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兒捂着脣偷笑着從門口悄悄撤離,真爲他們感到開心,快點兒給她製造個小弟弟出來玩兒吧,她可是非常期待哦!想着醇兒就更開心了,彎着腰剛剛轉身就看到不遠處站着的孟珺瑤。
醇兒微微蹙眉的看向那孟珺瑤,輕步走了過去口氣不善道:“喂,我姑父和我小姑現在和好了,請你不要打擾他們休息。”
孟珺瑤不快的蹙眉:“小丫頭,最好不要多管閒事!”
“呵……”醇兒冷笑了一聲,“你以爲你比我大很多嗎?如果你認爲只不過兩歲就夠資格叫我‘小丫頭’的話,那這位老奶奶,您都已經這麼耳聾眼花了,請您放過別人小兩口吧。外面的森林一大片,外面的芳草數萬棵,您爲什麼非得纏着我小姑的男人呢?你難道沒看出來,我姑父很煩你嗎?臉,有時候是自己給自己的,真不要了,請你也自己衝下馬桶,別來污了我們旁人的眼睛!”
醇兒平日裡可以嘻嘻哈哈,醇兒也可以被自己的小姑教訓,那是因爲她從心底尊重着她的親人,珍惜着她的朋友們。可是對於這種不要臉的討厭女人,她絕對是一點兒面子也不會給的。她知道小姑平時不愛罵人,也知道小姑顧忌湛家和孟家的交情根本沒辦法對孟珺瑤表現出什麼不快,可是她醇兒不怕啊。她是白家人,她和湛家和孟家有半毛錢關係?得罪了,她也無大礙,而且她是中國人民警察,這外國人孟家是動不到她頭上來的!
孟珺瑤的臉色因爲醇兒的一番話而變得非常難看:“沒想到薄荷的侄女是這樣的素質!”
“那我也沒想到孟家的大小姐是這樣的素質啊?對別的人,我一般都是很有素質的,對沒素質的人,我當然也只要沒素質咯。”醇兒心裡暗爽,表面上卻依然一副冷着臉無所謂的表情。
“你……”孟珺瑤明顯不是醇兒嘴上功夫的對手,她的中文能講的流利都是湛家人的功勞,可是湛家人沒教過她高超的罵人的功夫,所以此刻也只有幹瞪着醇兒處在威風罷了。
醇兒聳了聳肩:“素不奉陪,我相信如果你這個時候去打擾他們,他們不僅不會理你,時候我姑父一定還會找你算賬的!”
她可是教了姑父好久的哄女孩子的招數,沒想到姑父看似是個帥哥,哄女人的招數卻都爛到爆,要不是她的勸道,只怕今天是不可能這麼快和好了。
像小姑這種知性的女子,鮮花紅酒都是不管用的,珠寶、奢侈品那就都是糞土,溫柔細緻和誠意纔是小姑最在乎的,也是最能打動小姑的。而且看來,她還都押對了?
醇兒心情愉快的下樓去了,走過孟珺瑤身邊時還非常挑釁的給了她一個輕佻的眼神。孟珺瑤緊捏着拳頭,看着醇兒離開才緩然的邁着步子向湛一凡喝薄荷的臥室移去。站在門口還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可是她即便是被刀割般的心痛也蹲下身子忍不住的將耳朵貼了上去。
並不小聲的呻吟隔着門板傳來,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嚶嚀……甚至還有肉體相撞時的激烈聲。
孟珺瑤窒息的捂着胸口的位置,聽着裡面傳來的那些曖昧的話語和聲音,眼淚‘嘩嘩’而落。
孟珺瑤轉身捂着臉,痛苦的表情扭曲了面部,她不想聽,是真的不想聽,可是到了這一刻她似乎才真的發現,凡哥哥已經真正的屬於裡面那個女人,而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曾擁有的人……從此以後真的不能再愛了。所以她,難道真的要被逼着,不得不放下對他的執著嗎?
可是爲什麼,即便被傷害了那麼多次,她還是捨不得?
醇兒看了眼桌子上還在震動的電話,此刻其實很不想接起。
一聲、兩聲、三聲……一遍、兩遍、三遍……對方不厭其煩,醇兒也不厭其煩的聽着反覆而響的鈴聲。張姐和劉姐在一旁飄過似乎都在疑惑這表小姐的行徑,醇兒聽了會兒也終於覺得受不了了,接起電話冷聲道:“喂,什麼事?”
其實,醇兒是沒有李泊亞的電話的。可是不知道李泊亞怎麼就知道她的號碼了,每次他去她那裡,只要她不在家,他的電話號碼就一定會出現在她的手機屏幕上。薄荷並沒有存他的號碼,是覺得沒必要,就好比今天一樣,兩個人下了牀除了那個屋,就是有點兒熟悉的陌生人而已。她相信,李泊亞的手機上同樣沒有存她的號碼,只是兩個人都已經記得對方的那幾個數字而已。
“在哪裡。”
“小姑這裡,你要來嗎?”醇兒的語氣和態度都帶着微些挑釁的意味。
那邊人卻似乎在笑:“你確定要我來嗎?我是不怕的。”
醇兒嚇得險些從椅子上跌下去,瞪大眼睛衝着電話裡的人低聲而吼“你敢。你不要臉了?我還要呢。”
“丫頭,是自己回來了,還我去捉你。”
“叔叔,今天我很累,不想幹!”醇兒牛氣沖天的掛了電話,然後扔到了一邊去再沒管它。從椅子上滑下來,醇兒摸着肚子走向廚房大聲的問:“張姨,咱家裡有吃的麼?”
“有有有,早上蒸的米還沒包完壽司呢,表小姐還要吃麼?”
“要!我還是要吃雞柳壽司!”
“好,馬上給你做。”張姐笑眯眯的就轉身進廚房去了。
“我也要學。”醇兒跟着張姐跑進廚房,在廚房裡忙碌了一會兒就聽到客廳裡有輕微的響聲。醇兒跑到廚房門口一望,孟珺瑤拖着箱子,要走了嗎?
“告訴他們,我住酒店去了。”孟珺瑤頭也沒回卻對客廳裡在擦傢俱的劉姐留下一句話,然後便絕塵了背影而去。
醇兒回頭看向張姐有些心虛了:“好像是我把她罵走的……我小姑會不會怪我啊?”
“表小姐,夫人應該……不會罵你的。”
“可我的內心怎麼那麼忐忑呢?”醇兒拍着胸口,回身從廚房的窗戶望着孟珺瑤遠去的背影,但是她怎麼就一點兒都不後悔呢?
醇兒此時沒後悔,半個小時後卻開始爲自己之前那‘牛B轟轟’掛電話的行徑而深感痛悔啊。正在吃壽司的她看着李泊亞將車開進花園,看着李泊亞從車裡走出來,看着李泊亞挺了挺眼睛,解了解袖口的扣子就大步的向客廳的方向行來。
“媽呀!”醇兒嚇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轉身就向樓上衝去:“張姨,告訴等下要找我的人,說我下午覺去了!”
張姐有些不解的望着醇兒那類似‘逃跑’的背影,身後傳來腳步聲,張姐立即回頭:“李先生你來了?”
“先生呢?”
“先生和夫人在樓上休息。”
李泊亞笑了笑:“表小姐總在吧?我剛剛好像看到她了?”
“是啊,表小姐她說……她在樓上休息。”
“哦……這樣啊,既然先生在休息,那我還是不打擾了。”
“李先生不用我去叫先生下來嗎?”
“不用。這個時候最好還是不要打擾他們。”
“是,我知道了。”
李泊亞看了眼樓梯口,轉身又快步的走了出去。
醇兒自然是沒料到李泊亞會那麼快就離開,她上了樓找到自己平日裡住的客房,然後順着窗戶像往日裡那般訓練有素的就往下爬。醇兒畢竟是個警察,當初在學校裡她可是個摔跤的好手,爬窗戶這樣的障礙賽總是拿前三名。下了地,拍着手掌上的灰塵醇兒‘嘿嘿’一笑,轉身便準備趁着李泊亞去抓人的時候開溜。
可是一轉身回頭,醇兒才知道什麼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什麼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什麼叫做腹黑心眼兒狼,什麼叫做……李泊亞。
“往哪兒逃啊?”此時正雙手環抱,靠在牆上一臉笑意的看着自己的男人,正是剛剛從屋宅大門走出來的李泊亞。
醇兒一個激靈,還是有些不可置信:“你怎麼……”
“翻窗戶的慣犯丫頭,我說過我回來捉你的。”李泊亞拍了拍領口上的灰燼,直起雙腿便向醇兒走來。
醇兒驚恐,立即比劃了一個‘詠春拳’的姿勢,“我可告訴你,我會打詠春拳的哦。還有,今天說不幹就不幹,我有停工的權利!”
李泊亞聞若未聞的大步走來,醇兒往後退了兩步,她是真的要出拳了啊,要把他那張俊臉給打青了,她可不負責任的!
李泊亞越走越近,一步之遙就伸手向醇兒的胳膊捉去,醇兒‘呀喝’一聲高喊,拳頭朝着李泊亞的俊臉揮去。李泊亞捉住她的胳膊身子一轉,醇兒撲了個空。
竟然還會躲?醇兒微惱,拿出真本事,腳下橫掃,手臂反翻,抓住李泊亞的胳膊就準備給他來個過肩摔!可是她千算萬算都算錯了一步,那就是李泊亞的身手比他的外表看起來凌厲多了。醇兒的過肩摔沒摔過去,卻將自己主動投入了對方的懷裡。
醇兒拽了拽,發現自己根本沒拽動,頓時心裡有些慌了,不可能啊,除非對方下盤死扎的故意穩住了!
“翻啊。”李泊亞低頭附近醇兒耳邊,一邊舔着她的耳朵一邊低喃。
“你個變態!”醇兒驚叫,脖子用力的往下縮。這裡是小姑家,他怎麼敢?要不是這裡離小姑他們的窗戶近,應該聽不到,要是被發現了,她一定閹了他!
李泊亞放開醇兒那乾淨的連耳洞都沒的小耳垂,手臂往前一橫,將她更緊的抱進懷裡,冷冷的勾着脣角低聲道:“那個檢察官小子,是不是你男朋友?”
檢察官小子?樑家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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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兒一怔,他問這個做什麼?
“這和我們做炮友有什麼關係嗎?”醇兒就是不願意給他說,那不是!
“我對奪人所愛沒什麼興趣。就算是身體……也沒有。”
醇兒咬脣:“那你放開我也行。”她本來就是父母的所愛,也不算是謊話。
“丫頭,”李泊亞捏着醇兒的下巴往後側來,寒光透過鏡片落在她的臉上,“不要和我玩花樣。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希望得到一個明白的答案。”
醇兒用力的掙開他的手,捏的可真是疼,疼的她真想咬死他。李泊亞似乎也發現自己捏的重了些,手指的力道輕下來,醇兒也趁機甩開他的手,頗爲不耐煩的道:“不是!我要是他女朋友,纔不會強你!”
李泊亞勾了勾脣角,將醇兒的身子往前一推,自己也迅速的傾壓過去,扣着她的肩,低頭:“如果你有了男朋友,可以告訴我。”
“怎麼,叔叔你打算放過我?”
“當然,我怎麼會耽擱你幸福的機會。”
醇兒挑眉:“這可是你說的。如果你有了喜歡的女人,你也告訴我,我也會放過您的身體的。”
“好……說定了!”輕笑,低頭挑起她的下巴,彎腰用嘴堵住她的脣重重的吮吸,然後探入其中。醇兒突然緊張,這裡雖然是後院,可是她真害怕被看見,劉姐、張姐都怕,小姑和姑父就更怕了。
李泊亞摸了摸醇兒的不太胖的兔子和那手感結實的小蠻腰,最後手掌在醇兒的屁股處留戀許久,一記深深的吻結束後才微微喘息着放開了她。挺了挺鼻樑上的鏡框,低頭看着紅着臉蛋兒的醇兒,笑了笑:“今天依你,不幹。”
收完就放開了醇兒那徐軟的身子,自己轉身大步離去。
醇兒捂着自己有些紅腫的脣,混蛋……惹起她的情潮卻又走了,什麼嘛!
*
薄荷肚子餓的咕咕叫,可是又不想下樓去吃飯。誰讓湛一凡這個混蛋從她脖子道胸部到小腹再到大腿都給她種滿了草莓?而且她現在渾身無力,腿更是徐軟無力,趴在柔軟的被子裡是怎麼也不想動的。
踢了踢男人的腿,薄荷抱怨:“我餓了……”
“晚飯快好了。”湛一凡饜足的摸着薄荷躺在自己懷裡的腦袋,輕輕的微笑着安慰。
“可我不想下去……都是你,我現在渾身沒力。”薄荷捂着有些發燙的額頭,從沙發倒牀再到浴室,他的精神就那麼足麼?而她,腰卻要斷了似的,那裡也有點兒痛。
“寶寶乖,我去把飯菜斷到房裡來。”
“嗯……不許讓醇兒進來。”薄荷可沒臉讓自己的外甥女看到自己這模樣,又該被笑話了。
“好好。”湛一凡答應着便下牀穿上睡袍然後輕手輕腳的便出去了。
薄荷裹住被子,嘴角含着微笑。這算是他們第一次吵架吧?酸甜苦澀是每個夫妻都會經歷的,他們好像從一開始就順風順水的發展,到如今每天都是蜜罐似的甜蜜,薄荷二十八年來所有的幸福似乎都在這兩個月上演了,得到了。可是她卻總有些不安,在不安什麼?那就是不真實,甜蜜幸福的不真實。可是今天的吵架卻讓她感覺到了。
好像每一對平凡的夫妻那般,會爲了對方而超級,會因爲下不了臺階兒吵架,會因爲面子而吵架。可是卻又像每一對夫妻一樣,牀頭吵架牀尾合,雖然她覺得他挺無奈的。
湛一凡去樓下端了飯菜,回到樓上來才道:“醇兒還在睡覺。倒是孟珺瑤……她走了。”
“走了?”薄荷聞到飯菜香就從牀上翻坐了起來,聽到湛一凡的這話穿衣服的動作也是一頓。
湛一凡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倒是有些漠然:“嗯,說是去住酒店了。”
薄荷微微的嘆了口氣,也許對孟珺瑤來說,她和湛一凡的態度的確是狠。不顧及她的感受,甚至無視她,可是她和湛一凡才是夫妻啊,這孟珺瑤遲早都該意識到這個問題的。
“不是餓了嗎?快來吃飯!”湛一凡已經放下了飯菜,走過來彎腰一把將薄荷抱了起來。
“啊——!”薄荷低呼,湛一凡抱着她走到沙發邊坐下來,然後親自端起冬瓜湯舀了一勺肉要餵給她。
薄荷意外的看着湛一凡今天這種種舉動,既沒張嘴也沒說話,沉默了一下才道:“是醇兒教你的吧?”那丫頭,一定是她教湛一凡這些的。
“咳……”湛一凡有些尷尬的輕咳了一聲,“是我自己想做的。下午我沒節制的要你,知道你辛苦了,來……張嘴,啊——”
薄荷張嘴吃了進去,又想起湛一凡在牀上的賣力讓她快樂的表現,伸手握住湛一凡的手,輕輕搖了搖頭:“不用給我餵了。我不生氣了,真的。”在他喊‘寶寶’的時候就不氣了。
湛一凡放下碗,將薄荷抱進懷裡:“下一次,我一定不和你吵。”
薄荷卻搖頭:“不,我們要吵架。吵架,可以講對方心裡的問題說出來,也能調節我們的感情,吵架纔像真正的夫妻。你說是不是?”薄荷擡頭看向湛一凡,湛一凡低頭望着她的眼睛:“那……我下一次一定讓着你。”
薄荷又用手指去戳湛一凡的胸口有些咬牙切齒的道:“不許找女人氣我就行了!”
“好,我答應。”湛一凡握住她的手親了親,然後更用力的將她抱進了懷裡。
薄荷抿着脣,笑得更甜了。吵架,其實真的沒什麼關係,因爲知道是他,所以一定會來哄自己,知道他們一定會和好的。
*
翌日一起牀,薄荷就忙碌着將湛一凡往被子外挖,一邊拉着還一邊不停的道:“今天你一定要陪我去一趟,快起來……”
湛一凡看了眼時間,這才六點半。外面的天色都還非常的早,可是薄荷卻已經精神奕奕的下了牀,甚至洗漱乾淨換上衣服了。
“去哪兒。”湛一凡伸手將薄荷給重新拉入懷裡,閉着眼睛咕噥噥的問。
“去中藥植物園。媽媽兩年前在那裡出現過。”
“這就是昨天那洛傾城給你說的消息?”
“嗯……可也是線索一條啊,也許我去找植物園的工作人員還能問一些什麼的,你不陪我去嗎?”薄荷輕輕的拍了拍湛一凡的胸口擡起頭問。
湛一凡搖了搖頭:“今天不去。因爲我今天要帶你去另一個地方。”
“哪裡?”
“J省,B市。見那個醫生。”
還在路上的時候薄荷就開始有些緊張了,好像如今的他們的已經離真相越來越近了,可每一次靠近,每一次發現,她的心都會痛,因爲每一次發現的真相,都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讓她意外和難以接受。
和自己並排而坐的湛一凡看着她這邊窗外的田野淡淡的道:“他們把那個醫生暫時關了起來了,本來昨天下午是要去的,可是昨天中午我們吵架,下午我就只顧哄你,就給忘了。”
今天小王開車送他們去,所以他們兩個人坐在後面。薄荷看了湛一凡的側臉一眼,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那個醫生所知道的真相,究竟有多少?又是怎樣的真相?薄荷身在其中,不得不忐忑。
她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去偷照片的時候聽到了他和這個醫生的通話,也許這個醫生就會再次消失。而她就會又斷了這條巨大的線索。這冥冥之中,也許是天註定,註定她要儘快找到母親,找到當年的那些真相。
J省的B市離雲海市並不遠,開車四個小時,在薄荷能接受的範圍內。
到了目的地,依然還是早上。車子停在破舊的樓放下,湛一凡交待小王就在車裡等他們,然後帶着薄荷進了漏洞。薄荷緊緊的握着湛一凡的大手,湛一凡回頭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不怕,真相也許比想象中的好。”
薄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此刻除了相信如此,她還能有什麼可祈禱的呢?但是,真相如果是好的,她就根本不可能在薄家,而媽媽也不會消失這麼多年到如今也沒出現。
上了四樓,湛一凡隔着破舊的鐵門按着門鈴。開門的人是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有些矮,也有些黑,一雙眼睛卻非常的精明。見到湛一凡似是鬆了一口氣,立即就打開鐵門讓路:“湛先生你來了。”
“他現在狀況如何?”
那人嘆了口氣:“死也不開口。”
“帶我們去見他。”
“這邊。”
身後的門再次關上,薄荷沉着臉跟着湛一凡隨着那中年男人,應該就是這次偵探社派的人走進一個應該是臥室的房間,裡面有個牀,可是有個人卻被綁在椅子上。看樣子,似乎是餓暈過去了,因爲旁邊分毫未動的食物。
“我給他喂,他也不吃。”那中年男人很是爲難的解釋。
湛一凡點了點頭,冷靜的道:“把他弄醒。”
那偵探立即上前倒了一杯冷水,無情的照着那男人的臉就潑了過去。薄荷抿着脣,看着那男人慢悠悠的轉醒,看到那偵探很是不屑似的,然後就轉向了薄荷他們這邊。先是看到了湛一凡,隨即似乎想到了他就是這偵探背後的人,頓時一臉驚恐的表情:“你是誰?抓我來這裡做什麼?我告訴你,你們這是犯法的行爲,我要報警!”
“那你就不怕我們撕票?”湛一凡身子一轉在椅子上坐下來,雙手抱懷冷冷的看向那男人。
薄荷輕輕的從後面走上來站在湛一凡身邊,同樣冷眼的盯着那男人。
“撕……撕票?”然後終於看到了薄荷,隨即便是一聲驚恐的尖叫:“啊——”
湛一凡示意那偵探:“堵住他的嘴。”
那偵探拿了一旁的毛巾便不客氣的塞進對方的嘴裡,而那人眼袋驚恐的疑惑的打量着薄荷,視線就沒再挪開過。薄荷已經從心底確認,這個看起來五六十歲一定快要退休的老頭,一定認識自己的當年的白合。
“我們知道你要準備拋下你的妻子兒子女兒離開B市。放棄二十八年裡在這辛苦建立的人際關係,放棄你的家庭,放棄你的工作,就快要退休的種種福利,放棄朋友放棄生活……只要你肯答應和我們合作,這裡的任何一樣東西,你都不用放棄。”
那人驚慌的看了眼說話的湛一凡,卻又將視線轉向了薄荷,滿臉的不解。
“你在看她,是不是終於想起了你曾經幹過的某件缺失醫德的事?”湛一凡拉着薄荷微微上前,讓那人看薄荷看得更清楚一些。薄荷很配合的往前走了兩步,那老男人卻驚慌的一直搖頭,嘴裡發出‘唔唔’的聲音。
湛一凡示意那偵探,偵探立即拿開那男人嘴裡的帕子。
那男人深喘了一口氣,驚恐卻又眼帶懷疑的看着薄荷啞聲低呼:“你到底是誰?”
湛一凡鬆了鬆袖口,看向那偵探淡淡的道:“好了,我們該談判了。”
那偵探立即專業的轉身離開,還順手帶上了門。
薄荷也坐了下來,冷冷的瞧着那老醫生:“我是誰想必你心裡有數。”
“你是……薄先生的女兒?”
“呵……”薄荷輕笑了一聲,卻是毫無溫度:“很高興你還記得我母親的面貌。”
那老醫生似乎有些着急,欲欲躍試的想從椅子上蹦起來:“竟然是你們在調查我!你這樣……”
“我只是想調查當年所隱瞞的一切真相。我媽媽在哪裡?我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兄弟或姐妹?而當年你爲什麼會離開雲海市!那個人想讓你隱瞞的真相……又是什麼?”
薄荷急而又冷的提問讓湛一凡不由得去輕輕的拍她的背,眼神卻同樣的揪着那老醫生,等着他的回答。
“我……我不能說!”
湛一凡冷笑:“你覺得,你不說今天能離開這裡嗎?”
“你們想怎麼樣?”那老醫生的臉上終於再次出現恐慌的表情,不是因爲薄荷的出現,而是因爲湛一凡的威脅。
“放心,我們不會幹撕票這種事。”湛一凡說話的聲音和態度都非常的風淡雲輕,“我們只需要你告訴我們當年的真相,然後就放你走。而且,我們還會給你一大筆錢,你既得到了薄家給你的,又得到了一份兒我們會比薄家給你的更大一筆錢,何樂而不爲呢?然後我們的偵探撤走,你在外面打幾天掩水仗再回來,此事兒過後風淡雲輕,至此再也與你無關。你仔細想一想。”
金錢的誘惑,很少有人能逃脫,更何況這是一個巨無霸的雙層漢堡,是個聰明人都知道啃下來。
那老醫生當初就是因爲薄光給的錢才遠走雲海市到了這個小小的B市,如今又怎麼不會因爲錢而心動呢?最近他炒的那隻股票大跌,配了多年的積蓄。兒子要結婚了,女兒要找工作,老婆因爲自己炒股而吵着鬧着,其實他也想帶着錢逃跑暫時躲開這凡塵的俗事兒。可是他是個父親更是個丈夫,他已經老了,他馬上就要退休了,他想逃跑的心依舊比不過和家人在一起的心。
老醫生動搖了,再看向薄荷那張熟悉的臉,他給很多女人接生過孩子,可唯獨那個女人的臉一直都在腦海裡怎麼都忘不了。也許是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太讓人刻骨銘心,甚至讓人悲嘆,可惜和心疼,而且如果不是她的事,自己當年怎麼可能得到那麼一大筆錢然後還離開了雲海市轉到B市低調的重新生活?
可以說,也是那個女人的命運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可是我怎麼相信你們說的?”那老醫生似乎還有些猶豫,但是隻要有猶豫,就說明他在動搖,他已經有了同意的心思。
湛一凡立即從衣服裡掏出早已經開好的支票:“我的個人私章都蓋好了,你去任何一個銀行都能兌換。”
那老醫生仔細的看清楚了,的的確確是真的支票,心裡的小鼓立即‘砰砰’的響起來,看着那支票上面的數字,舔了舔乾澀的脣瓣終於還是緩緩的道來:“那天的一切,都彷彿還只是昨天,我想我這一輩走不可能忘記……她被送到醫院的時候……還是早產。肚子裡的孩子才八個月,那是九月十號,天氣陰霾。她的肚子很大,大的嚇人,而她抱着她的肚子一直在喊‘救救我肚子裡的兩個孩子……救救我肚子裡的兩個孩子……’我是婦產科的主治醫生,是我接待的她到急救室。她的羊水已經快流乾了,甚至開始出血,孩子的頭也在往外鑽,而她的痛喊聲,幾乎整個醫院都能聽見。那麼的淒厲……”
薄荷的手已經開始發抖,的確是她的生日,九月十號。她當初看媽媽的日記,看着那日期就知道自己是早餐,可是聽着老醫生說來,才覺得她會是那樣的辛苦。
“和她一同來的還有你的父親,薄先生。薄先生一直陪在她身邊,握着她的手給她加油打氣,而那位年輕的女士則蒼白着臉一直哭着喊着說……我恨你……我真的恨你……求求你離開我……這樣的話。我當時記得特別的清楚,因爲……我想,沒有一個女人在進產房的時候會對肚子裡的孩子的父親說出這樣的話。
進了產房之後,我們開始爲她接生。沒先到這孩子這麼難生,也許是因爲羊水流乾的原因,我們建議剖腹,可她竟然不願意,說爲了孩子好一定會堅持順產。沒有辦法,我們只有給她輸着血繼續接生。打了針,又拿了助產器,也就是你……第一個孩子,女兒終於落了地。你的哭聲很嘹亮,長得與她非常相似。她看見你哭,自己也哭了,就在這個時候,她暈了過去。
我們再也沒有猶豫的拿了剖腹的同意書讓門外的薄先生簽字,薄先生簽了字之後我們立即進行了手術。可惜的是,第二個孩子並不如你健康……你有三斤半,那個孩子卻只有兩斤半,還是一個男孩兒。而且,那個孩子生下來是不哭的,我們一羣醫生急壞了,護士門倒提着他打他的屁股,足足打了五下才聽到她嘹喨的哭聲。隨即,我們又發現那個孩子的體溫不正常,一亮才發現剛剛出生的弟弟卻在發燒。我們立即把孩子抱去治療,把你抱出去給薄先生看。可你也太小,所以很快就被抱進氧氣箱裡去待着,而你的媽媽卻還在手術檯上昏睡。
後來,我開始負責她身體的康復。所以也每天都在觀察着她,還經常去看望她。她依然每次見了你的父親就會又哭又罵,兩個人就彷彿仇人一般。但你的父親卻還是每天都會去看她,可我知道我只是個陌生人,是個醫生,我只能關注你媽媽的身體。她生產過後身體很虛弱,每天都昏昏沉沉的,可她動了手術卻依然每天堅持下地卻看你,看看你弟弟。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其實那個男孩兒的生命預兆很低……我們都沒有告訴她。
但是,該來的總會來的,第三天,我們就放棄了救治那個孩子。因爲,即便救活了,他也會是個傻子,出生下來便發的高燒已經燒壞了他的腦子,他的智力收到了影響,他的血小板甚至在急速的增長,他已經有了白血病的預兆……放棄救治,是你父親籤的字。
你媽媽來看你們的時候,卻只看到了你,沒有看到她的兒子。作爲母親的直覺她似乎終於發現了問題,抓着我們每個人問孩子去了哪裡,她該給孩子餵奶了,她怕孩子餓着,她說母乳很有營養,孩子也一定會胖起來的。她說她要她的兒子……可是我們都不敢告訴她,其實孩子已經死了,他只不過活了三天。
但是,紙包不住火,她終究還是知道了。知道她的另一個孩子死了,知道她的兒子已經去世了。她瘋了似的在房間裡大哭大鬧砸東西甚至絕食,而她也不再見你的父親,每日將自己鎖在房間裡,就連你,也不再餵養。我們都知道她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你在醫院呆到十五天的時候便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你的父親最後一次來醫院是找我,是找院長找那些護士,找沒一個知道真相的人,我雖然不理解他的行徑,可他出資給醫院建了一棟住院部,還給我了一筆錢讓我遠離雲海市。所以,關於你母親的檔案,我想應該消失的很乾淨,只有你的出生證明,關於雙生子關於她當年的病例,一定是一無所有的了。
我也沒再見過你的母親,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最後見她,她還坐在那病牀上失了魂魄的望着窗外。後來我問過那些還有聯繫的護士,他們說她失蹤了,突然間從醫院失蹤了,沒人看見她是怎麼離開的。而你的父親,抱着你離開之後,也沒有再出現。她的事情,雖然不是我做醫生這多年遇到最心酸的一個,可關於她的點點滴滴,我是從來沒忘記。一切猶如昨天,一切記憶猶新,你剛出生的模樣我似乎還記得,而你弟弟最後失去生命的跡象,我也記得……他不喜歡哭,不喜歡鬧,你媽媽還說他的名字叫一羽,而你叫荷。”
回去的路上,薄荷一聲不吭。
從樓洞裡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在湛一凡的懷裡,哭過了整整半個小時。那悲泣的感覺從心裡涌上來,那憂傷變成眼淚,是止也止不住的辛酸苦澀。眼淚彷彿自己從眼眶裡落了出來,心痛如絞的滋味,一遍又一遍。
薄荷的眼睛已經紅腫的像兔子一樣,也許是眼淚已經在得知真相的過程中流乾,只是痛,卻再也哭不出來。湛一凡一直握着她的手,手掌的溫度彷彿在她力量。窗外的風景就像時光一樣在飛速的向後飛,可是當年醫院裡所發生的那一幕幕真相……卻如歲月一般刻印成畫,一副黑白色的墨畫,一副有關於當年,卻無關於她究竟去了哪裡的畫。
薄荷曾經很忐忑,因爲這個世界上突然多了另一個自己。
但是此刻她卻很心疼,因爲那另一個自己在二十八年前就已經消失了。活下來的,只有自己。
她究竟去了哪裡?依然是個未知數。
可是關於雙生子的秘密,關於當年醫院裡所發生的故事……再一次刺痛了她的心。她不恨白合,就算她真的拋棄了自己,她也不恨。她的苦,她的痛,她就算隔着歲月也能體會理解。就算她離開了,她也理解她失去愛情的痛苦,失去孩子的絕望。反而爲之心痛,越加着急的只想找到她,叫她一聲‘媽媽’!
可那個被稱爲‘父親’的人,薄荷卻是從未有過的這般的恨他,恨他那麼輕易的同意放棄了弟弟的生命,恨他竟然不願意做努力就放棄了也許會癡呆,也許會的白血病的親生骨肉!恨他當年的一切一切!
薄荷恨他,真的恨他,恨得心都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