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終於慢吞吞地開進了蘭州站,警察上了車,封鎖了現場,將一整車的乘客都扣留了下來,一一排查。
許多人表示抗議,罵爹罵娘草人家祖宗十八代不在少數,不過,這樣中國特色的抗議,終究是沒用的。
火車上死了人,可是大事情,沒準明天就上了各大新聞媒體的頭條,所以蘭州的警察,都不敢大意,處理得很小心,很細緻。
小心細緻,速度自然就跟不上來。
結果弄了一個早上,終於肯將我們這些乘客放行了。
我帶上行李包,以及那本《火車上的女孩》,還有鬼靈兒留下來的那塊玉佩,準備去坐從蘭州開往西寧的火車。
可還沒等我的腳踏上車廂,我就又被警察請了去。
原來他們在那女屍身上找到了一本《中國探險指南》,很不巧,那書本上面,寫有我的名字。
此時,我正坐在警察安排的一個房間裡頭,對面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警官,他一臉滄桑的平靜,只將那本《中國探險指南》扔到桌面上,然後淡淡地說:“這個你怎麼解釋?”
我翻了翻那書,雖然上面沾了不少腐臭的血液,但是,我還是能認出這伴隨了我好幾年的書來,沒錯,這就是我送給鬼靈兒的那本《中國探險指南》。
我無奈地嘆了一聲,當時就想,這回肯定完了,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楚呀。
於是我老實交代,說:“這書是我的。”
“那麼,林鳴先生,”中年警官轉過身來,兩手撐着桌面,居高臨下,俯視着我,逼問:“你可以解釋一下這書本爲什麼會在那女屍身上嗎?”
我苦笑幾下,說:“昨天晚上,我將這書送給了一個坐我旁邊座位的女孩。”
“誰?”
“鬼靈兒。”
警官一聽這名字,立即不樂意了,一隻手連續敲了好幾下桌子,說:“林鳴先生,我希望你說話之前,好好想一想,不要用低級的謊言來騙我們,世界上怎麼會有姓鬼的人呢?”
我沉默了,沒法再辯駁下去,如果我告訴他,鬼靈兒其實就是那具女屍,恐怕他就得立即掀桌,然後狂揍我一頓。
他見我沉默不語,便叫來一個年輕的警察,說:“你去查一查,他座位旁邊的人是誰?”
“是!”年輕警察轉身走了出去,沒過多久,他就帶着結果回來了。
“張警官,林鳴先生的座位是九號車廂12號座位,靠窗的位置,他的旁邊,13號座位的車票,並沒有出售。”
我和張警官聽了這話,都不禁一愣。
我心想,這下恐怕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張警官微微皺眉,隨即對那年輕警察說:“叫人去查一下火車上的監控錄像。”
“是!”年輕警察又跑了出去。
我的心情非常沮喪,心想,這次肯定完蛋了。
在審訊室裡頭,我如坐鍼氈,急躁不已,但又不敢有任何舉動。
我只能等,只能去信任警察,等他們給我一個公平結果。
時間過得非常慢,就像是慢火熬老湯,好不容易,終於熬到了晚上。
期間張警官來找過我三次,三次問的問題,幾乎都是同樣的,我心裡知道,他一直在認爲我說謊,他問我這些問題,其實不是要我的答案,而是在觀察我反應。
人在說謊的時候,總會有細微的反應,出賣自己的嘴巴。
不過,我問心無愧,三次的回答,都是那樣,那本《中國探險指南》,我就是送給了鬼靈兒。
雖然我問心無愧,可是,警察辦案是需要證據的,而那本《中國探險指南》,便恰恰證明了我和那具女屍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我,則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自己是清白的,那時我就在想,可能我剩下的這輩子,都要在監獄裡頭度過了。
可沒想到,到了晚上,大概是八九點左右,張警官卻進來通知我,說我可以離開了。
我當時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不是鬆了一口氣,而是驚訝,以至於幹坐在凳子上,兩眼瞪着張警官,沒有立即走出審訊室。
張警官見我這模樣,便解釋說:“我們查了監控錄像,你確實是將這本書交給了一個女人。”
“你們找到那女人了?”我問了一句。
張警官搖了搖頭,說:“這事兒有點玄,監控錄像上記錄下來的,竟然辨認不出她的臉來,就像是沒有五官的那樣,而她旁邊的你,臉卻很清晰。”
我聽了他這話,不禁打了個冷顫。
隨即他又說:“我們還查了近來半年你的行蹤,這半年來,你坐過不少火車,可是,從西安到西寧的火車,你還是頭一次坐。”
我說:“我平時沒什麼愛好,就喜歡探險旅遊,所以火車也就坐得比較頻繁。”
離開審訊室之前,我向警察仔細描述了一遍鬼靈兒的模樣,隨即就坐上了蘭州開往西寧的火車。
說也奇怪,我和鬼靈兒相處了十幾個小時,她的臉,我是看得清清楚楚,可是,當我要用語言描述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她在我腦海中的印象,竟然模糊了起來。
不管怎樣,我終究算是躲過了一劫。
坐上了蘭州開往西寧的列車,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本以爲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可是,事實卻並非如此。
坐在火車上面,我無聊得很,窗外的景物,是一片枯燥的黃沙,我連看景物的心情都沒有了,於是發着呆,不知怎麼的,突然又想起了鬼靈兒來,隨即想到了她送給我的那本《火車上的女孩》,又想起了她說的一句話:“你會在這本書裡面發現驚喜的,嘿嘿……”
閒來無事,於是,我便從揹包裡翻出了《火車上的女孩》來打發時間。
一頁一頁往下翻,我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這小說裡寫的故事是這樣的:
小說主人公林鳴,坐上了從西安開往西寧的火車,車上,他遇到了一個女孩,名字叫鬼靈兒……
我驚愕不已,特麼這本書裡面寫的故事,就是正在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呀!特麼一模一樣,就連我的名字,以及鬼靈兒的名字,都沒有變!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雙手都哆嗦了。
現在我已經沒有心思去看書了,我只想趕緊知道這故事的結果。這可是個恐怖故事,我有一種預感,結果恐怕不會太好……
我慌忙往後面翻,翻到了最後一章。
最後一章只有寥寥幾句話:
林鳴從審訊室出來之後,便坐上了開往西寧的火車,車上,他突然想起了鬼靈兒,又恰逢無所事事,於是便翻出了那本《火車上的女孩》來打發時間。可就這麼隨意翻閱,卻讓他震驚不已,原來,《火車上的女孩》這本書上所記載的故事,竟然和他正在經歷的一模一樣!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正在經歷的一切,只不過是別人虛構出來的一個故事……
我看着最後一句話出神,心想,難道,我所經歷的,真的是別人虛構的一個故事?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我本人,難道也是別人虛構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