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覺得你瘦了……”抱着媽媽,有很多話突然堵在嘴邊說不出去,能說出口的,只是輕輕的問候。
也不知是爲何傷感,還是兒子對自己的關心觸動心絃,邱媽媽居然大聲哭了起來,在邱越民肩膀上不停的哭着,眼淚浸溼了西裝,卻依然渾然不覺。
“媽,你怎麼了,我不是來看你了嗎?你哭啥啊?”
抽泣了一會,邱媽媽沙啞着聲音道:“我高興啊!我的兒子有出息了,拿獎了,我真的高興啊!”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我的兒子居然會成爲明星,我能不開心嗎?”
邱越民輕輕拍了拍邱媽媽的背後,道:“好了好了,既然開心就不要哭,我難得來香港看你一次,難道你就用這副模樣陪你兒子啊!”
邱媽媽在邱越民手臂上一捏,道:“臭兒子,你嫌棄媽媽。”
“喲喲……”邱越民故意假叫,看到媽媽臉上的表情變化,笑道:“嘿嘿,媽媽你笑了,你看,你一笑就至少年輕了十歲,這我是該叫你媽愛是叫你姐啊!”
“臭兒子,你連媽媽都瞎調侃!”邱媽媽甩着淚臉在邱越民身上打着,惹着周圍衆人都笑起來。
慕容黑雪向前小邁一步,挽住邱媽媽,熱情的笑道:“二媽,叫邱……”慕容黑雪打了下噸,繼續道:“叫哥和他的朋友去沙發上坐吧。”
邱媽媽滿意的點了點頭,顯然是對慕容黑雪對邱越民的稱呼比較滿意,急忙道:“對,對,我們坐着說,坐着說。”在慕容黑雪的攙扶下,邱媽媽對站在客廳裡一白色衣服年紀較大的女人道:“鄭媽,我煲的雞湯呢?快端出來讓孩子們喝喝。”
邱越民心裡微微一震,雖然慕容黑雪叫的十分親切,但這“二媽”兩個字聽上去總是特別彆扭。至於慕容黑雪叫自己哥,邱越民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知道自己從此多了一妹妹,而這個妹妹,還是個妖精。
邱越民也感覺出來,媽媽和慕容黑雪的關係還相當不錯。
邱媽媽非常親切,對唐秘和牛二娃十分熱情,問這問那,招呼吃的又招呼喝的,生怕他們受到冷淡。
看着媽媽的笑容,邱越民知道,這些年來媽媽雖然過的開心,但在心裡一直有個疙瘩,這個疙瘩,當然就是自己。
邱越民有些自責,原本媽媽跟了慕容尚華,只要自己不反對,那媽媽將是沒有一點遺憾的快樂啊!可就因爲自己的倔強,讓媽媽這些年裡,心裡一直在暗暗擔心。
突然間,邱越民覺得以前的自己真的很幼稚。
這一夜,並沒有聊到很晚,慕容尚華出差要第二天才能回來,慕容黑雪拉着唐秘陪自己睡,邱媽媽則給邱越民和牛二娃安排了房間。
將獎盃放在牀頭,邱越民睡的美滋滋的。
邱越民睡的很迷糊,醒來的時候他自己也不知道到了幾點,好在這兩天沒什麼安排,唐秘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告訴自己。邱越民很享受這種自由的時光,當他知道已經到了十點多的時候他很恨自己因爲睡懶覺浪費了這麼久的時間。
唐秘和慕容黑雪不知去哪了,還把牛二娃也拉去了,邱越民知道牛二娃的性格,他不會在自己沒批准的情況下離開自己的,直到和媽媽閒聊了一陣後,媽媽說慕容伯伯回來了,在泳池那裡等你,邱越民才明白,牛二娃是被媽媽叫開的。
邱越民意識到,慕容尚華又有事要和自己說了。
來到泳池,藍藍的池水來回閃動,將邱越民的眼睛照的磷光閃閃,慕容尚華穿着睡衣舒適的靠在睡椅上。雖然現在的氣候不適合游泳,但有錢人總是能儘可能滿足自己需要的享受。
邱越民在慕容尚華身邊的白色睡椅坐下,看着慕容尚華休閒的閉着眼睛,臉上的皺紋多了許多,尤其是頭髮,和上次外婆去世的那一次比起來,也增白了許多。
“慕容伯伯。”邱越民小聲道。
慕容尚華臉上肌肉微微一抽,隨即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見邱越民後,興奮的一笑,接着用雙手撐在睡椅上讓身體坐起來。
看見慕容尚華勉強的樣子,邱越民覺得,這短短一年時間,他真的老了很多。
慕容尚華笑道:“越民,你來了啊!我要恭喜你啊,這金麟獎我可是知道的,真不錯啊!”
邱越民點了點頭,道:“還行吧,得這個獎其實我自己也很意外,沒想到我的歌聲已經得到這麼多人的認可了。”
慕容尚華臉上洋溢起滿意的笑容,“越民,千萬不要小看自己,我知道,你是非常有能力的。只要你肯幹,你一定能幹出一番大事業!”
邱越民想起了葉涵對自己說的一句話,於是逗樂道:“你太擡舉我了,我就不是一個做生意的料。”
慕容尚華不幹了,皺起了眉頭,“誰說的,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越民,只要你想,我一定會把畢生的生意經驗教給你,說到做生意,你慕容伯伯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邱越民望着慕容尚華,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生意人的自豪感,這種自豪感印在慕容尚華的臉上,讓他顯得非常有成就。
“可是慕容伯伯,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從小就懶散,也不喜歡於受約束,要我做生意管理公司我還真沒辦法。我呀就喜歡開心的時候唱唱歌,累了的時候睡睡覺,僅此而已。”
慕容尚華的臉色很明顯沉了下來,在邱越民面前,他似乎不需要像在商場般那樣隱瞞自己的喜怒哀樂。
“越民,作爲一個男人不應該這樣想,這是懦夫的想法。男人!就應該奮鬥,就應該有所追求。”
“這就是我的追求,我的追求就是創造音樂,我並不在乎能賺到許多錢,而且我現在賺的錢也不少,我覺得夠用了,我只想,讓我的一生充滿快樂。我喜歡音樂,追求音樂,我就能得到快樂。”
“越民,沒有人會永遠快樂,人的一生中也不會僅僅只有快樂存在。你要不斷的提升自己,提升自己在社會上的地位,提升自己的財富,提升自己的手中的權力,有了這些,你才能保證你的快樂啊。”
邱越民在心裡冷笑,隨即很平凡的問道:“你快樂嗎?”
這簡單的一問,讓慕容尚華覺得好笑,可當他要張口回答時,卻發現自己打了個敦。
邱越民繼續道:“你並不快樂。而且,每天你都很憂慮。你在想着下一個項目該如何去做,能給你帶來多少利潤;你在想着昨天夜裡的一個酒會,別人對你的印象如何;你在想着你的某一次講話,是否有言行舉止不得體的地方,如果損了你的形象,就等於損了你的面子,那樣自然會影響到你的生意,從而減少了你的金錢。你每天都在憂慮,你看你的頭髮,已經不知不覺白了很多。”
慕容尚華猛的一愣,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邱越民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而且說的這樣深刻與直白。
慕容尚華顫抖的笑了,用手指了指邱越民,然後在自己胸前慢慢劃過,指向四周,道:“你說的對,我是在憂慮。你看,這是我的家,光這個家就足以顯示出我的財富,我老了,在世上也活不了多大歲數了,我走了以後,這個家自然可以交給你媽媽和小雪;但我的事業,我的公司,我的集團,我交給誰呢?有誰能夠讓我信任呢!越民,你告訴我,你回答我,我該交給誰!”
“慕容伯伯,您別說這樣的話,就您這身子骨,死不了。”
慕容黑雪點點頭,道:“好,就算我死不了,我也到了快退休的年紀了吧!公司交給誰,集團交給誰?”
“所以你趁現在就要開始培養接班人呀!”
慕容尚華揮了揮手,打住邱越民的話,頓了一會,道:“越民,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要把我所有的財富都交給你啊!我要讓你學會我的知識,領悟我的技巧,接替我的人際,接手我的生意,成爲慕容集團的接班人啊!”
邱越民全身一震,慕容尚華的真誠讓他無比感動,雖然明知道慕容尚華會說這樣的話,但真正聽他說出來後,還是在心裡狠狠的感動了一番。
邱越民幻想着慕容尚華的財富的地位,就在那麼0.01秒的瞬間,差點動心了,但邱越民想到,得到這些財富卻要付出放棄追求禁錮自己一生的代價時,還是笑着退步了。
無論多有誘惑力,只要自己不愛,一切都是假的!這大概就是邱越民的人生準則。
“慕容伯伯,咱們不要說這個好嗎?我非常感謝你對我的信任,但我真的不行,如果你不相信公司的人,你大可以找你女兒,她非常能幹。”
“不……小雪她不行,她始終是個女人。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你能做到。”
邱越民突然不耐煩了,但一想起昨夜慕容黑雪對自己說的話,便感覺到不是滋味,渾身不自在。
頓了一會,邱越民還是站起來,向前衝出去幾步,又停頓下來,偏過頭道:“慕容伯伯,我和你不同,你追求的是財富和地位,我追求的是音樂與快樂。也許我們的思維真的不一樣,但我卻無法理解,當一個人就算有數不完的金錢揮霍不盡的財富,可是他卻不快樂,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我真的不願意做那種人,我只想快快樂樂的唱歌。”
說完後,不顧慕容尚華在背後的錯愣,邱越民就走了。
直到邱越民在眼前消失回到白玉樓房後,慕容尚華的背後突然竄出一道黑影,黑影的眼圈居然是紅紅,向前傾着身子像是要撲進慕容尚華的懷裡一般,哀傷的說道:“爸……”
中午,一家人加上唐秘和牛二娃共六人圍在餐桌上邊吃邊聊着,豐富的一桌全是邱媽媽做的,爲了給兒子做菜,邱媽媽大清早就起來,和傭人一起在菜場來回逛着。
邱越民很開心,媽媽的菜他一夾筷子就吃的出味道來,並感慨的說媽媽手藝一點也沒有退步,邱越民越是這樣說,邱媽媽便不斷的給他夾菜,邱越民的碗裡,已經滿滿的一堆尖了。
飯吃了一半,慕容尚華居然又說起了要邱越民打理公司的事情,邱越民不好生氣,只是覺得真是服了這位大伯,找誰不行,爲什麼非要找我?雖然我也算你半個兒子,但畢竟不是親生的,我的人品,你放心的了嗎?
邱越民試探性的說了一句,慕容尚華就答上了,“越民,你以爲我真的是盲目的把公司交給你嗎?”
“難道不是嗎?你又不瞭解我。”邱越民其實很納悶,這世上的怪事還真是多,居然還有搶着給自己送錢的。
慕容尚華笑笑,道:“對,我是不瞭解你,但只要通過一件事,我就能放心了。”
“什麼事?”邱越民感到奇怪,我有什麼事會讓你感到放心?
慕容尚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和身邊的慕容黑雪怪異的一笑,接着淡道:“四年前,有個小夥子打我電話,說小雪撞了車,被他送進了醫院。我叫他在醫院等着,想等我到了好好報答這個救命恩人,可當我到達之後他早已走了。並且小雪身上的錢除了付出的醫藥費外,其他的他都沒拿。”
慕容尚華注意着邱越民臉上的表情變化,道:“越民,你覺得這個人的人品怎麼樣?”
邱越民愣了一會,用筷子扒動着碗裡的飯菜,微微一笑,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慕容黑雪道:“你的花店老闆。”
花店老闆?
劉芳!
邱越民心裡一驚,這個女人,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自己的恩人吶!這些年裡,邱越民不是沒想過他,特別是在監獄的那一段時間,邱越民幾乎每天都會想,與劉芳的那種姐弟的朦朧感覺,經常讓他在黑暗的夢中笑醒來。只是從自己進去後,劉芳就從來沒和自己聯繫過,漸漸的,還真把這個人從記憶中抹去了。
邱越民甚至告訴自己,大概是她看我坐牢了,與我劃清界線了吧?
雖然我不願把劉芳想成這樣,但人與人之間,又如何說的清,道的明呢?
邱越民搖了搖頭,問道:“我還是覺得奇怪,你們是怎麼找到她呢?而且,你們難道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