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箏在國外留學期間,在學校裡還算有名,不是因爲氣質出塵的外貌,不是因爲引以爲傲的學術研究,而是因爲她經常在學校裡一言不合就暈倒。
幾乎在她周圍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有病,沐箏回絕了所有人的關心,只說一句低血糖,信不信就由別人了。
韓斯斯是唯一一個知道她病情的人,因爲國外飲食都是肉類奶酪快餐之類,說是低血糖她當然知道不是。
她去的這個國家不光教育發展程度高,最重要的是這裡有一家聞名世界的心臟疾病醫院,就在離沐箏居住的別墅不遠的地方,她的母親步行便可以到達。
她的病遺傳自母親,卻又比母親要嚴重得多,他清楚的記得醫生在看完沐箏的情況之後,把她的父母單獨叫到了一間屋子。
之後,沐箏毫無畏懼地跟了上去,扒來了一點門縫兒。
之後,他聽見裡面的專家正用英語爲她的父母講述她的病情:一般原發性擴張型心肌病的患者,都會在五年內死亡。
不知道爲什麼,自從上次在柯明遠面前昏倒住了幾天院之後,沐箏便總是做着同樣一個噩夢:海浪洶涌的沙灘,海風肆虐的海面,她的母親站在中間,似乎是在呼喚她的名字,又像是在警告她快逃。
夢醒來之後,她的腦子裡便只有一句話在迴盪,就是那位國外醫生蹩腳的英語口音:一般原發性擴張型心肌病的患者,都會在五年內死亡。
每次遇到這種情況,她都要慌張地從牀上跌跌撞撞地爬下來,翻箱倒櫃地找這兩個月的體檢報告,上面分明寫着:患者情況好轉,只要注意休息,配合治療,有很大痊癒的可能性。
沐箏反覆告訴自己:白紙黑字是出不了錯的。
她的病是可以治癒的,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她嶄新的生活纔剛剛開始。
她有事業,雖然現在遇到了瓶頸但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無法解決,她有愛人,她記得,她答應他下雨天要去陪他。
當沐箏終於到達盛安的時候,秘書堵在門口,非常有禮貌地向她鞠躬,說:“夏總和陸總正在裡面開會,夫人要是有急事我就進去通報一聲。”
其實沐箏還是很想問,夏淳和陸懷安經常兩個人單獨共處一室開會嗎?但是礙着面子還是忍下了。
“好,麻煩你了。”
秘書上前去敲門了,她說:“陸總,您的太太過來了。”
空氣靜止了幾秒鐘,裡面的門便“咔噠”一聲的開了。
陸懷安把門推開,看着沐箏很燦爛的笑了,那樣明亮照人,就是這樣一個瞬間,沐箏忘記了剛纔的顧慮和所有在韓斯斯那裡受得委屈,也笑了。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用眼神熱烈交流了一陣之後,旁邊的小秘書終於識相着離開,裡面的夏淳卻不肯出來,只在裡面探頭看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沐箏的錯覺,今天的夏淳很不一樣,眼圈泛紅,倒是看上去有一股小女人的可憐勁兒。
沐箏走進辦公室,夏淳看着她也沒有一點兒要離開的意思,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曾經辦事周到體貼的夏淳竟然就這樣看不懂眼色了。
三個人在這並不寬敞的空間裡面面相窺,氣氛一時尷尬到極點。
“夏淳,有什麼事我們以後再商量吧。”陸懷安最先打破平靜。
夏淳笑了笑,並沒有挪步:“這件事緊急,我們還是儘快解決,沐小姐又不是外人……”
“夏淳!”陸懷安看上去又急又怒,阻止夏淳繼續往下說話。
沐箏便更加確信,他們兩個人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瞞着她,可是又不像是她最擔心的男女感情方面的問題。
“你們是有什麼要緊的公事處理,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沐箏詢問。
沒等陸懷安出言否認,夏淳先一步笑出聲來來,對着沐箏說話:“懷安最近在公司裡組建了一個醫療科技小組,不光自己親自帶領隊伍,更是把公司裡很多的專業人才都投入進來,沐小姐覺得這種方法合理嗎?”
說完話,夏淳很有興趣地看着沐箏究竟會做個反應,也很樂意看到陸懷安爲了她的話,產生這麼大的反應,她用餘光瞥到陸懷安攥緊到骨節發白的拳頭,心裡一時竟格外爽暢。
“你們這個行業,我其實並不太懂……”
“不懂沒有關係,我可以給你解釋……”
夏淳很是滿意沐箏這樣的回答,剛想把準備好的話說出來不料又反被沐箏打斷。
“不過,他既然身爲一個企業的最高執事官,便就有一定的權力和判斷,我雖然不清楚你們這個行業的經營模式,但從來都是相信他的。”沐箏頓了頓,眨眨眼睛,“我想夏小姐,缺少一點對於公司領導者的信任。”
夏淳冷哼了一聲,當然聽出了沐箏這話裡話外的意思:
陸懷安是我老公,他做什麼我都支持他,你沒必要拉我下水,藉機挑破我們夫妻之間的關係。
陸懷安是你上司,盛安還是他說了算,既然沒有能力改變現狀就請安靜憋着,把自己手頭的事情先做好。
門外的小秘書又敲門進來:“夏總,您的助理打電話過來,市場營銷部的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
“沐小姐,告辭。”夏淳離開的時候嘴角的冷笑就沒有消失過,看向沐箏這邊的眼神也盡是嘲諷。
沐箏沒來得及多想,便被人一把攬進懷裡。
陸懷安從背後抱住沐箏,胳膊緊緊地捆住她的腰,下巴落在她的肩膀處。
他湊過來在她耳邊輕聲說話,溫熱的氣息令沐箏耳朵發癢。
“你怎麼突然過來?”
沐箏故作生氣狀:“被我撞到你和夏淳單獨在一處,你心虛了?”
陸懷安聞言笑了起來,笑聲乾淨又爽朗,中間又飄出了幾個令人心安的字:“怎麼可能?”
沐箏打掉陸懷安交錯在她腹部的手,嘟着嘴反問:“怎麼不可能了?我看夏小姐年輕貌美又有能力……”
“噓!”陸懷安把食指抵在沐箏的脣角上,示意她別再繼續這個無趣的話題了。
“我再問你一遍,”他用那雙清澈乾淨稍顯疲倦的眼睛,直直地注視着沐箏的臉,“你怎麼會來?”
沐箏微微一笑,說:“想你了。”
下雨天,連想念都越發的潮溼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