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萬安王也真是倒黴,永寧縣城被破當日,他在幾個侍衛的護送下逃離了萬安王府,趁着刑天軍尚未控制全城,躲入到了一個他手下在城中的一個專門養小妾的不起眼的外宅,而刑天軍控制了永寧縣城之後,爲了不過多擾民,所以沒有對他進行全城搜捕,但是卻一直在各個城門一直在從嚴盤查出城之人,始終沒有給朱採留下逃離縣城的機會。
在城中被困了這麼多天之後,朱採的手下終於抓住了劉耀本率部趕往洛河岸邊阻擋官軍渡河,而城中兵力缺乏的機會,晚上帶着朱採還有他的兩個兒子偷偷的裝扮成了難民,摸上了城北的城牆上,想要綁上繩子,將他們放下城牆逃離永寧縣城,結果很不幸,被幾個巡守城牆的夜哨發現,立即示警招來了刑天軍的兵將,幾個侍衛倒是也挺忠心,拼死進行了一番頑抗,但是最終還是被一一殺掉,當場便將朱採父子給抓了起來。
本來朱採不是沒有機會逃出城的,可是這廝和他兩個兒子都養尊處優慣了,一個個都吃的很胖,走幾步就累的只喘,好不容易爬上城牆,可是看着黑洞洞的城牆下面,他又不敢腰纏繩子下去,耽擱了一會兒時間,便被發現了,結果還是沒有能跑掉,最終還是成了刑天軍的階下囚。
聽着北岸刑天軍一陣接着一陣的巨大的歡呼聲,王紹禹臉上的表情可就好看了,眼看這一次偷襲早已暴露,對岸雖然賊軍數量不多,但是卻火器犀利的異常厲害,好不容易架設起來的浮橋,卻又被賊軍燒燬,還連帶着折損了二百來個手下最精悍的兵將,到了這會兒,王紹禹早已又有些萌生了退意。
可是他又不甘心這麼把腦袋重新縮回去,他明知永寧縣城中的留守賊軍數量很少,如果不趁着這個機會強渡過洛河奪城的話,那麼一旦等到祖寬率部趕過來的話,那麼他這一次便會連毛的功勞都撈不到了,可是不退的話,對面這支賊軍,卻死死的阻在北岸,根本就不給他留機會渡河,而現在雖然天冷,但是離河面凍實卻起碼還要好幾天時間才能踏冰而過,他能等得及嗎?
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對岸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一個部將臉色惶然的跑到了王紹禹面前,對王紹禹小聲說道:“大人!剛纔對岸的賊軍好像在喊祖大人那邊敗了!現在下面的兵卒們都慌了神了!還請大人速速早做決斷,不成的話,咱們還是速速退回宜陽吧!”
王紹禹聽罷之後大吃一驚,趕緊登上河堤豎着耳朵仔細的聽了起來,只聽得對岸不斷的傳來各種各樣的歡呼之聲,似乎隱隱約約確實有人在喊什麼關寧軍敗了。
聽到這裡,王紹禹真的有點慌了,他有點不敢相信祖寬怎麼可能會敗了呢?他可是在宜陽的時候,見過了祖寬麾下的那些關寧鐵騎,一個個可以說都是鼻孔朝天,一副驕兵悍將的架勢,而且這一兩年來,他們縱橫中原腹地,到處追剿各路變民軍從未遭遇一敗,怎麼可能就敗給這支刑天軍呢?像去年的時候,祖寬不過率領麾下兩千多鐵騎,在滁州和高迎祥數萬變民軍大戰,殺得高迎祥麾下棄屍數十里,被殺的亂軍屍體幾乎堵得河水不流,而這支刑天軍聽說不過也就是區區數千人左右,而且也大多都是步軍,祖寬又怎麼可能輕易便敗在他們手中呢?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王紹禹在心中大叫,一抖披風便大步走下河堤,點到了一個親兵,對他吩咐道:“你速速去查,看看賊軍所喊是否屬實!祖大人不可能這麼輕易便會敗給這支賊軍的!弄不好是賊軍的把戲,想要嚇住咱們不敢渡河!”
這個親兵立即接令,然後翻身上馬便朝着宜陽方向馳去,沿途打聽有關祖寬所部的消息,而幾個部將都湊到了王紹禹的身邊,神色不定的看着王紹禹,等着他吩咐。
王紹禹看了看對岸的那支賊軍,搖搖頭道:“今天暫且紮營休息一天,等等消息再說!……”
喪氣的官軍得令之後,立即便行動了起來,一邊驅趕着那些被抓來的民夫,爲他們伐木砍柴搭建帳篷,一邊就地紮營,埋鍋造飯,不再考慮今日渡河的事情了……
肖天健帶着滿臉的微笑,緩緩的策馬進入到了永寧縣城之中,此時大軍還師,永寧縣留守的兵將再也不懼官軍來撲城了。
所以提前便將移入城中的難民們再一次請出了縣城,回到了城外的難民點進行安置,而難民此時也都得知了刑天軍大勝的消息,自然也聽從刑天軍的安排,提前一步紛紛再一次出了城,回到了他們的窩棚之中,等候着刑天軍賑濟他們。
當看到一支雄師高歌着出現在城東官道上的時候,留守的兵將們立即便出城在城外列隊,迎接肖天健的還師,而城內城外的老百姓們也都紛紛涌到了官道兩旁,一個個興奮的打量着這支雄兵,當肖天健率部接近他們之後,難民們無不紛紛大聲的叫好了起來,而且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伏低了身子,連連對這支救了他們性命的義軍磕頭稱謝。
肖天健在馬背上微微對這些沿途伏地叩謝他的難民們點頭示意,臉上流露出了些許自豪的笑容。
在這樣的亂世之中,想要獲得老百姓的歸心,打不贏仗是不行的,老百姓只有看到他們強大,纔敢依附於他們,否則的話,即便是跟着他們,也只不過是想要混口飯吃,一旦遭遇敵軍的話,立即便會作鳥獸散。
而現在他在永寧縣已經做到了這一點,先是一舉奪下了永寧縣城,接着嚇得洛陽官軍不敢輕易進擊永寧,再接着便是將祖寬麾下的關寧鐵騎一戰擊敗,使之潰不成軍逃回了宜陽,如此戰績,足以讓河南的老百姓們知道,他麾下的刑天軍絕非是浪得虛名之輩,而是一支真正能征善戰的鐵軍,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的在這裡站穩腳跟。
而這些刑天軍的兵將們跟在肖天健的背後,以一列列工整的隊列,各個都是昂首挺胸帶着一臉的傲氣,整齊的踏着鼓點行進着,高高豎起的長槍緊密的排列成一片叢林,血跡猶在的甲冑訴說着他們這一仗的慘烈,幾十里路行來,可是將士們卻毫無疲色,就如同一堵堵鋼鐵之牆一般朝前移動,整支隊伍都散發着一種肅殺之氣,打勝仗之後的榮光在他們身上顯現無餘,向所有人展示着他們百戰之師的威猛。
感受着這支威武之師中傳來的那種威壓之感,看着這些威風凜凜的刑天軍的將士,老百姓們無不覺得心安,誠心實意的跪伏在道邊,一些膽小的甚至連頭都不敢再擡一下,靜靜的等待着這支雄兵來決定他們未來的命運。
這一次肖天健率部凱旋就連城中一些小的士紳,也大爲震驚,思量再三之後,也紛紛放下了架子,跟着老百姓出來迎接刑天軍的歸來,在看到刑天軍如此士飽馬騰的威風之後,心中無不搖頭嘆息,本來他們以爲,這段時間河南在盧象升一心整治之下,已經可以安穩下來了,可是沒成想盧象升前腳走,後腳便又來了這麼一支可怕的變民軍,難道這天下真的是要變了嗎?好在這支刑天軍行事和其它變民軍多有不同之處,雖然對官紳貴戚以及一些權貴人家同樣的不客氣,但是卻並沒有怎麼禍害到他們這些小富之家,日常軍紀約束也相當嚴明,奪城之後也沒有太怎麼影響到他們的生活,反倒是一經控制此地,便立即發榜安民,施粥賑濟災民,反倒做起這種事比官府還要好上許多,這讓他們這些小富之人也漸漸的安心了下來。
每一個人都懷着不同的心思,但是有一個心思是一樣的,就是在看罷了這支刑天軍的軍容之後,都不由得爲之驚歎,驚歎這支刑天軍的軍容鼎盛,抗拒之心自然也就少了許多。
肖天健擺足了威風回到了永寧縣城,這一戰的結果他很滿意,傳說中大明最犀利的武力,這一次也敗折在了刑天軍的兵鋒之下,雖然這一戰打得很苦也很激烈,但是最終他還是率領着麾下兵將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將祖寬麾下的這一千多關寧軍打了個唏哩嘩啦,最終潰不成軍的逃回了宜陽縣,此戰以步軍對當下大明最強悍騎兵,刑天軍在付出了不到二百人的代價,卻足足殺傷了關寧軍五百人的兵力,同時還繳獲戰馬二百餘騎,這還不算隨關寧軍行動的那些洛陽兵,關寧軍一敗,這些洛陽兵便當即潰散,一千多人被殺數百,剩下的大部分在刑天軍騎兵隊的追擊之下都當了俘虜。
可是對於刑天軍來說,這一戰損失也不算小,最大的損失就是二營副營長蔣成,在這一戰之中,爲了穩固被關寧軍衝亂的左翼,拼死作戰身負重傷,戰後沒有多久,便重傷不治,成爲了刑天軍自起兵之後,級別最高的一個戰亡的軍官,令肖天健非常痛惜,同時也讓二營上下無不爲他難過。
可是既然踏上這條路,肖天健也知道不死人是不可能的,蔣成雖然戰死沙場,但是卻在刑天軍之中樹立起了一個榜樣,徹底的將刑天軍的那句猛志固常在的口號,體現的淋漓盡致,相信自此之後,這種作風將會更在刑天軍之中發揚光大下去。
而經此一戰之後,刑天軍上下更如同一把在烈火之中重新淬鍊了一番的利刃一般,變得更加的鋒利異常,幾乎使人不敢直視,肖天健也相信,在以後的征戰之中,只要能保持住這種頑強的作風,那麼刑天軍就不怕任何人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