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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年和夜晏兩人,與向沐陽擦肩而過。
走出醫院,舒年看着外面的藍天,心底的沉重,終於疏散了許多。
如今,她終於要自由了……
“你剛剛到底拿的什麼,讓向夫人都那麼怕?”舒年問出心底的疑惑。
“向氏近幾年賬面上不是很乾淨。向夫人做賊心虛,當然害怕。今天我雖然把這些東西給了他們,但是,如果他們一直這麼下去,遲早要出事。”
對於向氏的事,舒年一概不知。她從未插手過,所以也不知道這裡面的門道。只是看了夜晏一眼,“你也是經商的,以後,你不可以出事。”
夜晏看着她笑。
以後……
他很喜歡這兩個字。
舒年被他笑得有些難爲情,正想說什麼的時候,突然——
“年年……”一道女人的聲音,就在此刻傳來。
舒年臉色一白。
夜晏明顯感覺到,手心裡,她原本纖柔的手掌繃緊了許多。他狐疑的順着那道聲音看過去,只見一箇中年女子正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看着她。對方看起來是生活富足的樣子,神色溫婉,穿着優雅,頭髮盤在腦後,梳理得整整齊齊。對方只是看着她,已經紅了眼。像是想要上前,又畏懼着不敢上前。
“夜晏,我們走吧。”舒年拉住夜晏的手,下意識想逃。
“她看起來很想和你談談。”
“我和她沒什麼好談的。”
就在這會兒,那中年女人已經走了過來。
“年年,真的是你!”明婉君痛心又驚喜的看着她,“我之前以爲我是眼花了。”
舒年逼着自己不要哭出來。
“你這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明婉君擡手。舒年把她的手隔開了,偏過臉去,只淡淡的道:“沒事。”
“年輕人,能讓我們單獨聊聊嗎?”明婉君央求的看向夜晏。夜晏看了眼舒年,沒有多猶豫就點了頭,“我把車開過來,在門口等你。”
說罷,又安撫的握了握舒年的手,衝對方禮貌的點了頭,才離開。
——
夜晏一走,就只剩下舒年和明婉君兩個人。舒年始終不願意好好看看她。曾經,她太想見她了,做夢都在想她。可是,當這個人真正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竟然沒有勇氣好好多看她一眼。
“剛剛那個年輕人,是你男朋友?”明婉君很緊張,小心翼翼的找着話題,“他看起來很不錯,是哪裡人?做什麼的?對你好嗎?”
舒年手指緊緊掐着手心,一會兒,才淡聲開口:“寧太太,這些都是我的私事,抱歉,無可奉告。”
寧太太……
這三個字,聽在耳裡,明婉君只覺得如遭雷劈那樣。她慘白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舒年,“年年,你叫我……什麼?”
“不然我應該叫你什麼纔好?”舒年笑望着她,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你現在是寧朦的‘媽’,叫寧太太沒錯吧?”
“我是你媽!年年,不管怎麼樣,我都是你親媽!你不能這樣對我!”明婉君撕心裂肺,聲音都在發顫。
那一聲聲‘媽’亦是讓舒年心裡千瘡百孔。她緊緊咬着牙關,什麼都沒說,只往前走。明婉君跟上去,“年年,你聽媽說……媽和你道歉,年年。”
“不用了,我不需要!”她倔強的揚着下頷,眼淚卻不聽話的不斷往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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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夜晏坐在副駕駛座上,怔忡的看着舒年。
她就是這樣……
永遠都這樣理智,這樣愛恨分明……哪怕,此刻面對是自己至親的那個人。
夜晏突然就害怕起來,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傷害過她,知道她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一手造成,以她的性格恐怕……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了吧!就像她剛剛對向沐陽一樣,此刻對她母親一樣……
想到這個,夜晏握緊了方向盤,胸口悶悶的疼。
但見舒年在那已是淚流滿面,終於忍不住,走下車。他朝她過去,張開雙臂,將她抱住了。舒年往他懷裡一靠,直接將臉埋進了他胸前,眼淚只肯流在他懷裡。除了夜晏,她不願讓任何人見到這樣脆弱的自己。
“抱歉,夫人,舒年情緒不是很穩定,我得先帶她走了。”
明婉君心裡滿滿都是不捨,而且,舒年臉上的傷她都沒有來得及仔細問問。但見夜晏這樣護着她,心裡又多少覺得欣慰。
“如果以後有什麼要緊的事,可以直接和我聯繫。”夜晏把自己的名片遞給明婉君,“再見。”
明婉君感激不已,接過名片連聲說了幾次謝謝。
夜晏將舒年直接抱起,往車上走。舒年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淚。今天一整天,大概是她這輩子流過的最多眼淚的一次。
可是,還好……
還好,她並不孤獨……她還有夜晏……
夜晏把她抱到副駕駛座上,抽了安全帶給她扣上,纔回到駕駛座去。
上車後,發現舒年的視線不自覺的投到了車外那道身影身上。但是,只是一秒,便抽開去,不再看了。
夜晏問:“走嗎?”
“……嗯。”
“那我開車了。”
“嗯。”舒年又點了下頭。
夜晏這纔將車發動。舒年靠在車窗上,視線一直癡癡的落在後視鏡上,盯着鏡子裡那纖瘦又越漸縮小的身影。他有意將車速放緩了些,可是,無論再緩,還是終於再看不見了。
舒年閉上眼,睫毛依然抖得厲害。
夜晏伸手過去,把她的手握緊了。
他終於知道,今天的她,爲什麼那麼傷心。
“想去哪?”夜晏問她。
舒年把眼淚抹去,側目看他,“你怎麼把自己的名片給她了?”
“因爲……”夜晏頓了頓,臉轉過來,目光落向她,“她是你媽,是你的家人。”
舒年張張嘴,想說什麼,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得出來。最終,她長嘆口氣,輕語:“夜晏,我們找個地方去喝幾杯酒,好不好?”
舒年原本以爲夜晏會帶自己去酒吧之類的地方,結果,夜晏只是到小賣部去買了一打啤酒,直接將車停在了江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