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七哥倒是頗爲了解，此人在生意場滾打多年，爲人狡詐奸猾，而且當初和老肥合股又是口頭約定，他就算是賴賬，我們也沒有任何證據告他，要想將這筆錢收回來估計非常之難。
社會就是這麼現實，金錢對人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我本想找丫頭一起去，畢竟她是老肥內定的媳婦，但見丫頭的狀態似乎不太好，況且那七哥也未必買賬，最後還是選擇自己去和七哥交涉。
開着摩托車下山，大約用了半個多小時，我出現在七哥的大排檔門前。
大排檔的門虛掩着，餐桌沒有擺出來，七哥他們做的是晚上生意，此時估計還在睡覺中。
我和夥計說了幾句，那夥計飛奔上樓去叫七哥，等了大約四五分鐘，七哥才揉着朦朧的睡眼走下樓梯。
“鋒哥，好久沒有來我這裡了，今天挺早的呀，大排檔還沒有開門呢。”七哥用手在臉上抹了一個笑臉，笑着和我打招呼。
七哥比我大許多年，但卻叫我鋒哥，足以看出此人善於交談。
我和七哥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單刀直入，對其說道：“老肥那傢伙保護唐僧西天取經去了！”
給我倒茶的七哥一愣，擡頭詫異地看了我一樣，問道：“老肥怎麼了？”
我嘆了一口氣，咬牙道：“他死了！”
聽到我的話，七哥握着茶壺的手一抖，茶水濺溼桌面，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死了？鋒哥，這種事情可不能胡亂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我搖了搖頭，把事情的原委簡略地對其說了一遍。
七哥臉上露出震撼之色，過了許久之後纔回過神來：“真是不敢相信，老肥那傢伙才二十多歲，居然……”
七哥臉上露出悲傷之色，嘆氣道：“要不是從你口中說出來，我真的不會相信……”
“世事無常，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盯着七哥，沒有過多的拐彎抹角，將丫頭的情況和說他了一遍，然後道：“丫頭現在的生活非常困難，老肥之前和你合股投資了許多錢，我和丫頭商量過了，希望能從你這裡將那些錢拿回來。”
我說完，便緊緊地盯着七哥的臉龐。
七哥聽到我的話，眉頭不由得緊蹙起來，爲難道：“這個有點困哪呀？”
“怎麼？”我臉色一沉，冷聲道：“老肥和你認識了這麼多年，你該不會連兄弟的錢都想吞吧？這樣恐怕不太好！”
說到最後，我的語氣有些重，不管七哥臉上所露出的表情是真還是假，老肥這筆錢我無論如何都得要回來，因爲這是救命錢。
七哥聽了我的話，臉色瞬間也陰沉了下來，瞥了我一眼道：“鋒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和老肥是兄弟，自然不會吞他的錢，出來混最重要的是什麼？那是義氣！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我點了一根菸，幽幽地抽了兩口，心中暗道：事情果然如想象的一樣，想要從七哥這裡要回那筆錢，恐怕有些困難……
七哥看着我，爲難道：“前些天，場地剛剛裝修完畢，我手上的錢全都花出去了，現在我一下子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給你，要不你再等些日子吧？過段時間，等我的生意穩定下來……”
我目光一凝，擺
了擺手打斷七哥道：“丫頭現在非常需要錢，你現在手上有多少就先給多少吧。”
“這個……”
七哥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轉身上樓，過了半支菸的時間才走下來，將一沓錢遞到我跟前說道：“這是兩萬塊，我已經盡力的，剩下的，過段時間我會想辦法還給你！”
我沒有過多猶豫，把桌子上的兩萬塊收起來，嘆了一口氣道：“算算時間，今天正好是老肥的頭七……”
我拿着兩萬多塊沒有再在七哥的大排檔逗留，在街上買了一些東西，然後便駕車回家。
以我對七哥的瞭解，他能將兩萬塊拿出來已經是很不錯了，至於那剩下的，我倒沒抱多大的期望。
我先到丫頭的家中，將錢給了丫頭，並沒有告訴她今天是老肥的頭七，免得她傷心。
回到家中，我鑽進房間內抽菸，楊潔在旁邊吱吱歪歪，吵得我心緒煩亂，便對其呵斥了幾句。
“鋒哥，你今天怎麼了？心情似乎不太好？”
“今天是老肥的頭七，你說我的心情能好嗎？”
“哦……”
日落西山，夜幕降臨。
我準備好東西，坐上摩托車正打算出發，忽然聽到身後有一人喊道：“鋒哥，你去哪裡？”
我扭頭望去，只見楊潔快步走了過來，看着我眼中露出不解之色。
我瞥了楊潔一眼，隨口應道：“我出去散散心！”
“騙人！”楊潔撇了撇嘴道：“你出去散心，帶這麼東西幹什麼？還有酒，還有燒雞……”
我心情不好不想跟楊潔說話，開車便想走，但楊潔卻拉着我的車尾：“不許走，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我一來你家，你就整天躲着我。”
“不是！”我強忍着心中的怒火道：“你想太多了，快放手。”
“不放，除非你帶我去！”楊潔固執地看着我道。
“放手！”我蹙着眉頭，冷聲對楊潔說道。
我的語氣有些重，楊潔身體一顫，眼中水霧凝結：“鋒哥，你吼我！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放手！別來煩老子！”
我再也壓制不住，一把將楊潔推開，駕車匆匆離開。
漆黑的山路小道，寂靜無比，我開着摩托車一路奔馳，翻過了一座大山，很快就看到遠處的山腳下出現的點點燈火。
那是一座村落，此時尚早，村民還沒有休息，屋子內燈火通明。
我在山腳下停了車，並沒有走進村子，而是在一棵大樹之下坐下來。
山道之下是一條小河，流水潺潺，我沒有開燈，坐在大樹之下抽着煙，把自己埋葬在黑暗之中。
不知道抽了多少根菸，村子的燈火一盞又一盞地熄滅，月亮從村子的後山升起，淡淡的月光還有完全灑落大地，便被黑夜消磨殆盡。
直到村子最後一盞燈火熄滅，我才從地上爬起來，拿着一個竹籃子朝那個村子走去。
籃子內有酒有肉，今天晚上是老肥的頭七，那是我專門爲他準備的。
村子很安靜，除了偶爾有幾聲狗吠聲從遠處傳來外……
我在一座屋子前停下腳步，屋子內的燈火已經熄滅，大門緊閉着，裡面的人可能已經睡了……
我對這座屋子非常熟悉，因
爲這是老肥的家，但我並不想走進去，更加不想看到屋子裡面的人，因爲我不知道該用怎麼樣的心態去面對老肥的家人。
月上中天，我站在門外的階梯下，打量夜色，低聲自語道：“那傢伙應該也快回來吧！”
我從籃子內將酒肉拿出來擺在地上，然後又拿出一包煙，隨手給自己點了一根，吧唧吧唧地抽了起來。
“老肥那傢伙如果回來，看到我拿着酒肉在門外等他，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我腦海中浮現出老肥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情景，心中就不由得暗笑起來。
“好久沒有跟那傢伙喝酒了呀，真是懷念！”我深呼吸一口氣，靜靜地等待着。
時間就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夜越來越安靜，越來越冷清。
月已偏斜。
我的眉頭緩緩地皺起來：“老肥那傢伙怎麼還沒有回來，照道理說如果有酒喝，他絕對不會缺席的纔是。”
隨着時間的流逝，我感覺周圍溫度越來越低，睏意開始襲上心頭。
我抓起地上的酒瓶猛地灌了起來。
不知不覺，手中的酒瓶已經空了，但老肥那傢伙還沒有出現，這是第一次，這是第一次我在酒菜面前等了這麼久他都不出現。
不知道爲何，我喝着酒的時候，眼睛突然酸了起來，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臉龐。
可能是這酒太過猛烈了吧！
突兀地，一股冷風吹來，無聲無息地在我面前出現了一個人，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人。
“老鋒……”
我聽到呼喚聲，身體不由得一震，猛地擡頭望去，只見面前的人有着一張蒼白的大臉，正衝着自己嘿嘿地笑着。
“媽的，老肥你遲到了，老子都在這裡等了你半天了！”
出現在我面前的人正是老肥，他對我嘿嘿一笑，旋即一把從我手中奪過香菸吧唧吧唧地抽了起來。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抓起地上的酒遞給他問道：“在下面過得怎麼樣？應該惹了不少麻煩吧？”
老肥坐在我面前仰頭狠狠地灌了一口酒，說道：“惹什麼麻煩？你看老子像是那種惹麻煩的人嗎？”
我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像，而是你本來就是那種人！”
“狗屁！”老肥瞪了我一眼，忽然罵道：“老子不是叫你多燒些錢下來嗎？媽的，老子現在沒錢用了，日子過得悽慘呀，天天被別人欺負。”
“被別人欺負？”我瞥了一眼老肥說道：“你沒有欺負別人就已經是很不錯了！”
“我不管，無論如何你都要弄些錢下來給我花，還有……”老肥看着我，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淫蕩之色：“燒個美女下來陪我！”
“媽的，你還好意思讓問老子要錢，上次你從我這裡借走的錢還沒有還呢，還要美女？你信不信我把這事告訴丫頭？”我沒好氣地罵道。
“別呀！”老肥頓時焦急道：“你還是不是老子兄弟了？竟然想出賣我。”
“兄弟？你他媽的還好意思跟老子說兄弟這兩個字？居然就這樣撒手走了，留下一個爛攤子給我，媽的，老子上輩子又不欠你！”
老肥訕訕一笑，忽然問道：“丫頭怎麼樣了？”
“還好吧！她要把孩子生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