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皎皎不用反應,小娘子就已經搶先一步走上前去揪住他的耳朵。“你瘋了你啊?好好的王孫不當,跟我們去亂跑些什麼?”
“可是在曾祖父這裡好沒意思。等到了蜀地,他肯定又要醉生夢死。我年紀輕輕的,就該跟着祖父、父親他們一起上陣殺敵纔是,怎能將大好的時光浪費在無用的等待上?”李適義正辭嚴的道。
“那你自己去找你父親說啊,讓他專門派人來接你過去不是更名正言順?”
“可是我喜歡跟着你們……”
小娘子猛地瞪大眼:“你說什麼?”
李適也發現自己那話說得太露骨了些,便將下巴一擡:“你要是不帶上我,我就去和曾祖父說,你們想逃!”
小娘子立馬氣得拼命扭他的耳朵。“你敢!”
“你敢丟下我我就敢!”
“阿璉,放手吧!”慕皎皎輕聲道。
小娘子這才放開手,只是臉色依然不大好看。
慕皎皎無力搖頭:“他要跟咱們一起去也好。正好你阿弟現在還小,咱們身邊多個男人幫襯着,路上也能安全些。”
“就是嘛!那些日子我不就做得很好嗎?”李適忙不迭點頭。
小娘子這才撇撇嘴。“好吧,你真要來我們也攔不住你。只是你最好別拖我們的後退,不然我絕對不放過你!”
“放心吧,我肯定不拖後腿!”李適一看她們答應了,立馬高興得歡呼不止,趕緊就回去收拾東西去了。
有了上次從段氏手上逃跑的經驗,再加上現在聖人這邊的人手已經沒有多少了,大家也並未防範慕皎皎母女倆的逃竄,所以她們很輕易的就從行宮偷溜了出來。
母女倆纔剛出了行宮,正打算去下一個村莊和李適匯合,便又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萬分招搖的出現在她們跟前。
“師妹,既然要走,你們怎麼能不和師兄打聲招呼呢?師兄也好一路護送你們過去啊!”
這個人真是陰魂不散!
慕皎皎心一沉:“師兄你現在可是聖人最倚重的人了。聖人每天晚上沒你給他扎針都睡不着覺,你真確定要扔下他走?”
“師妹你這不是說笑嗎?如今這個聖人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馬上新的聖人就要崛起。我正是爲了自己的前途考量,纔要去投奔明主啊!”彭彰笑嘻嘻的道,再對她展示一番自己隨身帶的包袱,“順便,我還帶了不少藥材,沿途幫你調理調理身體,也好讓你在和妹夫重逢之際有個好身體。這樣,到時候妹夫肯定也會感激我的吧?”
到了這個時候,整個人已經將他的醜惡嘴臉全都露出來了。
之前靠着楊貴妃在長安城內錦衣華服、驕奢*。唐玄宗帶人逃離長安,連皇室子弟都沒有帶齊,卻還不忘將他隨診帶着,這份恩德在他看來就跟個屁似的。楊貴妃死了,他又死死攀住唐玄宗,繼續讓唐玄宗保障他的尊榮。而現如今,眼看有一塊跳向下一任皇帝的跳板擺在眼前,他又毫不猶豫的摒棄了唐玄宗跳了過來!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現在就打死他!
這個人怎麼就這麼能算計?
彭彰自然知道她的心中所想。他滿面笑容的走到她跟前:“這一路往靈武去,還不知道要經歷多少兇險,身邊多個男人總能多一分保障,師妹你說是不是?”
他說的沒錯。李適雖然也是個男子,但終究年紀太小,又常年長在深宮之中,對世間民情體察太少。但彭彰就不同了,他這兩輩子也算是見識了不少東西。有他在身邊的話,他們這一路的確能安穩許多。
而且——
“你信不信,如果你們不肯帶上我,我現在就叫上一嗓子,保管能將那邊的侍衛都叫過來。然後等聖人發現了你逃跑的事情,他必然會將你嚴加看管起來,那你就永遠別想逃開了。”彭彰繼續笑吟吟的道,“而且,馬上就要發生那件事了,你覺得聖人知道了會甘心嗎?但凡手頭有任何可以一搏的東西,他都不會放棄。而你,應該就是他用來拉攏河西軍最好的工具了吧?”
慕皎皎對他勾勾手指頭。“你過來。”
彭彰卻沒有動,只笑道:“我可不上你的當。你的金針太厲害了,誰知道你會不會一針把我給扎癱了?”
他的確聰明,將她的想法都給猜到了。
慕皎皎便轉過身:“阿璉,我們走。”
小娘子連忙抱着小阿弟跟上她的步子。
眼看慕皎皎沒有拒絕他的跟隨,彭彰便是得意一笑,連忙擡腳追了上去。
到了下一個村子,當見到跟在他們身後的彭彰時,李適明顯愣住了。“彭太醫,你怎麼也來了?”
“師妹纔剛生產完沒多久,就這樣貿然上路,我這個做師兄的怎麼都放不下心。所以,我就乾脆跟着她一起走好了,順便看護一下她和孩子的身體。此事我已經留信給聖人說清楚了,想必聖人一定會理解我的。”彭彰冠冕堂皇的道。
話雖然是說得有理有據,可是李適心裡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們這次是偷跑出來的!這個人就爲了照顧自己師妹,就連自己的職責都不顧了?這可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彭太醫!
他悄悄往慕皎皎還有小娘子那邊看了眼,發現母女倆都沉着臉一聲不吭,便知道事情又異。他連忙將心頭的疑問按下,便點點頭:“既然如此,身邊多個大夫也不錯。那咱們趕緊趕路吧!”
經過上次的磨合,現在小娘子和李適兩個人配合得親密無間。一個指揮,一個做事,真是麻溜得緊。不過彭彰可不敢指揮未來的德宗陛下,便自己乖乖的去給慕皎皎熬補身的藥材,順便也給小娘子和李適也做了適合他們的藥膳。途中他還花大價錢買了一輛牛車,將慕皎皎母子倆放在上面推着,省了慕皎皎不少力氣。
論沉下心來討好人的本事,彭彰若說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畢竟上輩子他就是靠着這一身本事混出頭的,這一輩子再經過改良加強,又給自己掙來了二十多年的榮耀。現在被他這麼伺候着,李適都漸漸覺得他是個順從又聽話的人,漸漸對他改觀了。唯有小娘子,她是堅決站在慕皎皎這邊的。慕皎皎這一路上都對彭彰沒有什麼好臉色,小娘子自然每次對上他的時候都冷着一張臉。李適見狀,雖然心中更覺得詫異,但還是義無反顧的也站在了她們母女身邊。
一路的波折辛苦不必細說。
只說四個人帶着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風塵僕僕,好容易在辛苦趕路了大半個月後,在路上遇到了前來尋他們的胡三。
胡三和慕皎皎他們相識多年,即便是隔着易容他也很快就認出了慕皎皎和小娘子。於是,他便趕緊叫人給崔蒲送去消息,再命人準備車馬,將他們一行人往靈武方向送去。
再乘車走了大半個月,他們終於抵達了靈武。
靈武是朔方節度使府邸所在地,那便是郭子儀的老巢。
崔蒲在接到胡三的消息後,就天天掰着手指頭算日子。好容易等到慕皎皎來了,他便帶着兒子去門口迎接。
待看到慕皎皎下車來,他便連忙迎上去一把緊緊抱住她。“娘子,爲夫可算是又見到你了!”
“哇哇哇……”
突然懷抱裡傳出一陣激烈的大哭,崔蒲低下頭,才發現慕皎皎懷裡多出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娃來,他頓時整個人都石化了。
“娘子,這個這個……這個是什麼東西?“
“崔節度使,這是您的小郎君啊,師妹在來找你的途中爲你生的。”彭彰連忙上前道。
崔蒲一擡頭,當看到這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立馬臉色一沉,渾身都散發出一股冷冽冰冷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