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珵一擡手,這才注意到淺色的襯衣袖子上,滲出了一片刺眼的血跡。
他剛剛突然聽到赫連襲去了北京,出來的急,並沒看到。
不想被人看到的事被人看到了,赫連珵依舊面色如常,鎮定道,“可能不小心碰到了,換身衣服就行了。”
老管家神情疑惑,卻也沒有多問。
這怎麼碰的,能碰出一片血跡來?
………………
轉眼,又是三天過去。
三天的時間,顧酒卿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財產的轉接,正式接手家業。
另一邊,唐家也許是怕夜長夢多,急急的爲兩人準備了訂婚典禮。
不過,林家和唐家的勢力擺在哪兒,兩家的聯姻,就算是一個匆忙準備的訂婚,也是一場豪華盛宴。
訂婚當天,在林家的莊園。
空中漂浮着芬芳的花瓣,陣陣微風輕撫着綠樹,斑斕的陽光中散發着僞裝出來的愛情,園中隱隱放着鋼琴曲,四處都是溫暖的,似乎真的是一對恩愛纏綿眷侶的訂婚典禮。
唐代珊一改平時莊重嚴肅的着裝,換上了一身美麗大方的禮服,她站在灼目的陽光下,挽着許陰陽的手,兩人並肩,一步步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俊男靚女的搭配,所有人莫不嘆一聲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顧瑾不知其中那些彎彎繞繞,他只是驚訝於顧酒卿怎麼悄無聲息的就要訂婚了,不過顧酒卿和唐代珊認識有幾年時間,知根知底的,訂婚也不奇怪。
雖然他是被綁架來的北京,又莫名其妙的被押解着來這兒,可對這場訂婚典禮,他滿眼都是祝福。
誰都不是傻子。
顧酒卿的付出,顧酒卿的忍耐,他不是看不懂,只是沒法迴應的感情,寧願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顧酒卿能開始新生活,他從心底替顧酒卿高興。
緣分真是奇妙,他名義上的舅舅和他名義上的姑姑,想錯了十萬八千里的地域,就那麼陰差陽錯的聯了姻。
想來,唐代珊是早就知道顧酒卿林家人的身份,所以纔去找顧酒卿。
糾糾葛葛那麼多年,這兩位終於功德圓滿了,顧瑾只想對他們說一句恭喜。
不夾雜任何對唐家的私人恩怨。
顧酒卿挽着唐代珊,目光卻看着顧瑾,眼眸深沉。
他的眉毛濃黑有形,目光深邃,整個人很精神。
顧瑾一切安全,他其實就放心了。
顧酒卿是一個極其有責任心的人,一旦結了婚,就算是被逼的,就算只是聯姻,他也不會辜負唐代珊。這下子,他該徹底打消自己那不可靠的念頭了。
人總會長大,總要結婚,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唐代珊也不過是這場聯姻中犧牲的人物,她太固執了,顧酒卿勸不動他。
他這一訂婚,就是徹徹底底斬斷那份纏綿那麼久的情絲。
其實,早再顧瑾和赫連襲在一起時,他這場荒誕離奇的夢就該醒過來了。
顧酒卿怔然的異樣,引起了現場觀衆輕微的躁動。
顧酒卿回神,微微低頭對着唐代珊,聲音壓的低低的,“對不起。”
他說的很低,沒有人聽清他說了什麼,所有人只當他們在說一些情侶的悄悄話。
賓客都笑一聲恩愛。
垂下高昂的頭顱,唐代珊紅了眼眶,隱藏在陰影中的臉頰上有水珠滑落,她挽着許陰陽,手臂無力到發抖。
她垂着頭,飾品擋着,沒有人發現她的異樣,都以爲是準新人的嬌羞。
一場插曲被很快略過,衆人四散着,有的湊成三五人交談着,有的在向新人祝賀。
顧瑾勾了一支酒,忽略他身後的兩個保鏢,面帶笑容地看向顧酒卿和唐代珊,一步步走過去。
從一開始,他的身後一直有兩個面容嚴肅的人跟着,看起來有些怪異。
他一走動,兩個人嚴嚴實實跟着他,似乎是要砸場一樣,場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顧瑾的身上。
唐老爺子看向顧瑾,目光隱含擔心。
生怕顧瑾真的做什麼砸場的事,他用眼神提醒保鏢提高注意力。
大喜的日子,不能任顧瑾胡來。
顧瑾卻絲毫不在意衆人目光,他面帶笑意的走到兩人近前,舉杯開口,“恭喜。”
顧酒卿的視線從顧瑾的酒杯上跳躍在他身後的保鏢身上,嘴角勾起了冷笑。
名則保護,實際看押。
若不是他要求,唐老爺子根本不會放人出來,這今天放出來了,還搞這一出。
唐代珊面色一緊,看向顧酒卿。
來自顧瑾的恭喜,她怕顧酒卿聽了有什麼異動,鬧得兩家都沒臉面。
顧酒卿端着手上的紅酒杯輕輕地搖晃,看的唐代珊心驚膽戰,他纔不緊不慢的伸出長手與顧瑾從容的碰了下杯,“謝謝。”
“客氣。”顧瑾置之一笑,舉杯滿飲,千言萬語的祝福化在一杯酒中。
他帶着兩個一臉嚴肅的保鏢,不便多留,一杯酒飲進,顧瑾就倒了別,領着他身後的兩個人找了個角落呆着。
顧瑾側眸看着身後,“這麼板着一張臉,你們不累麼?”
“……”兩人不語,面色嚴肅。
“大喜的日子,讓你們弄得和奔喪一樣。”顧瑾也不在意他們接不接話,猶自開口說自己的。
“……”
“你看,很多人被你們嚇到了……”
他帶着兩個保鏢,又不認識什麼人,自己一個人挺閒的……
暫時也逃不走,身邊又跟着兩個悶葫蘆,顧瑾要鬱悶死。
漸漸的,園中的鋼琴曲換成了安靜的舞曲,有幫傭利索的收拾出了場地。
開場曲自然是一對要訂婚的新人。
顧酒卿微微垂眸,小心的拉着唐代珊步入場地。
中途,唐代珊不小心被長裙絆了一下,他立即扶住了她,囑咐了句,“小心。”
然後放慢了腳下的動作。
他的動作很紳士,很優雅,卻有些形式化。
走過顧瑾身邊時,他卻在顧瑾身上輕輕掐了一下,似乎在暗示什麼。
“……”顧酒卿發現了什麼嗎?
顧瑾沉默着,有保鏢跟着,他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
一首舒緩的雙人舞曲緩緩開始,顧瑾聞聲擡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