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0章 忽聞匪訊
經過十餘天晝夜不息行軍,隊伍終於抵達了敦煌。
就在李鄴抵達敦煌的前一天,北庭都督荔非守瑜和長史獨孤峻也抵達了敦煌。
李鄴沒有時間再去北庭巡視,只能在敦煌接見他們。
聽取了二人的報告後,李鄴緩緩點頭道:“昆堅部崛起的勢頭已經不可阻擋,一旦回紇抵擋不住,他們很可能就會向南撤退,一個河西走廊,一個北庭都會是他們撤退的方向,要防止鳩佔鵲巢。”
李鄴的擔心正是歷史的真實走向,回紇被黠嘎斯,也就是昆堅部滅亡後,殘部向河西走廊和北庭轉移,建立了西州回鶻和甘州回鶻兩個政權,當時是晚唐,唐朝已經徹底失去了河西走廊和安西北庭,被吐蕃人佔領,但吐蕃最終還是因爲氣候變遷而衰落,被回鶻人擊敗,退回了高原。
荔非守瑜沉聲道:“可如果回紇大舉南遷,他們必然會無孔不入,我們總不能將他們斬盡殺絕。”
李鄴淡淡笑道:“如果回紇人大舉南遷,首先是思結和葛邏祿人的地盤保不住,那麼對付回紇南遷就是朝廷的事情,你們要做的事情,處理好小規模回紇人南下,要學會我當年治理伊麗河谷的辦法,普通百姓可以接受,回紇貴族斬盡殺絕,把回紇人變成大唐的子民,而不是把整個回紇部落變成大唐的附庸,明白嗎?我要子民,不要附庸!”
荔非守瑜點點頭,“卑職明白了!”
李鄴又道:“可能回紇問題在十幾年後纔會出現,但北庭現在面對的麻煩是沙陀部。”
沙陀部就是李鄴當年剿滅阿布思時遇到的金山部,金山部只是一種民間稱呼,就像民間稱呼廣東話,實際上官方名稱應該叫粵語。
沙陀部一直在北庭唐軍的嚴密監控之下,基本上沒有什麼發展,直到安史之亂後,唐朝逐漸放棄北庭,吐蕃和回紇爭奪北庭,沙陀人投靠吐蕃,纔開始壯大起來。
李鄴又繼續道:“我之所以要提到沙陀部,就是要提醒荔非將軍,北庭軍並非無所事事,你們要監控境外的回紇人和葛邏祿人,同時也要嚴密監控境內的沙陀部,防止他們坐大,要用分而治之的手段,用推恩令的辦法,鼓勵他們分裂成更多的小部落,使沙陀部始終成爲一盤散沙。”
荔非守瑜默默點頭,“他完全明白了主公的戰略意圖!”
獨孤峻一直保持着沉默,會見結束後,李鄴讓荔非守瑜先走一步,留下了獨孤峻。
“獨孤二叔是想對我說什麼嗎?”李鄴問道。
獨孤峻目前是北庭都督府長史兼庭州刺史,這是李鄴對節度府的最大改革,廢除節度府,改爲都督府,實行軍政分離。
當然也損害了節度使和長史的利益,比如獨孤峻之前是北庭節度府長史,整個北庭的政務都歸他管,現在他只能管軍務,好在他還兼任庭州刺史,還能管庭州的政務,但西州和伊州的政務他就無權過問了。
獨孤峻心中的不滿是顯而易見的。
獨孤峻沉默半晌道:“殿下能否把卑職調到關中去?卑職年紀大了,北庭不太適合我。”
李鄴也不問他原因,他在龜茲聽白孝德說起,獨孤峻骨子裡瞧不起荔非守瑜,倚老賣老,對荔非守瑜掣肘很大,無論荔非手中想做什麼事,他都反對,導致荔非守瑜一事無成。”
李鄴原本還打算和他談一談,既然他主動提出來要走,那正好就坡下驢,他點點頭道:“隴州如何?或者漢中梁州,還有關內道寧州,目前這三個位子有空缺。” “觀察使的職務沒有嗎?”
李鄴搖搖頭,“觀察使已經取消了,現在改爲轉運使、監察使、提刑使,分別隸屬於戶部司、監察臺和刑部司,這三使的職務和刺史同級,只是權力比較大,如果三叔有興趣,關內道轉運使正好空缺。”
獨孤峻只得苦笑一聲道:“十五年前我曾經出任梁州司馬,如果可以,我就重回梁州吧!”
在敦煌休息兩天後,隊伍繼續南下,五天後隊伍抵達了酒泉。
隊伍在酒泉城外紮下大營,肅州刺史張鞠和長史司馬崇前來拜見齊王殿下。
李鄴詢問了一些民生情況,話題一轉道:”我聽說肅州境內有馬匪出沒,是怎麼回事?”
張鞠連忙道:“確實有馬匪,是今年夏天突然出現,他們來歷不明,平時來去無蹤,也沒有抓到過活口,所以無法確定他們的來源,只有各種傳聞,有的說是各個羌部落中好逸惡勞的羌人聯手組建,有的人說是吐蕃軍的餘孽,有的人說是北方零星遊牧民族入侵,反正各種傳聞都有,真相是什麼,也沒有人知道。”
“這支馬匪危害很大嗎?”李鄴又問道。
張鞠點點頭,“他們搶掠商隊,襲擊落單的牧民或者漢民,燒殺搶掠,姦淫婦女,無惡不做,而且膽大包天,連官方的物資隊也敢偷襲搶掠。“
“匪首有人見過嗎?”
張鞠苦笑道:“見過他的人基本上都死了,但有一個被他們強暴殘害的羌人婦女僥倖活了下來,找到她時,她已經奄奄一息,只留了一句話,匪首的臉上一道很長的刀疤,然後女人也死了。”
李鄴有些不滿道:“兩個都督府沒有出兵剿滅他們?”
“回稟殿下,南面的甘涼都督府和我們沙肅都督府都先後出兵,上個月還聯合出兵,但只要官府一出兵,他們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官府一收兵,他們又出現了,就像夜裡的蚊子一樣,很讓人困惱。”
李鄴淡淡道:“他們會不會盯住我的隊伍呢?”
張鞠撓撓頭,“這個.卑職覺得應該不敢吧!”
李鄴冷笑一聲,“你不是說他們膽大包天嗎?我倒很希望他們鼓足勇氣來偷襲我的隊伍。”
在距離李鄴唐軍大營約三裡外的一座山丘上,十幾名騎馬人遠遠注視着月光下的大營,爲首是一名臉帶長長傷疤的男子。
騎馬男子注視良久,低聲喝令一聲,十幾名騎馬人跟隨他調轉馬頭離開了山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