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水北岸可供渡江的地段也並不多,大部分沿岸也是丘陵密佈,山巒疊嶂,尤其襄陽地段向西,便是南陽盆地的邊緣,這裡屬於秦嶺支脈伏牛山南支的尾端,山區和平原交錯,地形十分複雜。
清晨,一支三十人的唐軍斥候騎兵隊從一處峽谷裡出來,主將叫做張典,是一名斥候校尉,京兆府新豐縣人,十七歲時從軍,沒多久他所在的軍隊遠赴安西,成爲河中軍。
經過幾年的邊疆磨礪,張典已漸漸成熟,成爲一個年輕的斥候校尉,不僅經驗豐富,而且也深得河中距軍敢於鬥爭的風格。
“校尉,這裡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燕軍探子?”一名十七八歲的手下忍不住問道。
“你知道什麼?”
張典不屑看了他一眼,“這裡是西去的必經之地,燕軍向西走,必然會走這條路!”
“但燕軍向西去做什麼?難道他們要去漢中。”
一名老兵忍不住怒道:“楊小七,問這麼多屁話做什麼?”
年輕士兵低頭不吭聲了,張典想了想,便擺手將三十名手下集中起來。
“我們河中軍的傳統之一就是要上情下達,讓每個士兵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樣才能讓士兵迅速成長起來,所以我要告訴大家,我們爲什麼不去漢水南岸,而在北岸的西部巡邏?”
張典見衆人都聽得很專注,他又不慌不忙道:“我們在襄陽一帶的防禦準備充分,防禦能留非常牢靠,敵軍無懈可擊,敵軍必然會另外尋找渡江之處,要麼向西,要麼向南,所以我們的任務就是監視敵軍主力西進,一旦發現敵軍西進,我們就要及時通知襄陽。”
“既然是監視,那爲什麼我們不在江邊巡邏?”年輕士兵楊小七又弱弱問道。
張典笑着點點頭,“這個問題問得好,爲什麼我們不在江邊,原因很簡單,我們要保證安全,如果在江邊巡邏,很容易被點發現,我們必須要離江邊稍有點距離,否則一旦被敵軍發現,我們小命難保,同樣的道理,敵軍也害怕被水上的巡邏船發現,他們也會距離江邊有點距離,所以我們的位置就是敵軍主力的必經之地。”
衆人都恍然,這時,忽然有幾隻鹿從遠處倉皇奔來,張典心中一動,立刻喝令道:“有敵情,我們藏起來!”
他們迅速向旁邊一片樹林內奔去,張典擺擺手,衆人勒馬停下,屏住呼吸。
不多時,從對面小路上出現一隊燕軍騎兵,一共十三人,馬上還馱着剛獵的鹿,張典立刻意識到,這十三名燕軍騎兵出現在這裡,他們必然是探子,他當即立斷,拿下這支軍隊。
他給兩名火長做個手勢,指指前後兩側,伸手五個手指,意思是讓他們各帶五名士兵堵敵軍前面和後面退路。
兩名火長會意,各帶五名士兵向後退去,就在這時,十幾名燕軍士兵忽然發現兩隻鹿,就在樹林邊上,他們立刻分兵包圍而來。
這個機會難得,張典捏緊拳頭向前一揮,士兵一起放箭,弩箭密集射去,燕軍騎兵措手不及,紛紛中箭落馬,慘叫聲一片,瞬間被幹掉了八人,剩下五人見勢不妙,掉轉馬頭便逃。
張典高聲令道:“射馬!”
手下士兵再次舉弩射擊,弩箭強勁,三匹馬被射倒,三名騎兵從馬上翻滾落地,張典衝上去,用長矛頂住了騎兵喉嚨,“都是漢人,不想死就投降!”
三名騎兵乖乖舉手投降,被唐軍斥候捆綁起來,逃走的兩名騎兵也被攔截,一人射殺,另一人被活捉,被捆綁着帶了回來。
唐軍立刻進行審訊,幾名戰俘不敢隱瞞,老實交代了他們此行的任務,他們的任務有兩個,一是尋找渡河之地,二是尋找北岸的唐軍巡哨,而且像他們這樣的情報隊伍一共有二十幾支,他們只是其中之一。
這個情報很重要,張典立刻派火長率幾名士兵把戰俘押送過河,並把情報傳回襄陽。
張典則率其他手下繼續活躍在漢水北岸,探查敵軍的情報。 襄陽大營內,李泌匆匆送來了斥候的最新情報,不光是張典查到情報,其他好幾個斥候隊也發現敵軍的蹤跡。
“看樣子,敵軍準備從谷城縣過江。”
李泌想了想道:“跡象已經很明顯了,節度使打算親自過去?”
李鄴點點頭,“當然!”
“但如果對方只是聲東擊西,佯做去谷城縣渡過,但實際上依舊在襄陽,這又該怎麼辦?或者他們兵力雄厚,他們打算雙線同時渡江,節度使有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李鄴連連點頭,不愧是軍師,果然看得比自己更深透,他苦笑道:“我確實沒有考慮這麼多!”
“節度使,對方副將可是崔幹佑,軍師是嚴莊,這兩人可是拿下了潼關,以崔幹佑的奸詐,我覺得他更有可能使用虛實計渡江。”
“軍師能具體說說嗎?什麼虛實計?”
“所謂虛實計就是東西兩側都部署了軍隊,你以爲他會在西側谷城縣渡江,但他實際上卻是在襄陽渡江,當你準備在襄陽全力阻擊時,他忽然又從谷城縣渡江,這就叫虛者實之,實者虛之。”
李鄴沉吟一下道:“我大概明白軍師的意思,但他要實施虛實計,必須要掌握我們主力軍的動向。”
“一點沒錯,這就是關鍵了,我們可以派斥候去探查敵軍的動靜,那爲什麼對方就不會派人來探查我們的動靜?卑職始終認爲,早就有探子潛伏在我們附近,觀察着我們的一舉一動。”
李鄴點點頭,“得把敵軍的探子挖出來才行!”
“不!不需要,節度使完全不用去管探子在哪裡,卑職有幾個建議!”
李泌低聲對李鄴說了幾句,李鄴連連點頭。
兩天後,李鄴又得到了準確情報,一支數萬人的燕軍隊伍向西而去,三更時分,李鄴也率領一萬五千人悄悄離開軍營,向西面趕去。
與此同時,三百多艘戰船也離開襄陽,向西面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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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唐軍大營西南方向三裡外,有一片低緩的山崗,樹木茂盛,站在山崗上可以遠遠眺望漢水。
幾名黑衣人躲在山崗上,關注着遠處的唐軍大營,唐軍大營防衛嚴密,他們無法靠近,只能遠遠觀察。
這幾人正是燕軍探子,他們早在一個多月前便來到了襄陽,原本是在襄陽城內,但唐軍在漢江南岸防禦,迫使他們也不得不出城探查唐軍的動靜。
這時,兩名手下奔回來道:“首領,發現了唐軍動靜,一萬五六千大軍離開軍營,向西面而去,都是騎兵!”
另一名探子也道:“發現戰船三百餘艘也同樣向西方駛去!”
探子首領點了點頭,崔將軍讓他們發現唐軍西去便立刻彙報,他當即寫了一封情報,交給一名手下,“潛過江去,把情報交給崔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