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徹斯頓的畫室裡,從此多了個少年的身影。
很常時候,明亮的畫室裡都能見到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少年坐在畫板前,用左手勾着鮮亮獨特的色彩。
少年似乎很少有其他的娛樂活動,最大的愛好就是畫畫,不斷的畫畫。
與他來往的人,也並不多。
據說,他的右手是廢的,平時連寫字都會發抖。
據說,他原本是個畫畫天才,但天妒英才。
據說……
很多個說法,讓他在斐徹斯頓的學院裡,顯得無比的神秘。
可是,第一年的油畫展覽讓他在學院一鳴驚人——要知道他初入學校的時候,以專業成績倒數險進。可是,第一年的展覽,他卻依靠左手成爲一匹黑馬,勇奪第一,驚豔於整個學校。
於是,從那天起,景榮身邊的追求者漸漸多了起來。
畫室裡,不再似過去那樣安靜。漸漸的,開始擠進來許多人。
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景榮對他們都不感興趣。
在又一次將情書壓到畫板下方的時候,坐在他旁邊的同學吉安“嘖”兩聲,“景同學,你這樣太無情了!這封信是校花梅小姐給你的。”
“是嗎?”景榮的神色始終靜淡:“可我有喜歡的人了。”
吉安大爲驚訝,“你也會有喜歡的人?”
無論多漂亮的女孩,多帥氣的男孩,他永遠都一副不爲所動的樣子。很難想象,像他這樣的人會喜歡一個什麼樣的人。
吉安湊過去,“她是誰?是莉亞?狄安娜?或者……”
“都不是。”景榮打斷了吉安的話,整理畫板的動作停頓了下,腦海裡浮起某個身影,眼底有淡淡的情愫在流動。一會兒才道:“你不是一直很奇怪爲什麼我總待在畫室裡,這麼努力嗎?”
“嗯!”
“因爲我愛的他,是一個男人。”
他的坦白讓吉安意外了下,而後,攤攤手,“可是,這邏輯關係不成立。愛的是男人,和你努力有關係嗎?”
“我們國家同性相戀、結婚,暫時來說並不合法。我們那兒也不像你們國家那樣,所有的民衆都可以坦然接受一對相戀的同性。所以,我需要讓自己更優秀,更強大,將來纔可以無畏的對抗所有的爭議。”
吉安完全對面前這個少年刮目相看。良久,他感慨:“你一定很愛對方。那麼,他呢?他也和你想的一樣,和你愛他一樣愛你嗎?”
這個問題,景榮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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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而過。漫長的兩年,竟也不知不覺的過了。
一大早,溫衍之的車就停在了機場。他無數次連連看時間——兩年都熬過去了,可是,最後這幾個小時,對他來說,卻是最要命的煎熬。
終於,還有十幾分鍾。
溫衍之從車上下來,抽了支菸,讓自己沉下心來,才沉步往出口走。走了兩步,腳步越發的快起來。
天知道他到底有多想見一見那小子。有多想找他確認一下這兩年都高高懸着的心思。
溫衍之在出口處站了十分鐘,忽然,一個身影闖入他眼裡。
少年……
不,他已經不算是少年。他長大了,成熟了。留着精神的短髮,身上依舊是乾淨的白色襯衫。
他推着行李,從出口處走出來。和他一起結伴而行的是另外一個年輕小夥子,兩個人一路一直談笑風生。
對方很活潑,景榮說得很少,但是面上的笑容卻始終沒有停過。那人時不時的用肩膀撞一下景榮,很親暱。
溫衍之望着那一幕,心裡突然疼了一下。
他這樣的笑容,自己已經兩年沒有見過了。可是,此刻他卻毫不吝嗇的給予身邊的人。
這個男孩又是誰?他們在聊什麼話題,能聊得這麼開心?
溫衍之腦海裡冒出很多個問題,直到景榮一擡眼看到他,他的心思才抽回來。
景榮腳步停下,遠遠的看着溫衍之。
兩年的時間,原來是這麼長……
長到讓他心底的思念瘋狂的滋長,長成藤蔓,裹纏着他的心臟。
“喂!怎麼不走了?”吉安問他。
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一個成熟高大的男人正站在那看着景榮。這個男人,在那一羣人中,是最耀眼的一個。
吉安瞬間明白過來,撞了下景榮的肩膀,“我現在總算知道你爲什麼校花校草統統都看不上了。原來家裡有個比他們更好看的在等你!”
景榮目光深遠的望着溫衍之,眼底的情緒幾番起伏。聽到吉安的話,才笑道:“他確實很好看。”
“他快把你看融化了。”吉安感慨。對方那眼神太炙熱了。他這個站在一旁的人都覺得快被那眼神烤化掉。
“你轉機的這段時間我恐怕不能陪你了。”景榮和吉安說話,可是,視線始終和溫衍之對視。彷彿膠凝在了一起,誰也沒有率先抽開去。
吉安哇哇大叫:“我可是想多陪你一程,纔來你們國家轉機的!景榮,你太不夠意思了!你這是見色忘友!”
吉安嚷嚷着,撲上來就抱着景榮的脖子,“我不放你走。不然,這幾個小時我要無聊死。”
景榮能感覺到溫衍之的眼神沉了又沉。
他窘了下,拽吉安的手,“你別亂來!趕緊鬆手!”
“除非你留下來陪我。”
“恐怕我願意,他也不願意。”
景榮的話才說完,吉安的手已經被一隻大掌扣住,從景榮脖子上拉了下來。吉安驀地擡頭,剛剛那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過來了,一手抓着景榮的行李,一手拽着景榮就走。
“喂,景榮!”吉安很不捨。在後面狂叫。
“再聯繫。”景榮回頭衝對方揮手。
他感覺到,手腕上,男人握着他的力氣更加重了些。景榮揚了揚脣。
溫衍之似乎是在生氣,一直拖着景榮走得很快。景榮的腿受過傷,走路剛剛纔便利一些,但是走不太快。所以,跟得有些艱難。
他只跟在身後貪戀的看着溫衍之的背影。這兩年,這個男人似乎沒什麼變化。
直到到了車旁邊,溫衍之將行李扔進車裡。還沒等景榮回神,已經將他整個人壓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