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商,這次,我要認真的……和你說聲永別……”簡單的一句話,他中斷了一次才說完整。
“……”她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他眼眶裡也溼潤了,渾身幾乎已經沒有了力氣,卻艱難的強撐着,“這一次,不算是悄無聲息的離開你……”
“我不要和你‘永別’,我不要……”商時雨聲音絕望到了極點。她聲音在發抖,渾身都在發抖。
她知道這樣無濟於事,可是,除了這樣像孩子一樣一聲聲苦苦哀求着,指望上帝可憐自己以外,她別無他法。
“商商,我愛你。”唐未虛弱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深淵裡飄蕩而來。薄得似一縷輕煙,卻又含着濃郁的深情,“還有……忘了我……”
最後一個字,聲音輕到幾乎已經聽不見。
飛機,就在此刻,升上空中。
“抱歉,先生,您該關機了。”空姐的聲音,伴隨着飛機發動機的聲音響着。
可是,並沒有聽到回答。
“先生?”空姐又出聲。
手機,從他冰冷的掌心,‘砰——’一聲滑落。他的手,也跟着無力的,緩緩垂下……
眼,沉沉的合上。
“先生,先生,您醒醒,醒醒!不好了,機長!這邊出事了!客人好像沒了呼吸!”空姐驚慌的尖叫聲,從電話裡清晰傳來。
另一邊,一股劇痛像炸彈一樣從胸口炸開來,商時雨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耳邊,久久迴盪的都是他的聲音:
——商商,我愛你。
——忘了我。
——生活從來就不該是轟轟烈烈,我寧可平淡無奇。
——商商,你揹負着的從來就不是你這一條命。
原來……原來對這一天,他早就有了打算。而她卻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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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時雨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多少天。
她只知道疼。
她不願意醒來。因爲,她很清楚,醒來後等着她的是更大的痛苦。
但是,一個多月後,她終於還是醒了過來。
“醒了!醒了!老商!趕緊叫醫生,女兒終於醒了!”一道焦急的聲音,打着哭腔,在耳畔響起。
“醒了?是真的醒了!醫生!”男人激動的叫出一聲,跑着出去。
商時雨整個人還有些麻木。她木然的盯着蒼白的天花板,雙目無神,竟是不知道今朝何時,自己又身在何處。
“商商!商商!你看看我,我是媽!”柳香如被女兒這副木然的模樣嚇到,她在牀邊上坐着,將她纖瘦了許多的手,拿起來貼在臉上,“還認識嗎?”
她黑色的眼珠子終於慢吞吞的轉動了下。良久,視線才定格在婦人臉上。漸漸的,有了焦距。
乾澀的脣瓣顫動了下,她費力的動了動喉嚨。
“媽……”一個字,聲音又幹又澀,聽起來像是喉嚨裡吞着沙子那樣。
柳香如頓時淚如雨下,她把商時雨的手握得緊緊的,“你昏睡了這麼久,要急死你爸和我!商商,你要有什麼萬一,我和你爸真的要跟着你一起去了!”
商時雨閉了閉眼,像是在緩着情緒。
“商商,你別再睡了,你爸已經去叫醫生,馬上就來了!”柳香如擔心她再睡着,急忙想要喚醒她。
這昏睡的一個多月,他們夫妻倆已經是心力交瘁,兩個人幾乎都瘦得快要不成人形。
帶着她在各個科室什麼樣的檢查都做遍了,也沒有查出她身體有任何毛病。可是,她就是一直昏睡,怎麼也叫不醒。
醫生一樣束手無策,除了給她打營養針撐着外,別無他法。甚至,無法說出她到底什麼時候會醒來,只說這完全得依靠她自己的意志力。
商丘和柳香如夫婦倆絕望到了極點,一度以爲她要醒過來除非是唐未活過來將她喚醒。
但是,還好!現在她醒了!她醒過來了!
“真是上帝保佑!”柳香如喃喃着。
“媽……”商時雨又重新睜開眼來,“我睡了多久?”
“到明天就滿40天了,現在已經是5月了!”
40天……
“我的手機呢?”商時雨環顧着四周,“媽,我要手機……”
“你手機早就沒電了,擱在家裡沒帶來。你才醒,躺着就行,要手機做什麼?”
商時雨也不說,只是突然動了動身體想要站起身來。可是,還才動一下,又全身無力的軟回牀上去,手上的針頭都歪了。
“商商,你別亂動!你都躺了這麼久了,一點東西都沒吃,哪裡來的力氣?”
商時雨咬咬脣,秉着呼吸將手臂上的針頭一下子就拔了,動作快到柳香如都來不及阻止。
“商商,你這是幹什麼?!”
“我要去猶城!”商時雨撐着牀,手臂發顫,“媽,你扶我起來,好不好?”
柳香如痛心不已,她怎麼會不知道女兒這會兒想去猶城做什麼?可是……晚了!已經晚了啊!
“商商,你別折騰了!”柳香如將女兒一把抱住,“媽知道你難受,媽也和你一樣難受,但是,算媽求你……你別再對他念念不忘了……”
“我只是去看看他。媽,他生病了,我看看就回來。”
“來不及了……”柳香如聲音哽咽,“商商,他已經走了……”
商時雨身子僵了下。
走了……
他還是走了……
是真的。
這一切並不只是她做的一個噩夢。
商時雨以爲自己會再次昏厥過去,可是,原來她胸口裡那顆心臟,竟是早已經麻木了。也許,現在它已經死了,死到沒有了知覺……
“你暈倒後的兩天,唐家就來了電話……”柳香如怕女兒還沉浸在這樣的痛苦中不能自拔,明知道這樣的事實很殘酷,卻還是執拗的繼續說着:“他走得很平靜,沒有痛苦……”
“又十天後,他的律師來過這裡。他的大部分財產,都交給了你。而且,你的工作也被安排在了沔城。”
柳香如將她慢慢放開,“他的財產,我們都不敢要,但是你還睡着,我們也不能問你的意思。所以,只能等你醒來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