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的空間至少有足球場大小,散發着一股蒼涼古樸的味兒。
可蔣慶之的目光卻停在了大鼎那裡。
數字在翻動。
“一年……兩年……三年……”
蔣慶之覺得自己的小心肝兒在顫抖。
老子是做了什麼?還是說鼎爺抽了?
“四年!”
蔣慶之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
300.04年。
終於湊夠了一個整數。
三百年國祚!
“二十四年啊!老子真是不容易。”
穿越至今一年有餘,蔣慶之終於把大明國祚拉到了三百年。
如今還差兩百年國祚,按照這個效率,十年,最多十五年就能補滿。
然後呢?
蔣慶之突然發現自己壓根就沒有回去的興奮。
他甚至有些恐慌。
“鼎爺,滿五百年……我便能迴歸那個時代?”
大鼎緩緩轉動着,那銅鏽好似淡了一些。
威嚴的氣息瀰漫開來,蔣慶之彷彿感受到了一個詞兒……滾!
艹!
蔣慶之在腦中比劃了一箇中指,隨即問道:“獎勵呢?鼎爺,獎勵何在?”
四年國祚能獎勵什麼?
蔣慶之搓着手。
有些興奮難耐。
虛空中有虛影浮現,漸漸凝實……
砰砰砰砰砰砰……
就如同下雨般的,那些獎勵落在了空間裡。
蔣慶之看了一眼。
“鼎爺,這是……”
一個個圓桶整齊堆積在空間裡,那上面的字兒讓蔣慶之倍感親切。
——汽油!
“鼎爺,我拿汽油來幹啥?燒火取暖?”蔣慶之怒了,可目光轉動,他看到了後面還有東西。
“這是什麼?”
蔣慶之仔細看去。
發電機?
三臺發電機靜靜的躺在那裡。
“進口貨?我看看功率多大?”
“10KW,臥槽!”
蔣慶之記得國內最大的汽油發電機好像是6KW還是8KW來着。
“可以給手機充電了。”
蔣慶之一喜,接着懵逼,“這不是大炮轟螞蟻嗎?”
“這是什麼?”蔣慶之目光轉動,看到一個大木箱子。
“出來吧你!”
木箱子被他挪到了外面。
蔣慶之推門出去,“看好門戶。”
“少爺放心。”孫重樓和多多蹲在一起,很是警惕。
蔣慶之弄了錘子和幾樣工具進去,“一會兒有動靜別咋呼。”
“哦!”孫重樓吃着餅子,還想喂多多,多多嫌棄的別過頭去。
蔣慶之進了書房,把木箱子給拆開。
“我滴娘哎!”
蔣慶之看着這個渾身閃爍着現代工業文明光輝的寶貝,顫抖着伸出手去觸碰了一下。
冰冷的觸感告訴他,這東西貨真價實。
小型家用機牀!
德國貨!
蔣慶之看傻眼了。
這東西……說明書呢?
蔣慶之在木箱子裡翻找到了幾大本說明書,圖文並茂,還是中文版本。那麼這臺車牀定然是進口貨。
——您居家DIY的最佳伴侶!
開篇就是這麼一個介紹。
後世喜歡在家中DIY的人太多了,特別是末日系的那些狂人,不但囤積大量食物燃料等物資,加工工具若是都拉出來,蔣慶之覺得可以在中世界發動一場世界大戰。
蔣慶之大致看了一下說明書,特別是電壓和頻率。
230V,50HZ。
還好還好!
若是電壓不對,這堆東西還不如壓縮餅乾管用。
不知過了多久,蔣慶之這才念念不捨的退了出來。
一百桶汽油可以讓發動機運作很久。
甚至極端情況下可以用來取暖,或是……殺人放火。
而發電機更是讓蔣慶之倍感期待。
可惜鼎爺沒給個穩壓器,或是插座什麼的、
不對!
蔣慶之再度進去,仔細看了看發電機的出口。
除去一個專用的接線端子之外,還有兩個輸出插座。
齊活了!
蔣慶之再度退出來,閉上眼睛。
是什麼讓鼎爺這般豪爽?
四年國祚。
一百桶汽油。
三臺發電機和加工設備。
“伯爺!”
外面傳來了胡宗憲的聲音。
“老胡,何事?”
胡宗憲進來,“工部的消息,就在先前,工部的工匠們已經出發了。工部來人說,此行的官吏臨行前都與家人訣別,不勝不歸!”
蔣慶之悚然動容。“那些工匠呢?”
……
“孩他娘,回吧!”
朝陽門外,一隊工匠準備出發了,家眷們和他們聚在一起,哭聲不絕於耳。
一個婦人拉着丈夫的手不捨,孩子在另一邊眼巴巴的看着他。
工匠摸摸孩子的頭,說道:“大郎也大了,以後家裡就靠你了。”
孩子不過十歲,卻用力點頭,“爹放心。”
婦人落淚,。“他們說這一去……不知何時能回來。一路風吹日曬,辛苦異常,弄不好……”
不遠處,有官員嘆道:“這些人最多能回來三成。”
在這個時代出趟遠門幾乎是在豪賭自己的運氣,故而送別詩盛行——這一去不知何時歸來,興許就回不來了。
疾病是最大的敵人,還有各種意外。
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一次感冒發燒弄不好就會斷送性命。
工匠說:“那些官爺也去。”
另一邊,十餘官吏也在和家人道別。
“此行關乎大明國運,若是能推廣成功,娘子,大明將能多養活一成人口,一成啊!爲夫就算是死也值了。”
“可我呢?孩子呢?”
官員看着妻兒,良久行禮。
“此身許國,愧對娘子!”
要出發了。
哭喊聲中,數騎疾馳而來。
蔣慶之看着那些官吏工匠,突然舉起手,右掌指緣頂着太陽穴,做了個誰都不知道什麼含義的動作。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這些人,這時一人走過來,是工部尚書姜華。
“老夫那日召集工部上下議事,說此行將走遍大明各地,九死一生。不願去的可站出來。長威伯可知有多少人站出來?”
不等蔣慶之回答,姜華說道:“十五人!”
他昂着頭,“工部從不辜負這個天下,若是這些人死光了,老夫會接過推廣重任,若是老夫死了,還有老夫的兒子!”
姜華走了,一個官員過來,“姜尚書的長子在翰林院爲庶吉士,就在昨日,他主動來了工部!”
官員沉聲道:“我工部上下絕非紙上談兵之輩!”
蔣慶之默然,第一次低下頭。
他只覺得胸口那裡有什麼東西在涌動,回到家中後,蔣慶之把胡宗憲和徐渭叫到書房。
“寫一份奏疏。”
蔣慶之斟酌着,突然搖頭,“罷了,若是不能親自去爲他們做些什麼,我難以安心。”
徐渭二人面面相覷,不知他要做什麼。
“上次開盤的那幾家人如今坐蠟了。”徐渭笑道:“下注三十萬貫的那人現身,據聞是個厲害的,一錢都不能少,十日之內必須給錢。”
“另外金城侯張同那邊放話,說那些人與侯府無關,這是有心人栽贓。”胡宗憲冷笑,“那些人是賭場打手,賭場掛在那個王舉的名下……”
“王舉是死了,還是失蹤了?”蔣慶之問道。
“死了,說是酒後失足。”胡宗憲說道:“張同有恃無恐啊!”
徐渭冷笑,“此事倒也簡單,令護衛們盯着侯府,除非張同此生不出門,否則一旦出門,便尋機弄死他!”
“不不不。”胡宗憲搖頭,“我敢打賭,一旦張同出門,有心人便會盯着他,就等着伯爺出手。”
一旦蔣慶之令人出手殺了張同,頃刻間便會被輿論淹沒。
“動手之後遠遁就是了。”徐渭突然笑了笑,“我知曉京師有人專職殺人,好手不過一百貫。咱們出一千貫又如何?殺了張同,可震懾京師那些蠢貨!”
胡宗憲搖頭,“殺人固然痛快,可卻讓道義站在了對方那邊。國有國法……”
蔣慶之的思緒卻在飄飛,他彷彿看到那些工匠和官員在荒漠中艱難前行。他們步履艱難,面色黝黑,身軀瘦弱……
第二日,景王來了。
“壽媖得知了消息,便去央求父皇,說那張同無恥……”
蔣慶之還在琢磨着沼氣池推廣的事兒,有些心不在焉。
“明日有朝會,表叔若是遇到張同莫要動怒,回頭我想個法子來弄他!”
景王回去了。
第二日,蔣慶之早早就起來,換上了自己的伯爵衣冠。
“夫君像是要去廝殺。”李恬退後幾步,看着俊美的夫君,笑吟吟的道。
“和廝殺差不多。”蔣慶之說道。
到了西苑,老紈絝見他渾身裝備,頓時就愣住了,“你不是不喜穿着這些東西嗎?”
“偶爾也需要它來表示我的態度!”
“什麼態度?”
“晚些你就知曉了。”
晚些,君臣聚集。
嚴嵩代表朝中說些事兒,隨即開始爭論。
蔣慶之默默聽着。
道爺看着他,心想這猴兒今日弄了這麼大的陣仗是想作甚?
張同今日也來了,他距離蔣慶之不遠,卻格外警惕。
爭論結束後,蔣慶之出班。
“陛下,工部派遣了數十官吏與數百工匠已經出發了,此行必然艱難,可卻無人退縮。臣建言,爲國不惜身者,當有厚報!”
蔣慶之的聲音在朝堂上回蕩着,“臣以爲,官吏薪俸可倍之,工匠報酬可倍之!若是身隕,撫卹倍之!”
一個聲音在身後傳來,“長威伯,大明處處都在用錢,這裡倍之那裡倍之,戶部還過不過了?”
一個官員出班,“陛下,沼氣池乃是長威伯發明,若是重酬官吏工匠,得了好處的卻是長威伯……”
他看着蔣慶之,“長威伯是想讓天下農人對你感恩戴德嗎?”
這話是暗示蔣慶之收買人心,堪稱誅心。
蔣慶之走了過去。
“怎地!”官員冷笑。
蔣慶之一拳懟在他的臉上,一膝頂去,幾個官員彷彿聽到了蛋碎的聲音,不禁夾緊了雙腿。
官員跪在地上,面色煞白。他看着嚴嵩等人……
嚴嵩出班,“陛下,長威伯此言臣以爲妥當!”
“臣附議!”
“臣附議!”
“……”
一個個臣子出班,肅然而立。
這是朝堂上從未有過的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