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是和崔光遠交接了長安,和李晟交接了防務,但魚朝恩到來後,又進行了二次交接,魚朝恩把所有權力全部奪走,長安防務也把李晟一腳踢開,任命自己的心腹大將主管城門等防務。
在魚朝恩到來後的十幾天裡,長安倉庫物資究竟有什麼變化,崔光遠並不清楚,但天子命令他進宮解釋,他又不得不來。
由戶部侍郎兼度支使第五琦宣佈最新的庫存清點數量,“糧食三十三萬石,草料一百四十萬擔,錢二十萬貫,布帛三十五萬匹,絹綢十四萬匹,銅器七萬件”
崔光遠大爲震驚,當時李鄴交接給自己的糧食是五十二萬石,錢是五十萬貫,布帛近六十萬匹,絹綢三十萬匹,自己都一一清點過,這才半個月時間,怎麼會一下子少這麼多?
他看了一眼魚朝恩,只見魚朝恩面無表情,最後第五琦讀完清冊,天子李亨大爲惱火道:“內庫怎麼清空了?”
內庫是他父皇李隆基的私人庫房,那也是他自己的私人庫房,居然空了,讓他怎麼能不生氣?
“崔愛卿,你給朕怎麼解釋?”
崔光遠一驚,連忙道:“回稟陛下,糧庫和左藏庫和微臣的交接似乎都有出入!”
魚朝恩冷冷道:“崔使君,陛下是在問你內庫的情況,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崔光遠心中嘆了口氣,自己剛纔說得這句話,如果天子不在意,那自己就沒必要再說下去了。
“陛下,最初太上皇離開時帶走一批內庫的精品”
“朕知道!”
李亨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說後來的事情!”
“安祿山佔領長安後,皇宮曾被賊軍洗劫,洗劫多少微臣不知,後來安祿山又重賞了手下將領,再後來打包運了一批財物去洛陽,到此爲止,內庫所剩應該不多,後來燕軍兵敗撤離,魯王犒賞三軍,動用的也是內庫,所以卑職接手時,內庫已經空了。”
“就這麼簡單?”李亨不滿道。
“回稟陛下,內庫從來都不在微臣的控制之下,微臣只知道發生了一些事,但具體發生了什麼,卑職確實無法知曉。”
“無能!”
李亨罵了一句,又問魚朝恩,“魚卿怎麼看?”
“微臣希望私奏!”
言外之意,他不想和崔光遠一起彙報。
李亨點點頭,對崔光遠和第五琦道:“你們都退下吧!”
“臣告退!”
崔光遠和第五琦退了下去,走出殿外,崔光遠嘆口氣道:“內庫與我何干?左藏庫的錢帛物資少了那麼多,卻又不想問?”
第五琦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崔兄,這裡面道道多着呢!伱覺得應該由我來彙報嗎?”
說完,第五琦淡淡一笑,揚長而去,崔光遠這才醒悟,彙報倉庫物資,應該由主管財政的宰相李岱來彙報,天子卻把他跳過了,直接找戶部侍郎。
崔光遠若有所悟,天子對自己不滿,是不是也一種變相的清算呢?
天子清算的對象,看樣子不光是安祿山啊!也包括了李鄴。
御書房內,魚朝恩把一份清冊呈給李亨,“這是奴才給陛下內庫收納的一點財物。”李亨看了看清冊上的財物,滿意地點點頭。
要不然皇帝怎麼喜歡宦官呢!
宦官可是皇帝的貼心人,皇帝缺什麼、想什麼,他們都知道,都會想方設法替他搞到。
魚朝恩很清楚皇帝缺錢,連給妃子做件新衣的錢都沒有,窘迫之極。
所以天子讓魚朝恩率軍接管長安,魚朝恩當然心知肚明,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該做什麼。
相比之下,大臣們只考慮朝廷利益和自己權利,卻從不考慮天子的需求,天子也是人,也要養老婆孩子,沒有錢怎麼行?
“內庫怎麼說?”
“陛下,安祿山是倉惶逃離長安,不可能顧及內庫了,內庫肯定落入李鄴手中,就算拿一部分犒賞三軍,一定還有不少被他帶走了,其實他守城有功勞,想犒勞自己一番,這也無可厚非,可恨的是崔光遠,明明是陛下的臣子,卻幫着李鄴說話,讓好生鄙視。”
李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新朝新氣象,他也該好好整頓一番朝綱了,但想到內庫被李鄴刮空,他臉色就很難看。
魚朝恩又安慰天子,“畢竟內庫的精品都被太上皇拿走了,拿回來還是陛下的,奴才還是知道太上皇在寶記櫃坊內有不少財物,還有高力士和楊家的藏寶閣呢?”
李亨心中漸漸透亮起來,他把高力士的藏寶閣忘記了,還有楊家的藏寶閣,好像也在成都寶記櫃坊吧!是時候讓獨孤家把寶記櫃坊搬回來了。
李亨點點頭,“朕會給獨孤家說一下,把寶記櫃坊搬回來,藏寶閣這件事你給朕盯着。”
“奴才一定處理好!”
相國房琯的府上也十分忙亂,主人歸來,之前遣散回家的侍女僕人們也紛紛歸來,大家一起動手,上上下下清理府宅。
房琯很不高興,他的府宅也在攻城戰期間安排外縣百姓居住了,儘管按照李鄴的要求,內宅鎖門,只開放外宅和中庭,但住了十幾戶人家,也免不了磕磕碰碰,而且鄉下人也不太講究衛生,在花壇內、竹叢中、假山背後等等偏僻的地方留下很多五穀穢物,氣得房琯暴跳如雷,大罵李鄴。
罵歸罵,他也沒有辦法,只能讓下人一起動手,徹底清理乾淨。
但真正讓房琯痛心的是,他的府宅被燕軍洗劫過,他留在府宅中所有的值錢東西都洗劫一空,連他的地下錢窖也被砸開,放在裡面的一萬多貫錢也被搶掠一空。
不過幸虧很多珍貴之物、黃金白銀等財物都提前被寶記櫃坊送去了成都,所以房琯雖然心痛,但也不至於絕望。
房琯正在收拾自己書房,這時,長子房宗偃前來來報,工部侍郎杜禎求見。
房琯本不想見,但杜禎和他私交不錯,他便點點頭,“請他在客堂稍候,我馬上就來!”
房琯換了一件衣服,快步來到了客堂,只見客堂內坐着兩人,一人是好友杜禎,另一人他卻不認識。
房琯呵呵一笑,“剛回京城,家裡太亂,讓賢弟見笑了!”
“哎!家家戶戶都一樣,我不該打擾,但有件事,可能要求兄長幫幫忙。”
“不用客氣,你說什麼事?”
杜禎給他介紹旁邊的中年人,“這位是我們杜氏襄陽房的族長,叫杜寬,他剛從襄陽過來,他想向朝廷反應一下李鄴在襄州大肆侵佔官田和民田的問題。”
房琯本來一點興趣都沒有,聽說是反應李鄴的問題,他頓時精神一振,連忙道:“不用多禮,我們坐下慢慢說!”
三人分賓主落座,房琯又讓侍女上茶,長子房宗偃也在一旁坐下,他不說話,只是陪同父親接見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