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鎮子郊外的河中。
我剛從水中冒出頭,便又聽到身後傳來噗通,噗通……接連落水的聲音。
藉着月光扭頭忙去,只見身後的水面上冒出了三個腦袋,大佬天派來的那三個殺手,竟然追了下來。
“看來這三人是非要殺自己不可了!”
我心中咒罵,身後的傷口因爲浸水,更是疼得厲害,那三人很快就朝我遊了過來。
大佬天派來的這三個人都非常厲害,特別是他的那個貼身保鏢,這段時間我不知道在鬼門關走了多少遭,而這一次則是最兇險的。
以我的能力,就算是對上一般從部隊出來的軍人,也有信心將其打敗。但大佬天的這個貼身保鏢真的是太厲害了,我與他對上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要不是“心思敏捷”可能早就已經成爲了他的刀下亡魂!
當然,其中還有很大的一個原因,我的身體太虛弱了。
因爲我這些日子不斷地提供小清影鮮血,身體虛弱得要命,不然也不會如此被動。
“小清影和楊潔他們應該走遠了吧?”
看着三人划水朝自己游來,我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然後再深呼吸一口氣,猛地扎入水中。
外面雖然月光明亮,但水底下仍是一片漆黑,這條河很大,水流喘急,深約三四米。
我一直潛到水底之下,然後用雙手扣住水底之下的河沙,不讓自己浮起來。
擡頭朝水上面望去,很快我就發現三條黑影游到自己的頭頂上面。
我緊貼着河沙,一動也不敢動,心中暗自祈禱,希望他們不要發現自己。
也多虧現在是深夜,水底下漆黑一片,他們果然沒有發現我,等了大約半分鐘的時間,發現他們已經遊得遠了。
我這個時候一口氣已經快要憋不住,急急忙忙冒出水面。
喘了幾口氣,發現三人已經被水流衝到下游十幾米開外,趁着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我輕輕地划水朝岸邊遊了過去。
剛剛爬上岸,便聽到下游傳來中年大漢的叫罵聲:“快!他在岸上,媽的,這小子太狡猾了,居然又騙了我們,他剛剛只是潛到了水底之下,根本就沒有跑……”
我扭頭望去,發現那三掉轉身,游上岸。
我不敢耽擱,自己身上有傷,在岸上面根本就跑不贏他們。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岸邊長滿了蘆葦,我鑽進蘆葦林中,本想故技重施,躲進蘆葦林中,等他們追過去,但想了想,這樣太冒險了,萬一被他們發現,自己絕無生還的可能。
我猶豫了一下,忍着劇痛撥動蘆葦,順着河流一直往上游鑽。
蘆葦林並不是很大,跑了三四十米,便走了出去,出了蘆葦林之後發現面前是一處水泥大壩。
大壩並不是很高,只有七八米,河水從上面衝下來,形成瀑布,發出巨大的轟鳴之聲。
身後蘆葦抖動,扭頭望去,只見那三人每隔三四米排成一條直線,朝我這邊搜索而來。
我暗道一聲好險,如果自己剛剛躲在蘆葦林中不動的話,估計已經被他們給抓住了。
趁着他們還沒有鑽出蘆葦林,我趕緊脫下衣服,包紮後背的傷口,暫時止住鮮血。
脫下衣服的時候,發現衣服後面破了一個很大的洞,大約有二十釐米長,衣服幾乎全被鮮血染紅。
簡陋包紮住傷口,我不敢耽擱,手腳並用,朝堤壩爬上去,堤壩傾斜陡峭,我越是焦急,腳步就越是打滑。
待我氣喘呼呼地爬到上面,那三人已經竄出了蘆葦林,朝我追上來。
他們的速度很快,一個奔跑,瞬間就竄到堤壩的中段。
我見狀哪裡敢休息喘氣?順着大壩奔跑。
跑過了大壩,發現大壩之下是一條碎石道,碎石道旁邊停着一輛摩托車,摩托車的旁邊有兩個人。
一男一女,看起來年紀與我相當。
可以看得出來,這兩個人正在這裡幽會。
“這兩人還真會選地方,小橋流水,確實是個幽會的好地點!”
兩人正在賣力地“工作”着,我氣喘呼呼地跑到他們的後面
,距離他們僅有二三米,他們竟然沒有察覺。
男子褲子已然褪至膝蓋,藉着月光,我發現他脫到膝蓋的褲子上面掛着一把鑰匙,正是摩托車鑰匙。
我心念一動,來到男子的身後彎腰取走了摩托車鑰匙,這個時候,男子仍然毫無所擦。
我不得不佩服這兩人的投入,一直到身後響起了中年大漢的呼喝之聲……
“勞鋒,你跑不了!”
男子聽到聲音,疑惑地扭頭望來,這個時候我剛好拿着車鑰匙站直腰桿。
他一扭頭,我們頓時就面對面,嘴巴都幾乎碰到了一起。
男子看到我之後,整個人都傻了。
“嗷!”
我最先反應過來,對着男子便狼嚎了一聲,男子頓時發生一聲慘叫:“鬼呀!”然後想要溜走,可他忘記自己的褲子已經脫到了膝蓋,沒有跑幾步,便摔了個狗吃屎。
女人聽到身後動靜,急忙掉轉頭來,我伸手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一下,扯起了一個笑容說道:“皮膚不錯,很滑!”
她哎呀一聲,便軟倒在地上,一臉驚恐地看着我叫道:“你是誰?”
眼前的情景雖然香豔,若是平時我肯定會留下來好好地欣賞一番,但現在,還是逃命最重要。
我跨上了摩托車,插了車鑰匙,發動車輛猛地一捏油門,飛快地離開。
身後的三人已經追上來,他們奔跑的速度很快,居然快趕上我開車的速度了!
我駕駛着摩托車,順着碎石道跑了大約百來米,眼看快要將後面的三人甩掉,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又發現碎石道的旁邊出現了一輛摩托車,摩托車旁邊的玉米地內正有男一男一女在幽會。
我暗罵一聲,從旁邊呼嘯而過。
果然,沒多久之後,那三人便駕駛着摩托車追了上來。
五分鐘之後,我開車上了公路,因爲是深夜,路上很少車輛。
開車疾馳,身後三人開車的速度竟然絲毫不比我慢,而且他們在路上又截了一輛摩托車……
幸好我對這條路還算是熟悉,他們要追上我也沒有那麼容易。
就這樣在公路上追逐,大約半個多小時之後,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來到自己村子的山腳下。
身後的兩輛摩托車仍然緊追着自己不放,我這時已經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身後的傷口疼得厲害。
再這樣下去根本就不是辦法,心念一動,調轉方向,往山上竄去。
上山只有一條路,這條路對於我來說也再熟悉不過了。
我開車飛快疾馳,爬上了長江嶺。
爬山路,身後的三人自然不是我的對手,眼看將他們越甩越遠!
然而……車子偏偏在這個時候打起了炮聲,沒幾下,便熄了火。
“媽的,竟然在這個時候沒有油,難道老天爺也想要亡我?”
山路之下響起摩托車發動機巨大的聲音,那三人仍然窮追不捨。
嘗試了幾下,沒能將摩托車發動起來,我急忙捨棄了摩托車,竄上了山林。
松樹林……
我爬上了山崗,專門往灌木叢茂密的地方跑,跑了十幾分鍾,終是無力地倒在了地上,全身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
耳邊傳來溪水流動發出的聲音,舉目四顧,首先看到的便是兩座緊挨在一起的山墳,山墳之下是一條水溝,水溝中有水在流淌。
我覺得眼前這個地方很熟悉,忽然想起,這不正是麒麟坡腳下那條無情水嗎?
而眼前這兩座山墳,正是當初那個浸死在沙窩之中的女屍,還有女屍媽媽的墳墓。
想不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又跑到這裡來了。
我苦笑一聲,暗自想道,難道這就是自己的下場?這個地方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山墳旁邊是一片芭蕉林,芭蕉林內漆黑幽深,我記得那芭蕉林裡面有一個石洞,無情水便是從石洞裡面流出來的,而那石洞正是進入麒麟坡古墓內的入口。
石洞在水溝之內,藏得很深,一般人很難發現。
我心念一動,正想爬起來躲進洞裡面,但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卻響起了腳
步聲,腳步聲很近。
扭身望去,發現中年大漢三人已經來到山墳前,正在獰笑地看着自己。
“小子你真會溜,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跑這麼遠,不得不說,我很佩服你!”
我此時還坐在地上,聞言不禁苦笑起來,我並不是鐵人,受了重傷,跑到這裡來已經不容易,現在身體已經沒有半分力氣,況且三人就在面前,就算再跑也沒用。
中年大漢朝四周掃了一圈,對我淡淡地說道:“你倒是選了一個絕佳的風水寶地!”
“是啊!”我嘆了一口氣道:“這個地方的風水的確不錯,說來還跟我有些淵源……”
另外一人踏步上前,冷聲道:“時候不早了,勞鋒……你也該上路了!”
山溝之內很安靜,只有風吹草葉沙沙聲,還有流水的聲音。
到了這個時候,不知道爲何,我的心境很平靜,擡頭朝麒麟坡望去。
村中的人都葬在麒麟破,這個地方的確是自己最佳的葬身地點,自己也可以守護在他們的身邊了。
想着又俯身看了一眼胸口上高高凸起的詛咒之印,自從寄生蛇王鑽進自己的身體後一直都沒有動靜,看來這次也別想指望它了,周圍也沒有其它人,自己似乎已是必死無疑。
我忽然想起了小五,自從那次他送我到醫院之後,一直就沒有看到他,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會不會像以前一樣,突然竄出來把自己救了?
我搖了搖頭,甩去滿腦子的胡思亂想,擡頭看時,發現三人已經來到自己的面前。
中年大漢看着我,忽然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勞鋒,說真的,你是個人才,若不是你知道的事情太多,我還真捨不得殺你!”
我撇了撇嘴:“你是說上古密藏的事情,還是其它?”
中年大漢搖了搖頭,伸手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
鋒利的匕首,在月光之下閃着寒光。
他的速度很慢,緩緩地朝我的心臟刺來。
我沒有閃避,也不想閃避,因爲我很清楚,閃避根本就沒有用,只不過是苟延殘喘多活一刻而已,既然如此,又何必掙扎?
“撲哧!”我只覺得心口一涼,鋒利的匕首便插入了自己的心臟,直沒入至根部。
沒有任何的意外發生,小五也沒有出現,那把匕首真的插入了自己的心臟。
心口痛了一下,然後便沒有了感覺。
“原來死也並不像人們所說的那樣痛苦,很多事情,只有自己親身實踐過才知道……”
“唉……”
中年大漢看着我嘆了一口氣,然後扭身對另外兩人說道:“走吧!”
他們沒有停留,扭身鑽進了灌木叢中,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我還沒有嚥氣,以前覺得那些電視裡面播放的那些死亡鏡頭很假,但自己現在親身體驗,才知道,原來死亡的時間真的可以那麼漫長……
我從褲兜內拿出一包沒有開過的,新的紅梅,拆了煙盒,從裡面拿出一根菸叼在口中,用打火機點燃……
每抽一口煙,身上的力氣便消失一分,抽到第三口,我的身體終是軟軟地倒在地上……
身體在滾動,從墳地上滾下來,掉進了水溝內。
我根本就無能爲力,因爲我左右不了自己的身體。
摔進了水中,仰面看天,發現月亮正圓,圓圓的月亮越來越模糊,上面出現了許多斑點。
那些斑點似月宮……似樹木……似雲朵……更似一個個人影……
我口中的煙已經被水浸溼!
無情水!無情水……果然無情,連最後一根菸也不讓我吸完。
沒有人來和我告別,周圍靜悄悄的,只有夜風和水,水從我的身體上面流過……
人的一輩子真的太短暫了……時間就如這流動的無情水,匆匆而逝……匆匆得令人來不及反應,便結束了這一生……
緩緩地閉上眼睛,眼中的世界越來越小,彷彿間看到麒麟坡上站着許多的人,老人、小孩、男人、女人……他們正在向我招手。
最後,終是閉上了眼睛,沉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