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泊亞低頭看着懷裡抖的像頭鹿似的醇兒,雖然她帶給自己的這個消息足夠震驚和意外,但是他本就是個高智商的男人,所以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維和邏輯能力並且吸收了這件事。大手輕輕的拍了拍醇兒,雖然沒有很快的放開她,但也還算冷靜的道:“怎麼回事,細細給我說來。”
醇兒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正要說話背後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的丁鼎突然發言而道:“白玉醇,審訊時間到了,你到底去不去?”
醇兒立即推開李泊亞,李泊亞蹙了蹙眉並擡頭眼神不善的看向那丁鼎,丁鼎也鎮定的回視着他,兩個男人眼神如刀劍一般的交鋒,只有醇兒自己毫不知覺。
“哦,我要去,一定要去。那個,李叔叔你先去休息室坐一會兒等等我好不?等我出來再和你說……”
丁鼎蹙眉:“白玉醇,案情不允許無相關人員透露,這還需要我教你的常識嗎?”
輕輕的扶了扶鼻樑上的鏡框,微微笑道:“我如果也算是無相關人員的話,還有誰能代理我湛氏國際董事長夫人的事宜?”
丁鼎眯了眯雙眼,醇兒終於發現了一絲絲的火藥味,立即蹦上臺階並拉着丁鼎向裡面走去:“丁哥,快走快走,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真相啦……”
丁鼎冷笑一聲,大手一個反扣竟然抓着醇兒的手腕,醇兒‘咦’了一下,整個人便被拽着向前大步而去。
醇兒回頭慌忙的看向李泊亞,李泊亞的雙眼已經被掩蓋在泛白的鏡片之下,沒有一絲真切。
薄荷靜靜的呆着,還好她所在的這個審訊室有個小窗戶,還能看見窗外的樹枝。天似乎有些陰霾,就一如她今日的心情。
門被推開,丁鼎和醇兒走了進來,醇兒一臉關心的看着薄荷,丁鼎表情淡漠。醇兒和薄荷都想不到,有一天他們兩個人會以這樣的情形坐在一起,醇兒是警察,而自己則成了殺人嫌疑犯。
丁鼎公事公辦,雙手交叉相握冷靜的看着薄荷問:“認識你殺的嗎?”
“不是。”薄荷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維,她知道,自己的答案一定要堅定不能有一絲的遲疑,不論旁邊的攝影機還是錄音筆,都會記錄下今天他們所言證的一字一句。
“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我說過,我什麼也不記得了。”
“那你怎麼能確定你沒有殺人?”
“正是因爲不記得,所以我才確認我沒有殺人!”
“你的雙手沾滿死者的血又怎麼解釋?”
“我既然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解釋?我想,那把刀一定也有我的指紋吧?”
丁鼎沉默,但是醇兒和薄荷都已經知道答案了。
果然……薄荷心裡冷笑一聲,就算她不碰那把刀,她今天也逃脫不掉這罪名?
“你什麼都記得的話,可能會被我們視作你不想認罪的逃脫之詞。”
丁鼎又重新冷靜的審問,這一次有了很強烈的質疑口氣,醇兒有些着急的看了丁鼎一眼,他怎麼能向她小姑咄咄逼問呢?
薄荷看了醇兒一眼,眼神裡意味很強,醇兒也看懂了,是讓她稍安勿躁。醇兒這才訕訕的收回自己關心的眼神,而薄荷頓了頓才解答道:“昨天下午,我下班之後在檢察院的停車場上了自己的車,剛剛啓動車子才發現車裡有另外一個人在我的車後座並且很快用迷藥將我迷暈,那個人蒙着口罩戴着墨鏡我看不清他的模樣,但確有其人。我再醒來時,就在廢棄的建築樓上了,我甚至連死者是誰也不知道,可能是我殺的嗎?再者,我和她又有什麼冤仇大恨?”
醇兒立即點頭:“我贊同,我小姑一定是被人陷害的……這必定是一樁陰謀啊……”
丁鼎一個狠戾的眼神向醇兒瞪去:“工作的時候不允許帶私人感情。如果你做不到,現在就出去。”
醇兒頓了頓,埋下了頭,不再言語。
薄荷很感動醇兒能相信自己,這個世界上能毫無條件就相信自己的人,能有幾個呢?
“死者趙書雨,二十九歲,任職中華人民共和國雲海市人民檢察院公訴監察部。”
薄荷瞪大雙眼,再也不能冷靜的自持。
“你說,是趙書雨!?”薄荷怎麼能不認識,趙書雨就是昨天與自己嗆聲,並被自己派出去任務的小趙!薄荷終於將腦海裡小趙的臉和那死者的臉吻合在一起,她說怎麼那麼眼熟……薄荷漸漸覺得有些寒冷,小趙死了!她死之後凸睜的雙眸還在自己的腦海裡來回出現。
“她是怎麼死的?”薄荷好不容易纔消化了這個消息,但越是發展她就越是覺得事情的不對勁。
“屍檢報告出來,死者在臨死前與人做過打鬥,所以她的臉有嚴重受傷的跡象,甚至左顴骨有下凹的明顯傷痕。死者身上被捅八刀,每一處都是致命傷,所以死者在血流盡之前便已死亡。”
醇兒立即查看薄荷,沒有發現任何的傷痕才隱隱的鬆了口氣,所以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她此刻說話的語調竟帶着微微顫抖的音調:“所以,你只有雙手帶血,身處案發現場,而那把刀上有你的指紋印之外,你沒有受傷,甚至沒有與人打鬥過的跡象!?而且只要調動你們停車場的監控錄像就能知道究竟有沒有人偷偷的上過你的車!?”
薄荷也看着醇兒,臉上的神情卻不敢像醇兒那麼輕鬆。
“別太樂觀。你有作案動機,據說你在昨天中午與她發生了工作衝突,而你一夜未歸家中也有作案時間,甚至身處案發現場,這就已經是你最不利的條件了。”還是丁鼎最冷靜,三兩語便又將事情帶回也是薄荷最擔心的事上來。
醇兒又頓了聲,門突然被敲響,王警官推門並將腦袋露進來並道:“丁警官,湛太太的律師來了。”
醇兒出門便看到了李泊亞和他打電話叫來的律師,一個金髮碧眼的帥哥,非常高大,而且穿着一身西裝,一出現便幾乎捕獲了整個刑警大隊女性的芳心。
醇兒有些擔憂的看向李泊亞,李泊亞則回以她沉靜如大海一般的眼神,並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輕聲道:“不用擔心。”然後便同着那律師一起走進審訊室。
醇兒的心果然又安定了不少,回頭看着李泊亞的背影,心裡蔓延起一股莫名的感動。
雲海市早已經解除了律師見犯罪嫌疑人時有警察的陪同這一規定,所以只有李泊亞同律師進去見薄荷,李泊亞反手將門關上,立即上前向薄荷致以問候:“波ss夫人,你還好嗎?”
薄荷終於見到信賴的人,也不難想到是醇兒那丫頭通風報信的,心裡蔓延的也是更多的感動,之於醇兒對自己的這一片心,自然也有對李泊亞關心和辦事效率的感動。
“我沒事。”薄荷看着李泊亞淡淡的回答,話題一轉卻問:“你波ss的事情解決的怎麼樣了?”
李泊亞先示意他帶來的律師坐下,然後自己才道:“已經檢測到機械被人爲的破壞,目前能確定的是有人要故意陷害我們湛氏國際在圈中的地位和形象。還好波ss在第一時間趕去,也在今早第一時間發表了新聞發佈會對遇難者的家屬表示了歉意,已經安排了賠償的事宜,也發佈了人爲原因的證據,現在總算是壓制了外面的大部分輿論。湛氏國際在這方面有應對的能力和措施,夫人放心便是。”
“爲什麼事情在同一時間發生……?”薄荷有這樣的懷疑心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重了。
李泊亞沉默的看着薄荷並未做答,因爲他也不知道答案,所以幾乎不會妄言。
薄荷將自己所發生的事詳細的同律師講了一遍,律師是湛氏國際在中國的最高法律顧問,具有超高的法學學位,名叫法蘭克。所以薄荷毫不隱瞞的將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告訴了法蘭克,包括現在屍檢出來的信息,對她有利的不利的也都給律師分析了,薄荷也是學法律的,自然懂得說什麼對自己好,所以律師一邊聽一邊點頭,最後只中文說道:“董事長夫人,您的情況我都瞭解了。中國的律師執照我也拿到了,您放心吧,我一定會替你證明和辯護您的清白的。”
薄荷微微的鬆了口氣,法蘭克又道:“我們立即爲您辦理保釋,請稍等片刻。”
薄荷擡頭看向律師法蘭克:“我可以保釋候審嗎?”
那律師聽了微微一笑:“董事長夫人太緊張了的緣故麼?取保候審的條件包括哺乳自己未滿一週歲的嬰兒的婦女,據我所知您和董事長的千金才三個月?”
薄荷立即點頭:“是。”
“這就好辦多了。更何況,他們對指控您您殺人的證據並不十分充足,以指紋、動機、時間就來判斷實在大有欠缺。死者身上的傷痕以及屍檢報告的結果並未全部出來,他們並無權關押您。請您稍等,我這就去辦理您的保釋手續。”
法蘭克說完便出去了,薄荷這纔看向李泊亞問:“醇兒叫你來的?”
“是,這丫頭這一次總算聰明瞭一回。”
薄荷笑了笑:“她這個時候只想得到你。”
李泊亞會心的一笑,並未再多言語。
“不要……告訴他,讓他先處理那邊的事,這個時候我不希望分他的心。”
薄荷說的是湛一凡,李泊亞自然也聽得明白。
只是李泊亞這一次並未答應,而是沉默的只看着薄荷。薄荷漸覺有些不對勁,於是擡頭看向李泊亞那雙平靜的雙眼,李泊亞這才靜靜道:“實際上,二十分鐘前,我已經告訴波ss了,他應該正在回來的途中。”
“你告訴他了!?”薄荷幾乎一跳而起,半彎着身子撐在桌子上一臉驚異的瞪着李泊亞。
“他有權知道。如果他回來再發現真相,我和夫人都逃不了他的盛怒。”
薄荷一屁股又坐回椅子,李泊亞說得對……湛一凡如果後面再知道真相一定會生氣的,而且還會很恐怖。但是她真的不想他在這個時候分心,海巖島的事情比這邊的還要嚴峻,死了好幾個人,不是麼?事情反正是被扣在了湛氏國際的頭上,洗脫不掉的。
薄荷越想越氣,內心那一股無名的怒火更是熊熊的燃燒了起來,如果這不是巧合而是一場真正的陰謀,她一定會、一定會揪出背後的那隻黑手,然後將之挫骨揚灰!
*
在回去的時候,薄荷纔將電話摸了出來並撥給了胡珊。
“老大,我錯了!”胡珊一上來便認錯,薄荷一頭霧水。
“你做錯什麼了?”薄荷心裡隱隱有些不安,胡珊不會和這件事有關吧?
“我今天請假沒去上班啊。我今天來看玉林了,她自己發燒,沒辦法照看孩子,她又不想連累她媽,所以我就來照顧她了,所以我才請假的。老大你會體諒我吧?”
薄荷這才微微的鬆了口氣:“沒事,我這幾天也請假。我會以爲你在公司……既然這樣,你好好照顧王玉林吧。”
胡珊似乎也被薄荷的態度弄得莫名其妙,淡淡的‘哦’了一聲便要掛電話,薄荷想起什麼便又突然低呼一聲:“等一下!你現在在王玉林家裡?”
“是啊。怎麼了?”
“她發燒了?”
“是啊,老大。你終於記得關心她了!”
“那你把電話給她。”
“好的好的。”胡珊似乎很開心的把電話遞給了王玉林,薄荷心裡隱隱有些愧疚,所以王玉林激動的接到電話時,薄荷還是先詢問了她的情況:“你怎麼樣了?”
“好多了老大,謝謝你的關心。”
“那雷雷呢?我聽胡珊說,他總是生病?”
“是啊。”胡珊淡淡的嘆了口氣,“他身體不好。醫生說,是自帶的肺有些先天不足,還是他爸爸煙抽的太多的緣故,當初我懷孕的時候他也沒有聽過,現在想來真是後悔,那個時候應該強制的讓他避着一些的。”
薄荷又想起湛一凡,因爲自己不習慣所以他早早的便戒了,如今才換來小苗苗健康的小身體。
“那穆蕭陽他消失多久了?”
“一個多月了。至從那一次你在商場遇見我們之後,他就突然消失了。”
突然消失了?薄荷也是突然冒出這個念頭,穆蕭陽會不會還和薄煙有聯繫?而自己這一次遭遇黑手,和他的消失有沒有關係?
“老大,難道你有他什麼消息嗎?”
薄荷搖了搖頭,她覺得自己或許是想的太遠了。
但是,薄荷不得不再一次提醒王玉林,所以低低的道:“玉林,我曾經提醒過你的,這一次穆蕭陽的失蹤,也許和她也是有關的,你就不曾懷疑嗎?”
“提醒……?”王玉林的聲音頓了頓,隔了半響才又忐忑遲疑的回問:“老大……你提醒過我的事……是關於……薄煙麼?”
薄荷微微蹙眉,隱約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但王玉林終究還是沒有再問什麼而且很快就掛了電話。
薄荷看着手中的手機,難道,王玉林當初並沒有看到自己給她發的那條短信?
既然胡珊也沒有去上班,薄荷便只能給沈佳明打電話。她想知道檢察院現在的情形,也想要捕捉某些信息。
沈佳明的電話響了**次才被接起,而且聽起來還是極致的壓低了聲音的說話。
“部長!?你到底去哪兒了啊?”
“怎麼了?”薄荷聽沈佳明的聲音意識到果然檢察院也出了狀況?
“檢察院這邊從早上開始就造你殺了人了的謠言。那個小趙今天也沒來上班,都說她死了,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這話是從誰嘴裡傳出去的?”
“不知道。我早上到檢察院便已經風聲四起了!老大你根本沒殺人對不對?你現在在哪兒啊?”
薄荷看向窗外握着手機聲音有一絲淡漠卻又有些急切的道:“佳明,我知道你爺爺是沈老將軍。你或許不知道,我曾經讓我丈夫查過你,他知道你的名字再去查過之後便讓我全心的信任你。他告訴我你爺爺和他爺爺曾經是故交,也在我母親的事情上曾經幫過我們,所以我纔在大勢失去之後想要將你拉攏。現在我想先把我的心意告訴你,我不想日後我們再生任何的間隙或者信任危機,所以你能相信我嗎?而我也能像相信胡珊他們那樣相信你嗎?”
沈佳明只是沉默了三秒鐘便以無比真摯的聲音在那邊回答道:“當初,我就是衝着你纔來當檢察官的,更是衝着你讓我爺爺調動關係把我調到你身邊,其實你是我的偶像……所以你說呢?”
薄荷會心一笑,她知道她得到了一名猛將和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那好。你在檢察院要記得稍安勿躁,先幫我查出謠言是從誰嘴裡傳出來的,還有夏穎……一定要幫我查清他最近都在做些什麼!”
“好。”
“你只要記得,我沒有殺人就好了。”
“嗯。”
“等時機到了,我會和你見面的。但這幾天我可能都不能去檢察院上班了,而你也最好不要來找我,免得爲你自己再增添麻煩。”
“是。”
“就這樣,掛了吧。”
“好,部長。”
“以後……叫我名字或者姐就行。又或者像胡珊他們那樣,也可以。別再叫部長了。”
彷彿得到了認可,沈佳明聲音裡含着一絲激動和迫切:“是,老大!”
掛了沈佳明的電話便已經到了湛家,薄荷立即推門下車,步履匆忙且蹣跚的進了鐵門,穿過花園遙遙的便看見了正坐在花園裡搖着搖籃的母親白合還有在澆花的張姐。
薄荷的眼眶一瞬間便紅了,什麼也沒說便衝上前並跪坐在地上,伸手小心翼翼的將搖籃裡的小苗苗抱了出來緊緊的抱在懷裡親了又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