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丫是誰,虎頭不知道,小柳條還是曉得的,綠丫聽到這兩個字也奇怪了,讓把人帶進來。
還不等綠丫走到廳上,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奶奶到底什麼時候出來,我是偷着出來的。”這個聲音,綠丫三步兩步走上廳,臉上已經帶上喜悅,“翠兒姐。”
翠兒比那日秀兒見到的時候更憔悴了些,整張臉似乎只寫着一個苦字,見綠丫走進來急忙笑了笑,接着就搖頭,“你現在也和原來不一樣了。”
見綠丫要招呼丫頭上茶上果的,翠兒急忙搖頭:“不用了,我和你說兩句話就走。”說着翠兒就把綠丫拉到一個角落,這還是很多年前,還在屈家時候的習慣,綠丫忍住心裡的傷感,努力擠出一絲笑:“我一直想去尋你,可是柳家那裡……”
翠兒已經把綠丫的手緊緊握一下,接着放開:“長話短說,我前幾日,聽說了一件事,是三爺的一個心腹管家喝醉了說的,說三爺已經定下計謀,只等廖老爺一死,就要把廖家全都打垮,打完了柳家從此就一片坦途了。旁的罷了,這話一定要傳給榛子。這女人,孃家沒了怎麼在婆家過。”
這話只短短几句,聽的綠丫如被雷劈到一樣,急忙道:“翠兒姐姐,這樣要緊話,我一定會去告訴榛子,你等等,我給你……”翠兒既然把話傳到,也不在意別的了,把綠丫的手放開:“我是偷着出來的,還要趕緊回去,綠丫,你們要好好的。”
說完翠兒就轉身往外走,綠丫急忙追上,情急之下拿不出別的,順手就把發上手上戴的首飾全取下來,要塞到翠兒手上。翠兒搖頭:“我不要這些,拿了,不過是給那個賭鬼去做賭本。綠丫,你們要好好的,好好的。”說完翠兒就伸手摸向綠丫的臉,接着手放下,匆匆往外離去。
綠丫追了幾步,可追上去也是徒勞,她是有丈夫的女人,她的所有生死榮辱,全操在那個靠不住的男人身上,她的一切,從進入屈家時候就已註定。綠丫感到一陣悲傷,悲傷的再也站不住,蹲在地上哭起來。
小柳條走上前瞧見,忙勸綠丫:“奶奶,這位嫂子和你說了什麼話,你要不要……”小柳條的話讓綠丫醒悟過來,不能再這樣傷心,不然的話,翠兒就白白和自己說這番話了,她匆匆站起身,隨便收拾了下就往廖家來。
翠兒急匆匆地奔回柳家,奔進廚房時見衆人都在忙自己的,翠兒這才鬆了口氣,見她進來,廚房領頭的就不陰不陽地道:“你這一趟茅廁,去的可真長。”
翠兒忙賠笑道:“我今兒跑肚,這纔去的時候久了些。”領頭的也沒說別的,翠兒繼續忙着手上的活,忙完了收拾乾淨了廚房,也就各自歸家。翠兒低頭往下人們住的地方走,走出後門時差點撞到人,翠兒擡頭瞧見是柳三爺,忙讓到一邊。
柳三爺喝的有些醉,見不過是個家人媳婦,也沒多理會正待繼續走時,突然想起不對,讓小廝把翠兒叫回來,小廝笑嘻嘻地走上前:“這位嫂子,三爺叫你呢,三爺歷來疼人,你啊,今兒有福氣。”
福氣兩個字,讓翠兒被什麼噁心到,但主人召喚,不得不上前。柳三爺打了個酒嗝,仔仔細細往翠兒臉上瞧去,突然哎呀一聲,接着就怒道:“原來是你,來人,給我把她捆到馬棚裡,打上一百鞭子。”
他這突然的怒氣讓小廝都摸不到頭腦,忙問:“三爺,這處置人,總要有個罪名,再說了,這是……”柳三爺的酒已經全都醒了,怒氣衝衝地把小廝一推:“罪名?爺剛纔丟了塊玉佩,從她身上搜到了,這還不夠?”
小廝瞭然,接過柳三爺遞來的玉佩,往翠兒身上塞去,接着就叫道:“來啊,把這個賊捆到馬棚去,明兒送官。”柳三爺的眼還是充滿怒氣,廖家,還有那些依附廖家而生的人,全都該死。
想着柳三爺就覺得額頭的傷口又疼起來,那個寡婦,就該被賣到最下等的窯子裡去,被人糟蹋死。當天那個膽大包天的家人媳婦,能容她多活了那麼些日子,已經是自己開恩了。
翠兒木然地被人捆住,被人拉到馬棚,丟進一堆乾草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聽到腳步聲遠去,翠兒才低低笑起來,淚已經從眼裡流出,打溼了身下的草。活了三十年,從生下來就在受罪,現在,終於到盡頭了。我沒用,不敢了結自己,又多活了那麼些年,活着就是受罪,等終於吐出最後一口氣時,就該到盡頭了吧。
“瞧這人,實在是沒廉恥,偷了三爺的玉佩,明兒就送官了,還在這笑的出來。”雖然翠兒被捆住,但柳三爺不放心,還是讓人在這守着,瞧見翠兒臉上露出笑,有人鄙夷地說。
“有什麼廉恥,你還不曉得她?最下|賤無恥的就是她了。男人在外賭錢,她就在家裡招徠那些小廝管家們,我和你說……”聲音越來越低,這些話想必就是那樣污言穢語,翠兒並不放在心上,自己被誣偷盜,那個男人也會被趕出去吧?他被趕出去最好,最好不過。
翠兒又笑起來,笑容裡沒有對死亡的害怕,而是一種解脫。
榛子聽了綠丫傳來的話,雖然早已知道,但還是對翠兒心懷感激,急忙讓人去打聽翠兒回柳家有沒有什麼事。綠丫依舊憂心忡忡:“柳家那邊,並不是什麼好人,翠兒只怕……”
話猶未了,丫鬟就走進來對榛子說了兩句,榛子聽完整個人都呆掉了,接着對綠丫搖頭:“方纔,柳家那裡捆了一個據說偷了玉佩的下人,只怕就是……”
翠兒兩個字榛子並沒吐出來,綠丫眼裡的淚已經涌出,這絕對是誣陷,翠兒不會的,明知道是誣陷,這裡還無能爲力,誰能爲下人反抗主人?榛子覆上綠丫的手,綠丫傷心地道:“我還記得,我進屈家第一天,翠兒姐姐是怎樣對待我的,我還記得,還記得,可是,這樣的好人,爲什麼要這樣悲慘,天道不公啊。”
天道什麼時候公平過?他若真的公平,就該讓舅舅活下去,讓舅舅有孩子,而不是讓舅舅到現在還要竭力謀劃。榛子把眼裡的淚嚥下去,既然天道不公,那就讓自己給翠兒還個公道,柳三爺,你現在就等着進圈套,等着你柳家的生意,迅速垮掉。等着你再也無法耀武揚威。榛子握住拳頭如同發誓一樣。
屋外起了一陣秋風,接着打了幾個雷,淅淅瀝瀝的,從今早就陰着的天,終於降下一陣雨來。這是老天也知道自己不公平,因此羞慚流淚媽媽?綠丫瞧着那天,模模糊糊地想,翠兒,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天越來越冷,榛子盡力打聽,也只能打聽到翠兒在被送官的第二日就熬不過刑,死在當場。既然人死了,這案也就消了,人被屍親領回。翠兒的丈夫因爲這件事丟了差事,氣的要死,哪還肯領回翠兒的屍身?秀兒出面以姐妹名義把翠兒的屍身領回去,好好辦了喪事,在城外尋了一塊地把她葬了,還在廟裡給她做了七天七夜的功德,但願她下輩子,再不託生爲這樣人家的人,而是能有爹疼娘愛,夫婿愛敬,還有許多好孩子的人家。
這些銀子原本榛子要獨自一個人出,秀兒和綠丫執意不肯,三人平分了辦喪事的銀子。出葬那日,秀兒榛子綠丫蘭花都去送葬。看着那棺材被土蓋住,秀兒忍住眼裡的淚道:“你們別說我說不吉利的話,等我死後,也葬在這裡吧。”
錦兒還不曉得死是什麼意思,只是睜着圓鼓鼓的眼問爲什麼?秀兒剛要解釋,蘭花已經往地上吐了幾口吐沫:“呸呸,你別說不吉利的話。別說還有錦兒,就說你,今年也不過二十二三,難道這輩子就這樣了?”
秀兒把錦兒抱在懷裡,對蘭花道:“蘭花姐,我曉得你爲我着想,可是人這輩子,本就艱難,女人這輩子就更艱難了。如果嫁的男人好,還算好,如果嫁的男人不好,那這輩子就完了。所以……”
“少說這樣話!”蘭花打斷秀兒的話:“你嫁的那個男人,姓什麼來着,馮,那也不是個好男人,可你現在沒有完。再說了,你今時不比往日,誰敢欺負你,我頭一個不饒他。”
榛子收拾起思緒,對秀兒道:“其實不嫁也沒什麼,再好的男人,能把我們錦兒當親生女兒嗎?”錦兒聽到自己被提到,更加高興了:“娘,我要陪你一輩子。”
秀兒把女兒抱緊一些:“還陪我一輩子呢,這會兒,我就快抱不動你了。”自己有這麼重嗎?蘭花捏捏錦兒的小鼻子:“你娘現在是養嬌了,要換原來,比這更重的,她都能抱得動。”
綠丫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望向翠兒的那個墳墓,墳土尚新,那個下面躺着一個善良的女子。想起初見時,綠丫的淚又落下來。秀兒伸出一支手握住綠丫的手,榛子也望向綠丫,輕聲道:“該還的,我會讓柳家一一還來。”
空口白牙誣陷人偷盜,這樣的事,絕不是什麼好人所爲。綠丫往那墳堆望去,翠兒姐姐,你安息吧,柳家的人,下場會比你糟糕千倍萬倍。
辦完翠兒的喪事,已經到了十月中,算着日子,廖十三老爺已經進京兩個月了,他天天盼着廖老爺早點嚥氣,可天天也盼不到那個好消息,雖然有柳三爺給的五千銀子,可這京裡的開銷大,這兩個來月,就花了有一百兩了。這萬一廖老爺拖個一年半載的,那這些銀子還怎麼打官司?
這樣想着,廖十三老爺也就厚着臉皮再往廖老爺那邊去哭窮,想要廖老爺給點盤纏。
聽老王說完,廖老爺笑了:“這人,還真不要臉面。”老王心裡也鄙夷,但不敢明說,只是道:“老爺,您瞧,要不要把他打發了。”
廖老爺搖頭:“不,你拿四百銀子給他,我啊,還要留着他在京城裡,不然這戲就不好唱了。”老王並不大瞭解廖老爺的安排,聽了這話就遲疑:“老爺,萬一。”
廖老爺伸出一隻手:“沒什麼萬一。”說着廖老爺就又劇烈咳嗽起來,這些日子,他咳嗽的越來越厲害,藥就跟潑在石頭上一樣,一點作用都不起。御醫都被請來瞧過,直接說只是拖日子,而且隨着天氣越來越冷,只怕廖老爺拖不過這個冬日了。
廖十三老爺見廖老爺一拿就是四百兩銀子,心裡更加肯定柳三爺說的對,廖老爺這邊的產業是值很多銀子。拿了銀子就先去賃了房子,賃了間一月五兩銀子的院子,除了自己帶的小廝,又僱了兩個粗使婆子好做飯這些。
安排妥了,他也就安安生生住下,這回,再拖個一年半載也不着急。
廖老爺聽的廖十三老爺賃了房子住下來,笑了,果然按着自己的想法在走,這人啊,一點貪心一起,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真以爲在外三十年的自己,會不做任何安排,任由族裡的人來奪產?
各自懷着心事,天氣也越來越冷,眼瞧着有要到年根,廖家並沒有半分過年的氣氛,一來是因爲廖老爺的病,二來是因爲局勢已經明確,柳家已經把進宮的綢緞生意全握在手中。
這讓人心更加浮動起來,畢竟別說榛子是個女子,就算是個男子,這個年紀,也太年輕了。
“又有人來辭工?”榛子聽着張諄的回稟,擡頭問。
“是,而且這次辭的,還不是普通的夥計,是賬房。”張諄心裡也開始忐忑不安起來,畢竟這人走的一多,人心就越動盪。
“我瞧瞧,如果辭的夠多,就把幾間該關的鋪子給關了,然後把剩下的那些人並在一起。”榛子的聲音很平靜,這讓張諄忍不住擡頭瞧她:“可是這樣一來,人心只會越來越浮動。”
“我當然曉得人心會浮動,可是越到危難時候,就越會瞧出一個人的品性。如你,如綠丫,你們都不會離開。”榛子的解釋讓張諄笑了:“是我糊塗了,我還以爲……”
“還以爲我還是那個糊里糊塗的孩子?早就不一樣了。”榛子篤定地說。
既然榛子已經有了主意,張諄對榛子行了一禮也就告辭,剛走出院門就瞧見一個人過來,張諄停下腳步,認出他是大掌櫃的兒子,也是在廖家鋪子裡做事的小沈,對他點頭笑道:“小沈哥,你也是來找小姐回話?”
小沈停下腳步就壓低嗓子:“我爹是個坐的住的,可這兩日聽說辭工的人越來越多,也有些坐不住了,本來該是他親自來回小姐的,可是偏生前日感冒了,這才讓我來回小姐,順便討個主意。”
張諄哦了一聲就道:“方纔我已經問過小姐了,小姐說既然辭工的越來越多,也就先把那些偏僻的鋪子暫且關掉。”關掉?小沈的眼睛一下瞪大:“小姐她真是這麼說的?”
張諄點頭,小沈轉身就想走,可走出兩步纔想起張諄,急忙道:“是我急了,只想着回家趕緊告訴老人,就忘了張掌櫃你還在這裡呢。”張諄只笑一笑,瞧着小沈往外走。
小沈匆忙回到家,沈大掌櫃的排場又和張諄不一樣,現在住的宅子是自己買的,足足四進還帶了個兩畝地的花園,小沈一走進家門,就有小廝迎上,小沈只匆忙問明自己的父親在花園就匆匆往花園去。
進的花園就聽見自己的爹在那裡說:“這是個天字,孫兒啊,你要好好學寫字,然後給祖父讀個功名出來。那時祖父就瞑目了。”見小沈過去,他兒子急忙喚聲爹,再把手上的字遞給他:“爹爹你瞧,我這字寫的好不好。”
小沈擠出笑容,說了個好字就匆忙對沈大掌櫃道:“爹,我問過了,小姐的意思是,把那些偏僻的鋪面關掉。這樣一來,不是人心浮動嗎?這生意還怎麼做?女人就是女人,不曉得這個時候該安定人心,只曉得把人趕出去。”
“你啊,太毛躁了,凡事總要先想想。”小沈坐在自己爹面前:“還想什麼想?就是小姐掌不住盤子。爹,柳家那邊,可又和我們說了。一年四千兩,再加上分紅,足足八千兩到手,可比這邊多了兩千呢。”
“我雖然說不如東家,可這銀子也不算少了,總有七八萬傢俬,一年多出兩千兩,還打動不了我。”一年兩千兩,十年就是兩萬,二十年就是四萬。小沈還要再勸自己的爹,沈大掌櫃已經高深莫測地道:“再說了,趁主家不穩,去投了別家,這樣的事傳出去,我也別想混了。小姐畢竟是個女人,這生意我做的熟了,總還是我幫小姐看着,更好。”
沈大掌櫃說的這樣隱晦,小沈竟然聽懂了,眼頓時閃閃發亮:“爹的意思,是要把這生意……”真接過來的話,那這傢俬就是成幾倍地翻。要知道,自己的爹做廖家大掌櫃已經差不多十年了,廖家的底細他全清楚。
沈大掌櫃喝了一口茶:“這也是東家的心血,總不能看着他心血被小姐敗光。還有,廖家族內,不是來了幾個人?往那邊送一百兩銀子,把他們也拉攏了。”
小沈連聲應是,急忙去辦這件事。沈大掌櫃瞧着自己兒子的背影,這是個多麼好的機會,千載難逢,而且完全可以推到榛子守不住家業身上。東家,你精明算計了一輩子,沒想到我在這等着你吧?
沈大掌櫃笑了,東家你就算知道了,你有什麼辦法嗎?
“老沈終於忍不住了?”廖老爺聽着老裘的話,臉上露出笑容。老裘心裡狐疑,但還是道:“東家,自從上回以後,我就留心老沈,結果發現他和廖十三老爺過從甚密,而且蹤跡隱秘。”
“他可比你膽子大多了,果然不愧是我看中能做大掌櫃的人。”廖老爺這飛來一句讓老裘不敢說別的,廖老爺又咳嗽了一聲才道:“由他去,這搶的人越多,這戲也就越好看。不過便宜了廖家的人,這幾日收的銀子不算少了吧?”
老裘被廖老爺這幾句話弄的回答不出來,只是瞪大了眼。廖老爺也不解釋,果然要到快死了,才能瞧出人心啊。即便早知道又有什麼法子,天下哪有千年防賊的理?若是他們知道,這搶的生意不過是自己早就想甩掉的,會不會十分懊惱。
廖十三老爺摸着銀子,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銀子果然是好東西,答應了小沈也不算和柳家起衝突,只是這樣送銀子來的人家還是太少了,要不要再去見見七哥,把這個消息賣給他,好多換點銀子?
主意打定,廖十三老爺就往廖家來,廖老爺聽到廖十三老爺來了,情知他是來賣好的,讓人叫他進來。廖十三老爺走進屋子,見廖老爺躺在榻上,腳上蓋着厚厚的裘衣,火爐還放在腳邊,已經是一副重病不起的樣子,擠出一副傷心樣子上前道:“七哥好,瞧見你這樣,我還是傷心。”
廖老爺扯扯衣襟對廖十三老爺道:“坐吧,你有什麼事?”
廖十三老爺壓低了聲音說:“七哥,今兒你們大掌櫃派人去給我送了一百兩銀子,說……”
“他說什麼都沒用。”廖老爺打斷了他的話,廖十三老爺被廖老爺打斷了話還是嘀咕:“七哥,你別犟了,你們大掌櫃不就因爲你沒有兒子才這樣做?要我說,你乾乾脆脆立了嗣子,這家業有人承繼,誰敢放個屁。”
廖老爺但笑不語,廖十三老爺被他看的頭皮發麻,想再辯解幾句廖老爺已經高聲道:“來人,拿兩百兩銀子送十三老爺出去,從現在起,不許他再進我這裡的門。”
廖十三老爺活像屁股下面被人放了把火一樣地跳起來:“你 ,你,你別做的這麼絕情,到時連給你燒香的人都找不到。”
“人死如燈滅,燈滅了,還在意什麼?”廖老爺輕輕答了一句,已有人進來請廖十三老爺出去。見了那兩百兩銀子,總算沒有白跑一趟,廖十三老爺拿了銀子憤怒地走了。
廖老爺越想越好笑,笑的咳嗽的更加厲害,眉姨娘要上前服侍,可只覺得喉嚨裡有什麼東西堵的慌,終究沒走上前,只是在那垂淚。
“今年的年關,有些難過啊。”張諄回到家中,瞧着外面飄下的雪花,感慨地道。綠丫把女兒塞給他,笑着道:“什麼年關難過,橫豎記得,別虧了自己的心。”小姑娘已經一歲多了,撲到張諄懷裡就要去扯他的鬍鬚,嘴裡叫着爹爹。
張諄把女兒抱在懷裡:“你難道還不信我,再說了,一無所有的時候我都過過,還能比那時候更難嗎?”說着張諄低頭瞧着女兒:“乖女兒,你娘都不怕吃苦,你怕不怕?”小姑娘瞪圓了眼,笑着點頭:“不怕不怕。”
“你啊。”綠丫把過年要用的東西收拾出來,小全哥已經走進來,嘴裡叫着爹孃,那眼就往桌上瞧,綠丫把那盤點心拿給兒子,小全哥手裡拿着綠豆糕就去逗妹妹:“妹妹,這綠豆糕,要不要吃。”
小姑娘瞧見綠豆糕,張嘴就咬,小全哥笑嘻嘻地把綠豆糕轉個方向就往自己嘴裡放,小姑娘沒吃到,登時眼一閉嘴一撇就哭起來。綠丫打兒子手一下:“就你調皮。”接着從丈夫懷裡把女兒接過來:“我們容兒乖,別理你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明晃晃地把人規定成各種階級的階級社會,所謂的溫情往往只會對本階級的人。所以我對追憶古代的人覺得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