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和李泌隨即分兵兩路,李泌去唐州視察戰備情況,而李鄴則來到了魯陽關。
魯陽關目前有守軍三千人,主將叫黃信武,出身鄧州大族黃氏,他原本是鄧州團練使,統帥兩千鄧州州兵,李鄴收編山南東道所有州兵後,見黃信武勇武善戰,武藝高強,他便任命黃信武爲鷹揚郎將,一個月前再次任命他爲魯陽關總兵。
黃信武陪同李鄴上了關城,眺望北方的山巒官道,城下的戰爭痕跡已經消失了,周圍還是光禿禿一片,那是燕軍把樹木都砍伐光了。
“有敵軍探子出現嗎?”李鄴問道。
“經常有,昨天還有一支敵軍探子出現,有二十餘人,卑職派人去抓捕,結果這些探子太狡猾,城門一開,他們就逃掉了,卑職打算在外面駐紮一支軍隊,等敵軍再來,就不用開城門了,直接抓捕。”
李鄴點點頭,“這個辦法不錯,但敵軍主力殺來都會有先兆,比如他們在葉縣和魯陽關之間修建三座中轉倉庫,據說已經損壞廢棄了,所以你只要盯住這三座倉庫,一點發現敵軍開始修繕,重新啓用,那就說明對方大軍又要南下了。”
“卑職明白了,這就安排斥候監視廢棄倉庫。”
李鄴又笑問道:“魯陽關和南陽城之間有飛鴿聯繫嗎?”
“有!卑職已經建立了飛鴿聯繫。”
李鄴隨即令道:“一旦發現敵軍修繕廢棄倉庫,要立刻用飛鴿傳信向襄陽彙報!”
“卑職遵令!”
巡視了魯陽關,李鄴開始返回襄陽,在經過穰縣時,李鄴再次召見了鄧州刺史魯炅和山南東道轉運使劉晏。
“從目前整個大局來看,燕軍已穩住河北,控制了關中和中原,下一步他們會從三個方向發動攻勢,一個是河東道,攻打太原,使河北、河東、中原和關中連爲一體。
其次是進攻江淮,打通前往揚州和江南的通道,第三就是進攻荊襄,佔領荊襄通衢之地,無論向東向西向南都會變得十分暢通便利。
所以我們將要面臨一場惡戰,我們會盡力而爲,但也要做好戰敗的準備。”
說到這,李鄴看了二人一眼,又道:”兩位使君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們有一半的可能性會戰敗。”
魯炅沉聲道:“節度使的意思是,我們要提前進行撤離嗎?”
李鄴點點頭,“先把官方的物資進行撤離,然後願意撤離的百姓組織他們撤離,暫時不願意撤離的百姓也要做好撤離,一旦形勢危急,可以立刻撤離。”
“節度使要求百姓撤離,是因爲叛軍會屠城?”劉晏問道。
李鄴嘆口氣道:“確實如此,燕軍喜歡用屠城的方式來警告不肯投降的對手,這也是我所擔心的,一旦我們被迫撤離,燕軍很可能用大屠殺來報復我們之前的勝利。”
魯炅點點頭,“卑職明白節度使的意思了,不管唐軍是否戰敗,卑職都會讓百姓儘量遠離戰場,暫時南撤躲避戰爭。”
“正是如此!”
第二天,李鄴返回了襄陽城,刺史魯炅開始全面部署百姓撤離事宜,轉運使劉晏更是調集數萬頭駱駝和一萬多艘船隻趕赴鄧州各縣,協助百姓和官府物資撤離。
郾城是豫州州治,也是中原地區重要的城池,它並不在豫州中心,而是豫州最東北部,緊靠許州。
燕國太子安慶緒半年前攻打鄧州大敗,損失數萬人,但很快,他又召集各地降軍十餘萬,集訓數月後,他親自率領十萬大軍再度南下,一路勢如破竹,各州縣紛紛投降,短短一個月便佔領了許州、陳州和豫州。
他的目標還是荊襄,而鄧州是荊襄的北大門,拿下南陽盆地便是攻打荊襄的第一步。
這一次,安慶緒吸取了上次失敗的教訓,嚴莊給他策劃了聲東擊西之策,一方面繼續攻打魯陽關,另一方面,派一支強勢軍隊從東面進攻唐州,直插鄧州,抄了唐軍後路。
燕軍大將武令瑜便率領三萬大軍駐紮在郾城,準備隨時向唐州發動攻勢。這天上午,一支由二十幾頭騾子組成的小商隊進入郾城,這支商隊正是唐軍的情報斥候,情報斥候和野戰斥候不是一回事,情報斥候是潛入敵軍的城池打探消息,所以有老人、女人和中年人,也有少量青壯男子。
他們隸屬於江漢軍參謀營,由江漢軍司馬管轄,這支情報斥候的頭子叫王深,是一名年約四十歲的中年男子,他帶着三名手下來郾城建立情報點,首先是以商人的身份進入城內。
好在郾城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秩序,但管得依舊十分嚴格,尤其對外來人,一行只有超過五人,就必須去官府備案,接受審查。
所以王深一行只有四人,正好卡在合法的邊緣上。
“站住!”
一行人靠近城門,幾名守城士兵走上前喝住了他們。
“你們從哪裡來?”
王深連忙陪笑道:“我們是唐州商人,從唐州過來!”
他說了一口唐州口音,士兵上前拍了拍騾子上的貨物,“是什麼?”
“回稟軍爺,是藥材!”
“什麼藥材?”
“是我們唐州的特產杜仲和當歸。”
“全部倒出來,要檢查!”
“軍爺,藥材不能倒出來,打開看看不行嗎?”
同時,兩貫錢也乖乖呈上,“給軍爺們喝茶!”
“等着,我去請示一下!”
士兵拿着錢向城頭上跑去,城頭上,一名當值校尉正盯着他們,士兵跑上來稟報。
“對方說是藥材,杜仲和當歸,給了兩貫錢。”
校尉點點頭,“再要一貫錢,然後搜一下,除了匕首,其他兵器都不準帶入城!”
“遵令!”
士兵放下錢,又跑了回來,對王深道:“還要一貫錢!”
無奈,王深又取出一貫錢給士兵,士兵收了錢又道:“不准許帶任何兵器入城,有兵器趕緊交出來!”
王深讓夥計交出防身匕首,士兵擺擺手,“匕首可以攜帶!”
他們搜查了貨物,確定沒有兵器,士兵一揮,“可以走了!”
王深暗暗鬆了口氣,吩咐一聲,四人牽着滿載藥材騾子緩緩向城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