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兄弟的命,每一個,都比他的命要重要得多。
這十年來……
他幾乎是一夜都沒有好好睡過。
他帶着對那些生命的愧疚、悔恨,帶着對她的憎惡和怨懟,折磨了自己整整十年之久。
如果真的可以選擇,他甚至甘願十年前她取走的是自己的命。
活着的人,遠遠沒有死去的人幸福……
這個話題,讓白粟葉說不出話,甚至透不過氣。
她是臥底,她肩負着剿滅他們的重責。出賣自己的感情——無論是愛情還是友情,替組織獲取重要情報,防止更多惡性戰爭和暗殺發生,這是她必須完成的任務。
只是……
她和夜梟,終究是立場不同。
夜梟從小到大,沒有真正的家人,惡劣而殘酷的生存環境導致他的世界裡,沒有信仰,唯有他自己的規則。國家、政府、人民,都不存在在他的世界裡。他的世界裡,是利益,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還有歃血爲盟的義氣……
爲了這些,他可以連命都不要。
而她的出現,損了他的利益,傷了他的兄弟,負了他的義氣……
其實,她早就該死千萬次了……
“夜梟,對不起……”白粟葉趴在他胸口上,輕輕開口。
夜梟沒有再說話,薄脣抿得緊緊的。一聲‘對不起’,在背叛和生命之前,顯得蒼白又無力。
他無法原諒她,因爲,他甚至連自己都無法原諒。
當初,若是自己不被她引誘,若是不蠢到把她這枚炸彈託付給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切也許都不會發生……
…………
因爲十年前的這個話題,氣氛,一時間變得沉重而又壓抑,讓人喘不過氣。
因爲太沉重了,所以,誰都沒有將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那是一道十年了都癒合不了的傷,每提一次,便能揭得鮮血直流。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到了一個寬闊的地方。
中途,白粟葉要求讓夜梟放自己下來。他怕抱得太久,會崩到他身上沒有完全癒合的傷口。可是,夜梟執拗的不肯鬆開她,她的請求被他直接視而不見。
如果不是他提起十年前,提醒了她他們之間其實隔着多大的仇恨、多遠的距離,她大概又會難以剋制的去幻想,幻想被他這樣抱着……一直抱着,抱到生命的盡頭……
“這裡已經能看到雪了,我們去那座亭子裡坐一下。”她拍拍夜梟的肩。
夜梟‘嗯’了一聲,抱着她往亭子裡去。這個地方,雪已經有些厚了。在安靜的夜裡,一腳一腳深深淺淺的踩着,能聽到聲音。
夜梟在亭子裡坐下,白粟葉下意識的要從他腿上走開,可是,腰上一緊,被他的手扣住了。
她一怔。
沒有再動。
就在他腿上坐着。
她沒敢去看夜梟的神情,她甚至也不清楚夜梟爲何帶自己來這裡。
他把她身上裹着的毛毯,包着她光着的兩條腿。
她的手,始終環在他脖子上。
“夜梟……”
“嗯?”
“你……爲什麼臨時決定帶我來這裡?”
夜梟良久沒有出聲,只是轉過臉去,視線穿過空曠的地方,投到遠遠的東方。藉着朦朧的月光,白粟葉可以分明的看到他面上的疲倦。
那種疲倦,是由心底生出來的……
就像心底那根弦,已繃了許久許久,隨時都在斷裂的邊緣。
本以爲他不會再出聲了,可是,下一瞬,他卻沉沉的開了口:“只是突然覺得很累,想來看看日出。”
白粟葉心裡狠狠一揪。
她知道他累,這十年的折磨,他的痛苦只會比她來得沉重千百倍。可是,闊別十年,卻是第一次聽他將他的脆弱表現在她面前……
之前,每一次,他們之間都是提防、瘋狂,甚至歇斯底里。
從未像今晚這樣,他如此平靜的和她說他累了……
平靜得讓她心裡發慌,只覺得說不出的悲涼。
她明明抱着夜梟,可是,卻又覺得這個人其實在一步步遠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她最想要的是這樣的結果,可是,內心深處卻又害怕這樣的結果。
她突然無法剋制,雙手環住他的腰,把他抱緊了。夜梟回過頭來看她。兩個人,四目對上,月光下,她的眼神淒涼脆弱,閃爍着淚光。
他眸色深沉,情潮翻涌。
長指,突然捏住了她的下頷。拇指在冰涼的小臉上,輕輕摩挲着。力道甚至算得上溫柔的。
白粟葉鼻尖一酸,抽泣一聲,突然仰起臉來,吻上了他的脣。
那一下,一切都像是失了控。
明知道她是罌粟,是植在他身體裡的毒,可是,還是抵抗不了,拒絕不得。白粟葉更是讓所有的理智都繳械投了降。
彼此的脣,纏綿的糾纏在一起。像是世界末日,又似生命的盡頭,他們繾綣纏綿,彷彿要將這樣的刻骨銘心烙進彼此的靈魂裡才甘心。
夜梟的慾望,在她的面前,從來就無法剋制。扔掉裹在她身上礙事的毛毯,手已經從她底下的裙襬裡探進去。
這樣的夜裡,早已經沒有人來往。
唯有他們……
像是溺了水,在瘋狂的抓着對方當救命草的他們……
夜梟的手指,擠進她的體內。
沒有太多的前戲,可是,她的身體卻比任何時候都敏感,比任何時候都願意接納他。又或者說,是在期盼接納他。
她吻他的脣,吻他的下頷,吻他的脖頸……
他的手指在她身體裡放肆,她難受的用手指撓他,嬌吟的聲音裡,酥媚得叫人骨頭都快酥掉。
“夜梟,我現在真的勾引你……你敢在這裡要我嗎?”
這一刻,她放下了驕傲,放下了矜持,甚至連理智都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
一切,她都只遵從着自己的心。
這是一種難得的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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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放肆不了多久。
她手指挑開夜梟身上的襯衫鈕釦,手從他的衣領裡竄進去。夜梟悶哼一聲,“我可沒想要在這裡要你的……可你能把我弄瘋……”
“那你要嗎?”白粟葉喘息着,潮霧朦朧的眼,迷離的看着他。那一聲,嬌軟得讓夜梟只覺得身體血液倒流,直往身下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