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喊哥吧,反正不許喊叔。”赫連襲想了想,又開口。
“……好吧。”顧瑾猶豫了一下,覺得雖然有些彆扭,但是似乎也可行。
畢竟他和赫連家又不是真的血緣關係,輩分跟着誰走都行。
不過,這話題是不是扯偏了?
顧瑾在赫連襲腰間掐了一把,面露兇色,“赫連襲,你又扯開我的話題!”
明明剛開始說的是去醫院,然後延伸到請宋清洋過來,現在怎麼莫名其妙討論到稱謂的問題了?
“……別喊清洋了。”作爲一個貼心的表哥,赫連襲很關愛自己的小輩,“你想阿,許陰陽還沒康復過來,不說清洋他有沒有空來搭理我們,就算你真的把宋清洋拉過來了,可是你這樣在他面前秀恩愛真的好麼?”
“……”
說到這裡,話題就莫名有些沉重了。
顧瑾爲他們兩個嘆息了一聲。
至於許陰陽什麼時候好,誰都說不準。
是一天,兩天,一個月,一年,數年,還是……一輩子?
沒有時間觀念,誰都不能給出一個答案。
他們只能看着宋清洋日復一日的,年復一年的把大好的青春搭進去,並且心甘情願。
言歸正傳,顧瑾看了眼幾次轉移他話題的赫連襲,於是,不再和他商量,直接打了電話給管家。
然後才面向赫連襲,直接交代,“一會兒管家開車帶你去醫院,你好好檢查一下,不包紮好背上的傷你就別回來了。”
“……”赫連襲心思不在這上頭,他的思想放空,正想着怎麼才能推脫過去。
“不要想着轉移話題,這事沒完!”
“……好吧。”顧瑾可真是他的蛔蟲,赫連襲心中想着,嘴上默默應道。
他怎麼覺得,顧瑾在潑夫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呢?以前在他面前的小綿羊形象漸漸模糊,幻化成了一頭母……不,公老虎。
…………
前腳送走了赫連襲,顧瑾後腳就打聽了老爺子的所在地,然後也跑到了主樓的書房那裡。
“你來做什麼?”赫連老爺子餘怒未消,連帶着語氣也差了很多。
“我知道我不該過來的,可是我非來不可。”顧瑾站在那裡,看着老爺子,一字一句冷聲道,“把兒子打的鮮血淋漓,您做父親的不心疼,可是我會心疼。”
“我今天過來,只是告訴您一聲,孩子的姓原本是有商量的餘地,可是您打了我的男人,這事就不能商量了。”
這打,他不能讓赫連襲白挨。
既然打了,他就要一個物有所值。
赫連老爺子看着如此囂張的顧瑾,他僵在原地,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怒喝一聲:“顧瑾,你放肆!”
顧瑾,“您就當我是放肆吧,反正我今天也過來了,您以後有事儘管衝我來,要打要罵我都隨您。”
“討打是吧?”老爺子眼中冒着火,“你當真以爲,你年幼我就不敢打你了?”
“不是,我沒有那麼想。”顧瑾很隨意的背過身,“我已經成年了,您想怎麼教育都行,我也不怕多挨那一頓打,反正,我就那一句話,赫連襲堅持的就是我堅持的。”
赫連老爺子怒極反笑,連面容都有幾分扭曲了,他擡手,柺杖狠狠落下。
顧瑾站的筆直,可是這一下下去,就打的他身形晃盪,差點痛呼出聲。
想到赫連襲不知道捱了多少下,顧瑾頓時牙齦都咬出了血。
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赫連襲捱了多少下,他也要嘗試。
明明知道這個時候最該做的是服軟,顧瑾卻不想開口,他的胸口堵了一口氣。
不過是一個姓氏問題,老爺子都能狠下心把赫連襲打的那麼狠,他不能理解。
不是他不尊敬老爺子,非來到這兒頂撞他,而是心裡有怨氣,不宣泄出來他就堵死了。
他寧願跑到這兒被老爺子打一頓,也不願意憋着這口氣。
第二下下去,顧瑾踉蹌了一步,一陣劇痛從背後襲來,然後疼痛由後背蔓延至全身,疼的顧瑾出了一身冷汗。
顧瑾咬着牙,不肯呼痛。
突然,屋門被人從外猛的推開。
顧瑾正對着門口,他一擡眼,就看到赫連珵西裝革履的站在哪兒,逆着光,顯得有些神聖。
見到人無大礙,赫連珵這才鬆了口氣,他擡步走了進去,請喚了一聲,“爸。”
老爺子看他一眼,沒吭聲,也沒在動手。
他本來就是被顧瑾氣急了,小懲大誡。
赫連珵趕忙過去扶住顧瑾,壓低聲音斥了他一句,“你這又是鬧什麼?”
顧瑾藉着他的力量站穩,“不是鬧,我就求一個心裡平衡。”
他這麼說,赫連珵倒是有點明白了,他低頭看了眼顧瑾,評價了兩個字,“愚蠢。”
他以爲顧瑾是個聰明的,沒想到,到了感情這種事上,顧瑾也是個愚蠢的。
這種事,哪有公平不公平的?
赫連襲捱了打,他知道顧瑾心裡氣不過,可他過來再討一頓打就公平了?
豈不是更虧?若不是他及時聽到消息跑了來,顧瑾還想蠢到什麼時候?
顧瑾只是笑,看着赫連珵傻笑,“我不想辜負赫連襲的心意。”
赫連襲那麼想借孩子姓氏這件事彌補他,那他就由着他彌補。
不僅由着,他還要幫着,他不可能再讓赫連襲自己孤軍奮戰下去。
顧瑾嬌生慣養的,和粗養的赫連襲不一樣,老爺子打了這兩下,就已經下不去手了,卻遲遲拉不下臉來。
現在赫連珵過來了,打斷了他,把臺階給他擺好了,可是看着顧瑾的樣子,他卻是一步也下不下去了。
“一個個都像什麼話!”老爺子看着他們兩個,一起遷怒了,“赫連家的臉都要被你們敗壞盡了,鬧騰出一個同性戀還不夠人笑話嗎?還想鬧個天翻地覆?”
同性戀,笑話。
老爺子的話音一落,顧瑾的臉色頓時白了,他垂着眸子,又一次背過身,語氣聽不出喜怒,“既然老先生嫌我丟了赫連家的人,以我爲恥,那您今天就打死我吧,我死了,您也落的清淨,赫連家也就徹底解脫了。”
赫連珵不管顧瑾,卻是上前默默握住了老爺子的柺杖,“您別聽孩子胡說。”
顧瑾不爲所動,淡淡道,“爸,您回去,這是我自己的事。”
赫連珵看着他,眼神極其不悅。
顧瑾笑了笑,“回去吧,若是我還活着,第一個去看您。”
“顧瑾!”赫連珵瞪着他,“你瘋了。”
“我願意。”顧瑾頗爲平淡,“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他看了眼怒氣未消的老爺子,他只是想看看老爺子的底線到底在哪兒。
赫連襲做的已經夠了,接下來由他去觸碰那個底線。
他說的願意,即使現在這兒被打到遍體鱗傷也願意,他所做的,不過是他想做的,所以就是被打死,也是他願意。
赫連珵知道顧瑾是個倔性子,他既然這麼開口了,那就是板上釘釘了。
不管他怎麼勸,根本不用想,顧瑾肯定不會和他走的。
赫連珵看着顧瑾,他的身形清瘦,性子卻又執拗的可怕,就算知道不可能,也要拼死一試。
他嘆息一口,邁步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