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沒心情理湛一凡,等到了目的地,下了車便直接奔已經被押住的兩個大偷兒。他們屢次得逞,不得不說的確有些技術、能耐和智慧。可是今天栽在這個小鎮了,不認輸也只能認輸。
趙小姐已經被人撕了人品面具恢復了本來面貌,竟是一個年輕的中國女人,難怪,不然中文說的也不會那麼好,那麼以假亂真。薄荷覺得這裡面還有很多疑問,也只有等明天回到雲海市再追問。現在,她只想要回她的戒指!
“薄檢察官,這是他們身上攜帶的幾樣被掉包的珠寶!”
薄荷拿過袋子打開一開,這晚秀場上的十條珍珠寶竟然被他們給全部搜刮走了?人才啊!薄荷遙遙的對‘趙小姐’豎起一根指頭,這國際知名盜賊看來還是不能小瞧,也許他們今天抓住的不過是小魚小蝦?大魚大蟹,也許還沒出面?不然那‘趙小姐’和那矮胖的男人何以被抓住了還笑得那麼詭異……薄荷暫時按耐住內心的那些疑惑和疑問,看來一切答案也只有明天回雲海市才能知曉了!
薄荷轉身將戒指遞給湛一凡:“拿去退了!”六百萬的戒指,她怕把手指頭給戴折了。
“薄荷……”湛一凡難得正經的叫薄荷的名字,聽見她的這句話甚至眉頭都高高皺了起來。
薄荷哼哼一聲,餘光突然瞧見站在不遠處有力身後的一個警察,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麼。薄荷不由得轉過頭正視過去,就是這一眼,薄荷瞧見了那黑洞洞的槍。
槍!?薄荷背脊一涼,突然一陣大大汗。根本來不及思考什麼便朝有力的方向大步奔去。所有人都被薄荷這突然而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有的人急忙讓開了路,有的人跟着她跑去的方向投去視線。湛一凡是最先發現薄荷不對勁兒的人,可他望向有力所在的地方,只以爲她是要過去出口氣而已,只是沒在意那收起了槍看見薄荷過去而一臉驚慌的警察。
有力看見薄荷疾步過來,心裡突跳,額頭冒出茂密的細汗。這個女人又要抽什麼瘋?難道她還真打算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自己難堪?他雖然不怕她,可是他知道這個女人如今是Boss的心頭寶他哪裡幹真的和她對着幹?
就在有力心裡千轉百回對薄荷又是警惕卻又不敢明着閃開時薄荷已經疾步走到他的身邊。而他身後的警察只有薄荷看得見的小動作,按着衣服裡的槍似乎就要再次掏出來。
薄荷並沒想那麼多,她不是英雄,可在看見那黑洞洞的槍時心裡的那絲不安就彷彿找到了缺口,她知道此時不能大喊大叫,大喊大叫的結果必定只有引的那‘警察’緊張之下亂開槍。那她只有假裝沒看見,假裝去找有力的岔,自然……這也是薄荷心裡最想做的。
二話不說,薄荷衝着有力冷冷一笑,伸出一腳便狠狠踩在有力的腳上,嘴裡還罵罵咧咧:“我讓你欺負我……”有力痛的跳腳,誰來把這個穿高跟鞋的瘋子給拉走?
可薄荷的報復怎麼可能如此快的就結束?餘光瞟到那‘警察’似乎也被自己的動作給怔住,薄荷趁此機會雙手拉住有力的胳膊,在有力大呼:“你還要做什麼?瘋女人……嗷嗷嗷啊——”之時擡起自己的右膝毫不客氣的朝着有力頂去——
所有的人都傻了。警察們都知道這可是薄檢察官啊,是一個檢查公訴部門的部長啊,現在竟然把一個男人的命根子給頂了?包括湛一凡,都凸睜着眼睛驚愕的看着這一幕。他家女人……這也太彪悍了吧?
薄荷捂着自己的嘴也是吃驚:“不小心頂錯了……嘿嘿。”其實她說謊,她是故意的,可她不小心沒控制好力度卻是真的。
有力縮着身子在地上蹲下來,捂着自己作爲一個男人的要害,痛的臉色又青又白,心裡那個滴血的恨啊……真是恨不得把這個女人一把掐死!
薄荷捂着嘴毫無歉意的笑,就在有力欲將站起來真的把想要掐死薄荷時,薄荷卻突然一把按着有力的頭又把有力給按趴了下去,自己的身子一轉轉向有力的身後。薄荷學過簡單的擒拿手,對比自己高而又充滿警惕的男人也許沒有辦法,可是遇到一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看起來也不強壯此刻又突然沒了警惕的男人來說哦,並不困難。
“呀喝——”就在所有人還沉浸在薄荷把有力給頂了的驚訝裡暫時還沒走出來時卻又見那身着紅色旗袍的女人又突然發出一聲尖利的大喝,一個一米七的警察瞬間就被她給過肩摔而摔了出去。
“薄荷!”湛一凡終於意識到出了些事,他可不認爲他家女人此刻是瘋了隨便攻擊人。
“他身上有槍!”薄荷指着那地上此刻痛的青臉白牙的警察終於大呼。
所有人都愣了,湛一凡跑過來一腳踩在那想要爬起來的警察胸口上,微微一個用力便又將人給踩了下去,再想翻身就得喊大爺。
薄荷蹲下身子將那‘警察’身上的槍給搜了出來然後扔給了在後面爬起來正一瘸一拐過來臉色還是一片青白的有力。
劉隊跑古來擦着額頭上的汗哭笑不得的解釋道:“我們這每個警察身上都有槍啊,這……這薄檢察官你是不是大題小做了?”
薄荷冷冷一笑看着劉隊問:“你確定他是你們隊裡的警察?”
劉隊不敢肯定。立即喊來一個人:“你去看看。”
那個人蹲下身子打開電筒對着地上的人仔細對照,薄荷自信滿滿的抱着壞看着認人的警察們。認人的小張擡頭對着劉隊搖了搖頭:“我沒見過他。”
“這……”劉隊大駭,薄荷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氣:“我當然知道你們警察每個人都有槍,可是這個人躲在有力身後便一直鬼鬼祟祟的,剛剛掏槍的時候那臉上的表情可不像你們這樣。我看他根本就是想給現場製造混亂,如果不是我極早的趕過去引開他的注意力,只怕劉隊你又該忙活一番了。而有的人,痛的不只是命根子,只怕命在不在都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有力臉色青白,他現在終於明白薄荷剛剛頂自己的用力了,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但這個女人敢對着天發誓他不是趁機報復?
小張在被湛一凡繼續踩着的人身上搜出證件來:“劉隊你看。”
薄荷率先接過來,然後找過張煜寒:“你看看,和發給你的郵件上的信息能不能對上號。”
張煜寒只是看了一眼立即點頭:“對,其中有一個人就是叫韓正宇,韓國人。還有那個假的趙小姐我也對上號了,被抓回去的三個外國男人還要看一看,那個矮胖子應該是個日本人,和傳過來的郵件有點兒出入,但也不排除假證件的原因。”
薄荷點了點頭拍拍張煜寒的肩:“辛苦了,帶着胡珊他們準備一下,等會兒我招待你們吃好的。”
張煜寒臉上露出笑容:“是,老大。”
薄荷看向劉隊將指尖的證件遞給他:“還認爲我大題小做嗎?”她就一直覺得‘趙小姐’和矮胖子的笑很詭異,原來還有人混在警察裡。可讓她奇怪的是,那警察既然混在裡面怎麼會不知道警察的行動?是不懂語言,還是今晚才混進來爲可能被抓做逃跑的準備?
劉隊雙手接下來,不敢再怠慢。這薄荷雖然年輕,可是心思細膩比自己強了太多。
薄荷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接過王玉林遞過來的羽絨服穿上對劉隊比較平靜的交流最後的工作:“既然人已經被抓了,我公訴檢查部協助你們的偵查活動也告一段落。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明天把審問的結果和證據都送到我檢察院去,我也該爲國家公訴做做準備材料。截止時間,明天中午之前,明天下午我放假!”
後天她和湛一凡的婚禮,她自然沒有理由再加班。這案子破的出人意料的順利,在檢察長面前也該揚眉吐氣甚至傲嬌一次了吧?
劉隊臉上閃過一抹爲難:“這……”看了看湛一凡和薄荷因爲自己的遲疑而同時蹙眉的動作劉隊立即改口,語氣也緩和許多起來:“你們放心,再有困難和不可能,我們也一定加班熬夜飯也不吃覺也不睡尿也不撒屎也憋着,都會給你把資料準備齊全了。絕不耽誤湛先生和薄檢察官的婚禮哈……”
薄荷裹緊羽絨服,轉身向車走去。還算這個劉隊知道感恩戴德,要不是湛一凡和她,他能立這麼大功勞嘛?當然,劉隊激動之處說的那些粗俗誓言她就忽略每當聽見吧。
劉隊當然感激在心,雖然也是薄檢察官的工作,可是世人眼裡這就是警察們的功勞啊,而且這還是一個國際大案子,現在給他們破了,人被他們抓了,這在國際上都是一件榮耀之極的大事,世界上哪個國家的人敢再小瞧中國警察!?哼哼,老劉這次要揚名立威一次了,他劉隊,他雲海市刑警大隊二隊的同志們,通通都要得獎金,放年假,被組織上表揚帶勳章啦!老劉心裡那個美啊,當然,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趕夜審訊這羣臉色儼然已經變成土灰色再也笑不出來的盜賊們。
“讓你們偷,幹什麼勾當不好,竟幹丟你祖宗八輩子的缺德事情!讓你偷,偷你妹啊偷,遲早要知道偷人也沒偷珠寶更犯法……”
衆警察風風火火的伴隨着劉隊的罵咧聲消失,薄荷坐在車子裡暖和了湛一凡才跟着上來。
樑家樂他們是後面住上來的,又開了兩輛車。薄荷和湛一凡自然是坐醇兒和王玉林開過來的湛一凡的那輛奧迪越野車。胡珊、張煜寒和樑家樂坐樑家樂的車。
有力自然是坐樑家樂的車,臉色菜灰的他即便知道薄荷剛剛那是救場子的計謀,可被犧牲的自己卻還是有些耿耿於懷,就是走他現在也是不敢不願靠近薄荷了。
王玉林和白玉醇都安安靜靜的呆在副駕駛座和駕駛座,薄荷也一直抱懷看着外面。戒指盒珠寶她都統統交給警察了,至於支票只要湛一凡還沒蓋章就不可能兌現。可是她還是在生氣,生着悶氣,氣湛一凡做着一切,而她卻是最後知道的那一個,她卻像個傻子一樣,也氣他兀自就把手伸進她的工作領域,讓她覺得自己真是什麼都不如他。
薄荷是個有些要強的人,說她不覺得累也罷,這些年來努力的朝着更高的地方爬就是爲了肯定自己的能力,讓別人肯定自己。可是湛一凡卻能輕而易舉的就辦到所有人都辦不到的事,即便他的領域不在這裡,就好像第一次在海巖島幫她把暗夜賭場的一切證據都準備齊全一樣,他那麼輕易的就能辦到別人想盡辦法都不一定做得到的事。
湛一凡輕輕的握住薄荷的手,薄荷也由着他去,兩個人的矛盾,至少不能讓白玉醇他們看了笑話,該給的面子,她一定都會給他。
車子在白家古宅外停下,張煜寒、胡珊等人通通下車。第一次過來的胡珊和張煜寒都驚訝的看着眼前的古宅,這可算得上是他們在這個白陽鎮見過最大的古宅了,不比一個古時富豪的園林小,只怕裡面會更大吧?就連有力都暫時忘了自己還隱隱作痛的地方望着白家大宅有些發愣,他是個德國人,對中國文化因爲主家的關係頗感興趣。
湛一凡拉過白玉醇低聲道:“大侄女,你帶着他們先進去吃飯安排休息,我和你小姑晚些回來。”
“咦?”白玉醇眨了眨眼,不懷好意的眨了眨眼看着湛一凡問道:“姑父,你惹小姑生氣了吧?可是爲什麼呀?我看你連六百萬的戒指多給她買了,要是我,得開心瘋了。”雖然白家也不缺錢,可是白家的家長從不主張鋪張浪費,六百萬的戒指?白玉醇這輩子都是甭想有一個了。
湛一凡看了白玉醇一眼沒好氣:“你小姑和你能一樣嗎?”
“哦……也是。欸,不對啊姑父,你這是拐着彎罵我麼?”罵她把金錢看得太重?還是罵她不如小姑?可是她的確不如小姑……這就不算是罵了吧。
“小孩子想那麼多做什麼?幫姑父和小姑招待好他們,快去!”
白玉醇哼哼的不太願意,不過看小姑那一臉的陰沉,想到回來的路上小姑和姑父一句話都沒說白玉醇還是破有良心的,招呼着衆人往裡面走,希望高叔他們已經準備了豐盛的晚餐來招待這一羣客人咯!
白玉醇領着一行人進去了,衆人也不敢招惹薄荷,招呼都沒打就全部涌進了白家大門。薄荷在後面跟着也打算進去,特意留在後面的湛一凡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不待她說話自己便先道:“明天一早天不亮我們就要趕回去,今晚就看看白陽鎮的風景吧。”他們來這裡,除了白家古宅,別的地方還真沒好好逛過,就連這船都沒來得及坐。
薄荷肚子餓了,可還是跟着湛一凡朝河邊走去。
走到河邊,兩個人下了階梯站在邊上等着路過的撐船。薄荷還是覺得有些冷,她的腳上穿着單皮鞋,腳裸還亮在外面,白陽鎮不比雲海市暖和,這裡甚至更冷,雖然風小,可是寒冷的空氣就像小刀子一樣割的人骨頭都寒了。
湛一凡就像是知道薄荷的腳冷一般,拉着薄荷在階梯上坐下來,脫下自己的鞋子和襪子光着自己的腳。然後又脫掉薄荷的單皮鞋,將她的腳捉到自己的腿上擱着,再將自己的襪子套上薄荷的腳然後拉到小腿上。湛一凡的腳比薄荷大許多,給薄荷穿短襪也會變成長襪。
薄荷開始不解湛一凡的動作,可等湛一凡將他的鞋也往她叫上套時薄荷終於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急急阻止道:“不用了,你什麼也不穿,也冷。”
湛一凡手上的動作沒聽,輕輕鬆鬆便把薄荷的腳套進了鞋子裡,看起來很大,可是一定會很暖和。
薄荷阻止不了只能看他給自己穿着,穿好了湛一凡才擡頭看向薄荷淡淡的道:“你終於肯和我說話了?”
薄荷將臉別過去,有些彆扭。
湛一凡伸手捧着薄荷的小臉轉向自己溫柔而又認真的道:“老婆,別生氣了?”
薄荷氣呼呼的立即推開湛一凡的手:“別用你摸過腳的手又來捧我的臉!”這人平日裡不是潔癖麼?
“我洗手,立即洗手。那洗完手,你要讓我抱。”湛一凡似乎還在講無賴條件,薄荷冷冷笑了笑:“愛洗不洗。”說完便要站起來,因爲她看到船來了。
湛一凡知道薄荷這是心底裡還在生氣,自己蹲河邊上快速的用冷的裂骨的水洗了手。薄荷伸手招過撐船,船伕將船停下,薄荷自己先上了船,湛一凡隨後提着薄荷脫下的高跟鞋光腳跟上。
坐在船艙裡,船伕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人,見二人上船便問二人:“兩位客官去哪兒啊?”還帶了些古韻的問話。
“隨便繞着河走一圈吧。”薄荷微微的對着船伕笑了笑,她需要的只不過是找個地方和湛一凡好好談一談,欣賞美景的心情暫時沒有。
那船伕又看了看薄荷卻突然笑道:“姑娘,你是上面白逸長家的孩子吧?”
薄荷微微挑眉:“我不是醇兒。我是醇兒的小姑。”
“哎喲,你是白合的孩子吧?”這鎮上的人都說白家那小姐的女兒回來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模樣和她媽媽還真如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薄荷面露一絲訝異:“你認識我母親?”
“那當然,我是白陽鎮土生土長的人啊。你媽媽和我是這個小鎮上同一批差不多大小一起長大的人,小時候我們還是小學同學呢。而且啊,我父親還說他在白合消失之前給她撐過船呢!”說起這事兒這船伕似乎有些驕傲,這百合的故事都快成爲白陽鎮的傳奇了,而這傳奇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他家的這艘船,不少人後來還問過他們家關於白合的事情呢,當然就屬白逸長這一家人問過最多啦。
湛一凡一聽,也立即繃起自己的神經問:“真的?不知道她當時有什麼異常表現?”
“這我也不清楚,我父親現在人都糊塗了,哪裡記得?可是我聽父親給別人說的時候,她當時挺着肚子,怎麼着也有六七個月了。心情看起來頗爲鬱悶寡歡,我父親只載她去了東渡口,因爲當時家裡出了事,父親必須返回家中。”
“東渡口?”
“是啊,後來我父親心裡還頗是對她的歉意。說她挺着肚子不容易,雖然鎮上說閒話,可那是別人的事,肚子裡的孩子和她都是無辜的。東渡口到汽車站要走二十分鐘呢,她那天一定是還是累極了,哎……今天啊,我不收你們的錢,就當是當年我父親愧對你媽媽做的補償吧!”
薄荷心裡有些失落,沒想到當年母親離開白陽鎮時是那麼的落魄。
薄荷淡淡的道了句:“你也帶我們去東渡口吧。”
“這……好吧……”
那船伕站在船頭撐自己的船不再說話,湛一凡光着腳坐在薄荷的對面。薄荷心裡是無盡的失落,對於媽媽的失蹤之謎似乎一直都沒什麼進展,可這心裡卻是越來急切的想要找到她。
湛一凡伸手輕輕的握住薄荷有些冰涼的柔荑,微微用力的捏在自己還算溫暖的掌心裡輕言安慰:“別擔心,我們一定會找到她的。”
薄荷擡起頭,微紅的眼睛看着湛一凡清澈的雙眸:“湛一凡,你爲什麼也欺負我呢?”
湛一凡大駭,上前又坐近了些,雙手握住薄荷的肩不可置信的質問:“我怎麼會欺負你?”
“可你今天就是欺負我了啊。你把我欺負的那麼慘……”薄荷不想哭的,可是提及母親的事,湛一凡又上演苦肉計卻不肯道個歉,她心裡多難受啊?她怎麼就變成越來越脆弱了?還是,只在他面前願意脆弱?
“薄荷……薄荷你別哭了呵……”湛一凡一雙大手有些無措的給她擦着淚,身子逼得更近,氣息也撲了過來。
他今晚第三次喊她的名字,她的心卻疼的更厲害了,頭輕輕的靠在他肩上,肩膀一抽又一抽的哭得傷心:“那是我的事情……你知道我不讓你拐彎你非得拐的時候,我多害怕你遇到危險嗎?可你寧願看着我繼續忙碌繼續擔心繼續着急都沒告訴我原來一切都已經落在你的掌握中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女人沒用,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所以你瞞着我和別人擬了計劃去把我的事情給做了?湛一凡你怎麼能這麼混蛋呢?我不是關在家門裡等着你回去給你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婦,那是我的事業,那是我的事,那是我薄荷爲之奮鬥也要自己解決的工作!你就算是要幫我……你就不能和我說麼……”把她瞞的那樣辛苦!究竟把她當做什麼?
也許是聽了白合的事,薄荷心裡的那些話,那些委屈竟然一吐而出。以往,受了委屈她是寧願埋在心裡的,別人猜得到也好,猜不到也罷,那都是別人的事,她從不主動甚至根本就不告訴別人自己心裡到底在意着什麼,怎麼想。
可是今天,媽媽的委屈,她的委屈加在了一起,湛一凡越是使用光腳的苦肉計,湛一凡越是耍賴她的心就越是委屈。終於,委屈決堤,如洪水一般的涌出,把她心裡的苦都恨不得在這一刻發泄出來似的。
湛一凡乾脆將薄荷抱起來放在自己伸展的腿上,再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做這些會給你帶來這麼多的委屈……”他忽略了她的自尊心,也忽略了她對待她工作的認真和熾熱的心。他只顧着自己的感想,只顧着自己的利益,卻忘記了她的感受。
她這樣哭,他的心都疼了。真的,一抓一扯,特別疼。他這輩子都沒有這樣難受過,還是爲一個女人。雖然這個女人是他妻子,可他後來想起來也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只是明白,原來自己那樣早的時候,他便已經愛她愛的那樣深了。
湛一凡輕輕的擦着薄荷臉上的淚,吻着她的額頭她的頭髮:“下一次……我一定事先告訴你,好不好?不告訴別人也告訴你。”
薄荷也將心裡的委屈哭了出來,現在湛一凡還在給她道歉,動作聲音都如此溫柔,委屈的人最怕這樣的攻勢和安慰。心裡的耿耿於懷和難受似乎也慢慢的消散了。
“你發誓……以後再也不瞞着我做任何事,做事之前必須告訴我!”薄荷也並不是真的想和他生氣,他脫鞋那會兒,她的心就軟了。只不過不想那麼快原諒他而已!她喜歡矯情,這是她自己都知道的事,可是她覺得那樣無趣便想改。剛剛又矯情了,哭了一下便覺得好了許多,那就改吧,改的讓他至少不會覺得自己那樣難安慰勸和。
湛一凡想也沒想就舉手發誓:“我發誓。”媳婦的命令,他絕不違抗。
薄荷見他發誓發的那樣快卻又沒安全感,都說男人的誓言不值錢,她能相信他嗎?
湛一凡像是看透薄荷眼眸裡的不信任,立即又舉着手指頭信誓旦旦的道:“別人能不能做到我不敢保證,可是我湛一凡絕對是個遵守諾言的人。你看,爲了你我都守身如玉三十三年啦……”後面這句湛一凡是咬着薄荷耳朵說的,絕對不能讓胖的人聽見。雖然有嘩嘩的水流聲,那撐船的大叔根本就是什麼都聽不見,可他還是極力的低聲道:“我這輩子只有你,還有什麼你是不能相信我的?”
薄荷的臉微微的紅了,不僅僅是因爲湛一凡的這兩句話,還因爲湛一凡身體某一處的變化,正壞壞的頂着她的腿。薄荷尷尬難受之極,推開湛一凡自己便想往後退去,湛一凡卻扣着她的後腦勺又把她給帶回懷中。
低頭,湛一凡抵着薄荷的額頭,看着她因爲哭而溼潤的眼鏡因爲流淚因爲害羞而紅了的臉頰,忍不住的低頭吻住她的脣,兩片脣瓣相觸,輕輕的揉了揉,然後用力貼上重重一吮。
薄荷主動的啓脣迎接湛一凡闖進來的舌頭,一記深吻融化了心裡所有的隔閡和生氣……
湛一凡喘着氣放開了薄荷,依然抵着她的額頭,笑着又親了親她紅潤潤的脣瓣低聲道:“後天就是我們的婚禮,這樣吵架生氣不好。”
薄荷撅了撅脣:“我又沒和你吵架。”
“好,不是吵架。那生氣。”
“我也沒和你生氣,是你惹我的。”薄荷揚了揚修長的白皙頸脖,反倒一股理氣直壯的模樣。
“呵……會胡攪蠻纏,不講道理了?”
薄荷抿着脣笑不說話,原來胡攪蠻纏不講道理的時候也挺開心的。其實,能嫁給一個有這樣卓越能力的丈夫,薄荷還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她是個女強人,她不喜歡輸於男人的感覺。可是湛一凡是她男人啊,她又覺得何其有幸遇見他這樣的人?而他還能將她抱在懷裡,此生只有她一人。
湛一凡看薄荷那小壞模樣便伸手撓她腰間,薄荷頓時被湛一凡撓的‘哈哈’大笑忍不住的扭捏起來,小船‘咯吱咯吱’的一陣搖晃,船頭的船伕傳來驚聲大呼:“哎喲,白家丫頭和白家女婿喲,你們要親熱上船咯,可千萬別翻在這河裡呀……這大冬天的,掉下午你們會冷的沒命的呀喂!”
薄荷捂着脣趴在湛一凡懷裡不敢再動,湛一凡抱着薄荷也不敢亂來,只是兩個人都眸似星光,璀璨了白陽鎮的這一整條河灣。
河道兩邊是掛滿的大紅燈籠,映襯着原本肅冷的河面也紅殷殷的。河道兩邊的人家門口路燈,擺着小攤小販埋着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小吃,跑來跑去的孩子,偶爾的聖誕樹被風吹響的聖誕鈴鐺,薄荷突然間才發現這個小鎮並不是那麼冷,反而覺得一切都是那麼溫暖。
原來,無心看風景的時候什麼都是蕭瑟。有心看風景時,什麼都是美景,什麼都是暖光。
上了東渡口,薄荷看着路邊攤賣的餛飩額的已經快不行了。於是兩個人手牽手在餛飩攤坐下先要了兩大碗餛飩。餓得時候,幸福的時候,什麼都是美味。
湛一凡沒吃過餛飩,從前薄荷爲了節約用錢的時候自然沒有少吃。雖然很燙,可是這個第一次吃餛飩的男人卻忍也忍不住的大吃特吃,吃了一碗竟然又來了一碗,看的薄荷連連咋舌。這個吃慣了西餐也會吃中餐的男人竟然把餛飩當做人間美味了?
三碗餛飩很便宜,總共才十八元。吃飽了薄荷又去旁邊還沒關門的門店買了一雙黑色的雪地靴自己穿上,然後將湛一凡的靴子還給他:“穿上吧,別感冒了。”
“老婆,你可真好。”湛一凡接過靴子趕緊穿上。說不冷,那絕對是騙人,只不過是僞裝的堅強。
薄荷看他那傻傻的樣子忍着笑,算是懲罰過他了,看他以後還不長記性。
吃飽了的兩個人便不急着回家了,薄荷心裡想延着當初母親走過的路走一遍,湛一凡自然陪着。東渡口到老汽車站的確不遠,薄荷問了路人知道走路也不過二十分鐘,可是對於當年身懷六甲的白合來說,又受了被家人拒之門外的委屈,薄荷走在路上似乎都能體會那種心情。
“咚——咚——”左邊突然傳來一陣鐘鳴,薄荷忙問路人才又知原來往左邊的林子裡走上山有一個尼姑庵,裡面住了一些無家可歸便出家爲尼的女人,不過大多都是外地隱士到這裡的女子,白陽鎮的女人史上也只有那麼幾個上去過。但是山上的香火還比較旺盛,大家逢年過節都會捐獻一些香火錢,也會祭拜上山上的神靈,而且那山上的送子觀音據說也是很靈,讓外地的人也經常跑來燒香祈禱。
薄荷站在路口,湛一凡手裡提着一盞買來的燈籠,薄荷的心裡總是有一個想法,於是突然擡頭問湛一凡:“你說,當年媽媽上去過嗎?她有沒有想不明白的時候?比如……就是那一次從這裡經過的時候聽到悠悠的鐘聲……上去過呢?”身懷六甲,被鎮民議論,被家人拒之門外,在薄家更不知道遭遇了什麼……薄荷想起這些,心就替母親痛了起來。
湛一凡攬着薄荷薄弱的肩輕輕的揉了揉,微笑着低頭看她:“我們何不上去看看。”
薄荷也輕聲試問:“也許,還能找到一些意外的線索,也不一定?”
“嗯。走吧。”湛一凡攬着薄荷向那林子深處便走去。這麼晚,其實也不怕,因爲路上山上的人並不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有一些外國人,一些城市裡的人。總的來說,因爲這場珠寶秀,這幾晚的白陽鎮非常的熱鬧,就連上尼姑庵的道路都來來往往行人頗多。
白陽鎮本就是個旅遊的小鎮,白閤家能創造出那麼多財產不僅僅是因爲做生意開發電站包農林養殖業,還有便是這旅遊開發甚至酒店的生意,不然白合的外公和舅舅也不可能憑空創造那麼大的財產。
上山的階梯是青石板砌成,每一塊青石板似乎都有了時間的裂痕。兩道的石頭都被打磨發光,就算是手中的燈籠照着也能看得清那石頭泛出的微光。
終於上了山,薄荷氣喘吁吁。
不喘大氣的湛一凡輕輕定的拍着薄荷的背,薄荷擦了擦額頭的汗嘆氣:“最近實在太缺少鍛鍊了。以後你必須每天拉我起來跑步,不然只怕我下次連這個山也爬不上來了!”並不陡峭的三百梯,她爬的氣都要斷了。
“先坐一會兒吧。”湛一凡扶着薄荷在石頭上坐下,又拍了拍她的背纔將自己帽子裡的一瓶礦泉水摸出來遞給薄荷:“喝點兒。”
“你從哪裡變來的水?”薄荷是真的爬的口渴,問了句便接過來擰開大口大口的喝下喉。
“你買鞋的時候我買的,我知道今晚要走些路,雖然沒料到是爬山,可是擔心走路也會口渴就買了。”帽子裡能放東西,還是他看着有力常這樣做,今天也總算是慫了一次。
薄荷頗爲感動的看着湛一凡,湛一凡捂着她的眼鏡附近耳朵嘆息道:“別這樣看着我,我總想要你。”
薄荷頓時又燃燒了臉,推開沒正經的湛一凡,自己扭頭看向這個尼姑庵的前院。讓薄荷想起‘涼月如眉掛柳灣,越中山色鏡中看’這句詩來。清淨的庵前院,細長的月掛在樹梢上,本來是人來人往的香火旺盛時,卻絲毫不破壞這個清淨小庵的景象。饒了院子一週的許願樹上掛滿了紅飄帶或是許願盤。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嘻,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旁邊一對小情侶一邊寫着還輕聲的笑着,他們幸福的側臉更是猶如一幅晚畫。紅色的蠟燭,嫋嫋虛煙的檀香,還有大雄寶殿裡隱隱傳來的大悲咒歌聲,一切的一切,都恍如一個世外桃源。當初,媽媽上山看到的景象如今日的是否一樣?
“兩位施主,請問你們需要什麼幫忙嗎?是想要許願呢?還是想要向菩薩祈禱早生貴子?又或者只是上來燃燒香燭爲自己還原,或是有別的心事想要告訴我們的菩薩?”一個小尼上前來詢問。
薄荷還沒開口湛一凡卻道:“我們也想要那樣的許願牌。”
“那兩位施主請到這邊來。”那小尼引着薄荷和湛一凡往前走,薄荷拉了拉湛一凡的手,湛一凡低言道:“既然來了,我們也掛一個。”
薄荷翻了翻白眼兒不敢置信湛一凡竟然也相信這些幼稚的玩意兒,不過她倒是沒拒絕也跟着去了。
小尼姑給薄荷和湛一凡發了一個掛着紅繩子的牌子,然後又給兩人拿了一支筆道:“這是咱們庵裡的筆,只要兩位施主記得還給我們就是了。”
“多少錢?”薄荷立即問。
“一共是二十。”
二十?薄荷覺得好貴,不過湛一凡的動作更快他直接給了小尼姑一百:“不用找了。只不過希望過段時間我們來的時候這個牌子還在。”
那小尼姑捧着一百塊錢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不急不緩的道:“施主請放心,這些牌子我們庵裡的人永遠也不會去動它的,這是在菩薩面前對你們的尊重。剩下的八十,就當是施主捐獻給我們庵廟的香火錢,小尼我謝過施主。”
薄荷被湛一凡拉走,兩個人在石頭邊上蹲下來,薄荷襯着下巴看着那紅牌子不知道要寫什麼,湛一凡想了一下道:“要不也寫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
“千萬別。”薄荷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還是寫些實在的吧。”那些虛無的詩句,她總覺得不如實在的一句‘在一起’呢。
“要不就寫……”薄荷看了湛一凡一眼,微微紅了紅臉,“就寫……永遠在一起?”
湛一凡握住薄荷的小手,俊臉上浮現一抹感動:“我竟不明白,原來老婆你這麼想和我一起白頭到老。”
薄荷心裡狠罵一句‘我去~’,表情也有些掙扎,湛一凡笑着低頭筆在紅板上‘嘩嘩’的落下幾筆,薄荷偏頭看去,只看到九個字清晰的落下:“永遠在一起,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