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他的長槍落下,大陣中頓時便響起了一陣嘹亮的號聲,只見大陣左側的紅石山上,在聽聞號聲響起之後,瞬間便噴吐出了一道道的烈焰,騰起了一團團的硝煙,隨即巨大的炮聲便如同滾雷一般的在這片大地上轟鳴了起來。
黃生強意氣風發的站在山坡上的炮營陣地之中,大吼着:“開炮!開炮!開炮!……”
密集排列在山坡上的那些六磅炮和八磅炮隨着他的吼聲,一門門的被點燃鳴響,巨大的後坐力使得炮架劇烈的顫動着後退出數步之遠,緊接着衆多炮卒便蜂擁而上,奮力推動着沉重的炮架,再一次將它們復位,又以飛一般的速度,開始了重新裝填。
一發發冒着青煙的炮彈劃過長空,帶着死神的獰笑,重重的砸在了同樣在山腳下列陣的官軍大陣之中,先是憑藉着巨大的衝擊力在官軍陣中開出一條條血衚衕,緊接着又在失去動能之後發生了爆炸,將周邊的那些官兵們給當場撕成碎片,當然也有不少啞彈,更有少量炮彈在空中便發生了爆炸,但是這些飛至官軍頭頂的凌空爆炸的炮彈,卻給官軍帶來了更大的殺傷,碎裂的彈片如同暴雨一般的掃過大片官軍的頭頂,頓時便將他們的身體割裂,轉瞬之間便收割去了他們的生命。
這是刑天軍第一次在戰爭之中如此大規模的使用開花彈,而且這一次肖天健選定的炮陣位置,也恰好在兩軍結陣相持的左翼紅石山的山坡之上,只要官軍過來迎戰,就必須要在山腳下列陣,而他們列陣的位置也恰恰處於山上這些六磅八磅炮的極限有效射程之內。
而刑天軍的火炮射程是遠超過官軍中普遍裝備的各種火炮的射程的,而官軍眼下除了少量裝備的那種死沉死沉的紅夷大炮之外,普遍裝備的將軍炮,大連珠炮(弗朗機)等等雜亂的火炮,根本就打不了這麼遠的距離,這一點如果是沒有吃過刑天軍大炮的虧的黃得功是無法提前預料得到的,所以在他看來,駐足列陣的地點遠離山坡數百步遠,應該是安全的,所以纔會如此大模大樣的在山腳下列陣,這也正是肖天健在提前親自查看過這一帶地形之後,給黃得功設下的一個圈套,戰爭這個東西,追求的就是天時地利人和,其中更是充滿了詭詐,談不上什麼戰爭道德,最重要的就是獲取勝利,所以對於陰敵人一把的事情,是肖天健很喜歡做的事情,而今天他確實又一次做到了,充分的利用了這裡的地形優勢,還有黃得功這幫官兵們對刑天軍火炮優勢的不瞭解,才把他們使勁的坑了一把。
而且通過雙峰寨匠作營一衆匠師們的反覆攻關試驗之後,現如今刑天軍早已經攻克了開花彈的難關,給軍中六磅、八磅炮普遍裝備上了這種可以爆炸的開花彈,雖說以前也曾經在戰中使用過,但是今天卻是刑天軍第一次大規模的集中使用這種開花彈,並且可以說是一鳴驚人,立即便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哪怕是因爲技術限制造成了不少的啞火現象,但是同樣還是給黃得功所部造成的巨大的殺傷。
三十多門中大口徑的火炮齊射的威力,也是非常可怕的場面,整個紅石山上下都如同火山噴發了一般,頓時便將黃得功的大陣打了個硝煙瀰漫、血肉橫飛。
黃得功的戰馬也被一顆近失彈給震驚了,爆炸所產生的氣浪甚至於衝到了黃得功身上,頓時將他周邊的家丁掀翻了一片,戰馬稀溜溜的狂嘶了一聲,前蹄高高的躍了起來,也幸好是黃得功馬上功夫了得,立即用力的加緊了馬腹,又拉住了馬繮,重重的在驚馬的耳邊拍了一巴掌,這才險一險沒有被當場從馬背上掀了下去,同時也幸好現在這個時代的開花彈的爆炸威力遠不如後世的榴彈那麼大,破片也相對少的多,否則的話,這一炮可能就送黃得功當場駕鶴西去了,當他好不容易圈住戰馬之後,驚恐的朝着四周望去,剛剛整理好的大陣,在刑天軍這通急促的炮擊之下,當即便大亂了起來。
黃得功這才明白,刑天軍爲何在這個不起眼的小地方列陣迎擊他的大軍,原來對方早就挖好了坑等着他率兵來跳了,更讓他驚懼的是他沒有想到,這支賊軍居然有如此衆多的大炮,而且這些大炮顯然應該已經屬於紅夷大炮的範疇了,打的又遠又準,而且還用的是開花彈,作爲京營出身的大將,他黃得功對於這種紅夷炮是見識過的,而且開花彈也是見識過的,可是沒成想這種被大明朝廷視爲國之重器的厲害東西,刑天軍居然也有,而且數量還如此之多,頓時便讓黃得功明白過來,這一次他倒大黴了。
“穩住!傳令諸軍穩住,發炮,速速發炮回射!都不許亂!擊鼓鳴號朝前推進!”黃得功雖然心中震驚不已,但是作爲一個在明末有名的京營出身的大將,黃得功還是立即作出了正確的選擇。
雖說這個時代火炮的威力遠比不上後世火炮的威力,即便是使用開花彈,也因爲黑火藥的威力有限,爆炸威力並沒有多大,真的即便是造成殺傷,對於官軍這一萬多兵馬來說,如果是官軍訓練有素,心理素質過硬的話,這點炮擊所帶來的殺傷,也僅僅是九牛一毛罷了,可是很不幸的是官軍沒有這樣的心理素質,他們沒被人如此用大炮轟過,所以但是既便是死傷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大,可是這麼猛烈的突然炮擊,還是給這幫官軍造成了相當大的震撼,使得官軍方面在炮擊開始之後,迅速的便呈現出了亂象。
這會兒賊軍的炮擊已經給官軍方面造成了混亂,如果一旦現在控制不住大軍的混亂,慌忙後撤的話,這一仗也就直接敗了,刑天軍只需趁着他們慌亂後撤的機會,催動大軍掩殺,那麼這一戰的結果將會對他麾下的官軍來說非常悽慘,所以黃得功即便是心驚肉跳,但是還是很快作出了正確的反應。
驚慌失措的官軍當聽到大陣中響起鼓聲,於是連忙朝着中軍望去,看到了黃得功的令旗揮舞,下令全軍不但不得後退,相反還要朝前推進上去,和對面賊軍對戰,於是陳兵於左翼的光州軍的統兵遊擊將軍張大成立即便破口大罵了起來:“還繼續向前?這豈不是找死嗎?黃得功瘋了!這是拿老子們的命朝裡填呀!不要管他,撤!快點撤,走的晚就全完了!”
這個張遊擊可不是黃得功那樣出身的大將,此人膽小如鼠,這遊擊將軍也是靠着拿錢還有溜鬚拍馬換來的,這也是他受命馳援汝州之所以一直等到黃得功從江北率部走到汝寧府的時候,他才慢慢吞吞的率領麾下光州兵在汝寧府和黃得功匯合的原因,他根本就沒敢孤軍向前,如果是他快一點的話,雖然不能說就可以救下汝州,可是起碼也能趕在刑天軍攻打寶丰之前,趕到寶丰增強寶豐縣的守備力量,起碼不至於讓刑天軍一鼓作氣又拿下寶豐縣。
今天列陣之後,他一看到對面刑天軍的陣容,便早就心中有點發麻了,正琢磨着這一仗他們能不能打贏的時候,刑天軍便開始在山坡上對他們實施了炮擊,幾顆炮彈也落在了他的軍中,當場炸死炸傷了幾十個他麾下的官兵,雖然損失還算不上大,但是這個張遊擊卻早就嚇破了膽子,這會兒黃得功下令向前冒着賊軍的炮火推進,張大成頓時便不管不顧的下令後撤。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主將如此,就不要指望下面的官兵會悍勇了,聽到張大成下令後撤,早就麻手麻腳的這些光州兵們,一個個都發出了驚恐的大叫,紛紛頭也不回的便開始蜂擁着後退了起來。
三千光州兵你推我搡的擠在一起,如同炸營了一般的爭先恐後的逃離戰場,頓時便讓官軍的整個陣線開始出現了更大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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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得功轉頭看到左翼光州兵的動靜,頓時便氣的差點吐血,張大成身爲隨他聽令的部將,居然不聽號令悍然逃走,這一仗看來麻煩大了。
而他中軍的右翼是汝寧府的官兵,這些官兵比起光州兵也好不到哪兒去,更加上刑天軍炮擊的主要目標又集中在他們頭上,正猶豫着要不要聽從黃得功的命令朝前推進的那個參將一扭頭便看到了左翼的光州兵已經潰退,於是當即也下令掉頭後撤,瞬間便帶着右翼官軍也自行崩潰了。
黃得功這會兒氣的是坐在馬背上破口大罵,聲稱要斬了這兩個廢物,這仗真是沒法打了,再看對面的刑天軍大陣,這會兒卻趁着開炮的機會,已經開始如牆一般的整齊的踏着鼓點聲,朝着官軍方向平推了過來。
一叢叢閃着閃光的長槍如林一般的開始被放平下來,每一個刑天軍的兵將們都兩眼中閃爍着狂熱的目光,屏着呼吸一步步的甩開大步,朝前邁進着。
同時軍中那些火銃手們,則一邊控制着自己的步伐,隨軍一起行動,一邊也開始將火銃從肩膀上卸下,開始了在行進間裝填,而行進間裝填對於刑天軍的火銃手們是訓練中必修的科目,雖說個別新兵臨戰有些緊張,裝填起來有點手忙腳亂,但是大部分火銃手還是比較順利的完成了裝填,抑或是點燃了火繩,抑或是將卡着燧石的機頭扳開,重新將準備好的火銃扛在了肩膀上,虎彪彪的踩着鼓點朝着官軍逼了過來。
可憐黃得功有心建功,可是手下卻不給力,一個個跑的跑嚇得腿軟的腿軟,怎麼都不肯迎上去和這刑天軍拼命,眼看着兩翼自行潰亂,如果他麾下的主力再迎上去的話也是白搭,黃得功不由得只能哀嘆了一聲,撥馬下令道:“撤!……”
這一戰可以說在炮擊開始的時候,便已經決定了黃得功所率的這支官軍的命運,隨着官軍後撤,本來就已經混亂不堪的隊陣可以說是當場便崩潰了,因爲官軍就是這個德行,只要有同袍崩潰,那麼恐懼便會無限蔓延到所有兵馬之中,在北方對建奴的時候就是這樣,現在面對無論是裝備還是士氣都遠高過他們的刑天軍的時候,官軍再一次一如既往的發揚了他們優良的傳統,來了個大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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