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2、意外

一個月後, 我終於在他面前披上了自己親手縫製的嫁衣。紅黑相撞,沒有素潔華美的婚紗,沒有共襄盛舉的婚禮, 沒有香檳, 沒有紅酒, 沒有任何形式。

穿嫁衣, 只爲完成兒時的夢想, 與所愛之人分享自己最美的時刻。

徐娘爲我盤了發,在這特殊的日子裡,我終於捨得盤發, 想來,也沒那麼麻煩, 擦了胭脂的臉蛋更顯氣色, 雙脣更爲飽滿, 配上身上穿的嫁衣,內心的歡喜和幸福滿滿的無以復加。

這一天, 我真的等了好久好久……

老媽,您要原諒我自作主張嫁給一個古代人,我不是被逼的,而是真的愛上了那個男人。

“唉!”

“大娘,您嘆什麼氣啊?”我看着銅鏡中的臉孔回過神來, 笑着問徐娘。

“一轉眼, 都長這麼大了。”她捻了捻我鬢角的碎髮, 感嘆道。

我愣了下, 是呀, 快11年了吧,徐娘也已半老, 她保養得再好,也避免不了時光催老,烏黑的髮絲中,已然偷偷藏了幾根銀絲。

“人總是要長大的嘛!”我笑着說。

“也是,想當初大人還在我懷裡,這娶妻生子也是一眨眼的功夫。”她頓了頓又說:“不過說來奇怪,你跟了大人這麼多年,肚子怎還沒動靜?”

聞言,我嘴角微微一抽,果然,古今中外的中年婦女都比較關心這一點。

“伯家到了大人這一代已沒了其他兄弟,大人雖娶了兩房妻妾,卻都無所出,我這個做奶孃的着實替伯家擔心啊!”

她說這話無非就是希望我和小桑爲伯家生個一兒半女,好傳宗接代。我、小桑還有伯卿,彼此心知肚明,能給伯家繁衍子嗣的只有我一個,不是隻有,而是隻能!我這人善妒,絕不允許他再納其他妻妾!

“大娘,這種事情……”

“屏屏!”話到一半,小桑來了,正好可以給我解圍。

我前去迎接,只見她目不轉睛地看着我,隨後一把拉住我,說:“屏屏,你好美!”

好吧,我承認徐娘的化妝技術真的很好,把我打扮得美美的,讓她有機會爲我驚豔一把。聽到稱讚,開心之餘還有些羞澀,畢竟是第一次穿嫁衣。

“婢子見過夫人。”徐娘對小桑還是這般恭敬。

小桑讓徐娘免了禮,又朝我看了又看,看得我更加不好意思了,而徐娘在這時識趣地退了出去。

徐娘一走,小桑便收起了笑容,“屏屏,對不起。”

我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致歉是爲何意,“好端端的和我道什麼歉啊?”

“倘若沒有我,他大可將你明媒正娶,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答應父王嫁到楚國來!”她自責道。

原來她在意的是這個。

“小桑,這不是你的錯,你該知道,我不在乎那些名份,該說抱歉的是我,分明答應你要幫你離開,可是現在……”

她早已失去了幸福,徒有“令尹夫人”這一個虛名而已。

“那些都過去了,我如今只要我的朋友過得幸福便好。”她由衷地說。

“小桑……”我看着她,我是幸福了,可她呢?

“嗯?”

“總有一天你也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嗯!”她用力點頭,笑得天真,一如既往,好似真的放下了所有,而那天在茶樓裡看到她純屬是我的幻覺一般。

後來我去瞧過她,她只說自己可能中暑了所以才臉色不好,我也找七叔談過,的確如此。

我覺得是我想太多了,小桑她,比想象中還要堅強。

“婢子見過夫人、花姬。”我與小桑一同看向門口,只見阿英端着端盤,福身低着頭。

“起來吧。”我說,這些年,阿英仍是如此淡漠地與我說話,即便我身旁站着別人。

“這是喜茶,請花姬喝下。”她走上前說。

“怎會有兩杯?”我瞧了瞧,端盤上放着兩個茶杯,便問。

“天氣熱,另一杯是給夫人的。”

也對,小桑在這兒不能不招呼,府裡的主子不多,用的杯子也是一個種類,就算喝個喜茶也沒搞什麼特殊。

三伏天裡,又忙了一整天,正好渴得很,我沒想太多,拿起杯子就往嘴裡灌。

喝完喜茶後,阿英收起杯子,將另一杯留下給了小桑後便退了出去。

我與小桑聊了一會兒天,等天黑得差不多時,她也回去了,說不能誤了我的良辰美景。

這個吉日,是她替我挑選的。

她走後,我便一直坐在牀邊等伯卿,明明不是第一次,我卻無比緊張,是因爲今天的日子特殊麼?

話說,我一天沒見到他了呢!

人們常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種等待良人而備受煎熬的日子總算是讓我體驗了一把。

我等啊等,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卻仍不見他出現,心想這傢伙不會在關鍵時候跑了吧,又或者,他是故意考驗我的耐心來着?

等到後來,我開始不耐煩了,煩躁地從牀上彈跳起來,走出內室。然而才跨出步子,便聽到門“吱呀”一聲開了。

頓時,我與他四目相對,彼此都傻了眼。

我愣住,是因爲怕他看出我的煩躁,而他直勾勾的盯着我,想必是覺得我今天與衆不同吧。

過了半晌,他終於回過神來,合上了門,慢慢朝我走來。我雙手絞在一起,小鹿亂撞,往後退了一步,下一秒,他已站在我面前,打橫將我抱了起來。

“等一下!”我驚道。

他挑眉,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酒,還沒喝合巹酒呢!”我指着案上的酒壺說。

“你知道,我從不喝酒。”說着,他無視我,繼續朝裡走。

我又叫道:“哪有,上回你和小桑成親時不就喝了?”

他皺了皺眉,“那是逼不得已。”

“我不管!不喝合巹酒我就不讓你碰!”我任性道。

“你說什麼?”他瞳孔驟縮,危險地看着我。

我縮了縮脖子,弱弱地說:“還是你覺得你不能爲我破例一次?”

示弱這招對他果然管用,他把我放了下來,徑自去取酒壺,到了兩杯,一杯給我,一杯自己拿着。

我得意地笑了笑,隨後與他交手仰頭喝了下去。一喝完合巹酒,我們便是一生一世的夫妻了。

原本嗆喉的烈酒在此時彷彿成了瓊漿玉露,分外甜蜜。

他奪了我手中的空酒杯,扔在一邊,“嘭”地一聲後,又將我深深吻住,剎那間,我忘記了一天的緊張,回到最初的狀態,與他交纏在一起。

沒有害怕,沒有擔憂,過去的記憶彷彿在彈指一揮間灰飛煙滅,從這一刻起,我的眼裡、心裡,想到的全都是他。

放棄白婚紗,穿上紅嫁衣,在這春秋亂世之中,我不再孤單。

“屏屏……”他的聲音溫柔似水,彷彿能將我融化。

“夫君。”迷亂中,我狡黠一笑,印象中我從未這般親暱地叫過他,他果真愣了一下,“怎麼?不可以這麼叫麼?”我擡高了眉毛,看着他。

驀地,他勾起脣角,“甚好。”言罷,一口含住了我的雙脣。

我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身子漸漸發熱,也越來越空蕩,好像需要什麼來填滿似的。

他的手掌一路往下,我心跳加速,等待他更多的進攻,然而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他把手停在我的腰間,不再繼續。

心裡頓時一陣窩火,這傢伙,非要這麼折磨我是嘛!停下是吧,好,那就睡覺!

我放開他的脖子,準備退縮,而他又在這時動了起來,我忍不住誘惑,嚶嚀一聲。

不知過了多久,待他正要全速前進時,屋外傳來一聲叫嚷,他頓時停了下來。

“花姬!開開門!花姬!”

這聲音——我一把推開伯卿,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好,沒錯,這聲音是采采的,她對我向來平淡,這時候怎會來敲門?

而且聽她的聲音,似乎很是急促,她來找我,唯一能夠解釋的理由便是小桑出了事!

思及此,我立馬跑出去開門。

一開門,只見采采面色蒼白地盯着我,緊接着抓着我雙手,跪倒在地上,“花姬!婢子求求您!您一定要救救夫人!一定要救救夫人!”

果然,是小桑出事了!

我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采采,你先別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夫人她、她一晚上都很奇怪,直喊難受,婢子想去請伯醫師,可夫人不許婢子去,還一直拉着婢子,不讓婢子告訴任何人。”

“小桑病了?”我緊張道,白天分明見她好好的呀。

“婢子不清楚……好像是病了,又好象不是,婢子沒辦法纔來找您的,花姬,您和夫人平日關係最好,千萬不要見死不救啊!”她抓得我死死的,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小桑有事我當然不能見死不救,我這心裡的擔心程度不亞於她的。

“走!帶我去看看!”我拉起她,不由分說地想往外走。

“去哪兒?”而身後,伯卿的聲音遠遠傳來,差點忘了,今晚是我和他的洞房花燭夜,但是我又不能放任小桑不管。

我回頭,“小桑好像病了,我去去就回!”

“病了就去請醫師來,你去又有何用?”說着,他朝采采看了一眼。

“婢子見過大人,回大人,夫人她不肯請醫師來!”采采誠惶誠恐地說。

“去了就知道有沒有用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好歹是男主人,這時候夫人病了沒理由不去探望,正好我也想靠他的威懾力去給小桑請伯醫師來。

不消一會兒,到了小桑房中,我本以爲她是病了,見了才赫然發現那並不是病,卻比疾病還要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