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小可和張合在東門大榕樹下認識。
那時候,小可拿着一本張愛玲的《傾城之戀》在大榕樹下的石板凳坐着,在看書,也在看過往的人。
而張合,則拿着一本傑克倫敦的《海狼》經過這裡,正準備去圖書館還書。
結果書沒有還,回來的時候,換成了《傾城之戀》。
張合和小可,便是這麼認識的,帶着校園風味,帶着青春浪漫的氣息,那是最單純的愛情。
相識之後的一段時間,都是快樂的,他們一起上課,一起去圖書館,一起看張愛玲,一起去飯堂,一起去咖啡館,一起去公園……如影隨形。
他們還在他們相遇的地點,那棵大榕樹下面,相互許了願望。
當時張合問小可許的是什麼願望。
小可半開玩笑地說:‘如果你不要我了,便會有一個人的脖子,掛在這樹上的繩子上。’
這大榕樹上,有一條白色繩子,像是吊死鬼用的繩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什麼人掛在樹枝上的。
張合摸了摸她的頭,笑說:‘傻瓜,我絕對不會不要你的,除非你先不要我……’
她將這個願望寫在一張紙條上,然後用個布囊裝着,扔到了大榕樹的樹枝上面掛着。
不可否認,那段時間,他們是甜蜜的。
可所有愛情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會漸漸進入疲憊期,如果不能熬過這一段時間,那麼,就會出現裂痕,就會出現隔閡,當裂痕和隔閡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一段感情,那就算是走到盡頭了。
性格上的迥異,早已註定了他們走不遠。
正如小可喜歡看的書,是諸如張愛玲三毛一類的精緻感性的文字,所以她那開朗的外表下包裹着的內心,註定了敏感,細膩,而且過於感情用事。
而張合,則是崇拜傑克倫敦筆下的‘海狼’沃夫。拉森的人,他溫潤的表面下,實則暗藏着一顆強勢,多疑,而且佔有慾極強的心。
所以,當小可被一個陌生人拉扯了一下的時候,他就真的懷疑小可和胡林有染,並以這個理由提出了分手。
現在,小可來到了大榕樹下面。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見到了胡林。
‘你被人甩了,是不是很難受?’
讓小可更加感到意外的是,她根本就不認識胡林,可胡林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卻好像他對她很熟悉那樣。
小可沒有回答,她感覺到了來者不善的氣息。
‘有什麼事,快說,我還得去上課。’
‘沒事,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趕緊問。’
‘你恨張合嗎?’
‘不恨。’小可的回答很果斷,其實她心裡有恨意,對得不到的,而且自己又非常看重的東西,大多數人都會由愛轉恨,小可也不例外。
‘那你恨騎在張合身上的女人嗎?’
小可一愣,突然發現眼前這個男人陰暗得很,以至於她現在竟然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黑乎乎的輪廓。
‘那天,你也躲在小木屋裡頭?’小可問了一句。
胡林說:‘這已經無關緊要了。’
小可轉身就走,拋下一句:‘你的問題已經問完了,我走了。’
這時,身後的胡林卻大喊:‘我恨那個女人!’
小可停了下來,胡林又說了一句:‘我也恨張合。’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小可轉過身來,一臉的不耐煩。
‘我需要你的幫助。’
……
張合甩掉了小可之後,鬆了一口氣,就好像是壓在心中的一塊重物拿了下來。
他終於深刻地體會到了自由的重要性,感慨裴多菲的至理名言‘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爲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是多麼的深刻而且正確。
這一天,他剛和一羣豬朋狗友去打完檯球,又跑來混酒吧。
在酒吧裡頭,他竟然見到了芊芊!
一想到那天夜裡在小木屋的時候,鏡子裡出現的腐爛的裸背畫面,他就渾身哆嗦。
他趕緊低下頭去,想躲開芊芊。
可這時候,一隻手卻在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請我喝一杯嗎?’
張合一回頭,便見到芊芊那標誌性的笑容,嫵媚中帶着挑逗。
‘呵呵,你也在這裡呀……’張合笑了笑,隨即對服務員說:‘服務員,給這位女生來一杯雞尾酒!’
於是,他們找了一張桌子,面對面坐下,就像是剛認識,剛約會的情人一般,有點拘束,話不是很多。
張合此時正品着一杯紅酒,心裡卻滿是噁心,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再和芊芊有任何牽扯,可是,卻又無從開口。
無從開口,那是因爲芊芊竟然對這兩個星期來他的失蹤隻字不提,只要她提那麼一個字,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提出分手了。
對芊芊這樣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的太對,他甚至感到有些失落……
在他的印象中,芊芊是愛他的,可現在他知道了,其實不然,否則的話,現在他們坐一起喝酒也有半個小時了,她怎麼會不聞不問呢?
張合這個人,雖然疑心強,而且自私自利,可是,眼光卻不夠深邃,所以,他終究不能成爲‘海狼’那樣的一方梟雄,要不是考上了大學,他就是一個混混。
他竟然沒有看出來,眼前這笑眯眯地看着他的女人,肚子裡裝着的全是蛇蠍心腸,更加不知道,這個女人此時正盤算着如何整死她的前男友。
芊芊恨張合,自從張合拋棄她跑去和小可複合之後,她就恨得咬牙切齒。
除此之外,她還恨胡林。胡林差點掐死她,要不是當時房東及時趕來,替她叫了救護車,現在她恐怕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恰恰芊芊這個女人,報復心又極強。
所以她收買了房東,在租屋裡搞了那鬧鬼的一出,就是想嚇死胡林,可她沒有想到,受驚過度的胡林,力氣會這麼大,竟然直接撞爛了那她在外面加了好幾把鎖頭的門。
‘我有點累了,能送我回去嗎?’芊芊放下手中的酒杯,輕扶了一下額頭,顯得一臉疲憊。
張合心裡猶豫,他不想再和芊芊有任何牽扯,可是,他那冠冕堂皇的紳士氣度,卻驅使着他,讓他無法開口拒絕芊芊這個要求。
‘好,我送你回去。’
‘我搬到另一個地方住了,不在原來的租屋。’
張合一愣,說:‘怎麼突然搬走了?’
‘和房東鬧翻了。’她拿起她的手提包,站了起來,又說:‘現在我住在學校東門的一處租屋。’
‘東門?’張合疑惑不已,在他印象中,東門前面是山,好像沒有什麼房屋呀……
芊芊瞥了一眼張合,又說:‘東門好呀,都是山,清靜,也就只有兩棟房子,我求了房主人很多次,她這才答應讓我住下。’
‘好,時間不早了,我現在就送你回去吧。’張合心裡打算,送芊芊回去,然後便迅速閃人。
他不曾想到,他已經落入了一個圈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