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落下,夜晏轉過身來,與她面對面而立。他頎長的身影,從上而下籠罩下來,將她遮掩得密密實實。
“所以,你現在是說,爲我考慮,才特別不接我電話?”
舒年沉默一瞬,最終,輕輕啓脣,“誠實點說,我不過只是在爲我自己考慮。五年前,我已經接受過那麼多人莫名其妙的審判,所以,現在……我不願再接受任何人的審判。”
說到這,舒年面上始終鎮定自持,可是,不自覺顫動的睫毛,還是出賣了她的情緒。五年前那些事,她始終無法坦然去面對,那種創傷,大抵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磨平。
提到過去的事,夜晏心裡擰着疼了一下。他想說什麼,可是,只覺得喉嚨堵得難受。
“我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可是,在外人的眼裡,包括你家人眼裡,我若是真和你在一起了,便要淪成一個沒有自尊、也不懂自愛的人。夜晏,這樣,我……我會覺得很委屈……”
說到這兒,她將目光低下去,不再看他。她儘量的,努力掩蓋住眼眶裡不爭氣而浮起的水霧。她其實不是個愛哭的人,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麼的,在夜晏面前,總是很難控制好情緒。那日,向夫人的諷刺,老太太老先生的如針般銳利的眼神,這幾日,都是她的噩夢。她無法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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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沐陽到樓下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夜晏和舒年兩個人,可是,夜晏的車分明就還停在小區裡。
向沐陽環顧着那車走了一圈,盯着那車看了半晌,而後,猛然又想起剛剛在安全門裡聽到的聲音和見到的畫面,怎麼想都怎麼覺得不對勁。
如果那一對男女是夫妻,怎麼可能在那種地方卿卿我我?這未免也太不正常!
向沐陽眉心一皺,提腿就往一樓樓梯走去。一定能在樓層裡堵到人!
可是,讓他詫異的是,他直接在樓層裡撲了個空。等乘了電梯回到家裡時,舒年已經回了家,這會兒正蹲在舒達夫跟前給他洗腳。
舒年蹲在那兒,有些走神。腦海裡,很長一段時間都有些亂。最後,她和夜晏說出那番話後,夜晏沒有再強迫她去他那兒,反倒就是那樣安安靜靜的離開了。
這是她原本想要的結果,可是,卻沒有覺得開心到哪裡去。
也許,他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打算回去好好冷靜冷靜吧。待冷靜過後,他或許會發現,誠如她所言,他對她,也許就只是一番衝動。
向沐陽站在那,盯着舒年看了半晌。那眼神,含着質問,也含着探尋,似乎想要透過她的表情看出些什麼端倪來。可是,舒年只是若無其事的給舒達夫洗腳,擦腳,而後,按摩。面上,看不出半點兒不自在的波動和心虛。
桂嬸剛把衣服收進來,一擡頭就看到向沐陽這樣子的神情,她又低頭看了眼舒年,纔開口,“沐陽,我剛把你爸還沒穿過的睡衣給你擱牀上了,你去試試,看合適不合適。”
向沐陽這纔回過神來,目光,最終,從舒年身上移開去。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試試。”
在兩個長輩面前,他努力沉住氣,什麼都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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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晏回去的一路上,面色涼薄,握着方向盤的手,用力繃得緊緊的。腦海裡,一直是舒年最後說自己‘委屈’時明明很難過卻還要強裝堅強的樣子。那模樣,像是一根鐵絲,一下一下將他的心臟越收越緊,緊到壓抑,讓他覺得快要窒息。
如果……
如果當年,他能剋制一點,但凡有那麼一點點原則,她又哪用得着受這樣的委屈甚至是屈辱?
可是,人生,何時有如果過?
夜晏煩躁的將領口的領帶一把拔下,扔到副駕駛座上。繼而,掏了手機出來給唐紀楓打電話。
唐紀楓聽到他的話,一頭霧水,“你又玩什麼幺蛾子,這時候讓她去醫院值班。”
“你照着辦就行。”夜晏說罷,又叮囑一句:“只是意思一下,別讓她真忙起來。讓她呆在醫院的休息室裡好好休息就行。”
唐紀楓‘嘖嘖’兩聲,“不得了,我們夜少爺現在總算知道‘憐香惜玉’這四個字怎麼寫了。”
夜晏沒接話,只把電話掛了。而後,踩下油門,將車開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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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年幫着桂嬸,讓舒達夫睡下之後,纔回到自己房間去。
她進去的時候,向沐陽剛好從浴室裡出來。他光裸着上身,身上就裹了條浴巾,而那條浴巾還是她的。
舒年皺了皺眉,將牀上的睡衣拿起來,拋在他身上,“把衣服穿上吧。”
向沐陽接她拋過來的睡衣時,一擡手,便將舒年一把拉了過去。男人沐浴後的香味,竄進舒年的鼻息裡,明明是很香的氣息,可是,舒年卻下意識的拒絕厭惡。
而且,最最要命的是……
這一刻,她腦海裡,竟是不斷的浮出夜晏那種又壞又性感的臉。
甚至……
直到現在,她還清楚的記得剛剛在樓道里,自己被他吻過,愛丨撫過……
想到那些,臉蛋不自覺泛紅。向沐陽不知道她腦海裡在想別的男人,俯首見到她嫣紅的臉頰,只覺得心動得尤其厲害。他雙手環住她,下頷枕在舒年肩上,“年年,你知不知道,剛剛你送夜晏下樓時,我有多嫉妒……”
聽到他的聲音,舒年纔回神。
離得如此近,她本能的掙開向沐陽的手,往後退一步。她的牴觸,向沐陽看得很分明,眼裡劃過一抹受傷,擡腿又靠近一步。
舒年冷冷的看着他,“你還想像上次那樣,對我施暴?”
向沐陽逼近的腳步,停頓。
他潛意識裡,其實並不願提上次的事。那件事,他不是不愧疚的。他虧欠的看着舒年,再次握住她的手,“年年,上次我只是一時衝動。我保證,這種事,以後再不會發生。但是……前提是,你不能再和夜晏走這麼近,我會嫉妒,很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