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這樣的情況下,沐箏完全控制不住情緒和音量,中氣十足的一嗓子引得路人紛紛注目。
柯明遠卻依舊淡定地重複着剛纔的話:“我要你回來。”
“回哪兒?”沐箏此時竟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回來我身邊,只要你回來,我不但不會再阻止你,還會幫你把沐氏起死回生……”
“我……”沐箏一時語塞,一頭霧水,“我想你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
“我很清楚你的意思,我也很明白我在說什麼。”柯明遠目光幽深,彷彿裡面還藏着許許多多沒說出口的話。
沐箏拿起手邊的檸檬茶喝下一大口,終於冷靜下來。
“這麼離譜的條件,你覺得我會答應你?”
“你喜歡上他了?捨不得?”柯明遠反問。
沐箏無奈嘆氣:“這與我們現在討論的事情有關嗎?”
“當然有關,”柯明遠看上去卻也是一副氣沖沖的樣子,“放過沐氏,我就只能折磨你。”
“柯明遠,你這是什麼邏輯?!”
“留下沐氏,也留下你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這世上哪裡會有這麼划算的買賣呢?難道你覺得我真的會大度到僅憑你一番話就能說服?成全你的所有?那我呢?誰來成全我呢?!”柯明遠越說情緒就越是激動。
沐箏嚥下一口氣,反問道:“看來你是必須要親眼看着沐氏破產纔會滿意嘍?”
“我剛纔說了,除了放棄沐氏,你還多了一個選擇……”
“我明確告訴你吧,”沐箏打斷他,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把這話說出口,“陸懷安幫了我很多,給了我很多,是他第一次給了我安全感和依靠感,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這份感情很難得,我不可能離婚!”
“難得?呵呵……”柯明遠嘴角一歪,冷笑了幾聲,“你忘了嗎?你從前也很愛我……”
“我看是你忘了!”沐箏聽了這話,頓時被氣紅了眼,“就是因爲我從前很愛你,被你騙得那樣苦,纔不會愚蠢地重蹈覆轍……”
柯明遠一時心急着解釋:“沐箏,我從前也是有苦衷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只要你肯回來……”
“哪裡有不一樣呢?”沐箏反問他,“哦~大概是因爲陸懷安出現了,他比你優秀,比你有才幹,你不服氣,所以纔想拆散我們!”
“沐箏,你就那麼相信他的花言巧語,也許他喜歡你也只是一時興起!”
“那我要相信誰呢?”沐箏低頭苦笑,第一次覺得嘴裡的檸檬茶味道有些濃重的苦澀,“難道是你嗎?柯明遠?你是真的後悔把我放開,還是另有企圖?”
柯明遠看向沐箏的眼神總是不太純正清澈,彷彿藏着很多無法述說的秘密,從前就是這樣,沐箏不傻不盲,只是習慣性的忍耐不說破,現在她卻再也沒有其他顧忌了。
“我沒用,我的企圖沒幾個實現的,到現在只剩下一個你了。”
沐箏懷疑自己看錯,柯明遠此刻的神情倒是真誠真摯,眼神裡有孤獨無奈,有遺憾卑微,竟是令人可憐心疼的模樣。
沐箏在看不見的地方用手指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以此來警示自己。
心疼?
心疼誰不好非要心疼他呢?
沐箏啊沐箏,你總該清醒一些纔是。
沐箏正在心裡說服胡思亂想的自己,不料對面的人突然上前來拉住她的一雙手。
原本已經是初夏的天氣,手邊傳來的溫度卻是冰涼難忍。
“柯明遠,”沐箏盯着他,嚴聲說話,“你這是在糾纏有夫之婦!”
柯明遠卻是像沒聽見似的,不管沐箏怎樣掙扎,他都不肯放開她的手,還要把臉放上去蹭一蹭。
“沐箏,你到底要我怎樣做你才肯回來……”
說這話時柯明遠故意剋制着嗓音裡的哽咽聲,低着頭不讓人發現他此刻泛紅的眼圈。
“柯明遠,你放手吧,我們回不去了……”
“柯明遠,我最寶貴的三年時光都給你了,你還沒有玩兒夠嗎?”
“柯明遠,我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再上當受騙一次了,代價太大了,我承受不住……”
“柯明遠,你身邊從來不缺少女人,我也移情別戀成了別人的夫人了,我們還是放過彼此吧……”
“柯明遠,你就當我們今天的對話沒有發生吧,你今後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我是無論如何都離不開陸懷安了……”
愛情就像是一條循環的食物鏈,物競天擇,因果報應,你死活都不愛一個人,將來也就會有人死活都不愛你,多行不義必自斃,有人的活該愛而不得。
時間是從來不等人的,等有些複雜的事終於在心中千迴百轉想通之後,回頭纔會發現,一切早就物是人非了。
擋在兩個原本有機會兩情相悅攜手一生的人中間的,從來都不是真的現實阻礙重重,而是心中糾結許久卻又始終放不下的念頭。
勇敢走出陰霾向前看的人,纔有機會得到幸福,老鼠都有可能吃掉大象,就像是從前處在食物鏈底端的沐箏,也因爲遇到了陸懷安而逆襲翻身了。
可惜,有人不懂得這樣的道理,或者到底還是心中執念太深,不光自己活在過去,也非要把別人也抓到過去陪他。
柯明遠幾乎沒聽過沐箏說這樣直白又“絕情”的話,準確地說,他,柯明遠,從來沒聽過有女人敢這樣拒絕他。
不論是跟隨他數載日久生情的向情,還是對他一見傾心情難自已的沐箏,從來都只有他甩開別人的份兒。
他從來沒有卑微到這種程度,一時之間手臂上失去了力氣,被沐箏輕易掙脫了。
“我們以後,還是最好不要再見面了。”沐箏扶着座位站起來,留下這樣一句話轉身離開。
柯明遠這纔敢把頭擡起來,去看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在不夜城裡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被人算計又滿不在乎地脫掉外衣,橫衝直撞地奔向舞池中央的舞臺。
柯明遠忽然感覺臉上有什麼東西在流動,溼溼的,癢癢的,用手指去摸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
自從十四歲那年親眼目睹母親去世,他就再沒哭過了。
看來他是真的很愛她。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柯明遠聽聞吵鬧回過神兒來,再看去的時候沐箏已經昏倒在前臺處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