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東方人眼中的東方美?”zoey一頭霧水,她真是搞不懂設計師眼中的世界,感覺跟自己完全不在一個次元。
她自己長什麼樣子自己太清楚了,天天照鏡子,也從沒在自己身上看到什麼東方人眼中的東方美。
“就是一種矜持含蓄的美,不是西方的那種張揚的美,你能明白嗎?”塔美試圖解釋,“荷花染露,梨花帶雨。”
“難不成還要我在T臺上哭一場?”什麼露啊,雨啊的,都跟誰有關,別的聽不懂,梨花帶雨不就是形容人哭的嗎。
“不是,不會要你哭,只是一種意向,算了,你現在不懂也沒關係,你就知道你是這場秀的靈魂就可以了,你要自信起來,總之要有種天上地下你最美的那種自信就好。”
塔美也知道短短几分鐘就講明白自己心中的美不太可能,乾脆也不講了,她現在得抓緊時間做設計初稿了。
“時間差不多了,你跟我來。”塔美站起身,示意zoey跟上她。
Zoey不明所以的跟在塔美的身後,在塔美的帶領下走進H&E的集團大樓中。
還沒有到上班的時間,偌大的辦公區內空無一人,zoey跟在塔美后面,穿過辦公區,徑直走入設計師的創意設計間。
“哇!”zoey一邁進創意設計間,就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這已經完全不能用辦公室或者會議室可以定義這件屋子了,將近一百平的巨大空間裡,被一排排的陳列櫃隔開,陳列櫃裡整齊的擺放着世界各地不同材質和顏色的布料,每一匹布料上都貼着標有產地和色號的標籤。
另外還有一個貫穿整間屋子中央線的T臺,T臺兩端是兩面巨大的鏡子。
“等我下。”塔美把zoey領到房間中央的T臺旁邊,說了一句,讓zoey等她的話,就邁着步子走進那一排排的陳列櫃裡。
Zoey看着這琳琅滿目的陳列櫃,只覺得眼花繚亂,然而對塔美來說,這些陳列櫃就彷彿是她家裡的衣櫥,完全在她的掌握中。
不消片刻,塔美就抱着一匹布走了出來。
這是一匹淺青色的絲綢。
“這就是天水碧嗎?”zoey問道。
這匹絲綢的顏色確實跟市面上的不大一樣,看上去像是水天相接處的一抹碧色,又彷彿青山映在春江中的一點翠,這絲綢也與衆不同,在燈光下泛着光澤,然而這光澤又不耀眼,像是攏着青煙。
“是的,這就是天水碧,這匹絲綢,從選蠶到繅絲,完全還原古法,人工處理,柞蠶絲手感柔阮而具彈性,但生絲不易着色。”
“所以,這匹絲綢,選用柞蠶絲和苧麻交織,讓布料兼具兩者的優點,可是這樣一來,由於該類產品中含有兩種纖維,兩者在結構、性能上的差異,使得染整加工比較困難,尤其是前處理加工。”
“爲了能還原南塘後主李煜口中的天水碧,我跑遍了世界多地的布料供應商,終於在意大利的一個供應商那裡看到了這個,他們有獨門的技術,可以達到天水碧的染色要求。”
談起這匹來之不易的布料,塔美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如數家珍侃侃而談。
“可惜,我也只有這一匹了……”
因爲齊霽堅持要更換布料供應商,她之前的努力都打了水漂,只能期盼着這次大秀,天水碧可大獲成功,這樣她纔有本錢跟齊霽談判。
“好了,你試一下吧。”塔美說道。
試一下?一匹布要怎麼試呢?
Zoey滿腦疑問,一旁的攝影師Owen倒是聽明白了,他很自覺地退了出去,還貼心的關好門。
Owen離開後,塔美抱着那一匹天水碧,用眼神示意zoey,“脫啊。”
好吧,都是女生,也沒什麼好害羞的,zoey脫掉了自己身上的連衣裙,只剩下內衣。
塔美展開天水碧,裹在zoey的身上。
遠看這匹天水碧,就已經感受到它的柔阮和光澤,這一上身,zoey不禁感嘆,這匹布料的透氣性和柔阮度,裹在身上完全沒有負擔,絲滑的綢緞彷彿是第二層肌膚。
而這天水碧的色澤也是與zoey的氣質相得益彰,煙籠寒水月籠沙,zoey細膩白析的肌膚在天水碧的映襯下,像是上好的瓷器,未施粉黛就已經美的如同流傳千年的古畫上的仕女。
打量着zoey,塔美的靈感如同被激發的噴泉,她跑到不遠處的工作臺上,拿起一支木釵,想了想,又拿起一隻珠花。
塔美將珠花上的珍珠取下,只留一朵酡紅色的絹花,將絹花固定在木釵上以後,塔美走到zoey的身後,將zoey海藻般披散的長髮,輕輕挽起,再用木釵固定在腦後。
按說紅配綠是大忌,可天水碧與酡紅的絹花,卻和諧一統,恰似殘陽斜掛在清江上,冷清中帶着人間的煙火氣。
“這樣好看嗎?”zoey微微轉身,歪着頭問道。
美不自知,這纔是美的最高境界吧。
天水碧的布料拖在zoey的身後,彷彿裙襬一樣,裙裾旖尼間瑰姿豔逸。
聽到zoey的問題,塔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吟道:“陳宮露唾天水碧,粉黛欲學爭諮嗟。”
昔年,南唐的妃子染得天水碧,也是這般美吧,不然怎麼會引得皇帝李煜都來爲這顏色親自取名,想必後宮中的妃嬪們都會打探着天水碧的染法,競相模仿。
“來,你來這裡。”塔美牽着zoey的手,將她拉到T臺上。
塔美安撫好zoey後,一個人跑到T臺下,將創意設計室的燈光打開。
“砰!”
巨大的燈被塔美打開,刺眼的光線聚焦在T臺中央,聚焦在zoey的身上,zoey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當她漸漸適應了光亮,睜開眼睛後,便看到正前方的鏡子中的自己,不禁睜大了眼睛。
這……真的是她嗎?
燈光下絲綢的光澤被最大化,熠熠生輝,垂感極好的布料隨着zoey的動作在身上流淌,彷彿有生命一般。
“好美的布料……”zoey不禁伸出手,輕輕撫摸身上的這匹天水碧。
“不是布料美,是你本來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