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冰上嬉

105冰上嬉

蕭太后一氣說罷之後,瞪着殷勤端茶的重華長公主,“看你乾的好事,累的延意如此爲難。”

面紅耳赤的重華悻悻然低了頭,“女兒知錯。”

蕭太后原本對重華一肚子的氣,如今見她模樣,知道她也心中難受,到底心疼,遂接過茶盞飲用,嘆氣道,“遇上昌華你怎麼就腦子不清楚了呢,當年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若她還有個兒子,你是不是得把衡兒定給她。”

重華知道蕭太后餘怒未消,現在是說什麼錯什麼,低頭做悔過狀。

“誒,罷了,懶得說你,說了就來氣。”蕭太后輕劃杯盞,道,“莫馨蕊沒底氣,家世是很大一個原因,還有她那娘只會在她耳邊哭自己怎麼無權無勢,怎麼沒用,卻不會想想怎麼站起來給她女兒撐腰。”

蕭太后一合杯盞,正色道,“昌華可以再招駙馬了,她沒事幹就會圍着女兒轉,看她把女兒帶成什麼樣了。”

重華面有羞愧,蕭太后對昌華母女歷來淡淡,如今這樣費心都是因着她,重華張了張嘴,最後跪在地上只能道出一句,“累母后勞心,女兒不孝!”

蕭太后搖了搖頭,看着跪在面前的重華道,“阿徲,母后知你感念淑妃以命相救之恩,懂得感恩是好的,但是你不能讓這成爲一個枷鎖,何況這麼些年下來,這恩,咱們母女也報的儘夠了。”當年重華年幼,這心啊就軟,淑妃帶給她的衝擊太大了。

“哀家如今爲莫馨蕊費心,不是因爲你是因爲延意,若可以哀家也不想延意一輩子揹着悔婚這個枷鎖。看莫馨蕊的詩詞,這姑娘是個有靈氣的,只是被她娘給養歪了,能不能掰回來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哀家衷心希望她是個好的。哀家也沒讓你就此撇開昌華不管,但是若日後真到了退婚的地步,你莫要被她一哭鬧就心軟。”

“女兒曉得。” 重華點頭道,她已經對不起兒子一次,總不會再次對不起他。

“行了,你也別跪着了,”蕭太后親自上前把重華拉起來,教訓女兒自然不能當着其他人的面,所以內室只有母女二人。

重華就着蕭太后的手起身,心中內疚,都是她考慮事情有欠妥當,最終累的幾個孩子遭罪,還勞煩蕭太后一大把年紀勞心勞力。

蕭太后牽着重華坐在椅子上,“事已成定局,追悔無用,要做的是補救。昌華選駙馬,你讓她自己去挑人,你只給她把下關便是。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誰能料到前頭莫達是那等貨色,總歸要她自己立起來,這樣便是遇人不淑又如何,大不了休夫再選,常安都換了三位駙馬,不照樣好好的。”

常安公主是當今長女,又被尊稱大公主。素來是個行事無所忌,也是天家貴女風流排行榜上第一人,養面首養的相當高調。經常是蕭太后和公孫皇后傳進宮,意思意思訓斥一番,然後低調一陣子,不久故態復萌,往復循環,反正她也不強搶民男,御史大夫只能忍了。

讓昌華如常安一般是不可能了,昌華如今這歲數,再讓她改性子也難,不過只要昌華待在天子腳下,莫達那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宗室的眼睛也不是瞎的。

蕭太后既然都發話了,這事便再無迴旋的餘地,少年林延意過完年沒出元和二十八年的正月就出了京城。

林晉海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便將他安排到軍風最嚴謹的冀州軍中,並且隱瞞了身份,讓林延意從最低等的兵卒做起,很多事情,站的太高就會忽視。

這是他的切身體會,他也是如此走來,林延意和林延恩、林延思二人不同,兩人只是要借軍功鍍金無需如此,而林延意是要子承父業,走武將這一途。

林延意走了,林瑾衡覺得這是對三人都好的一件事情,雖然她很捨不得她十哥,但是好男兒志在四方,一直躲在父母羽翼下如何成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

三家社交圈子重疊的厲害,走親訪友擡頭不見低頭見,徒生尷尬,分開幾年也好。

於莫馨蕊而言,應該也能稍微鬆一口氣,便是要學弓馬騎射,也不用那麼緊迫,弄得自己一身傷。

“郡主,穎姑娘快到了。”

林瑾衡起身對九姑娘道,“那我們也走吧!”她們今天要去鏡水湖玩冰嬉。

時辰掐的正好,林瑾衡一出公主府的門便遇上了周穎。

周穎笑看林瑾衡,“今兒怎麼不坐馬車了?”

林瑾衡翻身上馬,笑嘻嘻道,“我得做點熱身運動,否則待會不得輸了。”要不然大冬天的,她纔不願意吹冷風。

“我看她這個冬天貓的厲害,還好紫涵聰明,約了比賽讓她不得不出門。”九姑娘笑道,一般玩鬧,林瑾衡便甚少參加了。今天是和周瑤比賽冰上搶球,林瑾衡再懶也得乖乖的出門。

林瑾衡抱怨,“紫涵就是閒得發慌!”天寒地凍,暖炕纔是她的歸宿。

一行人說笑着前往鏡水湖,寒冬時節,冰嬉是貴族間最流行的活動,鏡水湖上已經聚集了不少玩鬧的子弟貴女。

林瑾衡和蕭紫涵等剛匯合,周瑤也帶人到了。

看到其中一人,林瑾衡和周穎對視一眼,帶着衆人上前請安,“拜見八公主!”想不到這位嬌客會來。

“林表妹、穎妹和各位姑娘多禮了。”八公主細聲細氣道。

然後纔是周瑤那一邊的人給林瑾衡請安。

“請林姑姑不吝賜教!”周瑤笑吟吟道。

林瑾衡笑盈盈道,“好說好說。”

好一派和諧景象,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閨蜜,事實上兩人差不多是全京城皆知的不對盤。

對此,林瑾衡表示氣場問題。

賽前秀風度完畢,各自回去準備,周穎拉着林瑾衡笑,“我每次看見你倆說話,就會深切明白一個詞?”

林瑾衡邊穿冰鞋,邊擡眼詢問,“什麼詞?”

“皮笑肉不笑!”

林瑾衡下意識摸了摸臉,一本正經的點頭,“不錯,可以保持。”想了想又提議,“待會兒我們去吃烤全羊如何,我要親自烤,圍着篝火,再來杯桃花釀,我去年釀的桃花酒味道可好了。”既然出來了,那就玩個痛快回去,否則豈不是浪費。

林瑾衡見衆人都是心生嚮往,便馬上吩咐道,“快讓人去準備起來。”

京城出名的兩派小貴女比賽,把不少人都吸引了過來,還有好事的當場擺了賭局。

林延愈在邊上上躥下跳對林瑾衡嚷嚷,“我把三個月的月例都壓在你身上了,你要爭氣點呦!”

林瑾衡嘴角一抽,說實話,這個真不是她擅長的,於是把希冀的目光投向周穎,轉嫁壓力,“看你的了。”

周穎從容不迫的給自己帶防具,“沒問題!”

林瑾衡笑容加深了幾分,她還是喜歡現在的周穎,前陣子的周穎看的她心疼。

最終發現周穎也是個不靠譜的,林延愈還是輸了他三個月的月例。

對於這個結果,林瑾衡等懊惱了下就很快接受,勝負乃比賽常事。

對於林瑾衡的反應周瑤氣得肝疼,每次都這樣,輸了也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周瑤真想看看林瑾衡哭的模樣。冷哼一聲,拿了戰利品甩袖而去。

林瑾衡習以爲常,慢悠悠道,“真沒風度,明明贏了比賽還不高興。”

“你要是氣得跳起來,或是哭了,她肯定高興!”蕭紫涵笑嘻嘻趴在林瑾衡肩上道。

“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果然還差的遠呢!”林瑾衡一聳肩膀,把蕭紫涵彈出去,“你重死了。”

蕭紫涵暴怒,“胡說,姑娘我身輕如燕。”說着便要去鬧林瑾衡。

最後發展成一圈小姑娘鬧起來,歡聲笑語。

林瑾衡這陣子貓冬貓的厲害,明顯體力不支,中途當了逃兵,笑吟吟坐在遠處看着衆人玩鬧,忽的一拍手,“把我的畫具拿出來,我要畫幅冰嬉圖給六哥寄過去。”林延意具體在哪個地方她都不知道,他爹防着重華派人暗地裡照顧,一個字都沒透露。

林瑾衡正低頭畫着,便覺眼前光線一暗,擡頭見姚以安和林延愈站在她面前。頓時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蕭紫涵那個大嘴巴,她覺得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姚以安微微笑道,“郡主畫技又進步了。”

林瑾衡這兩個月就宅在家裡專心研究丹青,確有感悟。

林瑾衡笑了笑,客氣道,“謬讚了!”

林延愈真想說,你在家明明很得意的,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姚以安微微一笑。

兩人玩的累了,便在林瑾衡所在的休息區坐着休息用了點心。

一刻鐘都不到,林延愈又被小夥伴喊下場。

林瑾衡擡眼叮囑,“別玩太瘋了!”

林延愈隨口應了聲,便撒丫子跑了。

收回視線的林瑾衡正好撞上姚以安的視線。

林瑾衡看了看他,隨手抽了一張紙放在小案几上,提筆唰唰幾下,然後停筆問姚以安,“你看,可有什麼區別”

姚以安饒有興趣的探過頭來看,就見之上是兩張簡筆勾勒的笑臉,又細看了會,慢悠悠道,“左邊這張臉嘴角弧度稍微大一些。”

林瑾衡笑了笑,觀察力不錯,玩找茬遊戲應該是個高手,林瑾衡又用筆在右邊那張笑臉上添了一筆。

姚以安微笑道,“還是不一樣!”

“世上沒有一模一樣的兩篇葉子,便是同一個人也畫不出一模一樣的兩張笑臉,但是,”林瑾衡對着姚以安假假一笑,“我看你每次笑的都一模一樣,真標準!”

林瑾衡終於發現爲什麼她一直以來看着姚以安總覺得他缺了點什麼,情緒,這個人鮮少露出自己的情緒。

姚以安笑容不變,“郡主說笑了。”

“居然被你發現了!”

另一邊看臺上休息的周瑤,將這一切收在眼底。以她對林瑾衡的瞭解,有古怪呢!再細看姚以安,長得真不錯!家世也不錯!

莫非林瑾衡喜好這一口,周瑤挑眉一笑,不知道心上人被搶之後,林瑾衡是什麼表情,再不濟給她添添賭也成。

周瑤漫不經心的晃着手上的鞭子,可惜皇爺爺重視輩分,她和姚以安差了一輩,否則真不介意親自去搶過來。

不經意瞥見邊上的八公主,周瑤眸中漾開一層層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