如上面說及的溫泉行刺,到真有可能是蒙古和那幫人策劃的,至於其他的,還需要再查!”
“朕可以和你打賭,這個上面的事情十有**都是真的!”我放下手中的信紙,以指敲着桌子,“蒙古此次實力大衰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他們這麼做,只有一個目的,讓我大宋陷入內亂,無論朕和那幫人勝負如何,損失的都是大宋的力量。厲害,厲害!”
“臣下也想到這種可能,不過昔日三國曹操與袁紹決戰之後,不是也收到這些東西?以臣下看,陛下也可來個假作不知,私下暗查,這樣……”
“你太小看鐵木真,小看耶律楚才,若朕沒料錯的話,建康那幫人很快就會知道這些東西到了朕的手中,你說他們那個時候會怎麼辦?”
索無常默然,臉色很是難看!
“朕總算明白鐵木真爲何要打這樣的一仗,他是想確定兩件事情,一是朕的情況,二就是催朕決戰。這些東西,纔是真正的戰書!”
“我們既然能擊敗蒙古一次,就能擊敗他們二次,陛下何必懼他?”
“若我們十日內不擊敗他們,建康必然大亂,就算我們擊敗他們,建康同樣大亂。無論從那個上面來說,這場戰,朕都輸了。”
索無常無言,我想了想,將桌上的東西收好,站了起來,無奈的說道:“蒙古這次受損不輕,大宋耗費的錢財更是難於計數,實力大弱,再加上這麼一來,這次西北大戰真是四敗俱傷。”
“陛下可有對策?”
“對策,你認爲到現在還有什麼好對策嗎?”我的嘴角露出嘲諷,“鐵木真夠毒,朕千算萬算,都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做。說起來,這裡有些人還是靠朕才能和蒙古人聯繫上,你說朕算不算作法自斃?”
索無常對我的一些作爲也知道,他沒接話,沉默着站到一邊!
我也沒再說,拿過地圖,看着上面的紅色標記,那裡正是鐵木真大營所在!
平凡語:新的大戰又將展開,這次是蒙古突圍戰,鐵木真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