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後窗外是開鑿出來的湖,十分闊大,夏日裡是荷葉青碧、田田接天,到了冬季天氣冷,湖面上結了薄薄的一層冰,細雪覆在上面,白茫茫一片似一直延伸到了天際。
門前則種着滿園梅樹,並不單隻紅梅,綠萼、檀心等素淡的顏色也有,或深或淺的梅朵簇簇擁於樹枝上,暗香浮動,嬌妍俏立。有花瓣隨風飄落,鋪展在白淨的雪地上,紅白相映,格外鮮妍。
這個院子就像是一個獨立的小空間,裝飾雖不十分奢華,但風景卻是極美,帶着些魏晉的不羈風骨與隨意,美得漫不經心,卻美在了骨子裡。
季府在匆忙之間,還能特意將意穠安置到這處精心佈置過的地方來,顯然是新婦的足夠重視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前院的喧譁聲似乎小了些,意穠不知道外面情形如何,喚了聲彤魚,卻遲遲不見應答,只聽得風吹簾幔沙沙一片輕響。
外面的光線透過綃紗投在地上,意穠心中驚駭,將旁邊小几上的花觚握在手裡,悄悄藏在身後。她隔着蓋頭看不見人,只聽見有腳步聲漸漸走近,停在了她面前,她透過蓋頭的下緣看見一雙玄色繡雲紋靴子,靴子邊緣沾了些雪,屋子裡溫暖,雪沫子慢慢化去,將緞面洇溼。
他身上帶着股冰冷的氣息,伸手將意穠頭上的蓋頭揭開,他的臉一點點顯現出來,他背光而立,站在光影裡,臉一半是明朗的,一半隱在黑暗中,窗子上竹篾兒的光影一格一格的映在他身上,頗有凝重的滄桑感。他微微揚起眉,嘴角彎出一個弧度來。
意穠方纔心裡便已經有了準備,但真的看到是容錚時,她還是有些大驚失色,她深呼了一口氣,趁他不備,猛地將藏在身後的花觚向他砸去。他揮手一擋,花觚被甩在了地上,應聲而碎,濺了滿地的碎片。
容錚眼睛眯了眯,譏笑道:“明知道不會砸中我,還非要試一試。”他伸手去觸她,臉上帶笑,眼底卻是冰涼一片,意穠眼淚倏地就涌了出來,用盡全力將他推開,並不說話,跳下羅漢榻,也顧不得穿上鞋子,就往門外衝去。
地上全是碎片,她躲避不及,一腳踩踏上去,血立時就冒了出來,她疼得一激靈,卻仍一聲不吭,勉強站起來仍要往外走。容錚上前一把就將她拎起來,扔到榻上,氣得臉色鐵青,“你就作踐自己吧!發燒也不管,那時是不是就想直接把自己燒死了事!”
意穠緊咬着脣,眼淚大滴大滴的往外掉,容錚要伸手替她將襪子脫下來,她固執的用力踢向他,容錚發了狠抓住她的手,手腕處被他箍出紅痕來,她甩也甩不開,卻仍不肯消停,最後累得全身力氣似被抽光了,容錚又將她制在懷裡,才能慢慢去解她的羅襪。
因她穿的是大紅色羅襪,所以流了血看着也並不明顯,將襪子褪下去,懷裡的人強忍着,依然發出難忍的呻、吟聲。容錚低低罵道:“他媽的!作踐死你自己也好,省得爺沒日沒夜的惦記着!”
他這一年都在軍中,身上自然有隨身而帶的各種傷藥,將意穠腳底下的碎片洗乾淨了,又抹上了藥膏,仔細包紮好,才黑着臉在她身側坐下來。見她不再掙扎亂動了,語氣便緩和了些,道:“一會兒跟我走,”早就看她這身大紅的喜服不順眼,“將衣裳也換了。”
意穠半晌才平靜下來,喉嚨發澀,極力勉撐着,抹了把臉上的淚,淡聲道:“我是大梁人,怎麼能跟你走?況且我已經嫁人了。”
容錚盯着她,她才哭過,臉上還帶着一層柔柔的粉光,他的手在衣袖下握緊了拳頭,似笑非笑的道:“嫁人?嫁的誰?季恆麼?”
意穠聽他話中似有所指,臉“唰!”地就白了,兩眼睜大了看着容錚。
容錚眼底冷得嚇人,面上卻不動聲色,“宣和帝才下了讓他領兵的聖旨,你不知道麼?季恆是老成國公的孫子,季家歷代都出功勳卓著的武將,皇帝給他們榮耀和花不完的銀錢,在國之將亡之時,讓他們上戰場保家衛國也再正常不過。”
意穠只覺得寒氣似從腳底下鑽上來,一直鑽入她的四肢百骸,虞軍圍城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但宣和帝偏偏在此時下旨命季恆領兵,若說此事與容錚無關,又如何能令人相信。
她渾身顫了顫,定定道:“你要對季表哥怎麼樣?”
容錚冷笑了一聲,心中頓時騰起森然的怒意,他伸手捏住意穠的下巴,道:“這一聲表哥喚得可真是親切,你還惦記着他?我那位好大哥若泉下有知,不知道會如何作想。”他那股怒氣壓不下去,手上的力道加大,她疼得厲害,卻死咬着牙不肯吭聲,他突然粗魯的就吻了上去,故意去咬她的脣,她慌亂之中伸手推他,他反而將她箍得更緊,她眼中蓄滿了淚,再也止不住,滾落下來。
他觸到一片水澤才停下來,大手故意握上她一隻胸乳,恨恨道:“你這心裡裝得下這麼些人麼?你還想嫁給季恆,才一年的時間,你就又搭上一個,你不是水、性、楊、花是什麼!”
他當初被嫉妒糊住了眼睛,他知道當年在虞家的莊子上意穠被容鐸劫走是文含芷做了手腳,但那封與他訣別的信卻確實出自意穠之手,楓山上她抱着容鐸的神情,只要他稍一想起,仍舊覺得心似被碾碎了一般。但無論是什麼樣的情緒與心結,都抵不過這一年來對她的思念。
他心裡拱着火兒,她手腳仍不老實,這麼一具瘦弱單薄的身軀裡,歇了一會兒便似有使不完的勁兒。很好,他恨不能將她拆吃入腹,讓她心裡再不能有別人!他惱恨起來,將她的衣襟扯開,她衣裳穿得多,好幾層,他耐着性子一一扒開。
此時窗外正天光大亮,仍能聽見前院有隱約的人聲兒,意穠嚇壞了,心裡又驚又懼,一面踢打他,一面帶着哭腔兒道:“容錚,你簡直下流無恥!下流無恥!”
翻來覆去也就只是這麼兩句,於他來說毫無影響力,他也全然不在乎了,下腹燥熱而耐,俯在她耳邊噴着熱氣,道:“一年多了,咱們鬧彆扭也該鬧完了,你不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放你走的。等我攻下大梁,你若是喜歡這裡,我便將都城搬到這裡來,你做我的皇后,與我共掌這江山。”
意穠一下子渾身血液冰涼,她像是不認識他了一般,張了張口,卻半晌才發出聲音來,“你是故意放我回大梁的,是爲了找個興兵的理由是麼?在大虞時你那般冷漠的對我,也是爲了逼我走是麼?”
容錚一怔,眉頭微蹙,“你想多了。”
意穠忽地笑了一聲,眼淚卻流個不停,“你現在就滾,別讓我恨你。”
容錚簡直要被她氣笑了,女人的想象力豐富,能將所有的事情都串成線兒連在一起。她更是好,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他身上,她那時抱着容鐸不鬆手,如今又跑回大梁來嫁人,他連賭口氣都不行麼?他嗓子眼兒發堵,心裡鬱結着又妒又怒的怨氣。他突然發了狠,也不再一層一層去解那衣裳了,撕扯開,便露出一副玲瓏玉致的身子來,她因含怒,全身都染上了一層薄紅,像嬌粉的花瓣,嬌嬌嫩嫩的,看得人血脈賁張。
意穠剛喊了一聲“彤魚!”話的尾音兒就被他堵在了喉嚨裡。
他這一吻蠻橫霸道,強行翹開她的齒關,不顧一切的,帶着他無可奈何的恨意與這一年來洶涌的思念。他的手握捏住她胸乳上那俏立的紅果兒,她渾身一顫,眼淚流進嘴裡,也被他吸吮個乾淨。意穠也理不清此時自己心裡思緒和對他的感情,她的腦子似乎處於混沌之中,她也不知道自己對這個她深深喜歡過的人是恨之入骨,還是絕望。
看到她眼裡的厭惡之色,容錚方纔壓下的怒意再次騰然而起,他惡意的含上她胸前的紅果兒,攪弄咬噬,她疼的緊緊咬着脣,頭向後傾,他的手便趁機沿着她的脊背一路輕點着滑下去,揉捏住她的臀瓣,她明顯的瑟縮了一下,容錚俯在她耳邊,輕聲道:“你成了兩次親,最後跟你洞房花燭的人卻是我,也不知道容鐸和季恆會如何作想。”
她羞憤欲死,臉慘白成一片,他故意羞辱她。
這時竟聽見外頭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似乎是離得不遠,已經走到院門外面了,意穠頓時失措的掙扎着就要起來,容錚的身體卻壓在她身上,一絲一毫要挪動的意思都沒有。
前一個聲音意穠不知道是誰,後一個她卻知道,正是先前安置她的寧二家的,她再也撐不下去了,哭着道:“你放開我吧,有人進來了。”
寧二家的聲音不小也不大,正好能讓意穠聽清,“前頭大爺已經接了聖旨了,供到香案上了,聖上這旨意下得急,宮裡的那位中貴人也不走,直接在外頭等着大爺換了衣裳,跟着去宮裡謝恩去了。如今夫人心裡急得不行,老夫人特意命奴婢過來,讓沈姑娘再稍等一等,只是委屈姑娘了。奴婢來看看這裡可缺什麼不曾?”
另一個聲音清脆的含笑道:“還是老夫人慮得周全,我們姑娘跟大爺還沒行三拜之禮,這會兒見長輩也確實不大合適,只能等會兒大爺從宮裡出來再行禮了。我們姑娘和兩位姐姐才歇着了,姑娘因心裡存了這樁事,眠極淺,等姑娘醒了,若是缺什麼再去找您。”
寧二家的心裡犯着嘀咕,這個大丫頭她看着面生,不過聽說沈家這位姑娘還從大虞帶回來個丫鬟,便想着或許是她吧。腳往外邁,眼睛還往屋裡瞄了兩眼,外間兒是鑲得琉璃窗,正好看見先前見的那兩個大丫鬟正倚在窗邊睡着,這纔信了幾分,想着回去先稟了老夫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