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一凡沒趕上回來吃晚飯,薄光忙於公司事務也不打算回來吃晚飯,所以今天便只有五個人用晚餐。
蔡青奕、湛夫人、容子華、薄煙和薄荷。
也許是因爲下午爭吵過的原因,飯桌出奇的安靜,吃聽得見湯匙碰到瓷碗的聲音,就連嚼菜的咀嚼聲都微乎其微。
薄荷吃了一會兒擡頭左右看看,看了看薄荷又看了看容子華,最後看向自己的母親微微一笑的打破沉靜道:“媽,昨天子華的媽媽說……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我和子華能早點兒舉行婚禮。”
蔡青奕擡起頭,臉上露出真實的笑意:“真的啊?親家母真的這麼說啊?哎喲,那我太開心了。雖然煙兒你現在還在讀書,可是如果真的舉行婚禮的話我們做父母的也不會反對的。我們也相信子華會好好照顧我們煙兒!”
蔡青奕溫柔慈祥的目光從薄煙身上轉向容子華,容子華卻匆匆的瞥了薄荷一眼,最後笑了笑只是道:“兩邊父母商量便是。不過……也應該在薄荷的婚禮之後吧。”
薄荷握緊手裡的筷子,何必把她扯出來?就算薄煙和容子華馬上去登記,她也不在乎!薄荷的目光定在蔡青奕的臉上,而她此刻也終於明白這裡面的差別了。原來就連婚事,他們也能抱着這麼不同的態度和模樣來對待,對她就像是處理公事一樣,那麼的虛僞,那麼的應付着,而對待薄煙臉上纔會露出發自內心的歡喜和祝福甚至……期待。
薄煙神色複雜的看向薄荷:“姐,你和姐夫早些舉行婚禮吧……雖然消息放出去了,可我看你們倆進展也太慢了,爲了我和子華的幸福,你也要快些哦!”說着薄煙笑了笑,笑的那麼無辜那麼溫柔,可是薄荷哪裡聽不出她的話中有話?
她始終不放心她與容子華?下午在花園裡只不過說了兩句話她就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來,那慌張的模樣……薄荷不得不說,她心裡真覺得有些暢快!
一直沒說話的湛夫人冷冷的笑了一聲:“薄二小姐啊,哪有爲了自己的幸福催促姐姐趕快結婚的,這好歹也是在家裡纔算了,要是在外面你不得被人給笑話薄家的家教去了?”
湛夫人說話很輕慢,可是這句話卻讓薄煙瞬間蒼白了臉色,蔡青奕將手裡的筷子扔在地上便拍着桌子站起來:“宋輕語!我女兒是讓你指責的!?她有沒有家教要你這個外人說三道四!?”
“真面目,真面目……”湛夫人這次不急不怒的只是嘖嘖兩聲搖了搖頭,埋頭便繼續喝自己的湯,好像蔡青奕的怒和她根本就沒有關係似的。
薄煙埋着頭沒有發作,可心裡也是又怒又氣。容子華畢竟還沒過薄家來成爲女婿根本不方便說什麼,薄荷扔下手裡的勺子筷子反而站了起來,目光冷峻的看向自己的母親冷冷的大吼:“別吵了!你們真的是好朋友嗎?”
薄荷的這聲疑問讓蔡青奕渾身一震,瞪着薄荷卻說不出一個字來,而湛夫人也是渾身一顫,擡頭看向薄荷動了動脣也沒說話,薄煙的身體也是微微的一僵,她依然埋着頭沒人看得見她此刻的神情,容子華也疑惑的看了看蔡青奕又看了看湛夫人,好朋友?呵,用敵人來形容他們還差不多吧?
這頓飯吃得有些不歡而散。
薄荷端着熱茶在花園裡坐着。天氣有些涼,薄荷換了一件比較厚的外套。花園裡比較安靜,安靜的能聽見青蛙的叫聲。
臉頰上突然一湯,薄荷扭頭望去,竟是容子華。
容子華的手裡拿着一罐熱燙的咖啡,卻在看到薄荷手裡捧着的熱茶時一愣:“我還以爲你沒有……”
薄荷看向容子華手裡的咖啡淡淡的道:“我把咖啡戒了。”
“我以爲咖啡會上癮,看來你不會。”容子華揹着光站着,薄荷看不真切他臉上的神情,可是他的語氣卻沒有往日裡的那麼溫柔,反而有些冷漠。
“怎麼不會?只不過戒掉,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薄荷垂了垂頭又喝了一口手中捧着的熱茶,溫熱的液體從喉管滑進胃裡,那股溫暖的感覺讓她有些滿足的嘆氣。
容子華在薄荷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自己打開咖啡罐喝了一口,然後又看向薄荷問:“什麼時候回去上班?”
“明天吧。”薄荷回答的很爽快。
“明天?”容子華似乎沒想到會這麼快,有些意外的蹙眉。
薄荷微微的笑了笑:“不想再呆在家裡。”不想再那麼壓抑,也不想再讓湛夫人總是爲了自己和母親吵架。薄荷又看向容子華,這一次有些猶猶豫豫,卻還是問出了口:“薄煙……你怎麼來找我?”
容子華的表情有些怪:“她……在陪着你母親。爲什麼我找你要在意薄煙?”
薄荷卻沒回答,因爲薄煙在意。
“容子華,”過了許久,薄荷擡頭望着天上稀稀疏疏的星星突然低喚了一聲,“我從來沒想過你會成爲我的妹夫。”說着嘆了口氣,她至少幻想過自己和容子華在一起的情景,可是那一切都在容子華單膝下跪向薄煙求婚的那一晚被擊個粉碎。
容子華淡淡的看着薄荷的側面,越發覺得她就像一朵白色的荷花,淡雅素淨卻能奪人眼魄和心魂。他以前,爲何不曾發現?
容子華沒有回答薄荷的話,而是起身離開了。
薄荷自己一口將被子裡的茶喝完,原本起身也想要離開卻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暗處,也不知道看了多少聽了多少的黑影……湛一凡。
薄荷抿了抿脣,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許要說些什麼?
湛一凡對上薄荷那雙漆黑的眼睛才慢慢的直起了身子搖步走來。越走越快,薄荷忍不住的想要往後退,還沒退半步湛一凡卻已經趨身上前一把將薄荷融入他寬闊而又溫暖的懷裡。
薄荷吸了一口氣,全是湛一凡身上的味道,有些涼,有些特別,可是卻有點兒溫暖,很矛盾很多種的感覺。
“湛一凡……”薄荷咕噥噥的低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湛一凡的大手卻只是繞過薄荷的腦袋摩挲着她嫩滑的臉蛋兒,薄荷忍不住的往脖子裡縮去,卻聽得湛一凡有些涼的聲音在耳邊道:“我要帶着母親暫時回英國一趟,你自己在你家裡要好好的,別受委屈了。相信你自己,不管再面對什麼你一定能勇敢的。”
薄荷自動忽略湛一凡後面的話,而是糾結於前面的半句,匆忙擡頭:“你要和伯母回英國?”薄荷突然想到他下午發短信說有急事離開,是和那急事有關係麼?
湛一凡低頭看到薄荷眼眸裡擔憂便也不隱瞞的道:“父親住院了。”
薄荷瞪大眼,湛先生住院了?怎麼會呢?他看起來那麼的健康……而且他不是纔剛剛回到英國嗎?怎麼就住院了?
湛一凡只是揉揉薄荷的腦袋低聲道:“我現在還不瞭解情況,可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帶着母親回去一趟。”
薄荷點了點頭:“那我知道了。你和伯母……一路平安。”
湛一凡勾了勾脣沒笑出來,手指輕擡薄荷的下巴,低下身子湊近她的臉看着她的眼睛低聲的問:“捨不得我了?”
“鬼才捨不得。”
“那你該是什麼樣的女鬼?”湛一凡眨了眨眼,薄荷微微的推開他,正了正色:“正經點兒!這是在我家!”
“唔……我挺正經的,不然我已經吻你了!”
薄荷微惱:“湛一凡!你父親都住院了……”他還有心情調戲她?
湛一凡微微寒了寒眸,手指一鬆放開了薄荷的下巴,冷冷的道着直起了身子:“我知道。”
薄荷看着湛一凡側過去的身影,有些頓時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薄荷嘆了口氣,也許……他也只是想逗逗自己緩解一些心情?他的心裡應該是比她還更緊張的。
“湛一凡,代我向你父親問好。”
湛一凡扭頭看向薄荷:“和我一起英國?明天不要回去上班。”
薄荷一怔,原來他都聽見了……他真的很早便站在那裡了,也許容子華不出來,他就會出來?
薄荷動了動脣瓣,有些不是滋味的道:“不行,我……”
湛一凡的眼眸頓時又涼了下來,盯着薄荷猶如一把鋒刀:“還是在你的心裡,你的妹夫真的比我更重要?薄荷,別讓我那樣想,你們之前……”
“我和他什麼也沒有。”薄荷急急的喘了一口氣截斷湛一凡的話,“你別亂想,我和他是上司,也是朋友……從前是,以後不過多了一重妹夫的身份而已!”薄荷說的匆忙,她沒想麼多,只是不想讓湛一凡誤會。她對容子華是真的已經沒什麼了,她能坦然的和容子華說着那樣的話,又怎麼會有別的心情呢?
她很清楚很明白,要和自己結婚的人是湛一凡,是眼前這個是種捉摸不定可是卻能給她安全感的男人。
湛一凡這才漸漸的緩和了神情,他盯着薄荷淡淡的道了一句:“我相信你……”
薄荷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點了點頭:“我不能和你去英國,因爲我的身份是檢察官,如果沒有審批,我是不能出國的。我的身份告訴我,不能隨便衝動。”
湛一凡伸手摸了摸薄荷的臉,依然是淡淡的語調淡淡的話:“好,我知道了。”
薄荷抿了抿脣:“那你……明早再走還是……”
“三個小時後的飛機。”湛一凡的手指從薄荷的臉頰慢慢的移到她的脣瓣,大拇指輕輕的揉着她嬌豔欲滴的紅色脣瓣,惹得薄荷不是太開心的伸手想要掰開,心裡卻在疑惑,這麼匆忙?
“讓我吻你。”湛一凡忽然低頭下來,移開自己的手指,在薄荷的臉上親了親。
薄荷有些緊張,她怕家裡人看到了,畢竟傭人很多,只要一個不小心便能偷窺到。可是湛一凡突然要走,她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
薄荷嚥了咽口水,腦袋輕輕一側便貼上湛一凡近在咫尺的脣瓣。自己主動的動了動,湛一凡卻像一塊鐵遇上了一塊吸鐵般的吮了上來,溫熱的脣將薄荷的小嘴包在裡面,舌頭劃過薄荷的脣瓣,重重的吮了一下。
“一凡?你回來了嗎?在哪兒呢?”湛夫人的聲音忽然從大廳傳來,薄荷一把便將湛一凡推開,目光含怯的盯着湛一凡含笑的眼睛慌亂的擦掉嘴上的口水。
湛夫人的聲音又傳來:“欸?容先生,你怎麼在這裡?看見一凡了嗎?”
薄荷渾身一顫,容子華!?
薄荷轉身走到小門邊,看到容子華匆匆離去的背影,薄荷的心一片漠然,難道容子華一直都躲在後面偷聽他和湛一凡說的話!?現在這些男人是怎麼回事兒?怎麼都喜歡偷聽!?
薄荷有些微惱,湛一凡卻勾着脣瓣走過來大手掌在後面揉了一把薄荷沒有肉的細腰便走了出去。
“媽!”湛一凡叫了一聲湛夫人便看到了他們。
“咦?原來你們在一起啊,剛剛容子華先生也從這裡走出來,是不是和你們聊天啊?”
“嗯……差不多。”湛一凡蹙了蹙眉並未挑破,而是輕步的走過去在笑臉盈盈的湛夫人耳邊低喃了一句,湛夫人臉色立即大變轉身便走:“我去收拾一下,我們馬上走!”
湛一凡回頭看向薄荷,薄荷向他點了點頭,卻沒再說什麼。
十分鐘後湛夫人拖着箱子走出來,湛一凡也從自己房裡拿了些東西出來,薄光恰巧在此刻進了門,看到湛一凡和湛夫人要走便急急的道:“一凡和親家母這是要……”
“有急事,走了!”湛夫人不客氣的揮了揮手便大步的向外走去,湛一凡還算禮貌的向薄光微微的點了點頭:“伯父,這兩天打攪了。我和母親有急事要先離開雲海市幾日,待回來再確定我和薄荷的婚期。”湛一凡說完也不給薄光消化的機會便攬着自己的母親帶着行李而去。
薄荷一直在沙發裡坐着,薄光望着湛一凡和湛夫人走了才緩緩的轉過身來,看到薄荷竟然坐在客廳裡自己也嚇了一跳。
薄光將手裡的文件包和外套一起交給田媽,緩和了下來才問薄荷:“你……知道他們出了什麼事了嗎?”
薄荷搖了搖頭,雖然她知道,可是她也知道商業巨頭生病的這種事不能隨便讓人知道。
薄光蹙了蹙眉:“我怎麼總覺得有些不安啊……”
薄荷起身向樓上走去,薄光叫住她:“薄荷啊,你沒事的時候還是要常常給湛一凡打打電話,別那麼含蓄拘謹。”
薄荷頓了頓腳步微微側頭看向身後的薄光,淡淡的道:“爸。薄煙和容子華的婚禮,什麼時候舉行都沒關係,在我之前,我也不介意。”說完也不待薄光反應薄荷便消失在了樓梯上。
“說什麼胡話呢……”薄光蹙了蹙眉,再急薄煙的婚事,也不可能讓她在薄荷之前完婚,這是薄光所堅持的!
*
翌日,薄荷定的鬧鐘一響薄荷便醒了。
睜着眼睛看着自己熟悉的天花板,薄荷的大腦慢慢的又開始恢復工作。湛一凡走了……容子華偷聽……湛伯父在英國住院等等,昨天的事情全部灌入薄荷的大腦裡,薄荷有些疲憊的從牀上爬起來。
梳妝洗漱,薄荷穿上久違的白襯衣,黑西裝。頭髮全部紮在腦後挽了一個髻,就連劉海也用黑色的髮卡夾了起來。架上黑框眼鏡,拿着外套和黑色單間挎包薄荷下了樓。
薄光已經起來了,睡在客房的容子華也起來了,見到薄荷都是一愣。
“薄荷,你今天要去上班了?”薄光放下手裡的報紙先問。
薄荷淡淡的‘嗯’了一聲,將外套和包都交給田媽,然後自己在餐桌邊坐下來。
容子華只是看着薄荷,薄荷垂眸看着傭人給自己倒了熱牛奶上早餐,全程都沒有和容子華對視過一眼。容子華最終也什麼都不說只是坐下來準備用餐,薄煙卻蹦蹦跳跳的下樓來,看到薄荷恢復以前的裝扮臉上露出更燦爛的笑容,蹦跳着了來到薄荷身邊坐下:“姐,你今天要回去上班啦?”
薄荷看了薄煙一眼,她不擔心了?她不是最擔心自己和容子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相處麼?怎麼,她要回去上班,薄煙反而不擔心了?要知道她和容子華在一個地方上班。
“嗯。”薄荷淡淡的答了一句。
“那太好了!不過你要保重自己身體呀,別再那麼累了,這段時間休息我看你氣色好多了。對了,你這麼着急回去是因爲要申請婚假麼?”
薄光‘哦’了一聲:“是啊是啊,這是件大事。還有出國的手續辦一辦,湛家勢力畢竟在國外,你們還要去英國舉行一次婚禮,這些手續遲早是要辦的,不如早些辦好。”
薄荷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容子華一直抿着脣始終沒說一句話,薄荷也埋頭吃着自己的早餐,卻始終覺得有些食不知味。
吃完早餐薄荷才知道食不知味的原因竟然是沒人和自己說上那麼一聲……早安。
*
吃完早餐,薄荷穿上外套掛着單肩包出了門,剛剛走到車庫容子華竟也跟了過來。
容子華的車是奧迪,單位爲他配的好車。
薄荷卻開得是自己的車,他們審查起訴部門雖然配有車,可她還沒到單位能爲她配車的級別。其實薄荷也並不稀罕,她自己有能力買車,雖然車子並不算好,可她開着舒心,那也是屬於自己的。
“坐我的車吧,反正我們一起上班。”容子華看着開鎖開門的薄荷站在自己車邊突然道。
薄荷有些懷疑的看向容子華:“你確定你不送薄煙去上學?”
容子華動了動脣還沒說什麼薄煙便跑了出來,一把攬住容子華的胳膊甜蜜蜜的笑道:“子華,我們走吧!”
容子華低頭看向薄煙眼神溫柔:“煙兒,反正你姐姐今天去上班,讓她和我們坐一輛車吧?”
薄煙臉上的笑容一怔,扭頭向薄荷看來。
薄荷扶着車門也靜靜的對上薄煙投來的疑惑眼神。那疑惑裡還含着一些防備和懷疑,薄荷心裡苦笑,薄煙你何必如此辛苦?
薄荷舉了舉雙手無奈的冷聲道:“我先走了。”然後彎身坐進自己九萬元買來的奇瑞轎車裡當着容子華和薄煙的面揚長而去。
薄荷一走薄煙便放開容子華的胳膊擡頭怒氣衝衝:“你昨天怎麼答應我的?你明明就說了你和姐姐連朋友都不再是了!這是你自己跑到我房間裡告訴我的!”
容子華將薄煙攬進懷裡用力的按着,眼眸閃耀:“是我不好。我只是……她還是我的同事,僅此而已,而且也是你姐姐,不是嗎?”
薄煙卻氣呼呼的甩開容子華的胳膊:“別哄我!昨天究竟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薄煙現在越想越不對勁,他昨晚突然跑進她房裡說的那番話難道另有原因?
容子華又怎麼會告訴薄煙真實的緣由。只是扣着薄煙,用力的扣着她的身子按在自己的懷裡低低的嘆氣:“我會珍惜你的……”既然她反覆的讓自己珍惜薄煙,他如果不做到豈不是太對不起她了?可是他的腦海裡卻在反覆的迴響昨晚聽到的那些對話,她和她那認識了不過幾天的陌生未婚夫竟然相處那麼融洽,他們說話自然,語句間流露出來的一些不同讓他羨慕嫉妒的幾乎發狂。
爲什麼?爲什麼他的心猶如被抓一樣的疼?薄荷到底有什麼魔力讓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薄煙的身上,卻反覆的回想他們這五年來的相處?爲什麼……她的目光不再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氣他惱纔會對薄煙說出那番氣話,可他心裡知道,他真的沒有把薄荷當做朋友了……那種讓他措手不及的感情怎麼回事朋友?現在他唯一能確定的是,他不喜歡薄荷和她的未婚夫相處甚至接吻,他的心裡……好像有薄荷。
*
薄荷一走進檢察院大樓的大廳便脫了外套,還在停車場的時候便看見她的王玉林疾步的追上前來,一邊跑一邊大喊:“老大,老大!”
薄荷扭頭,王玉林踩着黑色高跟鞋跑過來,薄荷伸手拉着她的手臂才讓她急急的停下剎不住的腳步。
“慌什麼?形象。”薄荷蹙了蹙眉,左右看了眼,許許多多望來的視線才統統撤了回,微微的嘆了口氣,薄荷又邁動腳步,漠然着側臉硬聲道:“說過多少次了,叫我薄檢察官或者部長,別總是老大老大。像叫黑社會似的。”
“可你就是我們部的頭兒啊。”王玉林撅了撅嘴,眼光在薄荷身上流了一團,“老大,沒想到你真的來上班了,我們幾個這陣子羣龍無首,讓別的小組都看了不少笑話……”
薄荷腳步繼續向前,卻瞥了王玉林一眼:“這也是給你們一個鍛鍊的機會。”
坐電梯到了四樓,薄荷一走進辦公室,所有已經到了辦公室的職員嘩啦啦立即統統站了起來朝着薄荷禮貌的點頭:“部長。”
薄荷微微頷首,在窗邊的大辦公桌坐下來,王玉林裡讓助理檢察員倒茶過來,薄荷瞥了一眼淡淡的交待了一聲:“紅茶。”
“咦?不、不喝咖啡……?”
王玉林立即揮手:“去吧。”
那助理檢察員立即轉身去找紅茶,辦公室堆滿了咖啡,現在要去哪兒找紅茶啊?
薄荷翻了翻自己桌子上堆了幾座小山的文件,王玉林立即解釋道:“都是分好類的。需要公訴,找好證據但還沒判斷要不要公訴,找好證據不需要公訴,剛剛送來還沒找證據的案子。”
薄荷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一會兒我看,現在幾點了?”薄荷看向桌子上的鬧鐘,王玉林摸了摸鼻子:“八點二十……還有十分鐘。”王玉林看了看三個空桌子,張煜寒、胡珊、樑家樂都還沒來,今天是死定了……誰讓昨天晚上他們都喝那麼多酒?
“你去忙吧。”薄荷埋首,王玉林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而助理檢察員終於把紅茶捧了上來還一邊將文件也遞上來:“部長,這是你今天下午的行程,三點種的時候有個會議。”
薄荷瞅了瞅,微微蹙眉,不過還是放到了一邊。
王玉林着急的敲打着桌面不停的看着時鐘,薄荷卻悠然自得的喝喝紅茶翻翻那一堆文件,時針一針一秒的跑過,就連那些助理檢察員都汗涔涔的不停擦拭着額頭的汗珠,還有三個檢查員沒到啊……
八點二十九,胡珊終於狂奔進了辦公室,看到薄荷坐在大辦公桌前,眼珠子都險些瞪了出來。而隨後的樑家樂張煜寒都狂奔進了辦公室,看到薄荷都驚詫的瞪大了雙眼,此刻時針剛剛指向三十。
薄荷輕悠悠的轉了轉椅子扶手站了起來,胡珊、張煜寒、樑家樂乖乖的站在了薄荷的辦公桌前:“老大……”
“看來你們已經忘了時間的觀念性了。”薄荷頭也沒回,只是看着窗外,聲音卻冷得讓三人都打了個顫。
其餘人則統統低頭辦着自己的工,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畢竟誰都知道薄檢察官對待遲到甚至是踩點兒到的人有多苛刻。
“我們……錯了……”藉口是不能找的,說昨晚喝酒那更是找死,所以三人只有認命的閉嘴認錯。
薄荷微微側頭看向三人,勾了勾脣角:“去吧。”
胡珊豎拉着腦袋,不過也只有認命的跟在樑家樂和張煜寒的身後,薄荷看着胡珊的背影又加了一句:“看在還沒遲到的份兒上,減半。”
“謝謝老大……”三人奔出辦公室,不一會兒就看見一樓的廣場上三個穿着正式的身影跑不起來,於是所有人都知道審查起訴部的薄檢察官回來了。
四百米下來,三個人都還比較輕鬆,就是胡珊滿面潮紅,這就是許久沒運動的過錯啊。
再次回到辦公室,薄荷指了指桌面上的一堆堆文件:“這批我剛剛已經看過了,這邊的你們一人領一份兒回去,看完了仔細歸類給我,再告訴我哪些比較緊急,哪些今天能處理好,哪些是需要長久仔細取證的案子。”
“是。”
於是三人一人抱了一堆回去,薄荷突然叫住胡珊:“胡珊等一下。”
“哦,老大。”胡珊側身看向薄荷,薄荷指了指桌子,胡珊便將文件先放了下來,薄荷才又道:“這些天有沒有上庭過?”
“嗯,我和張煜寒上過。”
“樑家樂在處理什麼案子?他爲什麼會去道途酒吧?”
“樑家樂在查道途偷稅漏稅的案件,這件事已經百分之八十的確定需要公訴他們。”
薄荷點了點頭:“你下去吧。”
“是,老大。”
胡珊又把文件抱了起來,看了看薄荷突然一笑:“老大,你又恢復正經模樣了,不過我覺得你昨天挺好看的。”
薄荷微微一怔,昨天?是呀,昨天的自己穿的那麼顯眼還披散着頭髮……薄荷又正經的輕輕咳了咳:“快去吧。”
胡珊卻眨了一個眼似乎沒打算走似的又道:“老大,晚上我們請你吃飯!來吧,來吧!”
薄荷很少和他們一起吃飯,除非一個大案子完美落幕,不然她下了班要麼在辦公室加班,要麼自己一個人很快就走了。所以他們幾個都特別的期待能和薄荷一起喝酒吃飯的時候,而不只是爲了案子而壓抑的吃頓飯罷了。
讓胡珊和另外三個也仔細聽着無比期待的人都意外的是,薄荷這一次微笑着點了頭,不就吃個飯嗎?沒那麼困難,薄荷已經準備好了全新的心態,他們幾個哪裡知道?
於是胡珊他們在興奮中度過一天,薄荷卻忙忙碌碌的把自己努力的迴歸到工作的狀態中。
下午開了一場久違的會議,薄荷作爲二等檢察官必定要出席。雖然職位還是普通的檢察院員,但是她的級別很高,也是審查起訴部的部長,所以出席這場會議是必然的。
會議結束出來,民事行政監察部的李部長一出來便追着薄荷,李部長是個三十八歲的中年婦女,一直都很嚴肅,可是對薄荷卻一直讚賞有加,也許是因爲薄荷一直以來的嚴謹工作態度和古板的行風,所以讓李部長特別欣賞。但是在剛剛會議上李部長一直瞅着薄荷,薄荷的頭髮雖然紮了起來,可她哪裡不知道李部長是在看她的髮色?於是薄荷一出會議廳便大步的朝電梯走去,李部長卻一直在後面追個不停:“薄部長你等一下,薄部長……”
薄荷哪裡會廳李部長的話?加快腳步只想趕快逃,李部長不僅比她還古板,而且還喜歡對人喋喋不休……
於是在進入電梯,電梯門合上的最後一秒,終於成功的甩掉了李部長,薄荷站在電梯裡鬆了一口氣。
可是氣氛卻莫名的有些肅靜,薄荷這纔想起了要扭頭看看和自己乘坐同一輛電梯的都是那些人……扭頭的瞬間薄荷直直的倒抽了一口氣,三個檢查會委員,一個副檢察長,一個檢察長……薄荷狠狠的嚥了兩口口水才慌忙的打招呼:“檢察長,副檢察長,委員……”
檢察長是個五十歲的男人,個子不高,卻是個人精。雖然平時態度比較和藹,但是全檢察院上下誰都不敢惹他,畢竟他是檢察長啊,就連薄荷都不敢和他說幾句話,他似乎能不威自怒。
但此刻男人卻對着她微微一笑:“薄部長,恭喜你訂婚了。”
薄荷一震,背影僵直。
副檢察長和兩個檢查會委員也立即統統符合的對着薄荷笑:“恭喜恭喜。”
只有一個人……一直站在角落裡沒笑也沒說話,薄荷知道那是容子華。
薄荷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想必他們都是看報紙了吧。
“謝謝……”薄荷回了話便轉過身去,終於明白李部長剛剛驚愕的站在電梯外不進來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了,今天的電梯好沉重。
“湛先生是個有爲青年啊,不過他是外國人……薄部長寫申請了嗎?”劉檢查委員友好的問,可是那友好裡的一絲絲不友好也讓薄荷聽了出來,如果是外國人,這裡面困難重重她又怎麼會不知道?
不必幸災樂禍!
薄荷寒了寒眸淡淡的道:“劉委員費心了。我未婚夫不是外國人,他現在已經是中華人名共和國的合法公民。”
檢察長眸內閃過一抹精光,淡淡的瞥了那檢查委員一眼,自己勾了勾脣淡淡的道:“薄部長,好好幹。”
“叮~”電梯開了,薄荷立即退到一邊去,檢察長和副檢察長從薄荷身邊走了過去,薄荷屏住呼吸,走出電梯的檢察長又忽然回頭看了薄荷一眼,薄荷鎮定的向他點了點頭,那檢察長頷了頷首回過頭去邁步而去。
電梯重新合上,薄荷微微的鬆了口氣,又下了一層樓,另外兩個檢查委員依次出了電梯,瞬間電梯裡便只剩下薄荷和容子華二人。
從薄荷進入電梯發現他們竟在同一個電梯裡薄荷便沒有和容子華對視過一次,現在電梯裡已經沒有別的人,薄荷依然只站在電梯門口,十樓到四樓的距離並不太遠,薄荷卻依然希望能走的更快一些。
“薄荷。”
突然,角落裡低低的發出一聲低喚,薄荷沒有回頭也沒有答應,只是微微的磕了磕雙眸。電梯裡有攝像頭,他不可能走近她,即便他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也不代表他們能在檢察院裡做出任何有損形象的舉動來。
“薄荷,你真打算一直不理我了?”容子華的聲音柔柔軟軟的,聽起來似乎還帶了一絲哀求。
薄荷的心一陣柔軟,只好道:“你是委員,怎麼可能不理你。”
“我還是你的學長!”
“你也是我妹夫。我們不能像從前那樣了,應該避避嫌。”薄荷不想讓薄煙總是拿懷疑和警惕的目光盯着自己,薄煙是她唯一的妹妹,不管她做過什麼,她不可能真的恨薄煙,雖然也怨過,但是她卻不能恨自己的妹妹。
“嫌?”容子華咬着這個字,薄荷卻不待他再問,在電梯開了的那瞬間便快步的走了出去。
“薄荷!”容子華大聲的低呼,薄荷卻頭也不回直步而去。
薄荷回到辦公室,胡珊他們已經準備着要下班,薄荷看向時間,竟然已經五點四十了……這場會議開的時間還真的不短。
“老大,準備下班了!”樑家樂歡樂的收拾着桌面提醒薄荷。
薄荷翻了翻手裡的文件,根本就看不進去。一把合上文件,薄荷站了起來拿起外套便走:“走吧。”
“耶!”胡珊和王玉林互擊一掌立即跟上。
樑家樂和張煜寒也興奮的各自拿起自己的風衣跟了上去。
*
精緻的小飯店,滿滿一桌的菜,張煜寒和樑家樂還叫了十瓶啤酒,當然是在薄荷允許的情況下。今天老大竟然允許他們喝啤酒,這可是從所未有的好事。
滿滿五杯倒好,樑家樂率先舉起酒杯示意:“來。慶祝老大回歸!”
“迴歸!”
薄荷抿了抿苦味的啤酒便放了下來,樑家樂伸手過來便擡起薄荷的手:“老大不行,不行!你必須幹了!怎麼能一口了事呢?啤酒的度數很低的。”
“就是,老大!我們都幹了,你只抿一口,太不夠意思了!”王玉林也附和着道。
薄荷搖了搖頭撤回被樑家樂擡起的手,嚴肅了神情:“我的胃不好,不能喝,況且我酒量也不好,別勸。”
薄荷平日裡就給他們四人一股威嚴感,於是一發話,誰也不敢再勸。
薄荷見氣氛一下子又降了下來,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們一向怕自己,她知道……輕輕的咳了一聲,又道:“你們喝吧,別管我。”
她不想他們因爲自己拘謹,但是她也的確不能喝酒,她知道自己酒量很糟糕,而且她也確實被曾經那股‘嘔心瀝血’的經歷所害怕,不得不約束自己。
四人一聽薄荷這話才又活躍了起來,雖然誰也沒再勸薄荷酒,但他們自己卻喝的盡興。
一頓飯下來,薄荷付賬錢他們竟然已經搶先給了壓金,說是要請薄荷,不能讓薄荷給錢。其實檢察官的工資並不高,也就是補貼待遇和地位要搶眼一些,薄荷雖然是薄家的女兒,可是除了上次爸爸給的那張卡,其實她用的幾乎都是自己的錢,更何況上次那張卡刷過之後她也還給了父親。
一頓飯下來,樑家樂和王玉林都有些昏昏沉沉看來的確喝了不少,薄荷讓胡珊和張煜寒把他們各自送回去,當然是坐公交或者出租了,自己則驅車回去。
樑家樂他們都歡樂的不得了,分別的時候還在不停的嘻嘻哈哈,似乎都爲薄荷肯和他們出來吃頓飯而開心不已。薄荷也是第一次感覺到,同事之間的感情,原來也如同友誼一般,能讓人覺得不是那麼壞。
回到別墅,等待薄荷的也只有田媽。
“田媽,人呢?”薄荷看了看寂靜的大廳有些不習慣的蹙眉。沒有了湛夫人,沒有了湛一凡,這日子雖然過得有些快,可是家卻特別的安靜,安靜的讓她有些不習慣了。
“大小姐,夫人已經睡了。老爺還沒回來。二小姐下午被容先生的車接走了,說是今晚也不回來。”
薄荷想到容子華在電梯裡的模樣,她險些還有錯覺以爲容子華對自己也許有不一樣的想法,現在看來也的確是自己的錯覺,容子華也許只是難以短時間內接受朋友轉變成妹夫這樣的關係吧。
薄荷拖着沉重的身子上了樓,倒在牀上暈暈乎乎。從衣服裡拿出手機一看,也不知道湛一凡現在如何了,他應該早就到倫敦了吧?湛伯父的身體呢?薄荷雖然很想問一句,但又怕湛一凡在忙或者休息。從牀上翻起來將電話擱到一邊,薄荷嘆了口氣便去洗澡了。
翌日,薄荷如常的從牀上起來,剛剛刷完牙便接到洛以爲的電話。
薄荷將牙刷杯放到一邊接起洛以爲的電話:“喂?以爲啊?”
“薄荷,今天陪我去逛街吧?”洛以爲已經漸漸的習慣不叫薄荷學姐而稱呼她的名字,薄荷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也勾了勾脣,轉身出了衛生間又進了更衣室找着衣服漫不經心的道:“可是我上班了啊。”
“那下午你下班了我們去?順便吃個晚飯。”
薄荷想着今天好像沒特別的行程便點了點頭:“行,你幾點下班?”
“我今天下午就休息了。等你下班我去檢察院門口等你啊。”
“好的,沒問題。”
掛了電話薄荷取下衣服,然後脫掉身上的睡衣,今天心情一定要好一點,有洛以爲的陪伴,又哪裡會差呢?
下午,才五點薄荷就從窗戶的位置看到窗戶外大門口方向,洛以爲已經到了。
薄荷回到座位,拿過文件刷刷的都簽了字,然後又把還沒收集好證據的統統歸置到一邊去,又拿着一兩份兒文件仔細的分析觀看,很快便到了五點半。
“老大,今天還和我們去吃飯麼?”樑家樂歡樂的看向已經站起來收拾東西的薄荷問。
薄荷罷了罷手:“我今天要和朋友出去,你們去吃吧。”
朋友?幾人面面相覷,他們跟着老大最短也有兩年了,她哪裡來的朋友?可此刻薄荷臉上隱隱帶了些輕鬆的笑意,掛着大衣和包包便先走了。
胡珊、王玉林立即跟在後面,薄荷下來了樓便朝着在冷風中蕭瑟的洛以爲揮了揮手,洛以爲快步的走過來一把挽住薄荷的胳膊笑臉吟吟:“你終於下來了,再不下來我就凍僵了。今晚要吃火鍋,一定要吃火鍋!天氣是越來越冷了……”
馬上就是十一月份了,再不冷似乎也不正常了。
薄荷和洛以爲走向停車場,胡珊和王玉林還在大廳裡,對視一眼:“老大的朋友真美豔啊,我吃醋了。”
“對啊,從來沒見過她啊……不過老大好像好挺開心的,我也吃醋了。”胡珊嘆了口氣,老大什麼時候能對他們也如此敞開心懷呢?
薄荷坐進車裡,洛以爲才嘖嘖的揚了揚手裡的報紙:“新聞我看到了哦,恭喜學姐啦!”
“真是不懂你,之前還反對我和陌生人訂婚,現在卻反而跑來恭喜我。”薄荷搖了搖頭,一邊倒車一邊道。
洛以爲俏皮的吐了吐舌又道:“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時候誰知道你結婚對象是怎樣的?可那天我看到了,那湛先生英俊瀟灑又迷人,還那麼高,那麼帥,傻子纔不和他訂婚呢!不過學姐,就因爲他這麼優秀,以後你可得繃緊神經了,哪天我讓我哥給你開點兒美容養顏的藥,讓湛先生越來越離不開你纔好。”
“謝了。”薄荷哭笑不得。這洛以爲外表看起來很嫵媚迷人很像一個宅男女神,其實思想單純的就像個少女,也就是傳說中的胸大無腦,花瓶女。但是薄荷卻是越來越喜歡她,和這樣簡單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會變得輕鬆。
“不用謝不用謝,這都是我應該的嘛。不過吃完之後,我們可不可以去婚紗店看看啊?”洛以爲眼眸閃爍,期待的看着薄荷。
“去婚紗店做什麼?”薄荷蹙眉,她還沒到選婚紗的時候吧?
“因爲要訂婚,所以我想去看看,如果可以,訂婚禮服我想送給她。”
“因爲要訂婚了?”
“對啊,林家三公子。”
薄荷點了點頭,他聽說過那人,林靖。現在也是魔石集團的總經理,年紀輕輕很有一番作爲,沒有依附林家,而是自己闖蕩,是林家老爺子的驕傲。
“因爲十五歲就認識林三公子了,她一直暗戀着他……不過林三公子那時候有未婚妻,而且挺癡情的。我勸過因爲無數次,但她偏偏死心眼兒,一年前才準備放棄,誰知道林三公子突然開了竅似的又反過來追因爲,追了一年因爲才鬆了口答應訂婚,我這個做妹妹的當然也爲她高興啦!”
薄荷笑了笑:“的確是斷讓人感嘆的姻緣。訂婚的時候,我也得送份兒禮去!”
洛以爲臉上露出欣喜的笑來:“這可說真的啊!因爲就是想請你,可是不太好意思,今天我可替她把這事兒辦好了,嘻嘻。”
薄荷笑了笑:“那……你也要先答應,以後給我做伴娘!”
洛以爲瞪大雙眼,頓時感動的抱着薄荷的手臂險些哭了出來:“我愛死你了!這是必須的,這甚至是我的願望啊!”
薄荷又笑了出來,成爲她的伴娘,是願望嗎?洛以爲這個可愛的朋友!
*
鑑於火鍋吃了身上全是火鍋的味道,最後薄荷和洛以爲還是改爲吃了韓國料理。
薄荷身上穿着制服,頭髮也扎着,還戴着眼鏡,這樣洛以爲很是不爽。吃飯的時候一個勁兒的抱怨:“明明就很漂亮,爲什麼要把自己的美麗隱藏起來呢?爲什麼?這是爲什麼?我終於明白你之前爲什麼不談戀愛的原因了,男人都是先看你的臉纔會注重你的內在美,而和我談戀愛的那些男人往往只注重我的外在,還沒看見我的內在美就和我飛了……嗚嗚……”
抱怨變成哭訴,薄荷安慰洛以爲:“放心,你沒有選男人的眼光,以後有我呢!”
洛以爲懷疑的看了薄荷一眼,不過很快又想到湛先生,便釋懷的點了點頭笑了:“嗯,以後你都要替我把關哦……”純潔的洛以爲小姐下半生的幸福就這樣無知的交到了薄荷的手中。
晚餐過後洛以爲便帶着薄荷去了全雲海市最大的婚紗店。
三層樓,每層樓都有五百平的展開面積,只買婚紗和婚紗用品,當然也包括訂婚禮服和伴娘禮服。
薄荷和洛以爲從一樓開始看,薄荷從來沒親眼見過婚紗,以前也是偶爾翻翻雜誌纔看看,今天親眼看到也忍不住的心動了,她終於明白爲什麼女人都想穿上婚紗了,因爲它實在太美了,是個女人見到了都想親自穿上試試。
洛以爲一路讚歎:“哇……這些婚紗好漂亮啊……”
“兩位小姐你們誰要看結婚婚紗還是訂婚婚紗呢?或者禮服,飾品還是伴娘禮服,我都可以帶你們觀看然後一一介紹。”工作人員上前來問候,薄荷收回視線看向那工作人員,這麼看的確容易花眼,也許介紹要好許多。
洛以爲興奮的手舞足蹈:“我們想看訂婚婚紗,也想看伴娘禮服,還想看結婚婚紗!”
“兩位這邊請,我馬上給你們拿我們的畫冊一一介紹給你們,好嗎?”
“好的,好的!”
洛以爲拉着薄荷,她們跟着服務小姐上了二樓的會客廳選了一處沙發坐下來,然後服務小姐去拿畫冊,一旁的茶水小姐立即端茶倒水。
“哇,這裡的服務好好啊。”洛以爲低聲在薄荷的耳邊道。
薄荷勾脣笑了笑,畢竟是排名第一的婚紗店,服務態度自然必須是一流的。
不一會兒服務小姐便將照片冊拿來了:“這上面都是我們婚紗店現在所有的婚紗款式,你們手中拿的是我們結婚禮服的冊子,這本是訂婚禮服,這本是伴娘服。價位都在上面,我們會根據新人的身高三圍爲每一位顧客量身訂做哦。”
“好,謝謝。我們自己看看吧。”薄荷接過來朝那服務小姐勾了勾脣,她還是不太習慣別人一直殷勤的態度。
“好的。兩位請慢慢選,有什麼事情叫我便是。”
那服務小姐很快便退下去了,洛以爲立即拿着伴娘禮服開始翻起來,薄荷則情不自禁的也打開新娘禮服冊翻了起來。
“薄夫人這邊請……”背後突然聽得如此一聲,薄荷微微蹙了蹙眉頭,薄夫人?
她不敢回頭,只怕來人真的是自己的母親蔡青奕。
於是輕輕的拉了拉洛以爲的衣袖低聲問:“看看我身後,是不是我母親?”
洛以爲立即望去,不過很快又回過頭來低聲道:“我沒見過你母親啊……你自己回頭看看不就好了麼?”
薄荷蹙眉,她沒打算在這樣的時候還能遇上她,如果認出來,自己少不了又是一頓被責罵。
“算了,別看她,別讓她注意到我們了。”薄荷放開洛以爲的手臂,洛以爲有些不懂薄荷究竟要做什麼,不過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再不看她們背後。
“薄夫人,您大女兒訂婚的消息我們都知道了,恭喜啊。”
薄荷一顫,她的心裡已經十拿九穩這就是自己的母親了。
“於經理你客氣了,這孩子都二十八歲了,也該是訂婚的年紀了啊,讓我們操心。”
薄荷捏緊拳頭,聽到這聲音,她不是確定,而是已經肯定了。原來今天母親也來到了這裡,竟然還和她撞到了一個時候。薄荷除了哭笑不得,現在也只有努力僞裝自己,只希望她不要發現纔好。
“我們都羨慕呢,薄小姐人又能幹,又有體面的工作,社會地位,家世人品樣樣都有。嫁給湛家也不是高攀,都羨慕您又這樣的好女兒啊!”
薄荷勾了勾脣,當着母親的面,原來別人說起自己的時候,也並不是全部都是刻薄的形容詞,也有一些正面的誇獎。
蔡青奕卻只是淡淡的應了一句:“是嗎?她那工作除了這點兒好,也沒什麼了。”顯得極其心不在焉。
薄荷的心涼了半截,她對自己永遠都是那麼漫不經心,也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吧?
“那你今天是來給她看婚紗的嗎?”那於經理似乎也感覺到了薄夫人的冷淡便移開了話題,放到婚紗上來。
“不是給大女兒看,是給我二女兒瞧瞧。你不知道吧?我二女兒也訂婚了。”語調陡然轉變,原本的漫不經心頓時變得欣喜充滿笑意。
“是真的嗎?那真的是要非常恭喜你啦。雙喜臨門!”
“是啊。我還比較喜歡我女婿的身份,也是個檢察官,而且是個大檢查官哦,目前還是個委員,不過我想很快就能升啦……”
薄荷兩隻拳頭都緊緊的捏在了一起。
她也是檢察官,爲什麼就只是輕描淡寫爲‘那點兒好,也沒什麼’?一個還沒成爲女婿的男人都能得到她的誇讚,她卻只能得到她的嗤之以鼻?她薄荷也要結婚了,她卻來給薄煙選婚紗?
洛以爲握住薄荷的拳頭,擔憂的望着她,薄荷卻用力的捏着自己的指節,白皙纖細的手指節節節泛白。
“是哦,聽說你的二女兒考上研究生了。”
“是啊,雖然這孩子不太聰明也貪玩兒,可是就是努力又認真。”
“那你今天只給二女兒看看,不給大女兒看看嗎?”
“她不需要我看,我給二女兒看看便是了……把你們這裡最好最貴的那一冊給我拿來……”
“看來你比較疼二女兒哦……”
就連外人都瞧得出來。
薄荷穿上外套拉起帽子戴在頭上起身便走了出去,洛以爲也不敢喊薄荷的名字只有丟下手裡的冊子也趕緊站起來追了出去。薄荷一路走一路不聽的狂奔,直到出了婚紗樓,取下頭上的帽子,冷風簌簌的吹着自己的臉。
“薄荷……”洛以爲跑出來站在薄荷身邊看向薄荷,薄荷此刻的臉已經漠然的完全沒了神情。洛以爲突然有些緊張有些害怕有些擔心,她聽着都覺得心疼憤怒,更何況薄荷呢?她一直都是這樣活着嗎?被她的媽媽這樣的對待……
“以爲,我不送你回去了。我……我走了……”薄荷匆匆的看了眼洛以爲便轉身裹着衣領向停車的方向走去,洛以爲追了兩步又停了下來,也許這個時候她一個人獨處會更好吧?可憐的學姐……洛以爲揪緊雙眉望着薄荷遠去而又孤獨蕭條的背影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爲什麼讓她這麼心疼呢?
薄荷坐進車裡關上車門隔絕了一切聲音。捂着額頭趴在方向盤上,薄荷才慢慢的冷靜了下來。有什麼好失望傷心難過的,早就該習慣了不是麼?早就應該知道,在她心裡永遠只有薄煙。可是究竟爲什麼?她也是她的女兒啊,她薄荷也是有血有肉的啊……她究竟是哪裡做錯了要得到她這樣的對待!?
薄荷不知道自己究竟趴了多久,直到胃隱隱作痛才驅車回了家。
回到別墅,全身無力的走進玄關,薄荷才注意時間竟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田媽上前來接過薄荷手裡的東西,低聲詢問:“大小姐,吃過晚飯了嗎?”
薄荷點了點頭,臉色有些蒼白,田媽卻又低聲道:“老爺讓你回來去書房找他。”
薄荷擡眉看向田媽:“爸爸?”
“是的。”田媽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擔心。
薄荷點了點頭,換了鞋才向一樓的書房慢慢移去。
薄荷覺得很累,可是再累,只要父親找她,她也會去的。但是她的內心深處卻在掙扎,她問自己,爲什麼要這麼膽小,這麼軟弱?薄荷你難道真的甘心嗎?甘心一直這樣生活,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甘心依然如此!?
敲了敲門,薄光冷冷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進來吧。”
薄荷推門而入,薄光擡頭看了眼薄荷,並未注意薄荷的臉色有些不對勁,而是隻看了一眼便指了指椅子道:“你坐下,我拿些東西給你看。”
薄荷走向書桌對面的椅子坐下,薄光遞給薄荷一疊文件才擡頭看着薄荷的眼睛認真而又低聲的道:“這是公司稅務的一些報表,你幫我處理一下?”
薄荷‘嘩啦’一聲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退了兩步,滿臉不可思議的看向自己的父親:“爸爸,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要求她做這種事!?薄光臉上也閃過有些尷尬的神情,握拳掩脣輕輕的咳了咳:“我知道你清廉,也知道你無私。可是現在公司在緊要關頭,就是這麼一小點兒數據都能讓爸爸失去一切也能讓爸爸重新獲得一切!你就真的不願意幫助爸爸嗎?薄荷啊,這事情不會有人發現的,只要你仔細點兒……”
薄荷只覺得可笑又覺得自己可憐,冷冷的笑了兩聲,薄光住了嘴,薄荷擡頭看向薄光冷聲質問:“萬一呢?萬一被人發現了……你打算就此爲了你的個人利益而把我推入深淵嗎?”
薄光頓時惱怒,拍案而起指着薄荷便吼:“薄荷!什麼個人利益!這還有全公司上下幾百號人口需要靠爸爸而維持他們的生活,你不要把爸爸想的那麼齷齪!現在這個社會,在你們院裡有幾個人是乾淨的?我是你爸爸,你不幫我你幫誰!?”
薄荷‘呵呵’的笑出了聲,用力的把眼淚咽回了肚子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顫抖着聲音又問:“爸爸,你爲我驕傲過嗎?”
薄光一怔,不知薄荷爲何突然轉了話題。
“哪怕一次,爲我薄荷是你的女兒,發自內心的感到歡喜和驕傲、自豪?有過嗎?”薄荷揚起下巴伸長頸脖望着自己那高大的父親,他在自己的視線裡是越來越模糊了……
“你在說什麼?”薄光有些不耐煩的皺眉,“薄氏的事情你到底幫不幫忙……”
“你把我當做利用工具嗎?用我的努力,用我的認真,用我對你們的期盼來利用我,讓薄煙獲得比我快樂的童年,比我快樂的學生生涯,比我輕鬆的人生,樂觀的性格和態度。利用我……讓薄氏起死回生,利用我,還想偷稅……漏……稅……去滿足你的私慾卻把我推入地獄深淵讓我自己掙扎痛苦?爸爸!我也是你的女兒,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也有感情不只是你們拿來操縱的木偶娃娃!我也是你和媽媽生的……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薄光驚愕的看着薄荷,她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沒有大聲的對他吼過,更沒控訴過這些委屈,沒對他……哭過。
可是此刻薄荷的臉上並沒有留下眼淚,但是薄光卻感覺到,她一定比哭還難受,而他的心竟然如刀剜一般的也痛了起來。
“薄荷……”薄光蹙了蹙眉,拳頭微微的握在一起。
薄荷捂着額頭輕輕的搖了搖:“不必說了,我都懂得……我都懂……我懂……我沒人愛,我尖酸刻薄,我孤寡高傲,我冷漠不討人喜歡……我知道!”薄荷退着步子,踉踉蹌蹌的退到門邊扶住門框,薄光還沒再喚住她她便轉身奪門而出。
一出門薄荷的眼淚便流了下來,她捂着自己顫抖的脣擦着臉上的眼淚快步的向樓上奔去。進了房間薄荷抵着門深深的吸着氣,勇敢……薄荷你要勇敢……勇敢去做自己想做的。
既然壓抑,既然已經無法再期盼,既然心已經失望一千遍一萬遍到甚至不敢了,爲什麼不能勇敢的跟着自己內心的想法去做?
薄荷跑進更衣間拖出箱子,‘嘩啦啦’的便將衣架上新買的衣服統統塞進箱子裡,兩套西裝兩套睡衣睡褲,日常用品……整個箱子裝滿了她才發現,她在這個生活二十八年的家竟然也只有一個箱子的東西可以帶走。
薄荷在地上坐下來,無聲的哭泣着,拿出手機卻不知道可以打給誰。她不習慣把自己的脆弱展現給任何一個人看見,但是她現在真的好想有個人能安慰自己。手指顫抖着翻開聯繫人,一直往下滑,然後定格在最下面的‘湛一凡’。
顫抖着點擊了這個名字,選擇了發送短信。
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薄荷抿了抿倔強的脣,一把又將手機扣了回去。爲什麼要發短信給他?他們還沒有結婚,他也還不是自己的依靠……而她不能有要去依靠男人這樣的想法。
迅速的拉上箱子的拉鍊鎖住密碼,推着箱子出了更衣間。薄荷環顧了一圈自己睡了二十八年的臥室,這個房間就像是她自己的一個家,她可以把自己鎖在裡面獨享空間,她能在受了委屈的時候獨自舔舐傷口。可是現在她就連這裡也要捨棄了……不得不捨棄,她早就不該奢求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父母的愛?親情?是啊,她是世界上最稀罕這感情的人,但是這感情卻從來都不稀罕她。
無論她多麼努力,無論她讓自己吞下多少委屈,無論有多少話想要說出來,可是憋着憋着那些話那些委屈竟然就真的消失了。
一次次,一年年,薄荷總是幻想自己搬出薄家。搬出這個讓她期待溫暖卻總是給她寒冷和委屈的家,但是沒有一次成功,每次只是望着窗外卻從來沒有勇敢過一次,但是這一次……她真的做到了。
開門,下樓,走出玄關,站在臺階下回頭望着四層樓的龐大別墅。有多少人追逐一生也想要住進這樣的房子成爲家,可是她卻從不引以爲豪。如果可以,她多羨慕那樣的小家小戶,或許距離拉近了會更溫暖。只是普通的父母和孩子,只是普通的家庭和工作。
沒有那麼多的名利慾望,沒有那麼多的追求,沒有那麼多的利用。
田媽站在窗戶口看着薄荷遠去的背影,她沒敢問薄荷去哪裡,只是這樣望着。她怕自己問一句薄荷就會留下來,是的……她希望大小姐能離開這裡,離開薄家,也許離開了纔會過得更好。大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啊。
薄荷只有一輛車,將行李放進車後備箱,然後打燃油門打開車燈。這一次不再是旅遊那麼簡單,這一次不再是衝動,而是鼓足了勇氣,也許是看透了想明白了,所以纔會勇敢願意往前衝。
小轎車劃出薄家大宅,樓上的蔡青奕冷眼的看着薄荷遠去的車影。既然走了,就永遠都別回來……!
“碰!”身後的門狠狠的甩上,蔡青奕回頭看見薄光隱忍不發的臉和表情。
蔡青奕彎了彎嘴角突然溫柔的道:“她走了。”
“誰走了?”薄光擡頭疑惑的望來。
“你的大女兒,她剛剛離開薄家了。”蔡青奕微微側身,而是身前的花園已經沒有了車影,她已經走得乾乾淨淨了。
薄光快步走過去,花園裡寂靜漆黑一片。薄光低頭看向蔡青奕,看到她臉上的笑容終於明白不是玩笑。
薄光頓生怒意:“你看見她要走爲什麼不阻止!?”
“我爲什麼要阻止她?我盼着她離開這個家盼了二十八年,她今天終於走了,我爲什麼要阻止?我還應該放鞭炮慶祝,這個家終於只剩下我們一家三口了。”蔡青奕轉身向大牀走去,臉上的笑容依舊,那麼滿足而又得意。
薄光上前一把拽住蔡青奕:“青奕,難道這就是你心裡所想?你巴不得薄荷離開薄家?沒有薄荷,薄家的榮譽,薄氏的未來你想過嗎?”
蔡青奕睜開薄光的鉗制,轉身衝着薄光大吼:“我不在乎!我真的是看夠她那張長的像她那狐狸精老媽一樣的臉,每一次面對她我的心裡只有厭惡!”
薄光的眸低閃過一抹冷冽的光茫,往前一步,俯瞰着自己的妻子卻用最冷的聲音質問:“所以你從來都不肯用一個母親真正該有的態度去對待她?”
蔡青奕微微一怔,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不過很快又消失,而是勾起一抹笑來盯着薄光反問:“你又什麼時候做到了一個父親真正該做的?你比我還殘忍。”
這樣的指責,讓薄光狠狠的往後退了兩步。眼帶疑惑而又滿是悔意的望着蔡青奕,薄光忽然冷笑了兩聲:“我真是……看錯……看錯你了……這麼多年……”說着薄光便轉身向外走去,‘碰’的一聲重重的再次甩上了門。
蔡青奕被那震門聲嚇了一驚,頓時氣得抓起牀上的被子枕頭便統統向牀下用力的扔去,朝着門口大吼:“薄光你哥混蛋!”
*
薄荷將車子停在馬路邊,掏出手機來翻着號碼,最後給胡珊撥了一個電話。
“喂,胡珊,是我。”
“老大……現在都十二點了……”
薄荷知道十二點了,所以她纔有些愧疚,可是她不得不找胡珊幫忙。
“胡珊,我需要你幫忙,麻煩了。”
薄荷很少求助於人,胡珊原本還迷迷糊糊的,聽了薄荷的這句話頓時睡意全無立即就從牀上爬了起來。掛了電話胡珊推了推旁邊的男人:“張煜寒你快起來,老大需要我幫忙,我必須的去了。”
躺在胡珊身邊的正是張煜寒,兩個人已經秘密進行地下戀情一年,如今已是同居關係。張煜寒聽了胡珊的話一個翻身又壓住胡珊的腿,埋在枕頭裡的頭髮出咕噥的聲音:“不讓去……”
“別鬧了,是老大欸!如果不是大事老大一定不會求助於我的,你和我一起去。”
張煜寒驚得擡起頭看向胡珊:“你不是開玩笑吧?我們一起去不就是暴露給老大我們的關係了?”
胡珊撓了撓頭困惑的道:“那怎麼辦?你不能讓我一個人去吧?萬一是什麼大事也需要一個男人……要不你就坐在車上,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就別下來吧。反正那是老大,萬一被發現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張煜寒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要翻身坐起來,拿過胡珊遞過來的衣服匆忙的套上又爬了爬頭髮:“好吧好吧,我和你一起去。這晚上老大能是什麼事情……我還真有點兒好奇。”
於是兩個人匆匆的便出了門。
張煜寒開車,到了薄荷所說的目的地。胡珊一下車,不遠處的一輛停在馬路邊的車邊閃起了車燈,胡珊裹着厚外套便跑過去,果然是薄荷。
薄荷下了車靠在車門上有些抱歉的看着胡珊:“這大晚上的把你叫起來,爲此我深感歉意。”
胡珊一愣,沒想到薄荷一張嘴便是抱歉的話,老大可從來沒這樣啊,一方面覺得有些飄飄然,一方面卻有些爲薄荷擔憂。於是自己也是極力的揮手:“沒有,沒有!只不過我不知道自己能有什麼能幫老大的?”
“前兩天我聽你說你們家有套房子在出租?不知道能不能租給我?租金多少我不在乎你說便是,只不過我今晚就……”雖然衝動的跑出來,可是薄荷也知道不可能長久住酒店。
一,酒店很貴,長久消費不起。二,既然已經決定搬出來,必定要爲自己尋個小窩。
胡珊頓時便明白薄荷的意思了:“老大……你從家裡搬出來了?爲什麼?”
薄荷寒了寒臉,胡珊立即又擺手:“我多嘴了,多嘴了。房子還在,當然還沒租出去!”就算租出去了也必須毀約。
薄荷微微的鬆了口氣:“那就好。那我……現在能住進去嗎?”
“裡面沒打掃,而且房子也只是簡裝……老大你確定要住進去啊?”胡珊還有點兒驚魂未定,總覺得這件事兒就像一場夢一樣,怎麼睡着睡着,原本住在豪華別墅的老大就突然找到自己說要住他們的平民小公寓呢?
“嗯。確定。”薄荷又點了點頭。
“只有八十平哦……一室一廳一衛的……我媽說要收……一千五一個月!”胡珊嚥了咽口水,其實是要三千五一個月啦,不過她無法對老大開出這樣的條件,老大看起來比較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薄荷又點了點頭:“嗯。”其實她對房子的租金沒有概念。
“有水有電有氣還有寬帶、冰箱、空調、牀都有,沙發有點兒破,不過一切該有的都有,就是不太好。”胡珊希望把這些條件說在前面,她不希望老大搬進去了後悔。
薄荷依然只是點頭:“不用說了,帶我去吧。”
胡珊也只好繼續硬着頭皮坐進薄荷的車,還好她帶了公寓的鑰匙了,也不知道今晚是抽了什麼瘋難道有預感老大要租他們家房子?
薄荷開過胡珊自家的車時,突然看了眼停在那裡的雪佛蘭淡淡的問了句:“張煜寒不跟着去嗎?一會兒也好載你回去。”
胡珊僵硬化的慢慢扭頭以驚詫的目光瞪向薄荷:“老、老大……你、你、你知道……?”
薄荷看也沒看胡珊只是道:“別忘了我們的工作是什麼。”她暗中瞧見無數次這兩個人偷偷親暱眉來眼去的畫面,真以爲她是瞎子?
胡珊狠狠的嚥了咽口水,真沒想到,原來她和張煜寒早就暴露在老大的火眼金睛下了。再感嘆一句,不愧是老大啊……!果然高深!
胡珊給張煜寒發了條短信,果然,張煜寒很快也變成了風中凌亂。
待胡珊給薄荷指路到了公寓樓下,張煜寒也只有跟着下車,主動上前去和薄荷訕訕的打招呼:“老大。呵呵……”
胡珊指了指薄荷的行李箱,張煜寒立即主動上前扛起然後引擎的便向公寓走去:“我來我來。”
薄荷看着張煜寒修長的背影,胡珊一把挽住薄荷的手臂往前拉:“讓他抗吧,男人不就是該幹體力活!”
薄荷挑了挑眉,跟着胡珊走向公寓。
七層樓的小公寓,沒有電梯。
張煜寒呼哧呼哧的把東西扛到四樓時,滿頭大喊,但是看起來真的不累。
胡珊立即給張煜寒掏了一隻張貼在額頭上,張煜寒便胡亂的擦了擦,薄荷看着他們微微的笑,這種很平淡卻讓她很羨慕的戀愛關係是她從來都沒有擁有過的,可是這樣看着,原來也能感覺到其中的自然甜蜜。
胡珊開了門,張煜寒又把行李提進去。胡珊打開全部的等,門口有個鞋架子,幾塊錢一個的那種。米色的地板磚,很舊的沙發,可是還算是好的。歪在一旁的冰箱,還有個古董似的電視機……還有一個很舊的餐桌。廚房裡倒是什麼都有,也就是設備比較陳舊,而且很多油漬。廁所不大,但是還算乾淨,沒有浴缸有蓬頭。然後是臥室……我是挺大的,牀不太大,有一個不太新的大書桌,還有一個深色的木衣櫃。
胡珊站在門口一臉窘迫的看向還在打量房間的薄荷:“老大,太小太舊了吧?要不……今晚你先去我們那裡湊合,明天我再讓我媽幫你留意去?”
其實雲海市的房租真的很貴,這樣的房子在這樣的地段一般都要三千五,可是胡珊真的不敢在老大面前獅子大開口,於是降到一千五,希望回去不會被老媽砍死。
“明天把合同給我,房租三千吧。”薄荷擡頭看向胡珊微微一笑,“雖然我真的不太清楚雲海市的租金是怎麼回事兒,但是看過不少案例裡面也提到。一千五是決計不可能的,不能讓你爲難。”
胡珊怔住了,老大真是體恤民情啊……!不過,她怎麼能趁機去敲老大的竹槓呢?她不是不知道老大開的車都是自己賺的,現在還不知道什麼原因從她的家裡搬了出來,這種時候就該雪中送炭而不是雪上加霜!
張煜寒拍了拍胡珊的肩,胡珊暗暗的點了點頭又看向薄荷道:“兩千五!老大,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把合同帶給你!我和張煜寒就先回去了,明天還上班呢!”說完胡珊就拉着張煜寒準備撤退,薄荷輕聲的‘欸’了一下,笑着看向他們的背影又道:“那關於我住在你們家的公寓這件事……”
“我們會保密的!不過關於我和張煜寒的事兒……”胡珊訕訕的盯着薄荷,他們能互相保守秘密那自然是最好啦。
薄荷點了點頭:“他們還沒那麼精明。”也的確只有她自己發覺了,可是如果她要點破早就點破了,畢竟別人戀愛是別人的事情。
胡珊鬆了一口氣,拉起張煜寒留下鑰匙便走:“謝啦老大,我們先閃了!”
胡珊和張煜寒嘻嘻哈哈的聲音在門口消失,薄荷緩緩的嘆了口氣,看向空蕩蕩而又陌生的房間,薄荷卻有一種煥然新生一切從頭來過的迫切感。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向小區裡的夜景,再擡頭看遠處的黑夜雲海市,不同於譚棕別墅區的冷清高傲,這裡是她走出薄家從新開始的一切……她不後悔,反而覺得一身輕鬆,從所未有過的輕鬆。
薄荷整理了一下沙發,蜷着身子在沙發裡窩了一晚上,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睡着又究竟睡了多久。
再睜開眼睛時,窗外的陽光大把大把的灑進客廳。薄荷走到窗邊拉開窗戶走出陽臺,空氣那麼的好,陽光也那麼的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些滿足於眼前的一切!
“早安……”望向西方,薄荷喃喃的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