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孔唯緩緩打開了雙眼,手下意識撫上肚子的位置。
這裡,原本隆起的地方,平坦了……
平坦了……
這個結果,就算不用身邊守着她的男人開口,她也清楚代表着什麼。
她的孩子,沒有了……
“醒了,嗯?”坐在牀沿邊守着她的男人握住她的手,聲音啞得不成樣子,然而他卻還能儘量保持着平靜的語氣,努力不讓她徒增更多傷痛。
“顧北笙……”孔唯視線移到他英俊的臉龐上,他突然間好似是消沉了很多,臉上痛苦的神色明顯,可眼底對她的那份寵溺和愛意,卻從不曾消失過。
她抿了抿蒼白如紙的脣,努力提起一個笑容,輕輕的,她說,“對不起。”
對不起,最後還是沒能保住孩子,對不起,纔剛剛和他和好,就這麼突然沒有了……
明明之前產檢的時候,醫生有告訴過她不能情緒過大,可她終究是沒能保住孩子,所以,真的,對不起……
“顧太太,先別說話。”他一手握住她的,一手輕輕撫在她頭上,消沉的俊臉勾出淺笑弧度,“你要是有什麼事,我不能原諒自己的。”
“可是……”
她剛想說話,他薄脣卻搶先壓在她乾澀的嘴脣上,脣畔間滿是他炙熱的溫度。
他移開脣,柔和視線凝視近在咫尺的她,“想睡覺嗎?我陪你。”
“嗯……”她終究什麼也沒說,輕輕點了下頭,儘管內心似萬劍穿過,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多大的悲傷。
這個孩子,不止是她的。
雖孩子在她肚子裡骨肉更爲親近,但他對孩子的愛意,她先前便已經看出來了。
有些事情,不一定是要歇斯底里纔會顯得悲痛,有些微笑的背後,也是被滿滿的荊刺深深刻印進骨子裡,想忘,也不輕易。
所以,不如都先別說,都不說這個話題,纔是對彼此最大的寬恕,哪怕明明各自都清楚,對方的心底早是一片鮮血淋漓。
顧北笙掀開被子,輕聲在她身邊躺下來,讓她腦袋枕着自己的手臂,蓋上被子後,在她眉心輕輕烙下一吻,“顧太太,先好好睡一覺,你跟我都困了,睡一覺起來我們就出院,怎麼樣?嗯?”
這個地方,他們各自進來太多次,這,會是最後一次!
她低垂着眸,淚水還是奪眶而出,努力笑着扯扯嘴角,“我還想跟你說最後一句話,說完了再睡。”
“想說什麼?”他側過身子,凝望她蒼白素淨的臉。
她擡起被淚水蘊溼的眼,目光與他深切的視線對上,彼此的眼底都瀰漫着太多情緒,已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輕描淡寫的說出。
她緩聲開口,“顧北笙,你要相信,我真的有打算跟你好好過日子,不論過去發生過什麼,我都有想跟你好好過日子。”
“那以後,就繼續保持着這種心態。”他捧着她的臉,低頭一點一點親吻她的淚水,“以後,也要一起好好過日子。”
她輕抿着脣,沒有回答,只稍稍點了下頭。
“睡覺吧。”指腹摩挲掉她臉上的淚痕,他輕聲呢喃,聲音帶着深深而刻骨的寵溺。
“嗯。”
應了一聲,由着他摟着自己,她蜷縮在他懷裡,慢慢閉上眼睛。
已經是半夜的時間了,沒有月光沒有星光,病房裡連燈也沒打開,好似所有人能感覺到此刻悲涼的氣氛,出奇的沒人來打擾他們。
聽到身邊傳來均勻平穩的呼吸聲,顧北笙緩緩撐開了雙眼,黑眸在暗沉的空間裡,散發出詭異而危險的光澤,如狼一般的狠戾。
將手臂從她腦袋後輕輕拿開,把她安穩的放在牀上,他俯身在她脣畔上留下一個充滿珍惜的吻,這才掀開被子起身,給她蓋好後走出了病房門。
於默一直在外面待着,半夜的時間竟一點睏意都沒有,見他出來,忙從長椅上站起來,“顧少。”
“說。”他聲音低沉宛如是從地獄發出,較之方纔的輕聲寵溺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