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秋飛了一會兒,將目光轉向另一邊,卻見那裡陽光下毒氣升騰,頓時咂舌,想了片刻,只得搖頭說道,“唉,還是把這飛行拉高吧,來時迷迷糊糊,想走也困難啊。”
然而鬼爪的飛行速度,比那老羊都慢了不知多少倍,這紫漠遺地也不知有多大,足足飛了日頭西下,也並未感覺這沙漠要到盡頭。
“御使這爪子太費精力,這樣飛下去,累也累死了。”屠秋只覺得那日頭的溫度越來越強烈,他本身就已經受傷,知道自己的魂魄之力又要用盡,心想已經出了那毒氣的範圍,這才下了雲層,想找個地方恢復精神。
剛下雲層,就見到一隻白色大雕正迎面撲來,那大雕見了有人飛下來,也是沒有防備,長叫一聲,羽翼擦過屠秋肩膀,差點將他就從這鬼手之上撞了下來。
這大雕飛過之後,仍回頭看他,一雙小圓眼透漏着野性,對這突然來客顯得充滿敵意。
“是誰惹了我家雕兒!”
屠秋所在乃是千米高空,這一聲嬌喝來自地上,卻是令他聽得清清楚楚。
他低頭一望,在他正下方竟有一艘青色樓船在沙中行使,這艘樓船如同江邊那些富家公子行樂之船差不多大小,只是更加華麗不可方物。
共有七人站在沙舟之上,船頭站着的,是一個女的,距離太遠無法看清面容。
未等他開始落下,三道白光從船上飛出,停在與他等高的位置,看到那腳下的鬼爪時,眉頭一緊,問道:“你是何人,爲何在這紫漠遺地之中,又驚擾了公主的白雕?”
“我驚擾了那大鳥?”屠秋不禁好笑,面前這兩人真氣十分強大,恐怕到達了蛹孕的境界,雖然不知是哪門哪派,但是卻對這鬼爪不甚好感。
“我不過是碰巧路過這裡,正要離開這遺地,剛從雲層下來,也不知有雕過來,怎麼能說我驚擾了它?”屠秋拱手說道,“既然你我相安無事,那我便告辭了。”
屠秋將鬼爪方向調轉,卻看到面前又有一人堵上。
想走,又哪有這麼容易!
他御使的鈞天裂心爪並不是什麼正道寶貝,況且還是個靈器,這些貌似正道的人士怎麼能放過這麼好的寶貝,就算是殺了自己,將東西搶了,在他們看來也是名正言順的。
這種事情在修道者相爭中稀鬆平常,就是同門也可能爲了一件法器大打出手,爭鬥不休,沒想到今天竟然碰到這麻煩事,恐怕是逃不掉的,東西搶了也就搶了,恐怕連自己的命也不會留下。
況且自己全身還凝結着幹掉的血跡,這些人看出自己受了傷,早已筋疲力盡難以抵擋,若是屠秋遇到這樣一個人,也同樣會起了殺心。
屠秋警惕地環顧這三人,問道:“怎麼,道友有事要說?”
“道友?恐怕你不爲我道!”其中一人冷笑,御風走近,一隻手已經環聚真氣,已經起了殺心。
“上面那可是混桑老祖的靈器?是否是混桑老祖的弟子呢?”
從沙舟之上又傳來那女子的問話,剛剛要動手的三人聞聲卻是收斂了一些,只等屠秋答話。
屠秋看出來,這三人對那女子似是有些忌憚,將鬼爪飛行高度降低,呵呵笑道:“這確是鈞天裂心爪,只是我與他並無什麼瓜葛,小姐眼光如此好,竟能一眼就看出來了?”
“嘿嘿,這天下寶貝,我百寶公主差不多都知道的哩。”
屠秋看清了,那站在沙舟船頭的,是一位紅衣姑娘,這沙舟濺起的黃沙絲毫不落在船中,船身更是一絲不染。
黃沙青舟與紅衣美人,倒是屠秋從未見過的鮮明景色。
這女子大概已有十*歲,發育嬌好,紅衣在微風吹拂下緊貼其身,透漏着說不盡的曼妙輪廓,她雙手一招,那白雕便乖乖地捏在她的手臂上,完全沒有了之前那兇惡的眼神。
這女子不簡單。
屠秋只看了一眼船上的人,心中便確定道,這些人之中,都是修道之人,就是這紅衣女子身後的侍女,也不是泛泛之輩,而靠着船舷的一人,修爲更是不可估量。
混桑老祖乃被看成是一方邪魔,畢竟已到人仙修爲,不論是小妖小道,就是正道中人也十分忌憚,而這個女子竟能如此輕鬆問候,她自報姓名的時候說自己是百寶公主,這名號肯定不畏老祖,肯定也不是什麼凡人國家的一方公主了。
“我也看你不像。”這女子伸出一隻芊芊玉手,搖了搖那腕上的鈴鐺,屠秋腳下的鬼爪竟然不受控制一般,化爲原本骨爪,朝那女子飛去。
屠秋始料不及,失去了飛空的寶貝,就從高處墜落了下來,就是在落地之時勉強保持了站姿,也有不少黃沙撲到身上。
他與鈞天裂心爪那份聯繫,似是在這一瞬間變得空空蕩蕩,印記全無了!
他是以血浸之法煉化的這件靈器禁制,精神烙印難以抹去,若是一個半仙境界的人,那便可以將自己這份印記抹掉,然而能在這一瞬間就抹去印記,令屠秋毫無反應,除了人仙是不可能辦到的!
在落地瞬間,屠秋已經將靈識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這女子身上。
令他十分驚訝的是,她的魂魄元力相較他人比較弱小,卻是如此純潔無比,堪堪能比得上葬仙官們的魂魄,他的天分在葬仙官中雖爲一般,然而也是人間難得的奇才,而這女子甚至比自己還要更有潛質!
“呵呵,你竟然沒有了這爪子連飛也不會,真不知道你是遇到了什麼奇緣纔得到的這件靈器。不過看你受這麼重的傷,是不是剛剛和誰爭鬥搶過來得呢。”
屠秋站在沙中不答,紅衣女子將骨爪拿在手上,搖了搖頭說道:“這魔道人士,練出的法寶還真是難看,葉鵬,你說是不是?”
站在一旁的一位青年點了點頭,似是有些靦腆地應了一聲。
“我們此行便是找寶,沒想到還未去找寶貝,就有一個寶貝送上門來啦!只是不知爲何,這骨爪似乎被禪道之人淨化過,應有的戾氣喪失了許多,退化成了一件人脈靈器,不過,仍是個十分不錯的法寶,喂,要不我就收下了?”
屠秋站在樓船之下,如今的他十分清醒,以現在自己的狀態,這些人每一個都能將自己置於死地,就算是骨爪仍在他手中,對抗這麼多人也實在困難,況且是在不知對方底細的情況下。
若是我有冰凌那份本事,我何必要在這苦苦煩惱!
“罷了罷了,這爪子本來就是我撿來的,丟了便丟了。不過,沒了這爪子我可走不出這紫漠遺地,不知小姐的船能不能再載下一個人呢?”
“公主,不可。”葉鵬連忙擺手,說道,“哪有人失去一件靈器能如此不在乎!他定是抱着陰謀,若是讓他將這靈器奪了回去,恐怕我們也不好應付!看他滿身血腥,這人給人的感覺如此奇怪,說不定是哪個魔門的!”
失掉一件靈器!這靈器在這些人眼中都看作珍貴的寶貝,就是落在那骨爪上的眼神都掩飾不住那份貪婪,在他們看來,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只以坐船這麼簡單的理由去將一件靈器換掉!
這簡直是拿金山換芝麻,常人想也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這人一臉淡然的笑容,卻怎麼看也看不出破綻,正是沒有破綻,才更令人警惕。
“好呀。”
這百寶公主,同樣痛快地答應了!
此話一出,整船人都面面相覷,不知要如何插口相勸。
“乖乖,不要鬧了,這種地方能見到人並不是什麼好事,更別說是用着這樣一件邪器的人。”在船舷靠着的男人說話了,“那混桑老祖的臭名衆所周知,萬一這人真是有什麼瓜葛,便是麻煩的緊,葉鵬說的對,不要使小性子。”
這個四十餘歲的男人撫着三縷鬍鬚,一雙吊角眼滿是凌厲,身穿一身雪白道袍,這是屠秋最爲注意的一個人,也是這一船中修爲最高的人,他之前見到被冰凌趕走的那臨仙境界的長老,修爲恐怕都比不上這人。
臨仙境界的成丹修爲,就是自己出手偷襲,能有幾成勝算?
屠秋當然不會那麼輕易地就眼睜睜看着自己靈器被人搶走,然而在現在看來,他的不軌之心就是存在,也恐怕無法施展。
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柳叔叔,你就不能不叫我的小名嘛!”紅衣公主走近了,搖晃着他的手臂,一副撒嬌的模樣,撅着嘴說道,“看他這麼可憐,順便搭他一路也好啊,有你在,還怕什麼啊。何況我都把他的靈器收了,再將他餓死在這荒漠之中,心中也過意不去呢!”
“我們百寶閣收人寶貝,還給報酬得不成。”一旁侍女更是搖頭,“夫人說過,公主要少招惹是非,免得有危險。”
屠秋在船下看得也是十分焦急,看來這船上說話的人就是這個公主了,萬一她不答應,自己可就真的得在這大沙漠裡喝風沙了!!
“那……”百寶公主走到船邊,衝屠秋說道,“你看,大家都不同意你上船,要不你把來路報明瞭,說不定……哎?你還帶着靈樞堂的符器囊,是否是靈樞堂弟子……你腰間的牌子是從哪來的!”
此話一出,船上的所有人都將目光注意到屠秋腰間,若是將屠秋鈞天裂心爪拿去,他還能保持冷靜,然而這句質問讓他有些心驚了。
這牌子可是藏仙官令牌!
這百寶公主能夠一眼看出老祖的骨爪,這倒不稀奇,畢竟之前連魚鯉鎮的兩妖都認得,然而若是這公主連葬仙官令牌都認得,就有些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