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議和這件事,也不見得就是崇禎想到的,在關外的奴酋皇太極登基之後,便已經多次派出使臣,試圖和大明聯繫,相談議和之事。
皇太極提出的要求就是在關外和大明平起平坐,山海關以外的區域,盡歸他清國所有,兩國劃疆而治,大明效仿當年北宋對待遼國那樣,年輸歲幣給清國,兩方罷戰便可以了。
可是因爲大明朝野對於和建奴議和之事都十分牴觸,誰也不敢當這個出頭鳥和露頭椽子提出和建奴議和的事情,生怕會被萬夫所指,到以後落得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另外明人上下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對建奴的蔑視,認爲和他們議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上下以前都篤定的認爲,遲早有一天,他們是能夠擺平建奴的,但是近幾年來,建奴實力越來越強,而且一直是對大明採取攻勢,而大明卻日薄西山,和建奴交戰更是屢戰屢敗,加上國內變民軍四起,鬧得大明按下葫蘆浮起瓢,財政上也更是捉襟見肘,於是崇禎便考慮過和建奴議和的事情。
崇禎雖然早有和建奴議和的想法,但是卻也不敢明白的提出來,生怕毀了他的所謂明君的名聲,所以去年也僅僅是暗中隱晦的指示楊嗣昌和高起潛與建奴暗中洽談議和的條件,可是後來不知道因爲在什麼環節出了紕漏,走露了風聲,鬧得朝野譁然,楊嗣昌不想背這個喪權辱國的黑鍋,所以這件事拖着不辦,高起潛又忙於主兵,故此議和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現如今楊嗣昌已經死在了隨州,高起潛這閹貨也被刑天軍抓去,投降了刑天軍,還出賣了他不少的隱私,想起這件事崇禎就氣不打一處來,再看身邊的那些太監的時候,對他們也開始產生出了懷疑的感覺。
議和對於崇禎來說,現如今無疑具備着巨大的吸引力,如果能和建奴談妥的話,那麼北方便壓力頓減,如此一來,他便能將陳佈於北方的大批官軍調離北方,令其南下去對付刑天軍了,這樣的話,大明也許還有機會能解決掉刑天軍這個大敵。
一旦想到這一點,想着其中可能帶來的巨大利益,這個念頭便不由得開始在崇禎腦海中急速的膨脹了起來,可是反過來考慮,一旦這件事在談妥之前,要是讓朝野聽聞了風聲的話,估摸着又會鬧出軒然大波,崇禎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愛惜自己的名聲,別看把國家治理成了眼下這幅德行,可是他還是堅持認爲,自己是一個明君,和建奴議和雖然是迫不得已的緩兵之計,可是照樣會被朝野的人們罵的狗血噴頭的。
於是他加快了在大殿中來回踱步的速度,看的那些在殿內伺候的內侍和宮女們都有點眼花了,他才突然間停下了腳步,臉上露出了一副決絕的神色,大聲下旨道:“速招陳新甲入宮面見於朕!……”
陳新甲聞旨之後,急急忙忙的便趕到了皇宮之中,崇禎屏退了殿中的內侍還有宮女,開始和陳新甲密議了起來。
陳新甲出宮之後,站在宮門處連連搖頭苦笑,現如今國事日非,當今聖上終於還是下決心要和建奴議和了,一旦這件事鬧起來的話,那麼他陳新甲估摸着就要成爲千夫所指了,可是不辦也不成,刑天軍眼下實在是鬧的太厲害了,湖廣估計是沒救了,一旦要是南直隸再被他們奪佔的話,那麼大明也就徹底完了,這一點陳新甲還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一時間又拿不出好的辦法應對,只能連連派人去催丁啓睿加緊對刑天軍剿撫,可是他內心也明白,即便是把丁啓睿給逼死,現在丁啓睿也沒本事把刑天軍給剿了。
楊嗣昌有沒有手腕?丁啓睿豈能和楊嗣昌相比,可是楊嗣昌呢?上位之後,不但沒有滅掉李闖、張獻忠和刑天軍,反倒讓刑天軍坐大河南,現在活活的被刑天軍逼死在了隨州城之中,楊嗣昌都不行,換作他估摸着也不行,就不用說丁啓睿了,他肯定更不行。
而當今聖上急於跟建奴議和,可以說也實出無奈之舉,眼下各地可用的官軍越來越少,即便是有,也根本無法於刑天軍正面爲敵,縱觀天下,還能和刑天軍交手的恐怕也只有眼下關外洪承疇和他麾下的那些新入衛的陝兵和關寧軍了,如果短時間之內不能抽調出北方的兵馬南下對刑天軍用兵的話,即便是孫傳庭,估摸着也沒有半點辦法。
這都是讓刑天軍逼得呀!他哀嘆了一聲之後,連忙登上了他的大轎,踩了踩轎板說道:“速速回府!另外派人去將兵部郎中馬紹愉請來見我,另外再請兵部主事朱濟之也來府中……”
兩日之後,馬紹愉和在朱濟之的陪同之下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京師,朝着關外義州而去,沿途也不和地方官員進行任何接觸,便悄然出了山海關……
看着城外密集的刑天軍大軍,還有如林一般迎風招展的旌旗,到了這個時候,宋一鶴已經別無選擇,在家丁的護衛之下,親自披掛上陣,身上披了一套鐵甲,腰間懸了一口利劍,登上了武昌府的城頭。
可惜的是這個時候城上的守軍們,卻一個個面無人色,戰戰兢兢的站在城牆上面,朝着城外望去,滿心只剩下了恐懼,卻沒有半絲的死戰到底的勇氣。
宋一鶴不辭勞苦的親自登上城牆,到城牆上各處巡視,不斷的召見守軍武將們,爲他們打氣鼓勁,儘可能的表現的輕鬆一點,告訴他們,援軍正在從南京逆江而上趕來武昌府,只要堅持一段時間之後,援軍便會抵達,到時候他們便可以裡應外合擊潰賊軍。
這種話如果騙一下小孩子的話,估摸着還成,但是想要騙這些武將們,卻基本上跟沒說一樣,現如今武昌府之內,誰都知道刑天軍已經在數日之前打下了黃州和鄂州,徹底的從水陸兩路掐斷了武昌城受援的道路,這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並且刑天軍在城外集結起來了數萬大軍,已經將武昌城牢牢的包圍在了其中,現如今他們缺糧缺餉,城中楚王府倒是有糧有餉,可是卻只給楚王新軍發,一點沒有他們的,爲此這些兵將們早已經是氣的頭暈,如果不是因爲楚王手下現在有大批人馬聽調的話,他們甚至有心思乾脆去攻打楚王府,搶了這個王八蛋拉倒,大家一拍兩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
聽着宋一鶴的話,諸將表面上唯唯諾諾連連稱是,但是內心之中早就開始罵娘了,暗道誰要是拼命,那絕對是王八蛋,這命都是媽生爹養的,誰也不是石頭縫裡面蹦出來的,朝廷不給糧不給餉,吃不飽肚子,還要給他們賣命,呸!想都別想,看風頭吧!不行的話到時候老子就丟傢伙投降拉倒。
宋一鶴可不知道當兵的想的是什麼,看這些諸將們答應的爽快,還以爲調動起了他們的士氣呢!心中多少有點寬慰。
至於楚王新軍那邊,同樣也好不到哪兒去,當刑天軍一開始渡江,一些人便已經麻爪了,他們之中絕大部分都是刑天軍的手下敗將,基本上都見識過刑天軍的厲害,之所以投軍加入到楚王新軍之中,不過只是短時間之內找個吃飯的門路罷了,總比餓死在武昌府要強吧!至於讓他們和刑天軍拼命,說笑吧!這命誰都不嫌太長,找死的人還真就不是很多。
也不能說就沒有一個人想要死扛到底,城中倒是也有少數官兵和官吏力主死戰到底,說什麼他們是食君俸祿,現在賊軍來犯,是他們該報國的時候了,特別是其中那些各地逃來的豪族的族兵們,是非常想要保住武昌城的,因爲他們的親族就在城中,而且他們的大量家財也在城中,一旦城破的話,他們便什麼都沒有了,所以這一部分人恐怕是信念最堅定的了。
至於肖天健那邊,在諸軍渡江之後,他也渡江來到了武昌府城外,先指揮兵馬,九月十二將武昌府之外的武昌縣城一鼓拿下,將城中試圖抵抗的二百多名俘獲的官吏還有官軍盡數拉到了武昌城南門之外,這些人都是在武昌縣城堅持抵抗並且殺傷過刑天軍部衆的人,還有大部分是趁亂禍害城中百姓的匪兵,被俘抑或是投降之後,被甄選了出來。
對於這二百餘人,肖天健決心要借用他們的人頭用一下了,當即下令將這二百多人,都押到武昌府東南兩個城門之外,按着他們一字排開,然後一聲令下,派出刀牌手上去,一個個手起刀落,不管這些人的哭嚎求饒之聲,便將這些人的人頭盡數斬落。
呼啦一下子滾了滿地百餘個人頭,無頭屍體腔子裡面的鮮血飈出老遠,這個場景無疑是非常震撼的,就連一些新入刑天軍的新兵也都被嚇得縮了一下脖子,就更不用說城上的那些守軍了,當看到刑天軍如此兇殘,一下就殺了二百多人,一個個頓時便嚇得兩股戰戰了起來。
殺掉了這幫人之後,刑天軍之中有大嗓門的兵卒,手持大銅皮喇叭奔至城下,大吼道:“城上的守軍聽了!當今朝廷殘暴無德,當朝朱賊毫不體恤百姓疾苦,官府更是橫徵暴斂,爾等犯不着爲之賣命,我們主公有好生之德,念在你們也都有家有室,不忍看着爾等與城殉葬,給你們一天時間考慮,明日我軍就要開始攻城!如若有人不知死活的話,那麼這便是爾等下場!
對了!再說一句,爾等投降可以,如若有人在城中禍害百姓的話,哪怕是爾等投降,也定殺不饒!都記清楚了!”
如此反覆大吼了多次之後,士卒才掉頭退回陣中,但是城上的守軍卻一個個都心思開始活泛了起來。
雖說有些軍官還試圖彈壓手下,令他們不得胡思亂想,做好死戰的準備,可是這人心卻是最難管的東西,不是你說管就能管的住的!
(這個月打賞還真是不給力呀!嘆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