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大喇喇地坐在主位蒲團上,道:“我這《辰漏經》分兩部分,一部分就是你們手中的,另一部分,就是我那功法,那東西,不外乎綜合《太玄經》、《混元經》和我得到的一些其它功法傳承,最後總結出一點感悟而已,對爾等崑崙修士而言,不過平常而已。”
“哈哈,陳道友客氣了,如果道友不介意,讓我們看看道友的造化之道也是可以的嘛。”
“可以啊,我還有《五雷經》、《神霄天雷玉書》等其他典籍,只要掌教捨得,我們可以互換,甚至只要能讓我一觀《玉清金章》,我那《辰漏經》算什麼。”
“唉,我倒是想啊,可是我怕那些成仙了的祖師一雷劈下來,將我這不肖弟子劈死,他們,嘖嘖,個個都是小氣鬼啊。”一番話說得崑崙門人鬨堂大笑。
陳天不再閒扯,說起了關鍵,他道:“我這《辰漏經》記載的一些東西,乃是另外一個體系的知識,之所以諸位很難理解,不過是用凡人之眼觀察世界,總結出的世界運行的一些規律而已。”
“比如其中的數學,便是我以凡人之軀,觀察世界而得出的結論,之所以有別於《九章算術》、《周髀算經》等書,就是因爲其中抽出了關於天文、周易等內容,完全以數學的眼光看、總結這個世界。”
“既然如此,有什麼用呢?能促進神通嗎?”有人舉手發問了。
“問得好,不能,我得到這些知識的地方,根本就沒有道法神通,那已經成爲傳說了,凡人以他們的眼光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甚至成爲了世界的主人,能短暫走出那個世界,到天外虛空之中。”
陳天這話一出,全場頓時轟動,沒想到他竟然說出了這事。雖然許多人懷疑陳天是大能轉世,但沒想到,他自己竟然如此大方地承認了。
頓時,場中更加踊躍,無數修士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爭先提問。
靜虛看到此情景,壓了壓手,平靜了場中的紛擾,直接道:“陳道友,既然道友說開了,那就給我們解解惑,讓我等也見識一下其他的世界。”
“當然,那我就說說那個世界。那裡是沒有神通道法的,只有一些模糊的傳說,自然也沒有神、仙、妖、佛、魔、鬼之類的存在……”
陳天將他前世的見識娓娓道來,既說了好處,也說了壞處,大略將這個世界呈現在衆人眼前。
待他說完,有崑崙弟子提問了:“陳真君,那個世界在哪裡?你還能找到嗎?”
“或許便在這億萬星辰的某一處,不過,我們之間的距離,動輒以億兆裡記,不可勝數,要再次找到,不知道仙人能不能做到。”陳天嘆了一口氣。
其他人頓覺得莊子的“天地如蜉蝣,而人身不過一微塵”那樣的感嘆纔是正確的。
沉默了片刻,又有修士問道:“那真君神州世界推行這一套,是不是也意味着將神州改造成那樣?”
“當然不是!”陳天斷然否認道。
“那個世界有好更有壞,我始終認爲,來到這個世界,修行、超脫是上蒼賜予我的最好的饋贈,比任何東西都珍貴,我又怎麼會將神州改造成那樣呢?”
“我想做的,是想讓兩個世界取長補短,讓人人都有修行的機會,而不是困在塵世的牢籠中,更是爲了讓神州擺脫元氣枯竭,不能修行的命運。”
“當一個世界都是修行者,當元神真君數以千計之時,我們還不能登上那遙遠的星辰嗎?我們還不能自由的探索這個世界嗎?”
此話一出,衆崑崙弟子人人目露欽佩之色,幾乎嚷着要跟着陳天去幹了。
見勢不妙,靜虛停止了這次講法,將所有弟子都摒退,開始與陳天單獨商議。
“陳真君,另外那個世界太遙遠了,我們還是談一談神州的局勢吧。”
“掌教請說。”
“真君一統中原已成定局,是否還會進軍關外草原。”
“當然,沒有域外,王朝便只會如宋廷一般,屢次遭胡人入侵,戰場不在塞外就在神州,掌教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那真君對妖族、鬼修、神靈怎麼看?”
“沒什麼特別的看法,只要他們不傷天害理,不過都是修行之人,我手下紅星、孔雀、黃山、熊川,就是妖族出身,我也有朋友如敖水秀是龍族,鮫月是鮫人,甚至我還在西域扶植過神靈、見識過魔法師、血族等形形色色的異族。”
“不論在哪裡,不論修行什麼功法,只要不傷天害理,我都一視同仁,不但我如此,明廷將來亦是如此。”
“那辰漏觀準備化觀爲國嗎?”
“自然不會,辰漏觀只是明廷的締造者,但不會是擁有者,一統天下之後,我將徹底歸隱,探索地仙之道,至於我的兩位弟子,一者是明廷之主,一者繼承辰漏觀道統,不會再延續二者不分的局面。”
“我也希望更多的門派能派人加入明廷,共同締造一個盛世。”
“我們有什麼好處呢?”
“交流,我始終認爲,閉門造車只會越造越遭,只有交流,我們纔有更進一步的機會。況且,我們還能承諾,讓天下英才供崑崙選擇,所有受過基礎教育的學生,都可以讓崑崙挑選。”
“讓我們挑選,不是明廷培養的人才嗎?”
“未來,我希望孩子們公學畢業基本上是先天修爲,然後可以選擇進入武陵大學或者各種門派開設的大學,或者直接拜入各派。”
“我們教育他們,一方面確實是爲明廷挑選人才,另一方面,也是給所有人一個修行的機會,我身爲散修,自然知道修行的不易,我要讓所有人至少不爲功法的問題而無路可走。”
“真君真是大氣魄,不過我聽說真君傳承自真武法統,玄天上帝更是數次降臨,助真君度過劫難,你引入我等,不怕玄天上帝降罪嗎?”
“上帝降妖伏魔,功大於世,豈會外乎這區區小事。再說,我們已經在明廷中有了先手,如果還害怕別人進入,豈不是又小氣又無能。”
“那真君有什麼條件呢?只要我們表態支持明廷就行了嗎?”
“當然不止,我需要貴教的一縷氣運。”
“萬萬不可能,俗世王朝如與我等氣運相連,日後,他傾覆之時,我等恐怕也有覆滅之威。”
“道友誤會了,我不是拿那縷氣運與明廷氣運相連,而是準備種入崑崙,佈置星辰大陣,徹底推演完成諸天星辰陣,讓整個神州,甚至是這個世界不再有元氣消退之威。”
“這”,聽他如此說,其餘人都躊躇了,這確實是一件大事,將自己的氣運拿出來,日後無論如何都有隱患。
“道友這也太自私了,拿我等氣運去成就自身之道。”
“我絕不會以此成就地仙之道,況且,也不是交與我,而是到時我將陣圖交與崑崙,希望崑崙佈置好陣法,然後與外界相連,只是純粹的吸納星辰之力,轉化元氣,方圓千里的控制權都在崑崙。”
“道友不以此成道?”
“不錯,我可以立誓,不在此界以此成道,玄天上帝親鑑。”
“那道友圖什麼?”
“我認爲,認清我的道路,比僅僅成就地仙要更重要,所以我願意拿出一些東西修復中原地脈,甚至日後造就一個人人修行的仙朝,若真有那一日,光功德就足夠我成就地仙了。”
“也罷,既然如此,道友有此大無畏之心,悲天憫人的情懷,我等還要推辭就顯得小氣,我可以承諾承認明廷,驅逐鬼修、佈置諸天星辰陣,拿出一縷氣運寄託在此陣法中。”
“多謝掌教,我相信崑崙日後的收穫,肯定比現在付出的多千百倍。”陳天急忙回了一禮。
談完這個,其他的一些枝枝節節就非常容易了,比如陳天希望交換一些靈物種子,甚至詢問起崑崙是否有夔牛的蹤跡,結果還真有,在東海之外的一處島嶼上,崑崙門人還真發現了一頭夔牛,不過已經元神級了。
談完這些,最後當他向崑崙詢問如何處理蔡州的狀況時,靜虛想了下,道:“此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我崑崙收藏有一卷《太上洞淵神咒經》,其中記載了羅天大醮的科儀,可以超拔世界,救脫苦海,足以化解蔡州之地的不祥之兆。”
“不過,此科儀需要九名元神,三十六位金丹,108位築基,還要高人主祭,人主祈福,上帝降福,不知道友可能做到。”
陳天暗暗盤算了下,元神修士除非將天竺的釋道、南海的鮫月真君叫過來,否則,這裡只有他、冰魄化身、萬溪、陶翁、尺寒、紅星、敖水秀,最起碼還要將葉秋拐騙去幫忙。
與其如此,不如直接邀請靜虛去就算了,於是,他直接開口道:“我辰漏觀或許能邀朋喚友,湊起九位真君,但是大家大都不懂這方面的東西,還是請掌教好人做到底,一起隨我去吧。”
“既然如此,那老道就厚顏去湊湊熱鬧。金丹修士可還需要?”
“多多益善。”
“哈哈,善,就這樣,葉秋,你將剛纔那些金丹集合起來,和我一起去蔡州給陳真君幫幫忙。”
既然商議完,雙方稍作準備就出發了,出發前,靜虛將那《太上洞淵神咒經》的玉簡送給了他。
雙方一路向前遁形,經過終南山的時候,忽然山下飛起一道紫氣,在前方顯形,卻是陳天在白帝羣山打過交道的那樓觀道的尹樓道士。
只不過數百年前,他還是金丹修爲,如今,他也已經元神成就,渾身氣息凝而不漏,紫光閃爍。
只見他遙遙給靜虛三人一施禮,道:“見過靜虛掌教、陳真君、葉真君。陳真君,自我們在白帝羣山一別,已有近三百年了吧?”
“見過尹道友,不錯,已有三百餘年。”
這時,靜虛開口了:“你們這些樓觀道的傢伙,不觀星算命,攔住我等幹什麼?”
“掌教何必明知故問,我等夜觀星象,前日蔡州大戰之後,紫薇星篤定,自南方入主天闕,已成定數,又看到西方崑崙氣運去了明廷,如何不知道掌教的打算。”
“如今,我樓觀道在明廷治下,如此大事,豈能不出一分力。”
“你們的鼻子既然這樣靈,那好,我崑崙出了一縷氣運匯入這天下,你樓觀道要不要也將樓觀道的一縷氣運融入終南山。”
“掌教身爲正道魁首,決定的事,我樓觀道自然遵行,只要需要,我樓觀道當場拿出來。”
“你一個新進元神能做到?”
“當然”,說着,尹樓拿出一個玉瓶,放開禁制,所有人都感覺到其中那縷氣息,確實是一縷氣運。
“好好好,你們樓觀道的那些老不死,撿便宜都是一把好手。”
“掌教過譽了,只要能多活幾天,我師叔師伯們肯定很樂意。”說着,他便自覺的飛到陳天身邊,熱情的招呼起來。
對樓觀道的加入,陳天自然歡迎之至,而且就以往的接觸看,這位尹樓也是正派之人,與其合作,自然愉快。
尹樓也帶了三位金丹,一行人浩浩蕩蕩,飛往蔡州。
當到達蔡州上空的時候,所有人都被蔡州濃重的煞氣、鬼氣、陰氣嚇了一跳,這還是白天,如果是晚上,活脫脫就是一個鬼域,不亞於成型多年的北邙山。
好在蔡州城遺址中有一株鬱鬱蔥蔥的大桃樹聳立在那裡,百里範圍內哪裡陰氣匯聚,就立刻有一道雷霆劈下去。
雷霆也劈不散的,就有一道虹光飛遁過去,噴出熊熊真火,直接將附近所有陰氣鬼氣燒爲青煙。
看到陳天一行人回來,那虹光立馬飛遁到這邊,嚷嚷道:“陳天,這活太累人了,每天聚集的陰氣,成型的厲鬼越來越多,我不幹了,你自己想辦法吧。”
說完,這傢伙雙翅一振,直接消失在天邊,竟然直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