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氣氛實在尷尬,邱越民與山雞單獨聊了一會便先走了,確定山雞沒事後,邱越民也放下心來。原本在心裡組織好了一些罵山雞促他上進的臺詞,但真正看見山雞那憔悴的模樣後,邱越民便心軟了。
山雞啊!安思漫到底是挽救了你,還是害了你啊!
看電視電影小說裡的那些情節,男人爲了女人做出那些個不符合實際,極端的事,邱越民知道那是虛構;聽見一些這方面的新聞報道,邱越民會認爲那是謠言或炒作。但現在這悲情的一幕卻真實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並且還是身邊最親最密的倆個人,邱越民不禁也被同化了。
最起碼,他看見山雞與安思漫的臉後,便再也提不起心情。
他想,今天一天,恐怕都不會有好心情了吧?
有誰會想到,昔日風流的山雞會突然對女人如此的鐘情?
有誰會想到,善良清醇的安思漫會說出這樣誤人的謊言?
“大哥,你的電話。”走出病房,跟在後面的牛二娃把手機遞了過來。牛二娃雖然平時話不多,但邱越民身邊的這些事他都看在眼裡,誰對誰錯他也說不清,他只知道,這些事情很難解決,非常難。
接過電話,看了下來電,是唐秘打來的。“越民,股風小學的事談好了,一共捐了三百萬。”
聽到這個,邱越民的心情好了一些,道:“謝謝你了唐秘書。”對於唐秘辦事,邱越民是非常放心的。
有唐秘和牛二娃在自己身邊,邱越民覺得自己不是多了兩條手臂,而是多了兩個生命,有比自己高超的思維有比自己強健的身體的生命。
交代完了事情,唐秘聲音低下來,補充道:“越民,發善心也不一定要用於一時吧,現在帳戶上的錢已經不多了……”
自己最近的經濟情況,邱越民還是清楚的,畢竟大頭全部投進了公司。
“好的,那就先停一停,錢的事你放心,這個我會想辦法。”
“好的。”
掛斷電話後,邱越民與牛二娃已經坐在了車裡,邱越民想了一會,道:“去揚名萬里。”
……邱越民走進公司大門,樓下的接待人員非常客氣,因爲武裝的還可以,並沒有人認出邱越民來。走上了樓上的工作間,每個人都很忙碌,許許多多的人在好幾層樓之間來回穿梭。有員工,有顧客,還有些來來回回眼睛在四周來回掃描的。
所有望向邱越民的人,邱越民都回敬了一個可親的笑容,邱越民沒有停頓,直接向趙白丹的辦公室走去。
趙白丹的辦公室需要經過一個拐角,拐角的地方,一個女接待坐在那裡,見邱越民來後,站起來微笑着打着招呼。
“先生您稍等,請問是找趙總是嗎?”
“恩。”
“那好,我給她說一聲。”
“不用了,我是她好朋友,從外地回來的,想給她一個驚喜。”
“可……”接待員還沒說完,牛二娃的大手便壓在了電話上面。
其實邱越民沒有惡意,就真的是想給趙白丹一個驚喜而已,畢竟他很少來公司。而且今天說來也怪,邱越民的心中老是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這種感覺偏偏促使着他做着例如剛纔這樣的事。
而在片刻,他的心中對趙白丹充滿了好奇。
接待員被牛二娃的氣勢震倒,倆人走遠後,她還愣在那裡不敢再次去握電話,只是用自己才聽的見的聲音念道:“房裡有客人……”
走到辦公室前,邱越民隱約的聽見房內有不止一人的談話聲,和牛二娃使了個眼色,好奇心促使着他在門前偷聽。
邱越民雖然自己沒有察覺,但一旁的牛二娃卻感覺到了邱越民對趙白丹的不放心。
但要說到真的不放心,邱越民還真不是衝着趙白丹去的,他的心裡,真正放不下心的是張洋,畢竟劉振勇的事讓他死了心。
“我總覺得這樣做太絕了,好歹也該給他留條後路吧?”趙白丹的聲音非常清脆,一字一句都清晰的傳入邱越民的耳朵裡。
“白丹別怕,無論怎麼絕也和我們扯不上關係,錢是被我們的王總利用商業漏洞捲去的,表面上,賠錢的不只是他邱越民。”
這個聲音邱越民也非常熟悉,是張洋的。
趙白丹道:“我倒不是怕越民知道,因爲你和振勇的事,我想無論我們再怎麼僞裝,越民心裡也清楚是你坑了他,只是我覺得做爲這麼多年的朋友,不應該做的這樣絕,多少該給他留點後路吧?”
頓了一下,趙白丹又道:“再怎麼說,越民也是你的兄弟啊!”
張洋沒有回話,房間裡第三個人的聲音響起,這個聲音,邱越民談不上很熟,但至少能判斷出,他是從哪個嘴巴里傳出來的。
“趙總,成大事者,切忌不能婦人之仁,這樣只會壞了大事。”
趙白丹的聲音憤怒了,“我有和你說話嗎?”能想像的到,趙白丹此時一定向王浮瞪着眼睛。
張洋道:“白丹,你就放心吧,越民是大明星,餓不死的。”
張洋背對着門,說完這話後,站在張洋對面的趙白丹愕然的看見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而推開門的這個人,讓所有人瞪直了眼睛。
每個人都注視着邱越民,他面帶微笑,一臉平靜的打量着每一個人,而跟在他後面的牛二娃,臉部表情已經完全扭曲了。
邱越民笑笑,沒有看張洋和王浮一眼,直接來到趙白丹的身邊,和趙白丹一笑,接着在趙白丹的老總位子上坐下,淡道:“白丹,這董事長的辦公椅的確很舒服啊!”
哪怕趙白丹再怎麼精明,此刻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倒是張洋先打了哈哈,一副和邱越民比親兄弟還親的樣子,“越民你怎麼來公司了?你可是很難得來一次啊?怎麼?來檢查白丹的工作的?”
邱越民笑笑,在門外的時候他已經把所有憤怒的表情都發泄出來,現在他要做的,只是不停的笑,無論情況多麼的糟糕,也絕不能在敵人面前顯得沮喪。
邱越民已經蒙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把張洋當作敵人來對待。
邱越民轉了轉老總椅,很平靜的說道:“白丹,把公司的資金給我擬一下,我要撤資,你放手去做,我願意接受相應的處罰。”
衆人都是一驚,頓了幾秒,趙白丹向邱越民靠近,極不情願的低聲說道:“越民,你現在撤資問題恐怕很大。”
“怎麼了?”
趙白丹向後偷偷的望了張洋一眼,畢竟他們也沒弄清楚邱越民到底聽見剛纔的談話沒有,無論怎樣,趙白丹是不會出頭揭開這個事的,她不說,事情自然的落在了張洋的頭上。
如果按照他們的計劃,一定會解釋爲公司的資金因爲王浮項目的事被賠了進去,或者說的更直白點是被王浮利用商業漏洞騙走了,這樣說哪怕邱越民不信,他也沒有辦法反駁。可問題是,現在王浮就在這裡,這麼說了,王浮還走的出去嗎?
辦公室的氣氛足足凍結了幾分鐘,甚至連電話響了也沒人答應,就讓它那麼一直的響着。
良久,張洋與王浮對視了一眼,肆無忌憚的輕笑了一聲,向邱越民湊了過去,道:“越民,你撤資的事恐怕只是空談了。”
邱越民冷冷的盯着張洋的眼睛,他想看看這個一直視爲自己最好的兄弟會怎樣的對待自己,趙白丹所說的“絕”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怎麼是空談?我不願意和你合作了,我接受全部的處罰撤資難道也不行嗎?”
張洋搖搖頭,平穩的說道:“理論上按你這樣說沒有任何問題,但實際上是不行的,因爲你根本就不是公司的一份子,又怎麼會有撤資這一說呢?”
邱越民就那樣平靜的坐在椅子上,對,外人看來他是平靜的,但誰要觸摸一下他的肌肉,就會發現,他的全身已經硬邦邦了。
頓了一下,張洋又道:“揚民萬里的企業法人是我,董事長兼總經理是趙白丹,董事也只有我和趙白丹倆人,整個公司高層,根本沒有你邱越民的名字。既然這樣,你想憑什麼撤資?”
邱越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這樁買賣原本就是一場陰謀,甚至說,這筆合作就是一場陰謀。而張洋,一直扮演着披着狼皮的惡魔的角色,而自己,卻是可憐巴巴的羔羊,愚蠢的羔羊。
邱越民的腦海裡,第一時間浮現出葉涵對自己說的話:“邱越民,你就不是一個做生意的料!”
邱越民雖然臉上掛着笑容,但他絕望了,他絕望是因爲他沒有勇氣,和自己曾經最好的兄弟做生死決鬥。
“狗日的!”
牛二娃忍不住了,邱越民對自己的好促使着他打抱不平,邱越民對兄弟的真促使着他對張洋忍不可忍。一個健步,牛二娃便縱身衝到張洋麪前,一記爆拳直接向他臉上砸去。
啪!
面前牛二娃這種高手,張洋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只是在牛二娃的拳頭離張洋的臉只有一分鐘的時候,牛二娃的整個手臂停在了空中。
誰也沒有想到,制止牛二娃打下去的人居然是邱越民。
邱越民賣力的控制住牛二娃的手臂,臉上輕描淡寫的對牛二娃一笑,淡道:“兄弟,打他別弄髒了你的手,咱們走吧。”
可誰又沒有想到,在邱越民把牛二娃的手壓下後,自己反手一拳就給了張洋一拳,張洋重新站起身上,臉上已經一片浮腫。但他卻沒有叫喚,他知道,就公司的這些保安,根本不是邱越民與牛二娃的對手。
邱越民慢慢的向門邊走去,與王浮擦肩而過時,斜望了王浮一眼,冷冰冰的說道:“小子,騙走我公司的錢,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王浮還來不及解釋,邱越民已經消失在辦公室內。
王浮嚥了下口水,邱越民的話無疑讓他全身凝固。邱越民明明知道了害他的坑他的人是張洋,可走之前卻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王浮知道邱越民是個不好惹的人,邱越民已經走了好幾十秒,可他全身上下還是異常的不舒服。
“張……張總,他……”王浮吱吱唔唔的說道。
張洋摸了摸被邱越民打到的半邊臉,沒好氣的看了王浮一眼,此時門被敲了兩下,走進來一個小瘦弱的男人,朝張洋和王浮嘻嘻哈哈的點了點頭,笑道:“張總,王總,你們交代的時候辦好了,只要你們點頭,這些事情一定能在一天之內讓全國人民家喻戶曉。”
張洋摸了摸紅腫的臉,眼角閃過一絲陰光,邪邪的望了王浮一眼,淡道:“你怎麼看?”
王浮左右不停的望着張洋和這剛進來的男人,嘴脣顫抖的說道:“那……那就辦吧……”
“好!”那人陰陰一笑,向倆位老總一點頭,飛快的閃了出去。
纔剛轉身,趙白丹便攔在那人的前面,疑惑的問道:“辦什麼?你們要做什麼?”
那人一愣,回頭看了張洋一眼,張洋向他使了個眼色,對趙白丹道:“白丹,這件事你就別再過問了。”說話的同時,那人也趁機跑了出去。
趙白丹望着剛關進的木門,心裡默默的念道:“越民,你要堅持住千萬不能出事啊!很快……事情就能結束了……”
從揚民萬里走出去沒多遠,邱越民的電話響起,是劉振勇打過來的,邱越民很興奮的接通了電話。
“振勇,你現在怎麼樣了?”
簡短的說了幾句,邱越民呆呆的將手機從耳垂下放下,隨即狠狠的在地上一砸,仰天罵道:“操!”
望着地上雜亂無章的手機碎片,邱越民的眼眶酸的發脹,他不是想哭,而是一股熱淚在胸腔內翻滾。這股熱淚,掠過心房,掠過心肺,邱越民瞬間明白,自己的這羣兄弟們,已經再也回不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