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天空彷佛突然被一盆墨水潑染了,黑得濃稠。
這茫茫沙漠裡頭,就只有我們這裡,閃着隱隱的火光。
一入夜,這沙漠,就好比放進急凍箱的熱麪包,迅速冷了下來,硬了下來,冰了燥熱,但卻凍起了冰冷的棱角來。
冷風在拍打着帳篷,撲哧……撲哧……,聲嘶力竭,就像在忍受着酷刑。
大家現在都躲在歐平的帳篷裡面,拿着碗筷,吃着熱氣騰騰的麪條,還有白菜,以及羊肉乾。
這是大家進入沙漠以來的第一次過夜,大家的興致都很高,有說有笑的,王洪心拿出了吉他來,輕輕哼唱起了一首民謠來,是趙爍的《憶她》:
還記得,那一次街口,我牽起她的手,不想放鬆
她靦腆地低下頭,告訴我,只是朋友
或許是我太着急,或許太不成熟,形影不離,喋喋不休
你說愛,並不是佔有,從此不再回頭
愛若是選錯一個人,心要承受何種痛
陽光劃過晴空,你的笑容
烙在我心中
你知道我曾愛過她,念過她,忘記她沒有辦法,怎麼放也放不下
她不會明白我的她,愛的她,有多痛有多牽掛,成爲我心頭的傷疤
或許你也會愛上他,陪着他,走過風雨和年華,嚐盡那酸甜苦辣
最後我只能祝福她,丟下她,和寂寞說一說話,回憶那最美好的她
多年後,同一個街口,她牽起我的手不想放鬆
她靦腆地低下頭,告訴我,愛過很久
或許是我太任性,或許太不溫柔,面無表情,呶呶不休
我說愛,並不能強求,只爲等你回頭
愛若是選錯一個人,心要承受何種痛
陽光劃過晴空,你的笑容
還在我心中
你知道我還是愛着她,念着她,忘記她沒有辦法,怎麼放也放不下
她或許明白我的她,愛的她,有多痛有多沙啞,成爲我眼中的淚花
過去你也曾愛過他,呵護他,走過風雨和年華,嚐盡了酸甜苦辣
最後我還是等待她,守候她,和孤獨一起寫下,唱出那最完美的她
簡單的旋律,輕輕的歌聲,帶着淡淡的傷感,繚繞在安靜的夜空之上,輕輕撥動着大家的心絃,大家都在安靜地聽着,臉上都有些動容,或許,大家都被這歌聲勾起了回憶,回憶起了那個曾經讓自己怦然心動的Ta。
我也想到了遙遠的讀書時代,那段美好的年華,只可惜一切黯然消逝,最後物是人非……
假如時光倒流,結果會是怎麼樣呢?
呵,誰會知道呢?
我趕緊收回那氾濫的思緒,拒絕回憶的挑撥,再看向王洪心,他的眼角,竟然已微微閃着淚光。
他應該是在想她的女朋友了。
王洪心雖然沒有承認,他的女朋友,安可歆,就是他在武漢的時候,給我們講的那個故事中的小可,不過,現在我猜測,十有八九,就是同一個人了。
既然安可歆是小可,那麼問題來了,王洪心是胡林?還是張合?還是兩者都不是?
一路上,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我。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了殺死芊芊的那個兇手……
我心裡咯噔一下,隨即一下子相通了,不管王洪心是胡林還是張合,又或者是其他人,他都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殺死芊芊的那個兇手!
那個故事,到結局,都不知道殺死芊芊的兇手是誰!
而那個兇手,是除了芊芊、小可、胡林、張合四個當事人之外,唯一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的人,很不巧的是,王洪心恰恰對這事兒瞭如指掌!
是的,王洪心不可能是胡林,胡林軟弱,天真,不可能殺人,他也不可能是張合,張合自私,無賴,卻心機不重,就一混混而已,更不可能殺人,而王洪心本人,內心隱藏得深不見底,就如深淵,而且,他還是一個果斷而冷靜的人,也只有他,才幹得出殺人的事兒!也只有他,才能逃過警方的法眼,逍遙法外!
一時間突然想到了這麼多,就好比修煉一種武功,修煉了好久,都沒有通關,最後,突然一下子就通了,那種感覺,讓我恍惚不已,耳邊依舊傳來王洪心那略帶沙啞的聲音,可是,我卻聽不出任何傷感來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沒有任何證據,也就不可能動王洪心一根寒毛。
再看王洪心,他一臉傷感,眼角已經滾動起了淚水來,完全不像是一個殺人犯。
看得出來,他唱得很投入,大家也聽得很投入。
一曲唱罷,大家都鼓起了熱烈的掌聲來。
這時候,劉海兒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站起來說:“小洪,老孃恨死你了,幹嘛要在這時候唱這麼傷感的歌呀,不行,你得賠老孃眼淚!”
劉海兒說這話,語氣特別矯情,引得大家一片笑聲。
這時,她又說:“今晚大家都開心點,傷感這東西,不適合沙漠,沙漠只適合熱情,誒,讓老孃給你們唱一首《冬天裡的一把火》吧!”
說着,她還就一邊跳着,一邊唱了起來:我的熱情,就像一把火……
劉海兒嗓門很大,音質有點像鳳凰傳奇裡的玲花,雖然沒有伴奏,卻唱得很有氣勢,而且不跑調。
大家都被她渲染了,紛紛站了起來,跳起舞來。
結果,晚餐成了狂歡宴會……
我見大家這麼熱情,也就不再多想,加入了狂歡之中。
跳着舞着,我突然覺得尿急,便出了帳篷,去外面解手。
外面的沙漠,一片灰暗,沒有星光。
走了大概三十米左右,我便背對着帳篷,拉下褲鏈,掏出工具來,開始解決問題。
剛撒完一泡熱乎乎的尿,拉起褲鏈,這時候……
嘀嘀嘀,嘀嘀嘀……
是手機的聲音,就在附近。
帳篷距離我有三十米,我聽到的不可能是他們的手機聲音……難道是他們的手機掉在這裡了?
我循着聲音,搜索了許久,這才發現那手機。
那手機的手機屏幕朝下對着沙地,黑色的背殼朝上,與夜色融爲一體,難怪我沒能輕易發現它。
我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那手機拿起了,一看屏幕,立即咯噔一下。
只見手機屏幕亮着,裡面有一個黑乎乎的模糊的背影影,這時候,那背影突然轉過身來……
我看着手機裡那張臉,立即倒吸了一大口涼氣。
丫的,是一張乾屍的臉!
那乾枯的臉,帶着詭異的微笑,兩隻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乾枯脫皮了的嘴角動了動,陰森森地說:“玉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