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金國這邊,單說陳天。
他取得了金帝的一滴精血,金帝長期身爲龍氣的擁有者,這次雖然被取出帶走,但還是有一絲感應存在,憑着這絲感應,找到那螭遠輕而易舉,除非他能捨棄那些龍氣。
果那感應在西面,與陳天的推測相符,這傢伙明顯是去向了蒙古人的地盤,尋找下一個天下共主,恐怕也是最後一個。
因此,他也不猶豫,直接去往西方蒙古人的地盤,黑水之畔,也就是未來那位建立了前無古人廣闊疆域帝國的成吉思汗的出生地。
直接往黑水而去,果然,隨着距離的接近,感應越來越清晰,最後,直接追溯到黑水水脈之源,狼居胥山,這裡是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地點,也是漠北諸多民族的聖山。
陳天趕到的時候,螭遠正好完事,將最後一縷龍氣投入了黑水水脈之中,看到陳天到來,鬆了一口氣,哈哈笑道:“道士,你來晚了一步,如今,要阻止我,只有將此地地脈水脈一同掀翻,我聽說道士你能搬山而走,將這狼居胥山掀翻,將那黑水蒸乾,肯定能辦到吧。”
以神通來說,確實能做到,但是代價呢?
如果是一般山脈,最多有點煞氣,但此山關係重大,歷代草原民族都將此山當做聖山崇拜,氣運自然與此山相連。
何況,此地也是霍去病封狼居胥的所在,也關係到中原與草原之間的氣運消長。如果他真的做了,不說其他的,但是煞氣,就能讓他永生不能跨進元神之門了。
更何況其它難以預料的壞處,因此,他想了一瞬就放棄了這種設想。
只是手一揚,一串火鴉飛出,阻止了想偷偷溜走的螭遠,這人也正是那祭祀天山山靈而僥倖存活的唯一一位巫師,札木合,只是現在改爲螭遠這個名字,修爲也奇蹟般地上漲到了元神修爲,修成了殭屍中的飛天夜叉,正在蛻變。
可即便如此,對着這已經七十二重禁制,幾乎達到法寶巔峰威能,又剋制他的火鴉壺幾乎無計可施,被燒的哇哇大叫,幾乎與故城綠洲出現的那個樓蘭殭屍一模一樣。
而每當他拼着被真火灼燒也要衝出包圍時,陳天的陰陽大擒拿手就會將他拍回去,反覆幾次之後,這位化身殭屍的薩滿終於絕望了,躺在地上,任由真火灼燒,只是呵呵笑着。
“你就不好奇我爲什麼要這麼做嗎?”
“既然你想說就說來聽聽唄,反正你這半成的飛天夜叉之體一時半會也燒不滅。”陳天仍舊看着狼居胥山和黑水,在思索,只是漫不經心地回道。
“我出身草原一個小小的部族北室韋,出生時正好見識唐軍橫掃草原,強大的突厥諸部要麼逃散西遷,要麼俯首乞降,我們作爲一個小小的部族,當然也隨風降了唐室。”
“可即便如此,忽然有一日,部族卻忽然被屠戮一空,只有我逃了出來。後來,我千方百計地探訪,終於找到了屠戮我家的那夥盜賊,你知道原因是什麼嗎?”
“只因我家牧場地下出產黑金,一種可用於絕大多數煉丹煉器場合的調和劑。那位發現的修士不虞直接與我們這些域外野人打交道,所以找了一位唐室貴族。”
而那位貴族,找了一位安北都護府的一位將軍,準備將我家部族驅逐。而那位將軍找了一夥盜賊,準備將我們抓爲奴隸。
可是第一次襲擊被我感知到了,我們使了個埋伏,大敗來襲的匪徒,殺傷數百,繳獲無算,只有匪首匹馬脫逃。
當時我剛學習巫術,還自以爲得意。
結果一個月之後,那個匪首糾結起千餘人馬,還從軍中借得二十五副鐵甲,還帶了兩位修士,那晚,就是一場大屠殺,從上到下,從老到幼,雞犬不留。
事後,安北都護府調查說是一夥盜匪襲擊了我們,然後那匪首的腦袋被掛在都護府門前,可是,真相呢?誰在乎我們的生死?如果不是我清楚那些身穿鐵甲的是都護府精兵,我都信了。
事後,我也強迫自己相信,過了幾年安生日子。
可是,有一天,我鬼使神差的回部族故地去看了看,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無數囚徒在那裡忙忙碌碌,參與挖礦、冶煉;商人、農夫、兵卒、娼妓,無數人在這裡生活,熱熱鬧鬧,再也無絲毫我家部族的痕跡。
更讓我怒火難耐的事,你知道是什麼嗎?那些傢伙平了我家人、族衆的墳墓,將他們挫骨揚灰,只因爲有一次那個貴族來探訪,看見了那個大墳,覺得晦氣。
晦氣,他造的孽,他看到了竟然感到晦氣,還下令平了墳,以爲毀屍滅跡就真能掩蓋所有?以爲我們死絕了他就能心安理得的佔據我們的土地?
我找到了那位貴人,在他全家老小身上都下了蠱蟲,噬心沁肝啃脾咬肺洞腎加上穿行血脈、熔鍊魂魄,讓他一家死的悽慘無比,震驚整個長安。
然後,我將所有參與此事的人,上到那位大派修士,下到傳信的奴僕,統統種上了蠱蟲。
事後,我雖然做得隱秘,還是被那門派中善於占卜的修士抓住了蹤跡,上天入地地追殺,直至躲入天山之中。其間好幾次都只剩一口氣了,可是我不後悔。
在完成復仇的那一刻,我只覺得無比輕鬆、暢快、快意,幾年的鬱氣一掃而空,即使被追殺得上天無門,水澆火煉,也覺得超值。
從那之後,從漠北到西域,從東海到南荒,我見到了煌煌漢人帝國的雄風,無遠弗屆,將征服、文化、語言帶到了世界上每一個角落,從者昌盛,逆者滅族。
你說,你見過了無數次與自家部族同樣遭遇的族羣后,你會不會想着也反過來將征服帶給他們?憑什麼我們的族人永遠就是落後、野蠻、嗜血的夷狄?
這就是我做這些的原因,至於後來的,不過是一個個激勵我行動起來的理由。
他說了這麼大一攤話,陳天也只是靜靜聽着,最後問了一句:“那你想過沒有,你掀起這樣的大劫,死的草原部族人,不會比漢人少多少,更不用說成功還是失敗。”
“失敗就不必說了,成功了,不過是百十年統御,最後可能還是與以往那些進攻中原的部族一樣,如鮮卑、羌人?”陳天問出了一個問題。
“哈哈,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要的是恣意,要得是復仇,結果如何,你認爲我一個孤家寡人在乎嗎?”
“我卻不這麼認爲,你看看在這附近遊獵的,不都與你血脈相近嗎?既然有人要掀起大劫,不如我傳言,草原百年後要生出一位驚天動地的王者,就在這聖山之下,黑水之畔,哪個部族佔據了這裡,就是下一個草原乃至中原之主。你說,這樣的話,你這些血脈後人會不會被徹底滅絕?這裡會不會年復一年成爲一片絞肉場?”
“哈哈哈,好,好,好,如果是我,一定這麼幹,雖然不能消弭劫數,至少也要將得罪我的,通通弄死。只是這樣一來,最後得勝的。一定是一位極端嗜血殘暴的傢伙。或許真能將整個世界殺爲一塊白地,嘿嘿,我等着。”那傢伙毫不在意,甚至還深表贊同。
修道這麼多年,陳天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油鹽不進,又冷血,又殘忍的傢伙,他生存的目的,就是報復,扭曲、固執幾乎深入到他骨子裡的每一處,他自己都能產出源源不斷的煞氣,可怕程度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這次被陳天抓到,說不定憑這股狠勁和,他都能進階元神,甚至地仙之道。
對這種傢伙,陳天也沒什麼好講的,直接真火不斷灼燒,燒滅他的肉體。
殭屍之體,肉體和靈魂渾然一體,原本是不可能分離的,如那旱魃一樣。
但是這螭遠,也就是札木合,是通過人工手段成就殭屍之體,時日又短,還是有一部分殘念被從屍身灰燼中析了出來,只是其中有大量屍氣深入其中,糾纏在一起。
陳天將其以水火鍊度之法,祛除了屍氣,將其殘魂送入了陰司之中。
也不知道這樣一個罪孽深重,心性扭曲的傢伙,進入陰司之後會有些什麼遭遇,是墜入地獄,化爲惡鬼,還是會轉世重來,都未可知。
反正陳天就是覺得不能讓他這麼輕易地死了,該送入陰司算算賬,如果陰司覺得他所作所爲無可厚非,陳天也就認了。
解決完這傢伙之後,對着狼居胥山和黑水,陳天又犯起愁來,就真的這麼放任不管,他又不甘心。
踟躇了許久,也沒想出計策,直到看見一個蒙古族小孩在用蚯蚓釣魚,突然想起自己也有一縷從天山山脈中得到的龍氣,不知道能不能利用那縷龍氣釣出螭遠放置的那些混雜了殺氣、煞氣、屍氣的龍氣,不過好歹是一個思路。
計議已定,他大笑道:“小孩,多謝你了,你是個有福的,拿着這個東西,能保護你三次性命。”說完,丟出一枚金符,化爲劍光,遁走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