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襲,蘆葦沙沙而動。
我伏在蘆葦內,看着河中的那條人影感覺有些熟悉。
待他漸漸走近,我終於認得出來,這人竟然是木薯!
“半夜三更,他來這河裡面幹什麼?”我心中充滿疑惑和不解。
木薯彎腰在河中摸索着,距離我越來越近。
我因爲身體有傷,趴在蘆葦內感覺有些不舒服,便想調整一下姿勢。
沒有想到木薯的靈覺異常敏銳,我這麼一動,他馬上就擦覺了,猛地從水中擡起頭朝我隱藏的方向望過來。
“是誰?”
“是我!”
我沒有刻意隱藏,扒開蘆葦探頭出來對河中的木薯道:“你在河裡面幹什麼?”
木薯看到有人在河邊的蘆葦內,不禁嚇了一大跳,但看清楚是我時又長吁了一口氣,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我:“鋒哥……你不是睡着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我從蘆葦中走出來,打了個哈欠說道:“睡不着出來散散步,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你在河裡面幹什麼?”
“我……”可能是事情被我撞破,木薯我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看他身體溼漉漉的,背後的竹籃子有許多黑色的東西,思考了一會兒,便驚訝地問道:“你是在河中摸石螺嗎?”
“嗯!”木薯點了點頭,手腳並用,從河中爬了上來。
這會兒離得近了,看到木薯身後的竹籃之內裝着的果然是石螺。
“你……怎麼半夜三更在這裡摸石螺?肚子餓了嗎?”我問木薯。
“不是的!”木薯搖了搖頭。
“那是爲了什麼?”
“那是……那是因爲今天晚上是我奶奶的頭七!”木薯用溼漉漉的手臂擦了一下臉龐,哽咽地說道:“小源姐說,在頭七的那天晚上我奶奶的靈魂會回來看我們,我想準備一些吃的東西給奶奶……”
我心中抽了一下,詫異地看着木薯,失聲道:“今天是你奶奶的頭七?”
我見木薯點頭,接着問道:“之前你給我們吃的那些石螺是給你奶奶準備的嗎?”
木薯點頭,抽噎道:“奶奶最喜歡吃石螺了,我想奶奶回來之後看到我給她煮的石螺一定會很高興的!”
“頭七”是中國人喪葬習俗,《西藏渡亡經》中說道:“人死後,頭七返家探視。”
一般來說,人們習慣將去世之後的第七日稱爲頭七,但也有另外一種說法,頭七是根據人去世的時間,按照天干地支等原理算出來的時辰。
不同的地方,頭七的習俗也各不相同。
不過大多數人都認爲,在這一天裡,死者的魂魄會返回家中,家人應該在死者回來之前,給死者預備一頓飯,然後必須迴避。
最好的迴避方法就是睡覺,就算是睡不着也要躲進被窩裡頭,因爲死者的魂魄看到親人,他就會掛念,從而影響投胎轉世。
我看着木薯道:“原來是這樣,你怎麼不早說?還把石螺煮給我們吃了!”
“我見你們肚子餓了,所以才把那些石螺煮了……”
“然後你就趁着我們都睡着了,自己偷偷一個人來這裡摸石螺?”
我嘆了一口氣,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想不到之前我們所吃的石螺是木薯爲她奶奶準備的,更
想不到他三更半夜不睡覺,來這裡摸石螺竟是爲了這個。
看着全身溼漉漉,瘦弱不堪的木薯,我心裡很不是滋味,聲音竟有些哽咽。
我努力平復自己情緒,問木薯:“你摸到多少石螺了?”
木薯告訴我,因爲平時經常來河裡摸石螺充飢,現在河裡的石螺已經非常少,他在河中摸了這麼久,也就只得了十幾只。
“走,我跟你一起下河摸石螺!”我對木薯說道。
“啊?”
木薯吃驚地看着我,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你要跟我一起下河摸石螺?”
我點了點頭,反問道:“不行嗎?”
“可是你身上有傷……”
“小傷不礙事!”
我說着便走進了河中,河水不是很深只沒到大腿根部。
被冰冷的河水浸泡着,我腳裸上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身上有傷口,若是被水浸泡得久了,是很容易患上破傷風,會死人的。
但是我此時並不在乎,因爲到現在我才明白,世上有些東西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
我彎腰把手伸進水裡面,咬牙在河底石縫中摸索着,木薯見狀,也急忙跳進河中……
河水有深有淺,我和木薯在冰冷的河中摸了大概一個鐘頭也就只得一手捧的石螺,看來真如木薯所說的一樣,這河中的石螺已經非常之少。
又過了十來分鐘,我們已經無法堅持,相互攙扶爬上了岸。
此時,我腳裸的傷已經痛入骨髓,只得咬牙強忍着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木薯看到我這個樣子,不由得擔心地問道:“鋒哥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口發作了?”
“沒事!”
我咬牙應道,讓木薯不用擔心。
擡頭望天,發現時間還早,月亮還沒有爬上中天,旋即解下腰間的皮帶扣子,用石頭打成一個鐵鉤對木薯問道:“你奶奶喜歡吃魚嗎?”
“喜歡!”木薯點頭,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走,我們釣魚去!”
我從楊潔的外套拆下絲線做魚絲,用手中的柺杖做魚竿,和木薯在附近的石頭之下找到了幾條蚯蚓做魚餌,然後來到河邊一處積水較深的地方垂釣。
坐在河岸邊,木薯疑惑地問我道:“這麼晚了,那些魚可能都睡覺了吧,我們能釣到魚嗎?”
我笑了笑道:“魚的種類很多,有些魚晚上是不睡覺的,我們現在釣的就是那些不睡覺的魚!”
“哦!”木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待到月上中天,我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收起魚竿對木薯道:“你奶奶的魂魄也差不多快要回來了,我們回去吧!”
今天的收穫還算可以,有石螺,還釣到了兩條半斤多重的魚,夠他奶奶吃的了。
我和木薯相互攙扶着走回去。
回到竹林旁的屋子內,發現楊潔和丫頭還有鄧影都在熟睡之中,我和木薯相視一笑,走進“廚房”忙活去了!
將石螺和魚煮熟,放在竈頭之上,我對木薯說道:“食物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回去睡覺吧!”
“我想看我奶奶!”木薯說道。
“不行!”我正了正臉色道:“若是讓你奶奶的魂魄看到你,心中掛念不肯離開,會耽擱她投胎轉世的。”
“要不……我躲起來,不讓奶奶看到?”木薯這樣說道。
“躲起來也不行,快去睡覺吧!”
木薯雖然很想看他的奶奶,但更希望自己的奶奶能順利地投胎轉世,在我的勸說之下,乖乖地躺在牀上睡了過去。
我坐在草堆之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暗自想到:“世上真有魂魄這種東西嗎?或許……有吧……”
我躺在兩女旁邊,雖然很困,但因爲腿傷的緣故,睡得並不踏實,朦朦朧朧之中聽聞廚房內有響聲傳來。
次日早晨,我被人從熟睡之中搖醒,搖醒我的是楊潔。
“懶豬,起牀了!太陽都要曬屁股咯,你不是和小源約定好今天一起出山的嗎?還不起來就要錯過時間了!”
我猛地從地上坐起來,頓時感覺身上劇痛無比。
睜眼打量四周,發現天才剛剛亮,丫頭還有牀上的木薯和鄧影都在熟睡之中,楊潔則是坐在旁邊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打了個哈欠道:“時間還早呢,讓我再睡一會兒,折騰了一個晚上,我現在困死了!”
我說完便想躺在地上繼續和周公談談人生理想,但卻忽然感覺脖子一緊,一條嬌軀撲入了懷中,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便感覺自己的口中多出了一條柔滑的舌頭。
“你……”
我猛地驚醒過來,急忙將懷中的楊潔推開,驚詫地問道:“你在幹什麼呢?”
“在叫你起牀呀!”楊潔對我眨了眨眼睛說道。
我舔了舔嘴脣,吞了一口唾液,只覺得口中還殘留有一股迷人的香味。
我有些無奈地看着楊潔:“有你這麼叫人起牀的嗎?真是亂來!”
楊潔嘿嘿一笑道:“反正我都是你的人了,你還怕什麼?”
我苦着臉道:“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當我求你了!”
“你難道不喜歡我嗎?”
楊潔又把臉湊了過來,紅脣的嘴脣非常誘人,加上剛剛睡醒的那副慵懶姿態,簡直令人有種忍不住想要撲上去的衝動。
“咳咳!”
我乾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幸好這時丫頭和木薯還有小女孩鄧影被我們這麼一鬧,都紛紛醒轉過來。
“都醒了?走!我請你們吃魚!”我有些得意地對衆人說道。
“魚?哪裡來的魚?”
“等一下你們就知道!”我故作神秘地道。
我並不太相信頭七回魂夜這種說話,如果沒有出現意外的話,昨天晚上和木薯在河邊釣的魚,現在應該還在廚房之內,正好拿來當做早餐。
“對了!”
木薯猛然醒悟,急匆匆地朝廚房奔去,看得三女莫名其妙。
很快,廚房之內便傳出木薯的驚呼之聲。
“怎麼了?”
我聽到木薯的驚呼聲,心中不由得一緊,忙從地上站起來。
然而令我想不到的是,我腳裸上的傷口因爲昨天晚上浸水的緣故,傷勢竟然加重了。
這麼一掙扎,那種劇烈的疼痛簡直讓人無法承受。
楊潔見狀連忙將我扶住:“鋒哥,你怎麼了?”
“傷勢加重了!”
我臉上露出苦笑,對身旁的兩女道:“快扶我到廚房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