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鬆開一隻抓在座椅扶手的手,捏起景悅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
他俯身湊近她,距離近到景悅雙目都已經失焦看不清他整張臉,近到兩人的鼻尖已經湊到一起。
他看着她,一字一頓,沉聲黯啞道:“我若真的想要你,你以爲,他阻止的了麼?”
冷唯爵說完,憤怒的黑眸驟然一凝,視線一滑落到景悅的脣畔,他頭微微一側,就要吻她。
景悅身體猛然朝後一揚,伸手推住冷唯爵的胸口!
景悅:“冷唯爵!”
冷唯爵身體不動,任由她的手按在他胸膛上,他擡眸看向景悅的目光,終於在那雙沉靜的目光中,找到了一絲慌亂。
驀的,冷唯爵就想到了四年前她二十歲生日那晚。
她不願意,他強迫她,她眼底那時候也是這樣的驚慌失措,最後慌亂變成了絕望,她的眼淚,順着她的臉頰,流在他的胸膛上。
突然心口一陣抽痛,突然,就想到了那個他們的孩子。
然後,冷唯爵看着她,胸口劇烈的起伏一點點平靜,目光中的怒火一點點退卻,他鬆開扶手和她的下巴,起身的瞬間,景悅在他的眼裡,捕捉到了一抹切實的沉痛。
冷唯爵轉身走到了酒櫃前,又拿出了一瓶伏特加,回到了景悅對面坐下,然後,他開始喝悶酒。
冷唯爵腦袋裡昏昏沉沉一片,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怪那個女人薄情選擇了另一個男人,還是怪自己當年年輕氣盛,錯過了她,更殺了他們的孩子。
酒精是有用的,麻痹的神經是可以緩解心口的疼痛,也能讓冷唯爵千瘡百孔的心可以有片刻的緩和。
一直坐在對面的景悅終於看不下去了。
她起身,走到冷唯爵身旁,一把將酒瓶拿走。
冷唯爵那時候已經喝多了,他找不到酒瓶,皺眉仰頭,去看面前的人。
他望着那張日思夜想的臉,眼底的憤怒開始出現裂痕,積壓了幾天的抑鬱與憤怒,在這一刻,潰不成軍。
愛卻得不到,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
那樣濃烈而炙熱的愛,找不到置放的地方,就化作了烈火,焚燒着冷唯爵的心。
這一燒,就是五天。
要如何才能熄滅這場痛苦的烈火?
要如何才能捨棄這份感情?
景悅,請你告訴我,我要如何,才能不愛你?
冷唯爵伸手,毫無徵兆地抱上了景悅的腰。
他身體有點晃,眼神也有些發飄,他抱着景悅的腰,將臉靠在她的腰腹,像是一隻受傷了的大貓。
景悅一手舉着酒瓶,另一隻手去拉他的手臂。
冷唯爵一動不動。
他的呼吸因爲酒精而變得粗重,手掌心一片滾燙。
他將臉頰在景悅腰腹蹭了蹭,隨即毫無徵兆地啞聲開口道。
他說:“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我總是抓不住你的心?
爲什麼你會成爲他的妻子?
爲什麼我們的孩子會死掉?
……
他和這個女人,曾經是那麼親密無間,爲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冷唯爵眉頭一點點蹙攏,又一點點收緊抱着景悅腰的手臂。
他說:
“景悅……我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說到底……孩子的事情,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烈酒灼燒的他的嗓音沙啞而粗糲,他的話語緩慢沉重,卻格外溫柔,滿是受傷與心疼,失意與懊悔。
景悅緩緩低頭,去看抱着她腰的男人。
男人眉頭緊緊蹙起,像是個找不到歸途的孩子,緊緊抱着她,彷彿那便是他最後的歸宿。
再接着,她便看到一行眼淚,順着他的眼窩,落到了他雋挺的鼻樑上,最後悄無聲息,滾落到她的襯衫中。
這一生,有兩個男人傾盡一切地深愛着她。
這一生,有兩個男人,酒後爲她流過淚。
第一次,凌蕭落淚,說:景悅,你這個沒有心的女人。
第二次,就是在今晚。
冷唯爵帶着無限的懊悔與心痛,說:你心裡有我,只是不肯原諒我。
她把自己給了凌蕭,成爲他的妻子,可是對於眼前這個男人,景悅卻不知所措。
她既無法做到對之置之不理,又無法愛上他。
橘色的歐式吊燈下,景悅的身體輕輕晃動了一下。她咬緊了嘴脣,秀美的臉龐,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