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天證道經雖然是玉壺真人開創的,但是將這門功法運用得最精妙的,從來不是玉壺真人,而是許應。
祖神淨桶從天外飛來,正是許應運轉壺天證道經的手段,借用空間神通,將此寶的威力萬千倍發揮!
祖神淨桶用來存放祖神道傷的寶物,威力本來便極爲厲害,但許應的修爲不到,一次只能對付少數幾人,人數太多,或者對方實力太強,便有可能逃出淨桶的籠罩範圍。
然而經過壺天證道經的放大,此刻天外大桶幾乎籠罩了半個妖族祖庭,金光如潮般灑下,整個祖庭都在這淨桶的威力所及範圍!
那金光照耀之處,不論各族祭起的大聖金身,抑或是各族高手,又或者是寒妖皇昆妖皇這兩尊存世的大聖,盡數被淨桶金光所吸住,身不由己,紛紛向天外的桶口落去!
“休想!”
一聲聲暴喝傳來,衆人被吸到半空,還在掙扎不休,各自現出真身,化作太古異獸,肉身龐大無邊,或者振翅而走,或者空中遨遊,或者駕馭道法,奮力飛行,試圖逃出那淨桶的籠罩範圍!
一尊尊大聖金身,更是體魄龐大,如同星球,各族的修士落在這些金身上,駕馭金身向外逃竄。
但當初寒妖皇、昆妖皇和鳳妖皇被淨桶鎖定之後,都沒有機會逃脫,更何況他們?
任由他們使出任何手段,也無法阻止身形向桶中墜落。
扶桑古樹上,妖祖呆呆地望着這一幕,那祖神淨桶竟似要將妖族祖庭一網打盡一般,彷佛只要許應願意,便能將除了他之外的所有妖族統統收入桶中!
“帝子金不遺,找了個好臂助啊。”
妖祖望向長青府君遁去時留下的那道仙光,露出笑容。
他原本一直猶豫,是否要徹底投靠仙界。仙界也在嘗試掌握妖族,讓妖族成爲自己的勢力。
但是投靠仙界,妖族就會徹底喪失東山再起的機會,徹底變成仙界走狗,與祖庭各方勢力決裂!
走到那一步,非他所願。
但形勢比人強,若是不投靠仙界,便須得選出一個強有力的妖帝,同樣也要有一個強大的同盟作爲臂助。
在妖祖看來,寒妖皇、昆妖皇、鳳妖皇這三大妖皇想趁着選拔妖帝做從龍功臣,都是眼界太低,小打小鬧,不值一提。
只有仙界天尊纔有分量。
倘若沒有其他可能,妖族只能選拔一個聽天尊話的妖帝,而他妖祖也必須接受這個結果,不做其他考慮。
許應的出現,給了他以新的希望。
“許應與仙庭的勢力相比,其力量微不足道,押注他絕對是個錯誤。但是,他的力量與妖族的力量相比,同樣也不值一提,不也翻盤了嗎?”
妖祖心中默默道。
妖族要的,是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投降仙界,意味着徹底喪失這個機會。與許應合作雖然希望渺茫,但機會尚存!
“只要一息尚存,便有機會!”他心中默默道。
妖族各族強者落入桶中,只覺腥臭之氣撲鼻,頓時閉了五氣,堵了三關,封鎖了重樓,污染了瑤池,關了道場,焉了道樹。
神橋都是鏽跡,玉京污濁不堪,從妖仙跌落爲凡。
這淨桶最污。
祖神用它來存放自己的道傷,原本也只是隨便煉一個存放道傷的容器,稍稍祭煉也就罷了,無須煉得太好。但無心插柳柳成蔭,祖神受傷太重,煉去的都是宇宙中最污穢的部位,丟到桶中。
祖神的本體便是宇宙虛空的元神,實在太大,煉去的道傷部分,自然也威力非凡。久而久之,這污穢侵染木桶,便成了厲害至極的法寶。
任何被收入桶中的人,這身修爲也被污染,道心被污穢所侵,落入桶中便失去了逃出的可能。
只有被倒出來,纔會恢復。
衆人紛紛跌入桶中,失去了反抗之力,即便是寒妖皇和昆妖皇這兩位大聖,也沒能逃出,相繼落入桶中。
“大家不要驚慌!”
昆妖皇舉起八隻手,示意桶中衆人穩住情緒,沉聲道,“我與寒道兄有過經驗,只要離開此桶,修爲便會立刻恢復。那許應把我們倒出來時,我們便可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寒妖皇道:“昆兄所言極是。大家預備好,時刻準備出手。”
許應將這些人一桶打盡,收回祖神淨桶,三個天地元神紛紛崩潰,化作一縷清羆回到許應體內。許應和元神只覺修爲空虛,哪怕有六大洞天支撐,此刻修爲也見底了。
利用壺天證道經祭起祖神淨桶,損耗的修爲實在太大太快,以他現如今的修爲,再加上九大法寶作爲外在境界,都支撐不住。
倘若寒妖皇等人能多堅持一息,許應自己便會修爲耗盡,無法奈何他們。可惜,他們堅持不了。
許應收回元神,催動六大洞天,不斷恢復修爲,待回到道紀宮,他的修爲便已經恢復到巔峰。
“七爺。”
他喚來蚖七,將那吞了金剛琢的妖貓從桶中抓出,拎住腦後的軟皮,道,“是否是這妖物吃了金剛琢?”
蚖七見那大狸毛色,連忙道:“就是他!吐出來!”
妖貓向他齜牙咧嘴,兇惡得很。
靈思憶連忙走來,道:“這位是我妖族中狸族妖修,名叫李罡澤,性情剛烈,軟硬不吃。我來勸他吐出金剛琢。”
許應搖頭道:“何須這麼麻煩?把他殺了,開膛破肚,取出金剛琢便是。”
那妖貓李罡澤連忙叫道:“且慢!我投降了!”說罷,便將那金剛琢乖乖吐出。
蚖七收回金剛琢,疑惑道:“姓靈的,你剛纔說他性情剛什麼來着?”
“剛、剛烈……”靈思憶有些不太敢肯定。
蚖七道:“還有什麼不吃?”
靈思憶知道他挖苦自己面相兇狠瞪他一眼,扭過頭去。
蚖七嘿嘿笑個不停。
寒妖皇等人在桶中眼巴巴的擡頭張望,只待許應將他們倒出,便逆境翻盤,殺許應一個人仰馬翻。
突然,一尊大聖金身被攝出淨桶,接着又是一尊大聖從桶中飛出。
衆人見狀,暗暗心焦,朱家族老叫道:“兩位妖皇,許應狡猾,先拿走我們各族的大聖金身,讓我們沒有力量與他相爭!”
寒妖皇呵呵笑道:“此子雖然有些小心思,但在我面前耍心眼還是不夠看。他的修爲實力遠不及我們,遲早要將我們倒出去。你們且看我如何拿下他!”
過了不久,桶中的大聖金身便被許應逐一取出。
然後便是各族族老與各族高手,也逐一被一道光芒攝出淨桶,不知所蹤,也聽不見慘叫,聽不到喝罵聲。
漸漸的,桶中的妖族越來越少。寒妖皇見狀,心中直犯滴咕:“許應到底搞什麼鬼?我且安心,他奈何不得我。上次他能將我丟到宇宙廢料池,但這次可不是在天道祖庭!”
他剛想到這裡,便見一道光芒落下,如同繩索,將自己困了幾圈。
寒妖皇目光閃動,心中暗笑:“這等神通便想捆住我?真是做夢!我出去之後便便”
正想着,他便被那繩索拉出淨桶,迎面便見淨桶外立着許應的元神,手掌抓着一口大鐘,見到自己便直接大鐘罩下!
寒妖皇被扣在鍾內,鐘壁上十六字仙道符文飛舞,唰唰唰,烙印在他身上,頃刻間封印元神肉身精氣!
寒妖皇還未來得及反抗,便被封印得結結實實。
旁邊還有個白白胖胖的少年,在他腿彎處踢了一腳,他便跪在地上。
寒妖皇這時才注意到,各大世家的衆人也都如他一般,跪得整整齊齊,想來這些人剛出淨桶,便像是蓋章一般,被扣在鐘下打上封印,因此纔會這麼老實。
許應如法炮製,將昆妖皇捆住拉上來,封印好了蚖七便踢一腳,也讓昆妖皇跪下0。
這一番操勞過後,夜色已經過去,天色大亮。
“金爺,你想成爲妖帝,想一統妖族,不立威怎麼行?”
許應來到金不遺身邊,道,“你是帝子,帝族血脈,又尋回帝族久已失傳的帝族功法東皇平天訣,有大功於妖族,本來應該成爲妖帝,改變妖族分裂羸弱之現狀,奮發崛起。但你這些族人非但沒有擁護你爲妖帝,反而屢屢對你痛下殺手,逼你交出東皇平天訣,企圖分裂妖族,甚至不惜引入外敵。”
他的手掌落在金不遺的肩膀上,道:“金爺,當斷則斷,不如一鼓作氣,將這些反賊斬殺,挾此威勢,越過帝位之爭,直接稱帝!”
他豪氣萬丈,笑道:“滾滾三千大妖頭,掛於天空,此等威勢,誰敢爭鋒?”
金不遺被他說得熱血沸騰,手提紫幽冥刀上前,來到寒妖皇、昆妖皇等人面前,拎着紫色長刀從衆妖面前緩緩走過。
那紫幽冥刀有着妖刀之稱,是帝君所煉的妖邪之物,殺氣極重,煞氣極重,否則也不會激起誅仙殘劍的好勝之心前來與它碰一碰。
此刻這口紫色長刀煞氣瀰漫,金不遺走過之處,煞氣便在這些跪地之人的脖頸處打轉,彷佛多繞幾圈,便會人頭落地!
各族族老戰戰兢兢,甚至人羣中傳來一股尿騷味。
金不遺的紫幽冥刀中隱隱傳來恐怖的刀意,那是他萬千年來與許應並肩作戰,與仙界、天界廝殺練就的刀意。
這刀意流轉,可裂人心魂,斬人意志,摧人元神!
他的刀已入道。
他的腳步落在地上,像是踩在這些人的心頭,只覺死亡隨着腳步而臨近。
突然,金不遺停下腳步,擡頭四望,看向妖族祖庭,只見這裡滿目瘡痍,當年的仙庭破碎,七零八落,被各個妖族佔據,建立世家。
各大世家雖然活得很好,但整個妖族實則凋零敗落。
如今旭日初昇,但妖族祖庭卻顯得日暮西山,盡顯大族晚年的悲涼。
所有的光輝歷史,掩不住如今的悽慘。
金不遺胸腔中有一團火在躍動,燒得心底赤紅,燒得渾身鮮血沸騰,燒得古老的血脈像是百鍊的黃金在火中一般,泛着鮮豔的紅色!
“呼。”
他的身後萬丈元神拔地起,三足金烏羽翼張開,磅礴妖力四下瀰漫,盡情釋放着無窮火力,燒得天空一片赤紅,賽過紅花,掩過驕陽!
“妖族之殤多少萬年了?這片土地,出現過多少大聖?哺育過多少妖族英傑?妖族的羽翼,曾經遮蔽過的蒼天,僅僅是祖庭的天空嗎?”
金不遺仰頭望向天空,聲音低沉,卻極有穿透力。
“妖族的祖輩,足跡踏遍宇宙星空,羽翼飛過蒼穹,遮擋住太陽的光輝。他們曾經是最強大的修士,最驕傲的種族,擁有着最爲璀璨的文明。他們在凡人不可及的仙界,建立仙庭。他們的宮殿飄浮在天空中。”
“他們擁有最強大的體魄,最精妙的道法,最近道的神通!他們是這個宇宙的學者,是領主,是導師!不是如今你們這些跪在地上的廢物!”
金不遺體內的帝族血脈激盪,血脈中隱藏的古老道力不斷復甦,讓他體內的精氣飛騰,在他周圍形成金烏狀的火焰,飛來飛去。
“我是帝族血脈,帶着妖帝的傳承而來,你們卻屢屢欺辱我,逼我傳功,暗殺偷襲。你們覺得我是外人,你們想殺死我,你們想掌握帝族,你們想培養一個你們可以掌握的妖族大帝!但是,這些年來妖族在你們手中一塌湖塗!”
他的聲音悲憤,陡然振刀,刀鳴聲清越,激盪天空,掃清雲靄。
那沛然殺氣激盪,寒妖皇等人又羞又愧,垂下頭來,又擔心萬分,唯恐刀光一閃自己頭顱落地。)
“你們昏聵,渴望權力,渾然不知妖族的領地只剩下這片祖庭。”
“你們無能,引來敵人干涉祖庭內政,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你們對自己人痛下殺手,又是威脅又是脅迫又是埋伏又是算計。你們卻對外敵唯唯諾諾!”
他的聲音如魔,帶着森然魔性,又如神,帶着神聖。
“我想殺掉你們這些造反作亂的臣民,用你們的頭顱掛在天空,當成祭奠古老時代列祖列宗的祭品,用你們的屍骨鋪路,走上帝位!”
他的壓迫感達到極致,森然道,“我不會對敵人奴顏婢膝,我不會對族人痛下殺手,我一定會比你們做得更好!你們是妖族中的敗類,妖族中的渣滓!”
一個妖族哭出聲來,想起自己的作爲,便只覺羞憤欲絕。
寒妖皇等人各自默然,回想此生的作爲,只覺荒誕荒唐,心道:“罷了罷了,我們死在他的刀下,也是罪有應得。”
“但是,我赦免你們。”
金不遺的氣血更加激盪,聲音激昂,“你們是渣滓,是敗類,是罪該萬死,但我赦免你們!我給你們補救的機會!”
“我需要你們這些渣滓在我妖族的末日前,振奮起來,喚醒更多昏睡中的族人!”
“我需要你們這些敗類在即將到來的血戰中,保護同族,教導同族,傳承先輩的意志,傳承不滅的精神!”
“我需要你們活得像祖輩一樣,需要你們隨我一起,讓你們的後代活得像祖輩一樣,做堂堂正正的妖,而不是卑躬諂媚的畜生!”
“我赦免你們!”
遠處,鳳家。鳳妖皇身邊,金蘭面色蒼白,低聲道:“妖皇,我辜負了你的期待。我已經不可能戰勝他奪取帝位了。”
鳳妖皇輕輕點頭,笑道:“但妖族多出了一位有爲的大帝,不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