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對年輕演員有着非比尋常的耐心,也很鼓勵。
辛子杏早就聽說過王重是一個這樣的導演,不過,以前並沒有親眼見識過。
拍攝定妝的時候,辛子杏就站在王重導演的身後,陪他一起看着。
辛子杏還有些好奇,問:“導演,怎麼定妝你都在現場看着?”
一般定妝這種事情,導演都只會在最後來看看結果,像王重這樣從頭盯到尾的,還真是少見。
王重說:“反正今天也閒着沒事做,而且,從頭開始盯着,也能省很多後面來回溝通的功夫。”
辛子杏聽到這番話,內心深處涌出一股濃濃的“感慨”。
在葉脈網工作這麼久,她有很大一塊工作內容就是溝通和協調。
正因爲在這方面吃了太多的苦頭,聽到王重這句話,她才由衷地感到嫉妒。
嫉妒那些跟王重工作的人。
其實再想一想,她跟王重在對接這個短片的時候,她自己之前也是感到不可思議的順利。
在很多方面,王重導演的要求都很清晰不說,還不來回折騰,不變卦。
作爲一個工作合作伙伴而言,這其實真的是美德。
辛子杏真的是受夠了那些一次次打着“更好效果”而不斷推翻重來的合作者。
這一次的定妝也因爲有王重在,變得很順利。
每一次出來,王重都會給出很準確的修改意見。
細到眉形,王重都一一親自跟化妝師講清楚。
等工作結束的時候,辛子杏才驚訝地發現,竟然八九個小時過去了。
一點也沒有比正常的時間少到哪去。
可是,她卻感覺時間過得很快,完全沒有在現場受刑、受煎熬的感覺。
仔細一分析,辛子杏覺得自己會感覺時間過得很快,完全是因爲整個試妝、定妝的過程,都讓她感覺專業,每一個步驟都是必須的,不能省略,而且,每一次調整都有它的意義,看得出變化和差別。
辛子杏只是第一次接觸到一個頂級的團隊在籌備一個片子的時候,是什麼狀態。
這讓她忽然心生羨慕。
因爲《城市遊記》的錄製團隊在跟王重的團隊一比,相形見絀,顯得很不專業。
除此之外,還有就是王重對每一個細節的重視。
對細節的重視,其實也往往意味着另外一件事,燒錢。
可是王重就覺得這個錢燒得值。
“必須要有質感才行。”王重在現場一直重複這句話。
他每一次提出不對的地方,都會提一句“質感不行”。
包括陳碧舸身上的旗袍,王重是一件一件地陪着她挑,又讓裁縫現場做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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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子杏當然知道,自己一個小記錄片的團隊怎麼能跟一個國際大導的團隊去比呢。
這不是自不量力嗎?
但是辛子杏就不是一個甘居人後的人。
見識過了什麼是好的,辛子杏當然不願意繼續將就。
這就是辛子杏的性格。
辛子杏心想,《城市遊記》做到這個份上,已經陷入了瓶頸期。
每一期的播放量基本上就穩定在六百萬到八百萬之間了。他們平臺的算法比其他視頻平臺嚴格,所以播放次數比較小。實際上,他們也能從後臺的觀看數據看到,《城市遊記》每一期正片的觀看人數差不多就在兩百萬人左右。
對一個紀錄片來說,已經是很高的數據了。對一個每一期製作成本只有十幾萬的紀錄片來說,它每一期的商業回報更是非常可觀的。
但也正因爲如此,辛子杏好幾次申請要提高《城市遊記》的製作經費,都被駁回。
因爲在葉脈網內部,並不覺得《城市遊記》還能夠進一步提高影響力了,增加製作經費,並不能換回更高的商業回報。
辛子杏爲這件事已經鬱悶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今天看着王重導演團隊的工作,辛子杏又想起了這件事。
她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再努力去推動這件事。
增加製作經費確實不能夠保證《城市遊記》能夠吸引來更多的觀衆。
它的上限已經在那兒擺着,它本身就已經是國內最紅的紀錄片節目之一了。
但是,如果不增加製作經費,不去想辦法提高節目的質量,那這個節目可能就真的到頭了。
之後就一直這麼拍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的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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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兒吃晚飯的時候,辛子杏就跟陸嚴河說起了這件事。
“你覺得呢?”辛子杏問陸嚴河。
陸嚴河點頭,說:“我也覺得你的想法是對的,《城市遊記》是可以更上一層樓的,它承載着很重要的意義,在國內幾乎沒有第二個這樣的節目,如果能夠在現有的基礎上進一步提高質量,把它打造成一個精品,我覺得會更大程度地提高它的影響力。”
紀錄片同樣是可以很火的。
陸嚴河自己看得不多,卻也在政治和歷史課上看了不少《大國崛起》,也在電視上看過幾集《舌尖上的中國》,耳聞過李子柒系列視頻在全球的火爆。
在這個時空,也有類似這樣的紀錄片,不過,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沒有出現像《舌尖上的中國》或者李子柒那樣偏生活化的大爆紀錄片。
陸嚴河是覺得,《城市遊記》有進一步成爲大火紀錄片的潛質,只要好好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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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子杏摩拳擦掌地想要給《城市遊記》做一些改變。
陸嚴河這邊也很快就要進組《沉默之河》了。
與此同時,《十七層》的收視率也成功了突破1.7%。
這讓大家都不禁猜測,是不是《十七層》也會出現某一集收視率破2的盛況?
現在這個年頭,除了央臺,基本上很難再出現一部劇破2的收視率了。
哪怕是單集破2。
今年京臺眼看着竟然有第二部劇也有這樣的希望,這讓其他電視臺都格外眼紅。
這都不是成績的事情了,往高了說,這甚至有點事關榮譽了。
誰家不想在這個網播時代重現收視奇蹟?
而這兩部劇又都是陸嚴河主演。
這一來,陸嚴河後面的劇集,都被其他電視臺給盯上了。
其中最受矚目的就是這部《沉默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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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城掛了電話,回頭對陳玲玲無奈地笑了笑,說:“又是一個來問《沉默之河》版權的,這部戲都還沒有拍呢,就這麼俏了,看來小陸這部《十七層》一播,他在電視劇這一塊是徹底站穩腳跟了啊。”
陳玲玲輕哧了一聲,說:“咱們這一行就是這樣,誰火了就跟風似的追上去,現在這麼吹捧小陸,萬一哪天小陸的戲沒有播好,第一個跑的也是他們。”
黃城:“那就像你一樣好了,每一部戲都播得好,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電視臺最喜歡的導演。”
“那可不一樣,我的戲也有電視臺瞧不上的時候。”
“那是以前電視臺壟斷了市場,你看看現在還有哪個平臺會瞧不上你的戲?壓根不存在。”黃城說,“你導演的每一部戲最後播出成績都不錯,這是靠實打實的成績說話的。”陳玲玲:“好了,你就不用在這裡哄我了,我知道我過去的成績是還不錯,但是網上也有很多人說我拍的戲形式大於內容,上一次《鳳凰臺》播的時候,還說這部戲拍得暮氣沉沉,說我過時了。”
“只不過是因爲咱們沒有用現在很多戲都流行的那種大濾鏡而已,你還管那些黑子們說什麼,甭管他們怎麼說,《鳳凰臺》的成績是實打實的好,而且,口碑也好。”黃城斜了她一眼,“我都不知道,你這麼驕傲的人,還介意網上那些故意抹黑你的人說的話?”
陳玲玲說:“那他們說得那麼過分,我當然得看一眼,我也不能沉浸在你們對我的虛假吹捧中不可自拔。”
“那你倒是去看一點中肯的評價。”黃城說,“他們喜歡的那種濾鏡,都能把演員臉上的紋理給磨沒了,磨成一個假人,整個畫面假得要命,你難道願意拍那種戲嗎?”
“我不願意,可也許現在的觀衆就是愛看這種。”
“什麼愛看啊,你看看,《六人行》是這種濾鏡嗎?《十七層》是這種濾鏡嗎?”黃城說,“壓根不是這麼回事,真正大火大爆受到觀衆喜歡的劇,國民級別的劇,哪個會那麼處理畫面。”
黃城無奈地看着陳玲玲。
“你就別再擔心自己過時了,每一個在堅持自己的導演,都不可能過時,只有去追求過潮流的導演,纔會有過時的說法。”黃城說,“你不存在這種情況,而且,如果你過時了,陸嚴河和曾橋這樣的演員還會連劇本都沒看就答應來主演你的戲嗎?要是他們在拍《鳳凰臺》的時候就覺得你過時了,他們怎麼會那麼幹脆地答應來拍你的新戲?其他人想說什麼,都比不上真正在這一行的人的態度,他們纔是真正看得懂東西的人。”
黃城都覺得奇怪,陳玲玲從來不是一個妄自菲薄的人。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她還是過於驕傲和自信的類型。她今天怎麼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懷疑自己是不是過時了?
黃城安撫了陳玲玲,決定去正兒八經地調查一下。他得弄清楚陳玲玲身上爲什麼出現了這樣的變化。
但是,網上也沒有出現什麼新鮮的、黑她的論調。
反正討厭她的人,這些年翻來覆去說的就是那些話,陳玲玲要是真往心裡面去,早就往了。
那是爲什麼?
黃城百思不得其解。
他自認爲對陳玲玲很瞭解,在這件事上,卻有一種摸不着頭腦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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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玲玲也不知道該怎麼跟黃城描述自己的心情。
難道她要跟黃城說,因爲她看到陸嚴河接二連三的成功,有一點嫉妒了?
她一個這麼大的導演,竟然嫉妒陸嚴河這樣一個剛冒出頭不久的年輕演員。這事說出去都會讓人笑掉大牙,所以,陳玲玲也不願意說。但她自個兒必須承認這一點。
陳玲玲確實每一部戲都很成功,沒有一部戲播得不好。
包括《鳳凰臺》,取得臺網雙贏,觀衆口碑也好。
可是,這距離陳玲玲自己想要實現的,還是差了一點。
她想要拍出《六人行》那樣掀起一股潮流的劇,或者是《十七層》那樣引領一個題材類型的劇。
《鳳凰臺》很好,但好得很平庸。播完纔過去半年時間,這部劇就沒有太多人討論了。有的劇就是這樣,沒辦法,一旦播完,就開始走向無人問津的叢林深處。
而年初播的《六人行》,直到現在,網上都時不時冒出一兩個跟這個劇相關的熱搜。
各個指數也顯示,《六人行》雖然播了小半年了,可觀衆們對它的熱情始終沒有減退。
陳玲玲她不是一個僅僅追求藝術價值的導演。否則,她也不可能這麼成功。都到她這個程度了,她還缺一兩部《鳳凰臺》這樣的戲嗎?她不缺。
她想要的是突破。
所以,看到陸嚴河一部接一部戲地爆,陳玲玲嫉妒了。
還不好意思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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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馬上又要進組了,說好的上大學這幾年,不忙工作呢?”李治百半躺在沙發上,斜着眼睛看向陸嚴河,一副“你這個騙子”的表情,“結果比我們誰都工作狂。”
陸嚴河說:“那找我拍的戲,基本上都是二三十天就能拍完的,我的時間能夠協調過來,那我爲什麼不接?而且,等我拍完《沉默之河》,下個學期我就一部戲都拍不了了,上個學期爲了拍《暮春》,很多選修課都沒有上,下個學期都要補回來。”
“這也夠了。”李治百說,“算下來,你今年拍的戲也不少了,但是,你說得倒是沒錯,我拍一部戲的功夫都能讓你拍四五部戲了,太耗費時間了。”
李治百拍的電視劇,動輒四五十集起步,拍攝時間一般都是三四個月,久的話甚至要五六個月都可能。
這跟陸嚴河拍戲的時間是天壤之別。
陸嚴河說:“我主要是也沒有時間演長劇。”
“挺好的,長劇大多注水。”李治百說,“爲什麼就沒有這種短劇來找我拍呢?”
他犯嘀咕。
陸嚴河:“後面的《魷魚遊戲》就是短劇,找你的。”
李治百:“你都說了多久了,也沒見個動靜,誰知道什麼時候拍。”
陸嚴河說:“我還在說服連備導演呢,我希望他來拍。”
“他要拍《十七層》的續集,哪有時間拍《魷魚遊戲》啊。”
“他拍《十七層》續集之前還有另一個項目要拍,那爲什麼他不能在拍完《十七層》第二季之後來拍《魷魚遊戲》?”陸嚴河說,“你也看了《十七層》,他來拍《魷魚遊戲》是最合適的。”
李治百:“廢話,誰不知道合適,這不是他不樂意嘛。”
“慢慢聊嘛,這事又急不來。”陸嚴河說,“好戲不怕晚,自從《人在囧途》之後,我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一部戲從寫劇本到籌備再到正式拍攝,中間要經歷的曲折太多了,放寬心態。”
“說起來《人在囧途》怎麼樣了?怎麼還沒有拍?”
“年底開拍。”陸嚴河說,“現在資金、演員都到位了,到時候還要你來幫我客串一下。”
“行,知道。”李治百說,“不過,你年底有時間參與《人在囧途》?你不是年底那陣子,還要拍跟商永週一起合作的《榮耀之路》那部電影嗎?”
“我拍我的電影就行了。”陸嚴河說,“《人在囧途》的拍攝又不用我在現場。”
“你不是製片人和監製嗎?”
“我的工作都在前期,而不是在現場。”陸嚴河說,“現場本來就有一個蔣鹿導演和一個賈龍老師了,再去一個我,到時候三個人三個意見,拍成一個四不像,,不如不去,全權交給他們。”
“你放心?”
“不放心,可得理智啊,我要真不放心,我就自己去做導演,自己去拍。”陸嚴河聳肩,“我又沒那個本事,那憑什麼不放心,都找了賈龍老師了,那就充分信任他唄,人家都快成喜劇大師了,還用得着我質疑嗎?”
李治百嘖了一聲,“你這心態,值得百分之九十九的從業人員學習,我覺得我們現在拍戲這一行啊,就是想插手去指手畫腳的人太多,相信別人能做得好的人太少。”
陸嚴河:“你又在影射《神圖》呢?”
“你是不知道這破劇有多少逼事。”李治百說。
陸嚴河:“《十九年犯罪實錄》這電影也一樣,儒意對這部電影的拍攝素材評價很低,我找梓妍姐去談劇集的拍攝權,他們樂意得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看上去是徹底放棄這個故事了。”
李治百:“你打算自己拍?”
陸嚴河:“我纔不自己拍,我哪有那個時間啊,當然是找合適的人來拍。”
李治百頓了一下,看着他,說:“要不,我來試試?”
“試什麼,試鏡嗎?”陸嚴河說,“上次不都說好了,回頭我們仨一起去試鏡好了。”
“不是。”李治百搖頭,“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買下來的話,我想試試,在這個項目裡找個位置來練練手,我義務勞動。”
陸嚴河有些驚訝地看着他,被李治百這破天荒頭一次的主動給弄懵了。
“你……這是想做什麼?”陸嚴河問。
李治百說:“我發現我只做一個演員的話,確實還是被動了,你寫劇本的能力我是學不到了,但你碼盤子、做項目的能力,我還是可以學一學的。”
陸嚴河是真的有些難以置信,沒想到李治百會有這種想法。
“行啊,那你感興趣的話,你就來吧。”陸嚴河說,“你別搞半途而廢那種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