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昀一怒之下,上前與人大打出手,身邊的僕從們都看得呆住了:第一次看到當代名士與人打架啊!這定能成爲建業最近的大潮流!
畢竟名士做什麼,天下皆追捧。
羅令妤卻哪有那番心思與僕從們一起看着陸昀打架,同樣第一次看到陸昀出手,卻見他行雲流水,一拳一拳打下去絲毫不見凝滯。花架子很少,範清辰被他揍得後退,然後反手打來。
羅令妤:“你們不要打了!”
兩個男人卻是目中寒意皆森,盯着對方如仇敵一般。兩人廝打到一處,打出了火氣,扭打間,俊美的面容皆是有些委屈。兩邊的僕從們各自呆愣了一陣,才都衝上前幫忙阻攔。陸昀手臂被人攔着,耳邊被人勸着,漸漸冷靜下來,想起自己的身份,不該與人這般扯抖,毫無風度。
範清辰卻哈哈大笑。
他如瘋子一般,眼睛極亮:“陸三郎,你就是一個替代品而已!”
“被我羅妹妹耍的團團轉,爲美色所迷,滋味如何?”
“就算我娶不到她,你也別想娶!”
他專程刺激陸三郎。此番情況,哪個男人能忍得住?何況陸昀本就對這段感情很懷疑,一直疑慮於羅令妤喜歡的是什麼。範清辰就着他的痛處使勁踩,說出他心裡最大的矛盾……陸昀繃着俊容,又要再次揮拳揍去。
羅雲嫿在一邊着急地蹦跳,礙於個子太矮人太小,她連僕從的包圍圈都衝不進去:“姐、姐!怎麼辦呀?”
她的姐姐羅令妤大約是能衝進包圍圈的,但是羅令妤審時度勢,猶豫了。那麼多的僕從,兩個打架打的分不清彼我的男人,她若是衝進去,他們兩人暴怒之下傷了她怎麼辦?範清辰不恨她她肯定,然她覺得陸昀會恨她……
陸三郎一貫自負又清高,焉能不恨她?
羅女郎長身纖細,蹙着柳眉憂鬱無比,哀聲說出沒什麼作用的詞:“都是我的錯,你們不要爲了我打架了。受傷了我會難過的……”
顯然她沒什麼影響力,那兩個男人的打鬥絲毫不見緩下來。然僕從們卻敬佩地看着這位柔弱的女郎,女郎貌美如斯,惹得兩位郎君爲她爭風吃醋——一個是與她有婚約的範郎,一個是天下知名的名士。
羅女郎不愧是今年建業的“花神”啊。
一旁的羅雲嫿:“……”
她姐姐裝模作樣,永遠將架勢擺得很足,好似多委屈無奈。羅雲嫿拽着姐姐衣袖不停扯,羅令妤的頭皮也要炸了。她原本不想說,然而她不能真的看着這兩個人無休止地打下去。範清辰被打得鼻青眼腫也罷,陸昀要也鼻青眼腫……明日陸老夫人就得找她談心了。
妹妹一直在催促,陸三郎那邊的僕從也不斷使眼色。羅令妤被逼到沒辦法,只好高聲:“你們錯了!我不是愛錢愛權愛勢的庸俗女子。我喜愛的,僅僅是陸三郎。無論他有沒有錢財有沒有地位,我都是喜愛他的!”
她話一落,場中一下子靜了下來。
陸昀:“……”
範清辰:“……”
二男齊齊停手,扭過臉來看她。
羅令妤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的話真的這麼有用。衆目睽睽的注視下,她面頰一點點染上紅霞,頗爲羞窘。尤其是陸昀那黑曜石一般亮透的眼睛,壓得她低下頭顱,幾乎不敢去看。
然後,陸昀便笑了。
這位總是表現得高傲、清矜的郎君,笑起來如春風拂山嵐,眼如星辰,連他的僕從們都看愣了。
陸昀拍了拍手站起,對面色難看的範清辰扯了扯嘴角,悠聲:“替代品又如何?你哪一樣比得上我?做替代品,我也甘之如飴啊。”
範清辰胸口如遭悶擊,面容一瞬扭曲。眼睜睜看着陸昀裝模作樣地悠然起身,走過那個眼神亂飄、面頰緋紅的女郎身邊。陸昀伸出手,扣住了那女郎的手腕,羅令妤便乖乖被他領着往外走了。小一點兒的羅雲嫿眼眸笑成月牙,也分外高興,跟着姐姐和三表哥走出門的時候,還回頭有禮貌、又得意地跟範清辰揮了揮手。
隔着窗子,範清辰陰聲:“陸三郎,我不會退親的。你且等着!”
窗外路過的陸昀道:“無妨。這點兒時間,我等得起。”
他向窗中看來一眼,漫不經心:“欲娶佳人,何顧旦夕?”
羅令妤被他抓着的手腕輕輕地抖了下,卻被他拽得更緊。她一顆心飄飄然,飛到半空中,尋不到着落。她茫然地想到陸昀今日已經說兩次想娶她了,可是他們之前就說過要逼範郎退親、陸昀勢必要假說娶她。所以她仍不知他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
而她方纔喊出的那話,又是幾分真,幾分假呢?
……
在陸二郎的夢中,被救回姐姐身邊後,羅雲嫿小娘子其實與羅令妤說過陸三郎想娶的話。
羅令妤卻並不自信。
在夢中的她,與陸三郎吵架的時候甚多。她其實知道他喜愛她,她只是不知道他的喜愛有幾分。既不能確定,又不想連累他。
況且那時候,她已經上了衡陽王那條船。想下去,比讓範郎退親,要難得多。
她不信陸昀會娶她。
她確定如果再多給她一年時間,如果她有時間攻破陸昀的心防,他最後一定會娶她。哪怕他口口聲聲厭惡女子,又每與她爭吵。然而她沒有時間。衡陽王和範郎將她逼到中間,她必須要做選擇。
陸昀於她,像是水中月一般。心裡極愛,卻是看得到,碰不到。
……
陸昀的下巴被範清辰打出了一些淤青。他只是隨意用手擦了下,看傷勢不嚴重,就這般過去了。羅令妤卻分外緊張,郎君眼角上的疤還沒完全消失呢,下巴上又留一道口子。建業的名門女郎們見了,非得用唾沫淹死她:她竟讓她們的陸三郎一次次毀容。
羅令妤到車上,發現他們沒有帶傷藥,便問陸昀:“去街坊上買些藥塗一塗,好麼?”
陸昀心情甚好,隨口就應了。
陸昀卻又將羅雲嫿拉到一旁,與小娘子耳語幾句話。小娘子驚訝地仰頭看他,然後立刻同意了:“好的!那三表哥你和姐姐好好玩兒,我不打擾你們,先回家了。”
陸昀摸她的頭:“嫿兒真乖。”
要走時,羅雲嫿躲着羅令妤的目光,又扯着陸昀袖子。她睜大眼睛,期待又羞赧地問陸昀,支支吾吾:“那以後……我是要叫你‘三表哥’呢,還是‘姐夫’呢?”
陸昀一怔:“……”
適時羅令妤從車上下來,疑惑地看向嘰嘰歪歪湊在一起說話的妹妹和陸三郎。羅令妤心中微酸,想妹妹怎麼就能和陸昀有這麼多話說,陸昀還不罵她。哪像她呢。說上三句話,兩人就開始互相嫌棄了……
陸昀咳嗽了一聲,鄭重其事:“還是叫我‘三表哥’。”
羅雲嫿失望的:“……哦。”
陸昀又遲疑了一下,手搭在小娘子肩上:“你姐姐不知道的時候可以叫我‘姐夫’。”
羅雲嫿:“……?!”
居然還不讓她姐姐知道?
小娘子似懂非懂、卻十分開心地應了一聲,跑過去跳上車。她積極地與姐姐和陸三表哥揮手道別,倒是弄得羅令妤滿頭疑問,無從猜起。
僕從們這卻都跟着羅雲嫿小娘子回陸家去了,這裡就剩下陸昀和羅令妤一前一後地站着,眺望那長檐車緩緩出了巷子。眺望的時候還好,羅雲嫿一消失於兩人的眼底,羅令妤見陸昀轉身,意味深長地望了她一眼。
羅令妤:“……”
當即尷尬。
看陸昀負手向前出巷子,羅令妤想了一下,厚着臉皮跟上。臉卻滾燙似燒,不斷地想起自己先前說的那番什麼喜愛他之類的話,陸昀心中還不定怎麼美呢。羅令妤悄悄仰目,看他那小白臉,心中又頗爲不忿。
羅令妤乾咳:“之前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啊……我那都是脫身之計,哄騙範郎的。”
陸昀腳步一頓。
然後側過臉看她,學她說話:“那我說的話妤兒妹妹也別當真啊。都是脫身之計,咱們之前商量好的不是麼?”
羅令妤:“……是。”
心裡略微憋屈,早知道她就不多廢話了。
悶悶不樂地走一會兒,到巷口前,陸昀停了下來。羅令妤從後一頭撞上去,感覺到郎君身子一僵,她連忙捂着鼻子往後退,察覺陸昀回身。羅令妤纔要開口道歉,就見他眼睛向下移,不動聲色地瞥過她脖頸下的胸部。
羅令妤:“……?”
陸昀這個假式清高、真登徒子,他又看她胸!
心中難說是什麼感覺,只是綿綿酥酥的,她並不能分清是歡喜多一些,還是羞意多些,抑或是不甘。
她盯着陸昀發愣時,才知道陸昀爲什麼停步。原來撲棱棱,一隻鴿子從半空中盤旋着飛下,陸昀手伸出,那隻鴿子就攀着郎君的手臂落了下來。陸昀從鴿子的腿上取了一張紙條,紙條是陳王給他的。劉俶告訴他,陸二郎已經尋到人,並無大礙,他可放心。
到這會兒,陸昀壓在心上的大石頭徹底鬆落。他大喜,連笑三聲:“……太好了!”
心情暢快下,讓他回身看身後那發呆的女郎時,也覺得女郎滿身可人憐愛。陸昀招手:“令妤,過來。”
每當他叫她“令妤”時,羅令妤都有一種被呵護的感覺。她沉入他星子般的眼眸深處,懵懵走過去,看到陸昀臉上還掛着輕鬆的笑。他笑得她雖然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卻也不自禁地跟着他一道開懷。
陸昀含笑問她:“今日的及笄禮,你是沒法及笄,好好過了。不過卻可以從其他地方補救。妤兒妹妹覺得我領着你遊山玩水,看看星星放放煙火如何?”
羅令妤微羞澀:“好呀。”
陸昀眼中笑意加深:“抑或我領你逛街去,給你買漂亮的首飾,新到的成衣,西域的香料?”
羅令妤:“……!”
目中帶着星辰,她仰望陸昀,笑出了聲,點頭:“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不知道比剛纔禮貌而客氣的“好呀”真實了多少倍。她非常的庸俗而真實,文人雅士的樂趣只是身外物,比起虛無縹緲的東西,她更喜歡打扮得最漂亮,穿最好看的衣服,用最好的香料……
陸昀又道:“再送你些錢財,當你生辰日的禮物如何?”
羅令妤面頰酡紅,真情流露:“雪臣哥哥,你真是一個好人!”
陸昀:“……”
被逗笑。
伸手捏着她的臉頰,恨鐵不成鋼地狠掐了一下。她就如充着氣的橡皮娃娃一般,他捏她一下,她就叫一聲,同時睜大美眸瞪他。陸昀嘆:“……真是個拜金的小妖精。”
他頗有些認命感——羅令妤的品味,這輩子看來是改不掉了。
庸俗,小氣,功利,自私……隨便就能數出她一堆缺點來。然而、然而……他覺得自己離不開她一般。竟不能忍受見不到她的時候。
陸昀勾了下她的肩:“走吧。”
……
他覺得自己離不開她。
然六月十九日,是夢中陸昀與羅令妤的劫數。自這一天起,他只私下與她見過一次,還不和。之後時日多久,他都只是靜靜地看着她與那人定親成親。她離開了他,再未回頭。
要到很久後,他才能寫下“紙短情長,然情不壽”。
……
六月十九日,衡陽王府諸人已去,內舍中煮着茶,隔案而坐的,只有陸二郎和衡陽王。
看到對面少年郎頹然的身形,陸顯微微失神,想到了不久之前,他就在同樣的地方見過劉慕。那時候兩人還能好好說話,誰想到沒過多久,劉慕就想殺了他呢。陸顯低下頭,嘆口氣:“……你現在知道,殺了我,你也討不了好處了吧?”
劉慕冷着面,不吭氣。
陸顯:“不說你現今只是一個郡王,即便你、即便你此時已經爲帝,殺了我,你依然得不到多少好處啊!”
“爲帝”兩個字刺激到了劉慕,因劉慕與陸二郎最開始的矛盾,便是這兩個字。劉慕銳利的目光猛地扎過來,陸顯無知無覺一般,繼續說道:“世家之間通姻,利益相關。你動了我,陸家便不會放過你。朝上官員九成以上是世家子弟,又都與陸家或多或少是姻親。你得罪了臣子,臣子處理朝務不用心,你又能得到什麼好處。然後便是雙方爭鬥……”
斷斷續續的,他將自己夢中夢到的那些事說了出來。那雖然是夢,卻十分清晰,歷歷在目,讓他輾轉難眠不能忘。
衡陽王一心恨世家權大,拖累了朝政。然在如今情況下,寒門無法崛起,皇室還得繼續用世家。皇權和世家的平衡,在現階段無法打破。一經打破,必然兩敗俱傷。
陸顯傷心道:“……你看,你是皇帝都落到那般下場。你現在只是一個郡王,又能討得什麼好去?”
劉慕:“……”
劉慕覺得這個人真的病得不輕。
他冷冰冰而客氣道:“陸二郎,你在傷心什麼?難道我還真的當了帝不成?”
陸顯:“……”
覺自己簡直對牛彈琴。
他胸口傷勢隱隱發痛,他抹了把臉,語氣誠摯道:“……我說這麼多,是想說,其實我真的不介意你怎麼對陛下,想如何拿到那個位子。我只是覺得現在時機不合適而已,只是擔心你激發皇權和世家的矛盾而已。但我並不會去告發你……我知道你這麼做一定有緣故,我會當不知道的。”
“只希望你能重新認識現在的世家。”
劉慕其實並不信他的話。
他語氣怪異地重複:“你……當真不會告發我?”
陸顯嘆氣:“誰做皇帝,對我有什麼區別呢?我出身陸家,一個士大夫而已。我自小被教的是家族利益,皇室爭鬥,我真的不在意。”
這話,衡陽王倒是信了。確實世家從來只重視自己的利益,家族子弟只爲世家的利益犧牲,其他的,世家並不關心。哪怕整個國家倒了,世家想的也是自己。
劉慕嘲諷地一笑。
實則到這一步,他也已經走投無路。除了相信陸二郎,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下,他已經無法再殺陸顯一次了。
沉默片刻,少年郎能屈能伸:“那是我之前誤會你了,誤殺你,我與你道歉,希望陸二郎不要跟我計較。”
陸顯擡頭,意外地看他一眼。
劉慕脣角噙笑,身子微微前傾:“如此一來,陸二郎的意思似乎是你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陸顯抗拒道:“並不是……”
劉慕卻根本不聽他虛弱的拒絕,隻眼睛黑沉地盯着他:“那你不告發我的秘密,可與我擊掌爲誓?君子一諾,駟馬難追。”
他伸出了手。
陸二郎陸顯望着少年衡陽王伸來的手,看了半天。他微迷惑,又心裡悵然。雖然遲鈍些,但陸二郎當即察覺少年郎的小小心機,還是想與他綁在一條船上。其實兩人不是一條船……然而,若是這樣能讓劉慕放心,那就給他信賴又何妨?
陸顯慢慢伸出了手,與劉慕合掌而拍。
兩人看着對方的眼睛——“君子一諾,駟馬難追。”
陸顯給了衡陽王承諾,衡陽王的心情暢快了些。此年代的人,還是十分重視承諾的。若是做不到的事,他們寧可拒絕,也不會起誓。陸二郎既然與他起了誓,那便說明陸二郎暫時不會與他鬧翻。
這也不過徒然給自己一些安慰罷了……劉慕眼睛輕微眯起,失神地看眼陸二郎。實則他現今誰也不信,也不知陸二郎能不能讓自己信任。
劉慕與陸二郎擊掌爲誓後,便好整以暇,等着陸二郎離開。畢竟外面還有一個公主殿下等着不是麼?誰知道他心裡落了塊大石,陸二郎心裡也落了塊大石。茶煮開後,陸顯也不走,就坐在這裡慢悠悠地開始品茶,還開始與他說話閒聊。
劉慕等不及了,不耐煩:“你怎麼還不走?!”
事情都談完了,陸二郎還坐在這裡幹什麼?
陸二郎赧然:“……等我表妹。”
劉慕:“……”
他語調很慢,又很危險:“孤與你說很多次了,她不會來孤這裡。孤與她並不熟,你爲何非篤信她會來?”
陸二郎看他似要發怒,連忙安撫他:“我知我知。我不過守株待兔而已……若是她當真不來,我便走了。”
他現在受着傷,總不適合東奔西跑地找羅表妹,告訴羅表妹不要去求助衡陽王。在陸二郎看來,似乎沒有第三者插進去,表妹和三弟之間情感的問題,總能被他們吵鬧間自行解決。所以陸二郎也不急着去勸表妹或三弟如何,他只要守着衡陽王這裡,確保表妹不會來便可以了。
羅令妤自然不會來。
劉慕黑着臉,到最後,看那位侄女,寧平公主也被陸二郎叫了進來。兩人一起當着他的面吃茶,晚上他還管了這兩人一頓飯。到夜幕垂垂,劉慕已經非常不耐煩時,陸二郎才選擇告退。劉棠紅着臉跟着陸二郎離開,都不敢看小皇叔那陰沉的臉色。
劉慕:……這個陸二郎,真是好厚的臉皮!
……
陸昀與羅令妤在外逛了一個白日,羅令妤盡歡顏,在陸昀的財力支撐下,給自己買了許多東西。她到建業後,這纔是她第一次花錢花得這般暢快。初時她還看陸昀臉色,後發現這人不在乎金銀後,羅令妤便更開懷了:他不愛錢我愛!
首飾、衣服、香料,她全都愛!
陸昀嗤笑:平時走一步路要喘三口氣的小女子,逛了一天都精力滿滿。可見愛財如命。
回到府上,天色已經很晚。正要與陸昀告別,陸昀卻領着她去了“清院”。拿人手短,羅令妤也不好抱怨,跟着陸昀走了。到院門大開,院中燈火通明,熱鬧非凡,一衆年輕郎君、女郎們都在,回過身看他二人。
周揚靈在。
陳王竟也在!
周郎拱手而笑:“……來給妹妹慶生。”
羅令妤:“……”
立在陸昀身邊,她呼吸一陣急促。
羅令妤聲音緊繃:“雪雪雪臣哥哥,這是你送我的大禮麼?這宴席……是給我的?”
陸昀:“不是,我自己隨便辦着玩的。”
羅令妤:“……”
他從她身邊走過,她狠狠剜他一眼,跟着走了進去,心中卻甜蜜:給我的!一定是給我的!
她真喜歡陸雪臣這財大氣粗的樣子!
想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