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嚴河和陳思琦一起風塵僕僕地趕到比卡洛的時候,電影節已經快要行進過半了。
因爲電影節的關係,機場一直駐留着很多媒體在拍攝進進出出的明星藝人們。
有人離開,也有人過來。
每天都有新的星光,這些新的星光也讓他們每天都有新的東西可以拍,讓這碗飯可以繼續吃下去。
陸嚴河走出來的時候,有幾家亞洲國家的媒體馬上就把陸嚴河給認了出來。
“陸嚴河!”
“陸嚴河,看一下這邊好嗎?”
……
好幾個攝影師大聲用英語喊道。
當然,不是每個人的英語水平都能讓人一下就聽懂。
而一些歐美的記者看到他們這麼熱烈地呼喊一個年輕的英俊男孩,大部分都還是不認識他,於是只象徵性地拍了兩張,以免有漏網之魚——但實際上,因爲不認識,所以也確實不重視他。
陸嚴河和陳思琦兩個人被鄒東和汪彪一左一右護送着走出來。
陸嚴河摘下墨鏡,跟喊他名字的媒體們揮了揮手,大方地讓他們拍了一會兒,才上車離開。
“亞洲媒體現在基本上都認識你了。”陳梓妍扭頭對他說,“剛纔那些媒體可不是我提前打了招呼,他們就是自己認出你來的。”
陸嚴河點頭。
“是不是因爲《六人行》和《十七層》在Maxine上播得還不錯?我跟思琦這一次去歐洲那邊轉了轉,也碰到幾個歐洲人認出了我,他們都是在Maxine上看了這兩部劇才認識我的。”
陳梓妍:“《鳳凰臺》在韓國和日本播得也挺火的,咱們的古裝權謀劇在亞洲還是有不小的市場。”
“好吧。”陸嚴河說,“難怪現在越來越多的演員都開始去演流媒體的劇了,這個傳播力,讓全世界觀衆都能認識你。”
現在流媒體玩的就是一個全球市場。
《十七層》在Maxine上,確實播得很不錯。
這種大逃殺題材的劇,在世界各國都有受衆。喜歡這一類題材的觀衆,都不需要劇方把宣傳做到他們眼前來,他們是會定期自己搜索有沒有相關題材的影視劇出來的。
《十七層》本身的質量又很不錯,會受到大家的喜歡也在意料之中。
不過,這部劇帶給演員們的反哺卻沒有很大。在國內,各位演員因爲這部劇都賺了一波熱度和流量,但是,在國外,大家看劇歸看劇,卻很難形成一股“追星”式的力量,讓其中的某個角色或者是演員紅起來。
這是需要一定的聲量才能形成聲勢的,不是說有了十幾二十個粉絲或者影迷,就能讓你在國外的社交平臺上紅起來。
尤其是《十七層》這種題材的劇。就跟電影圈裡衆所周知的“恐怖片難捧演員”是一個道理。類型片,第一主角絕對是其中的設定,而非演員。
事實上,《六人行》這樣的都市劇更捧演員。陸嚴河會被很多歐美人認出來,完全是因爲《六人行》這部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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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跟王重和陳碧舸見上面,王重第一句話就說:“你怎麼黑了?”
陸嚴河說:“這幾天都在外面曬太陽,曬黑了。”
王重看上去有點嫌棄,說:“也黑了太多。”
陸嚴河哭笑不得。
“影響到顏值了嗎?”
“影響到看完我們這個短片的觀衆認出你了。”
“誇張了吧,導演,也沒有黑成這樣。”陸嚴河馬上否認。
陳碧舸:“沒事,黑一點看着更英俊了,以前跟個白臉書生一樣,現在有點精悍氣概了。”
陸嚴河馬上驕傲地擡起下巴,“導演,你聽聽碧舸姐說的。”
王重見狀,輕笑了一聲,搖搖頭。
“咱們這個短片有名字了嗎?”
“嗯,準備就叫《夜奔》。”王重說。
陸嚴河聽到這個名字,一愣,隨後笑着說:“這個名字合適。”
本身是來自明代李開先《寶劍記》傳奇中的一折,後來又因爲“男怕夜奔,女怕思凡”這句廣爲流傳的話,成爲了戲曲行當最有名的戲之一。
它本身是取自《水滸傳》,講的是林沖夜奔,跟這個短片故事八字挨不上一撇。
但如果拋開它本身的原意,只看這兩個字在字面上體現出來的意思,又與故事本身很合適。
短片的故事,確實就是一個夜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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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夜奔》入圍短片競賽單元,大家幾乎都沒有什麼壓力,幾乎是一種純粹的、參加電影節的心情。
陳碧舸這一次來比卡洛電影節的行程還挺滿。
她有兩個雜誌封面要在這裡拍攝,同時,還有其他的品牌活動。
陸嚴河這一次就沒有這些工作了。他完全可以跟陳思琦一起感受這個電影節的魅力。除了《夜奔》的相關工作,其他時間,他就拉着陳思琦穿梭在比卡洛的大街小巷,以及不同時間的電影院中,看了很多的電影。
陳思琦說:“感覺也不是每一部入圍了主競賽單元的電影都是好作品。”
“事實也是這樣,對電影節瞭解得更多一點就會知道,影片的質量雖然是主競賽單元選片很重要的因素之一,但從來不是絕對的、關鍵的因素。”陸嚴河說,“但是,肯定有它入選主競賽單元的理由,其實,對電影節來說,不是隻有主競賽單元出好作品,其他的單元一樣出好作品的,我們之前喜歡的《四月暴雨》就不是主競賽單元的。”
陳思琦點頭。
“話是這麼說,我們還是難免有些功利。你們也一樣,這一次入圍的是短片競賽單元,就完全沒有之前《暮春》入圍威尼斯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時那麼鄭重。”
陸嚴河笑。
因爲陳思琦說得沒錯。事實的確如此。
功利心是難免的,也是切實存在的。陸嚴河說:“確實,我要做自我檢討。”
陳思琦:“我可沒有讓你做檢討,我是想說,大家會有這種功利的想法也很正常,你電影節就是這麼設置的,最高獎就是放在主競賽單元,還加了個主字呢。”
陸嚴河點頭,“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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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奔》首映的那天,現場還是來了一些人的。
王重、陳碧舸和陸嚴河三個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對世界各國的電影媒體來說都還是有點吸引力。
尤其是,王重上一部電影作品《三山》拿了西圖爾電影節的最佳導演獎,這個獎項還是很有含金量的,看王重過去這一年在國內電影圈地位飛昇得多快就知道了。
短片拍得很美。
王重把整個片子拍得古意深深,給人一種靜沉素和的美感。
裡面頻頻出現一些特寫鏡頭,陳碧舸的,或者是陸嚴河的。他們兩個人的臉型本身就非常吃鏡頭,適合大銀幕,臉部輪廓和線條讓他們在王重的鏡頭下,呈現出一種特殊的美感。尤其是陳碧舸,擡眼落眉之間,散發出一種洗盡鉛華的溫柔。
陸嚴河坐在黑暗的放映廳中,等片子放映結束。
掌聲雷動。
陸嚴河也猜到了,這個短片應該會很受外國觀衆的喜歡。因爲它非常的中國傳統文化,而且拍得很美,每一個鏡頭都美。
陳碧舸一邊跟大家一起鼓掌,一邊在陸嚴河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其實導演要是把這個拍成了長片就好了,我感覺我從來沒有拍過鏡頭這麼美的片子。”
陸嚴河點點頭,說:“我也這麼覺得。”
王重導演受到了熱烈的肯定和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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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和陳碧舸站在他的身旁,看到很多外國人看向王重的眼神充滿了敬重和粉絲對偶像的狂熱之意。
比卡洛電影節的藝術總監杜爾什維奇也在現場,並親自送王重、陸嚴河他們離場。
一邊走,他一邊跟大家表達了對這個短片的喜歡,同時又問起了王重剛和陳碧舸拍完的《胭脂扣》。
“帶着這部電影明年來比卡洛吧。”杜爾什維奇主動地說道。
上一部影片拿到了西圖爾電影節最佳導演獎以後,王重的下一部新片,肯定是備受國際四大電影節矚目的,幾乎可以說,他的新片會得到國際四大電影節主競賽的招攬,就看他自己想選哪一個了。
王重笑着說:“這部電影我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剪。”
按照陸嚴河的想法,這部電影其實不是藝術片。哪怕它表達的主題、拍攝的風格都很像藝術片,實際上還是個比較通俗的故事。它沒有晦澀的藝術表達,講的是人和情愛。當然,電影素材擺在這兒,王重當然也可以按照他的想法,去按照一個藝術片的方向和風格剪輯,把直白的、不那麼留白的地方都剪掉。但目前大家的想法還是一致的,讓這個電影不往更加晦澀的方向走。
因此,如果準備這麼做的話,王重這部新片到底去哪個電影節首映,就需要認真地考慮一下了。
西圖爾肯定是不能去的,商業片在那兒最不受待見。
比卡洛其實也沒有好到哪去。
按照大家對《胭脂扣》的定位,這部電影其實應該是一部可能無法得到電影節褒獎、但是會被觀衆很喜歡的電影。
因爲它對觀衆很友好,不復雜,但又不是普通的爆米花電影,一樣有着很濃烈的作者性表達。
杜爾什維奇又跟陸嚴河和陳碧舸表達了歡迎常來比卡洛電影節的態度。
陸嚴河笑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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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奔》在各位影評人和媒體的口中,得到了很不錯的評價。
這也是在預料之中的。
很少有大導演拍短片的,更別說拿出這麼高的預算來拍短片。
《夜奔》的質量是完全可以放到一部長片裡去的。
王重接受媒體採訪,被問及爲什麼會拍這樣一個短片,就按照大家已經統一的口徑,說:“一個是爲我剛拍完的電影《胭脂扣》試拍一下,找一找鏡頭到底要用什麼風格,因爲都是有年代感的背景,需要做一些嘗試,二呢是這個劇本我早就寫完了,壓箱底壓了很久,以前找不到投資方願意投資,沒拍成,這一次有辛子杏牽線搭橋,幫我拉來了拍攝經費,陸嚴河和陳碧舸又願意支持,我就趁機拍了。”
很多外國記者表達了一個相同的意思,說:“這個短片可不可以拍成一部長片?”
這種完全中式美學的鏡頭,把外國的記者給狠狠地震驚了一把。
這是幾千年文化美學的加持。外國記者瞭解得不多,自然容易被那些明滅虛實的意象和光影所驚訝到。
電影本身最爲直接的就不是劇本,而是畫面。《夜奔》的鏡頭畫面美感做到了極致,劇本和人物都彷彿變成了畫面變化的工具。
陸嚴河被問及《夜奔》會不會拍成長片,他也只是笑着說:“這得問導演,我也不知道。”
不過,他想了想,如果拍成長片的話,這部電影也許沒有現在這樣的口碑。
還是陳思琦的那句話。
大家嘴上不承認,其實還是功利的——換算到這件事上,大家是有偏見的。
大家不會用看電影長片的標準來衡量《夜奔》。
一個短片拍到這樣一個鏡頭美學的極致,大家會覺得很牛,不愧是王重。
但要是長片也還是這樣,幾乎沒有劇情,而且說穿了就是一個愛而不得、無法在一起的單薄故事,講宿命感,講遺憾,估計會有很多人挑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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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奔》的放映結束,陸嚴河就準備回國了。
雖然不知道它後面會不會得獎,但就算得獎,那也是王重上臺領獎,他就不需要繼續留在這裡了。
沒想到,美國一家流媒體公司HP的一個人忽然聯繫他,約他見一面。
流媒體HP跟Maxine的體量差不多,不過,HP的業務主要集中在歐美地區,不像Maxine攤子鋪得那麼大,世界各國各地區都在投資製作影視劇,出了不少非英語的大熱之作。
HP的大熱作品,基本上都是歐美國家的英語作品,主要是以美國和英國爲主,其他的歐美國家作品甚至都很少。
陸嚴河疑惑地跟人見了面,人家是一個金髮碧眼、西裝革履的男人,一看就是那種精英的裝扮,很紳士,彬彬有禮。
“湯姆·懷特。”他跟陸嚴河自我介紹。
陸嚴河也笑着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名字,“陸嚴河。”
湯姆·懷特的外形很英俊,是影視劇中常見的那種成熟、英俊、有着男性魅力的精英式形象。
對方說:“這一次我來比卡洛電影節,是爲了給我們HP採購一些不錯的電影,正好看到新聞,你也在這兒,所以找了商永周,聯繫你見一面。”
陸嚴河當時從商永周那兒得知HP的人想要跟他見面時,他的驚訝其實可想而知。
“我跟商永周認識了好幾年,知道他剛跟你一起拍完了《榮耀之路》,那部電影我已經看過了粗剪版,你的表演一點不遜色於他,讓我印象很深刻。”湯姆·懷特說。
陸嚴河搖了搖手,露出了一副“可千萬不要這麼說”的謙虛姿態。
“我知道,你除了是一名演員,還是一個很有名的編劇。”湯姆·懷特說,“《六人行》的編劇就是你。”
陸嚴河點了點頭。
“我們HP一直希望能夠進入亞洲市場,但是,除了你們中國不讓我們流媒體進入,其他國家地區基本上都已經被Maxine佔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