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寬看着麾下的那些曾經令他引以爲傲的兵將們一批批的倒在了刑天軍的陣前,不由得看的幾乎是目眥盡裂,這支賊軍的大陣彷彿就如同一個刺蝟一般,讓他有些無從下口,遠處賊軍用鳥銃射,近處他們用鐵彈炸,大陣又有密集的槍林保護,對付這樣的大陣,就連他這個久經戰陣的沙場老卒也有些無力之感,更讓他心悸的是這支賊軍的沉靜頑強,即便是面對着他這樣大批騎軍衝陣,對方始終都沒有產生出半分的混亂
到了這個時候,祖寬不由得連他自己都開始萌生退意,可是長久以來的勝利,卻告訴他,不能就這麼退下去,否則的話,他的名聲也就徹底壞了,輸了這一仗,對於他們關寧軍兵將們來說,也就失去了他們長久以來靠着他們的拼殺贏來的那種驕傲,以後再催動他們上陣的時候,便再難保持這樣的銳氣了。
怎麼辦?怎麼辦?祖寬坐在馬背上四處掃視着亂哄哄的戰場,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賊軍前面兩陣之間的這條通道上,既然正面無法突破,踏翻敵陣,兩翼又無法撕開敵陣,那麼現在唯一剩給他的也只有這麼一個缺口了,雖然他內心中有一個聲音,這個選擇也許不會是正確的選擇,這樣的敵陣可能會有怪異所在,可是到了這會兒,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於是將手中馬槊重重的朝着那個賊軍陣中的缺口一揮,大喝了一聲道:“給我衝那裡!殺進去直取賊軍中軍,把賊酋的人頭給我砍下來!殺!”
隨着他的數百精銳騎兵聽到了他的號令之後,頓時同聲大吼了一聲接令下去,紛紛抖動繮繩,用靴子上的馬刺猛的一磕馬腹,催動了坐下的戰馬,朝着刑天軍兩陣之間的那條通道呼嘯着衝殺了過去。
一股鋼鐵洪流凝聚在一起,如同洪水一般的迅速的從這條通道猛灌入了刑天軍的兩陣之間,馬背上的關寧軍的兵將們到了這會兒,也都不多想什麼了,在他們心目中,關寧軍的名號不能倒,這兩年來,他們面對着各種各樣的賊人,幾乎無一例外的都被他們一戰勝之,而今天他們眼前不過只是一支跟他們兵力相仿的賊軍,如果打不贏他們的話,那麼他們以後關寧軍的名頭也就倒了,誰還會在拿他們當寶?哪怕是爲了他們在河南以後獲取更多的糧餉,這一戰他們也要勝才行,而眼下賊軍大旗就在後面的陣中,只要他們衝過去,踏翻這個大陣,奪了賊軍的大旗,斬下賊酋的人頭,那麼這些頑強的如同茅坑裡面的石頭一般的賊軍想必自然也就會當即崩潰,到時候就是他們關寧軍發威的時候了,故此受命衝陣之兵將們,無不鐵下了心,一個個將身體伏在馬背上,用力的催動着戰馬,殺入了刑天軍品字形的大陣之中。
肖天健同樣在始終關注着戰場的每個角落,當看到關寧軍處處吃癟的時候,他心情放鬆了許多,面對着這樣的敵人,刑天軍的部衆們卻並未表現出驚慌失措,繼續有序的按照各級軍官的吩咐,進行着抵抗,並且在不斷的殺傷、消耗着敵軍的有生力量,而官軍的努力一再被粉碎在自己麾下組成的大陣周圍,但是隨着戰局的發展,當看到一隊官軍騎兵放棄了突破前面的兩個大陣而是取道中間這條通道,直撲過來的時候,肖天健不但沒有感到絲毫的緊張,相反還露出了一絲冷笑。
鐵頭當看到官軍要直撲肖天健的中軍大陣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的開始緊張了起來,立即招呼近衛做好保護肖天健的準備,這人慌馬亂的亂世之中,他們這些人之所以能活到現在,還不是碰上了肖天健,跟着他才走到了這一步,要是萬一肖天健有點差池的話,那麼他鐵頭就不用想着再見其它那些弟兄了,哪怕是拼上性命,他也要保全肖天健才成。
可是肖天健卻揮揮手道:“緊張個什麼?退下!他們傷不了我的!今天我等的就是他們這夥人,果真祖寬不負我呀!哈哈……”
就在肖天健笑罷之後,後陣的前排兵卒忽然間朝着兩側疾奔了過去,頓時將擋在他們背後的一排物件給暴露在了迎面衝來的這批官軍騎兵面前。
正率隊突陣的官軍眼看着殺入到了賊軍大陣中央位置,賊軍中軍就在眼前,而且賊軍的中軍陣這裡沒有設立木柵,所以對於他們衝陣來說,再沒有這麼方便了,更加上這些官兵也看出,賊軍所謂中軍陣中的賊兵們顯然不是像前面兩個賊軍方陣那樣工整,更像是由一些輔兵組成的兵陣,應該不是賊軍主力纔對,而這就對他們衝陣奪旗更方便了許多,於是一個個更是加快了速度,同時發出了震天一般的喊殺之聲。
可是就在他們衝入陣中之後,尚距離賊軍中軍陣有一百多步距離的時候,賊軍中軍陣卻變換了隊形,前面的賊軍飛也般的朝着兩面散開,後面隨即便露出了一門門大炮,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向了他們。
如此變化頓時讓這些官兵大吃一驚,他們打死也想不到賊軍居然還隱藏了實力,剛纔賊軍陣後的炮隊已經相當兇悍了,可是沒成想那卻不是賊軍全部的火炮,他們居然還在中軍陣中,藏了這麼近十門的大炮,似乎等的就是他們迎頭撞過來一般。
不少衝在前面的官兵都不由自主出自本能的想撥馬閃開直面着的這些可怕的東西,可是現在他們身處三個刑天軍方陣之間,中間位置不過只有區區百步左右,根本沒有給他們留出太多回旋的餘地,所以他們即便是想躲,也無處可躲,而他們的兩翼刑天軍方陣此時也都齊刷刷的放平了長槍,如同兩隻刺蝟夾住了他們一般,使得他們動彈不得,只能保持着速度,繼續朝着前面衝去。
隊中負責指揮的那個千總見到此景也大吃了一驚,但是畢竟他乃是久經戰陣之人,反應也要比麾下兵卒們快一些,頓時便明白了眼前賊軍的詭計,心知今天壞了,如果他們想要脫困的話,唯有繼續朝前加速衝上去,直接踏翻賊軍的炮陣,闖入賊軍的中軍之中,放有一線生機,否則的話他們這麼多騎兵,一個搞不好就會全部沒在這裡。
“不要停!加快速度衝過去!不得自亂陣腳!給老子朝前殺呀!……”這個軍官立即在馬隊之中揮舞着手中的馬槊狂吼了起來。
聽到軍官的狂吼聲之後,前方的兵卒們也回過了味道,心知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於是再次抖繮朝前催馬衝了過去,想要趕在賊軍開炮之前,殺入賊軍炮陣之中,求得一線生機。
可是刑天軍的這隊炮手們早就在這兒等的是不耐煩了,剛纔他們列陣的時候,被肖天健勒令躲入中軍陣中,不得暴露行藏,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另一隊炮隊在後面熱火朝天的開炮,一個個早就憋的難受了。
這會兒好不容易等到了官軍殺至眼前,豈有留手的可能?於是這幫炮手們各個都臉上帶着一絲殘酷的獰笑,盯着迎面而來的這批官軍鐵騎,手中的火把早就準備妥當,只聽得軍中隊官一聲狂吼:“開火……”
炮手們隨即便重重的將火把杵在了炮尾的火門之上……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