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百自己對《白玉謠》這部劇都沒有這麼研究過。
李治百忽然想到什麼,驚訝地問:“你不會把《白玉謠》都看完了吧?”
陸嚴河點頭,說:“那當然,你們演的戲,我基本上都看完了,就算沒有全部看完的,也把你們演的部份挑出來看了。”
“我去。”李治百瞠目結舌地看着陸嚴河,“你這麼牛逼的嗎?我突然一下都自慚形穢了,那我可沒有把你們的戲全給看了。”
“你愛看不看,這還讓你攀比上了。”陸嚴河笑,“我是要寫劇本,所以常常會想着看看你們演戲的狀態,什麼是你們擅長的,什麼是你們不擅長,給你們寫角色的時候,就能夠結合一下。”
李治百一個大拇指比了出來。
“我服了,真的,老陸,你牛逼,我服了。”李治百說,“就你做事這態度,你不成功誰成功。”
顏良笑。
“等等!”李治百忽然滿臉驚疑地看着顏良,“不會你也把我們的戲都看完了吧?”
顏良說:“我平時沒事做的時候,就把你們演的戲都看了,挺有意思的,看你們演戲,跟平時的你們都不一樣。”
李治百:“……怎麼突然一下顯得我特別不夠朋友?”
他有些不爽,對他自己的。
陸嚴河再一次重複:“這也讓你攀比上了?!”
顏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請我們吃飯賠罪吧。”
“賠你個仙人吊吊!”李治百嘖了一下。
第二天,李治百請他們兩個上了鳳鳴山,去吃那座山上貴得讓人買單時心裡刮肉一般的餐廳。
-
山裡的陽光很好。
三月開春,春寒料峭,被金色光芒這麼一照,整座山都彷彿暖烘烘了起來。
李治百戴着墨鏡,擡頭看天,“這天挺藍啊。”
陸嚴河吐槽:“你戴着墨鏡還能覺得這天挺藍呢?不應該變成灰藍色了?”
李治百:“戴墨鏡不是變色盲。”
顏良:“跟真實看到的還是有色差。”
“那也不是看不到顏色了!”李治百斜了他們兩個人一眼,“我說你們兩個人也真是夠了,我說天挺藍你們也挑刺是吧?”
陸嚴河在沙發上躺下來,看着落地窗外的山景。
他沒有戴墨鏡。
面對這一片難得看見的自然風光,陸嚴河還挺想多看看的。
然後,就在他們都覺得這裡確實貴有貴的道理的時候,顏良忽然說:“那個人……是不是紀緲?”
李治百逍遙自在的神情突然就跟卡了殼似的,宕機了。
陸嚴河伸頭張望,看到了顏良說的那個人。
好像還真是紀緲。
“不止她一個人啊,還有溫明蘭和柏錦。”陸嚴河說。
顏良:“欸?我怎麼沒看到。”
“她們都戴着墨鏡,站在車後面,你仔細看看。”
溫明蘭和柏錦都跟顏良一起拍了三部《六人行》了,肯定很熟悉。
在陸嚴河和顏良兩個人張望的時候,李治百就像個鵪鶉一樣,挪到了角落裡坐着,避開所有能從窗戶外面被看到的視線範圍。
陸嚴河回頭看了李治百一眼,哭笑不得,問:“不至於吧?”
李治百:“你別站着說話不嫌腰疼。”
陸嚴河:“你跟紀緲……還沒有結束呢?”
“瞧你這話說的,本來就沒有開始過!”李治百嚷嚷。
陸嚴河:“你再嚷大點聲,紀緲就聽見了。”
李治百:“……”
-
陸嚴河他們三個人一塊兒吃完午飯,準備下山,好死不活的,他們在停車場跟同樣要離開的溫明蘭她們碰上了。
陸嚴河和顏良兩個人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李治百。
李治百反而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也太巧了吧,早知道你們也在這裡,就一起吃了。”溫明蘭說。
顏良自覺要承擔起接話題的這個任務,於是笑着點頭,“真的很巧,原來你們也來了。”
演員就是演員,裝起傻來都不需要做任何的心理準備。
柏錦對陸嚴河說:“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你看第三季了嗎?你看到它有多垮了嗎?”
柏錦本人的性格就有一點大大咧咧的,很多時候,她說話會給人一種“你怎麼這個時候說這種話”的詫異感。
陸嚴河雖然早就知道了,現在被當衆問起這個,陸嚴河還是忍不住再一次在心中感慨。
陸嚴河笑着說:“我暫時還沒有看到,它在電視臺播,還是獨播,很難碰上時間合適。”
柏錦非常認真地說:“我說真的,嚴河,要是你真的不考慮迴歸的話,如果他們還做第四季,我不想演了。我知道我是因爲這部劇才被大家認識的,可我不想讓這部劇變得這麼糟糕,更不想讓因爲這部劇喜歡我的粉絲,最後變得討厭我。”
陸嚴河沒想到柏錦竟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
陸嚴河沉吟了片刻,點頭,說:“我不會迴歸京臺的第四季的,如果你是想要問這個的話。”
柏錦點頭,“好,唉,如果《六人行》能夠善始善終地拍完,肯定跟現在不一樣。”
“你有接別的戲嗎?”陸嚴河問。
柏錦搖頭。
“我沒有明蘭和麗麗她們那麼努力。”
也確實,陸嚴河也發現,柏錦這兩年除了演《六人行》,並沒有演別的戲。
她也沒怎麼上綜藝節目,幾乎所有的曝光都是在各種時尚活動或者盛典上。
陸嚴河每一次看到柏錦的消息,基本都是她的造型啊、紅毯啊之類的出圈,很火。
其實,當初選擇柏錦出演《六人行》裡對映着菲比的那個角色,就是因爲柏錦她自己身上也有那種跟很多人不一樣的那種感覺。是一個“非常態”的人。這種與衆不同的氣質,向來受時尚圈的青睞。
陸嚴河也不知道柏錦後面是不是想繼續做演員。
他們幾個人說着話,唯獨李治百和紀緲基本上沒有開口。
直到柏錦忽然想起什麼,指了指李治百,又指了指紀緲,問:“你們兩個是不是剛一起拍了劉畢戈導演的電影呢?”
陸嚴河:“……”
柏錦完全不知道她說了一句什麼話。
紀緲點頭,說:“剛拍完。”
“那你們兩個人……怎麼跟陌生人一樣?”柏錦又毫不思索地問出來了。
她全然沒有意識到,兩個剛合作了一部電影的男女主角,見面之後一句話不說,像陌生人一樣,本身就是有問題的。
顏良哈哈笑了兩聲,說:“是嗎?是我們一直在說話,讓他們沒有機會說話吧,你話太密了,還怪別人不說話。”
柏錦難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我?”
下一秒,她接受了,點點頭,虛心認錯的表情。
“我確實話比較多,你們見諒。”
這下輪到顏良尷尬了。
“我、我——”
陸嚴河也不知道這麼尷尬的情況是怎麼演變過來的。
溫明蘭這時候已經開始站出來解圍了,她說:“你們下午有什麼安排嗎?難得碰到,要不我們一起去玩個密室吧?”
陸嚴河正想說算了,他們還有別的事情,紀緲忽然就挑釁似的看了李治百一眼,說:“你拉他們三個人去玩密室?你是不是忘記了,他們三個人都是連鬼片都不敢看的。”
柏錦:“啊,對,剛纔不還說到了嗎?咱們這個圈子裡,很多男演員膽子都挺小的,密室……你們三個應該都不敢玩吧?”
柏錦的目光落在陸嚴河他們身上。
李治百這一下好勝心就上來了。
李治百一臉“瞧不起誰呢”的表情,“不敢玩?你在說什麼東西?去唄,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密室。”
陸嚴河和顏良同時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們三個人裡面,最受不了激的就是李治百。
-
一個小時以後,在一隻突然從天花板掉下來的殭屍面前,李治百的手緊緊地抓着顏良的胳膊,顏良本來也被嚇了一跳,結果被李治百這一抓,注意力馬上轉移了。
光線黯淡的甬道里,是三個故作不害怕、臉都煞白了還咬緊牙關不吼出聲來的男孩,以及三個坦率承認自己就是怕、所以尖叫聲從來沒有停下來過的女孩。
他們六個人一路闖關,好不容易在兩個小時之後走出了這個密室。
溫明蘭興奮地說:“好刺激!”
柏錦:“我好像再玩一個!”
紀緲看了李治百他們那邊一眼,後者面無表情,甚至是仿若幽魂一般的狀態,儼然,魂還沒有回來。
她隱晦地抿了一下嘴角,挪開了目光。
溫明蘭看向陸嚴河他們:“我們要不要再玩一個?”
陸嚴河回過神來,說:“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剛纔玩的那個已經是最簡單的了,其他的需要用時更久。”
“哦,好吧。”溫明蘭有些失望,“那……現在幾點?我看看,才四點半。”
柏錦:“現在回去也太早了。”
李治百說:“旁邊有電影院,不然看個電影好了,你們跑了一下午,不累嗎?”
柏錦:“說起來是有點累,但如果讓我再去一個密室跑一跑,我願意跑。”
“哈哈哈。”溫明蘭挽着紀緲的手,“其實我也願意,但確實有點累了,要不就看電影算了。”
“也行。”
莫名其妙來密室的六個人,又莫名其妙地去了電影院。
在過去的路上,陸嚴河在三人羣裡說:我以爲,你們會提出回去了。
顏良:我以爲你們會提。
李治百:別馬後炮了。
陸嚴河:看上去,你跟紀緲也還是能夠正常地相處啊。
李治百:她又不是蒙粒。
李治百這句話乍一看上去有些讓人摸不清頭腦,不過陸嚴河倒是很快就明白了李治百這句話的意思。
李治百跟蒙粒是鬧得面上都無法和睦相處,而紀緲不一樣。他和紀緲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在別人面前,他們兩個人都不至於連這點表面功夫都做不了。
顏良:我覺得你對紀緲其實也沒有那麼反感。
李治百:你這不是廢話,我要是對她反感,我還能跟她……掰扯那麼久?
顏良:那你爲什麼不試試?就因爲現在不想談戀愛,不想負責?
李治百:你這說得我跟個渣男似的。
顏良:那你是不是就是不想負責?
李治百:我受不了被一段固定關係束縛。
-
走在前面的溫明蘭回頭看了後面三個男生一眼,小聲說:“他們三個是不是在小羣裡偷偷聊天呢?三個人都低着頭,瘋狂打字。”
“不是吧?”柏錦驚訝地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馬上大聲問了出來:“你們是拉了個小羣在偷偷說話嗎?”
三個人同時擡頭,放下手機。
“沒有啊。”
“怎麼可能。”
……
柏錦回過頭,對溫明蘭說:“沒有呢。”
溫明蘭:“……”
溫明蘭越過柏錦,看向紀緲,這一刻,她覺得自己非常需要從紀緲那兒得到一點情緒上的安撫。
紀緲也很理解似的,朝她投來安慰式的一眼。
有的時候,身邊有柏錦這樣一個朋友,就跟有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炸的炸彈似的,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就給你猛地炸一下。
但是,她又炸得……莫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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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柏錦這麼一問,陸嚴河三個人都放下來手機,沒有再繼續聊天。
但是,他們六個人雖然都做了不同程度的僞裝,可一起出現在電影院之後,毫不意外地被很多人認了出來。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陸嚴河他們今天出來,都沒有帶保鏢和助理,但是溫明蘭她們還是帶了。
於是,三個人的團隊需要面對六個人的安保工作。人都還沒有走進電影院呢,就被幾十個人圍得水泄不通了。
電影之旅,中道崩阻。
他們不得不離開了電影院這種人多又聚集的地方。
這個時候,紀緲忽然說:“要不去我家看電影吧?我家有個影音室,能容下我們六個人。順便在我家吃晚飯好了,我家阿姨也在。”
陸嚴河看向顏良。
顏良看向李治百。
李治百說:“別麻煩你家阿姨了。”
紀緲看了他一眼,看向溫明蘭和柏錦,“你們去不去?”
連溫明蘭這一刻都察覺到李治百跟紀緲之間氣氛有點奇怪了。
“我——”溫明蘭一個我字纔剛剛開口,柏錦忽然點頭,“去啊!我還從來沒有去過你家呢,早就聽說你家裝修得很漂亮,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她轉頭看向陸嚴河他們三個人。
“一起去吧,紀緲家阿姨的手藝是出了名的好。”柏錦說,“我還從來沒有嘗過呢,機不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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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陸嚴河他們三個人晚上十點從紀緲家出來的時候,人都是懵的。
本來就打算中午吃完飯就可以回去的,怎麼就這麼一直待到晚上十點才踏上回去的路?
在每一個可以中途離開的關鍵節點上,他們都沒有做到離開。
陸嚴河都有些恍惚,覺得今天這一天下來,跟他平時的日常生活,太不一樣了。
顏良忽然喊了李治百一聲。
“幹嘛?”李治百問。
顏良看着李治百,說:“沒別的,我就是想要預言一下。”
“預言?”
“我覺得你總有一天會被紀緲給拿下的。”顏良說。
李治百的嘴角瞬間抽搐了一下。
“什麼鬼。”
陸嚴河笑了。
但是,陸嚴河也覺得顏良並不是無的放矢。
在紀緲家的將近五個小時裡,紀緲全程都特別的“女主人範”,周到,體貼,照顧着每一個人的需求。
而在陸嚴河的觀察下,紀緲對李治百還是格外上心的。她掩飾得很好,哪怕六個人裡,似乎只有柏錦沒有察覺到任何事情,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一些,可她仍然沒有挑明瞭表達對李治百的不一樣。
陸嚴河對李治百就更瞭解了。
他看得出來,紀緲這番姿態讓李治百心裡面長鬆了一口氣。
李治百肯定對紀緲是有好感的,他只是不願意跟人談一段固定關係的戀愛——陸嚴河意識到,李治百對於戀愛的理解,似乎有點扭曲和變形。在李治百的理解中,跟一個女生談戀愛,似乎就意味着進入一座囚牢之中,從此失去自由。
陸嚴河不知道李治百是怎麼對談戀愛產生這樣的理解的……雖然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沒說錯。
可是,確實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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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講述男女之間感情關係的故事。”
胡思維拿着手裡的劇本,跟徐斌介紹他準備推進的這個項目:“它在葉脈網發佈以後,引起了不少人的討論,我也是偶然之間看到了這個故事。它是一個葉脈網用戶的日記,記錄他跟他喜歡的女生從認識到告白,再到在一起後發生的各種故事。我想要拿下改編權,拍成一部電視劇。”
徐斌皺着眉頭翻了翻胡思維拿給他的策劃書,尤其是重點看了一下這個故事的各項數據表現,隨後眉頭就皺着更深了。
“這也不是一個大IP吧?”徐斌問,“閱讀量才九千多?這也被你找到了。”
胡思維心中嘆了口氣。
“確實,因爲它也不是小說,它其實就是一個網絡日記。”他說,“可是,這個故事真的寫得很出色,很有生活感,又能引起當下很多年輕人的共鳴,製作成本也不貴。”
徐斌看着胡思維,問:“那這部劇能夠播出什麼樣的成績?收視率能夠破1嗎?”
胡思維被徐斌這麼一質問,卻也無法腆着臉說可以。
“思維啊,我們現在急需拿出一部可以重新讓我們腰桿挺起來的劇,而不是這種……連IP都稱不上的小故事,一對小情侶雞毛蒜皮的事情,就算有一部分人很喜歡,能有多少人?能爆嗎?”
徐斌對這個故事顯然很瞧不上,覺得太小了,成本太低了。
胡思維張了張嘴,還想要再說些什麼。
徐斌又說:“你就不要再把你的精力放在這些小項目上了,你還是要好好去挖掘大劇!你要再做出一部像《六人行》這樣的劇來。”
胡思維這一刻脾氣實在頂不住了,冒了出來。
“然後呢?繼續被那些人七嘴八舌地瞎提意見,改得面目全非嗎?”胡思維問。
徐斌愣住了。
他有些錯愕地、難以置信地看着胡思維。
胡思維跟他這麼多年,像今天這樣直接頂撞他的時候,在徐斌印象中,還從來沒有過。
胡思維深吸一口氣,說:“徐臺,我剛纔失控了,抱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去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個像《六人行》這樣爆的項目吧。”
他站了起來,轉身朝門口走去。
“胡思維!”徐斌忽然語氣極重地喊了他一聲。
胡思維回頭看向他。
徐斌繃緊了臉,問:“你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嗎?”
胡思維沉默地看着他,如果是平時,他這個時候可能馬上就嬉皮笑臉地否認了。
但這一次,他只是沉默地看了徐斌一眼,然後說了一句“臺長,我先出去了”,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徐斌的臉色鐵青,許久沒有動作。隨着辦公室的門從外面被關上,辦公室裡就只聽得見他的呼吸聲。過了許久,隔着門可以聽到裡面傳來彷彿是某個重物砸到什麼上面的鈍響聲,又沉又悶的一聲。
-
沒過兩天,陸嚴河再一次跟嶽湖臺的人見面,這一次,他們來聊的是想要把《跳起來》的影視評論自媒體,開發成一檔影視評論節目。
陸嚴河知道嶽湖臺的打算時,非常錯愕地吃了一驚。
但是,人家卻是很認真的。不僅認真,還有一個非常完整的方案。
“我們想要在每天晚上十點到十點一十五分之間,拿出十五分鐘的時段,來做一個評論欄目。”
這一次來跟陸嚴河談這件事的,仍然是嶽湖臺的臺長徐森晉。
就該怎麼形容呢……陸嚴河其實就特別想問,堂堂一個電視臺的臺長,就這麼閒的嗎?不可能吧?就算閒,就這麼不在乎自己的地位和架子嗎?一次兩次地親自來找他談合作?
《六人行》就算了,一個評論欄目也要親自來談?
徐森晉或許是看出了陸嚴河的疑惑和詫異,他笑着說:“你別太驚訝,也別太有思想負擔,這不是爲了讓你答應繼續做《六人行》給你拋出的誘餌。是我們臺自己就想要做這麼一個欄目,有人就提出,現在國內影響力最大的幾個綜合性影視評論欄目,《跳起來》就是其中一個。所以我們纔想到跟《跳起來》合作,我們是想要把這檔欄目做成每天都更新一期的頻率,更新量很大,事實上,讓我們去全世界各地跑電影節、去各個劇組探班,也很難做到,跟你們合作,是雙贏。”
陸嚴河有些好奇,問:“臺長,咱們嶽湖臺爲什麼會突然想要做這樣一個影視評論欄目?”
“現在的市場情況,都說不上是視頻平臺在跟電視臺競爭了。我們想要繼續發展,需要創新,做一些別人沒有的節目,只有我們才能做出來的節目。那這種節目,越無法簡單複製,越能確保獨特性。所以,臺裡的人就提出了一些想法,其中就有做一檔影視評論節目,十五分鐘,時間不長,成本低,但符合當下網絡傳播的熱點。事實上,除了專門做電影評論的電影頻道,國內目前並沒有一檔做綜合性評論的節目。”徐森晉說,“說白了,這就是一塊試驗田,也許它做出來泯然不出衆,但也許能夠依靠一些獨到的、引起共鳴的評論,收穫一些關注。”
陸嚴河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其實,陸嚴河還挺敬佩徐森晉的。
這個時代,電視臺衰退是大勢,像徐森晉這樣的臺長,又不靠電視臺的盈利吃飯,卻仍然能夠鉚足了心思,想要在這裡面幹出點東西來,真是很難得,也不容易。
跟徐森晉見完面,陸嚴河跟陳梓妍一塊兒到附近一傢俬人會所繼續說話。陳梓妍是這傢俬人會所的會員。
在玉明,有不少這樣的私人會所,不過一般不爲大衆所知道,它們的外表看上去一般也平平無奇,讓人不會聯想到裡面的裝潢有多麼豪華精緻。
他們需要一個私密的空間來討論一些重要的事情。
陳梓妍說:“現在咱們有幾個重要的決定要做,第一,嶽湖臺這邊,雖然徐森晉臺長他沒有明說,但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指向你,他肯定是想要像北極光視頻一樣,跟你達成一個長期合作關係的,其中就是以《六人行》系列的重啓爲首,咱們要不要答應下來,這看你自己。第二,Maxine那邊,《魷魚遊戲》的續集,你這邊始終不給準確答覆,鍾本碩又到我這裡來打聽風聲了,他很擔心你帶着《魷魚遊戲》去HP,本來你說,你肯定是要跟Maxine繼續合作《魷魚遊戲》的,但是這話你沒有跟Maxine說,也沒有跟HP說,湯姆·懷特未必不會有這個想法,等他來找你,你又拒絕,人家心裡也指不定有想法。你跟湯姆·懷特的關係不錯,能有這樣的關係很不容易,我覺得咱們能儘量維持住,就不要讓關係壞掉。”
陸嚴河點頭。
陳梓妍:“所以,儘快給Maxine一個明確的態度,這是我的意見。”
“還有第三件事,你想要把胡思維挖到我們這裡來,我也支持,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跟進這件事。”陳梓妍從自己包裡拿出一個平板電腦,打開了一個文件,說:“這是胡思維他最近想要做的一個項目,但是被徐斌拒絕了。我在京臺的朋友告訴我,最近這兩天,胡思維跟徐斌之間的氣氛很古怪,以前胡思維一天至少要進徐斌辦公室三四趟,但這兩天,他們兩個人話都沒有怎麼說。我想,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是有點問題,我們可以在這個時候加把火。”
陸嚴河眼前一亮,馬上問:“加什麼火?”
陳梓妍揚了揚手中的平板電腦,說:“他想要做的這個項目,版權還在作者手上。”
陸嚴河立即明白了陳梓妍的用意。
“我們去把版權買下來?”
“對。”陳梓妍點頭,“這個版權不會貴,它其實就是一個在葉脈網內部有點小火的帖子而已,授權金頂多十萬到頂了。而且我看了這個帖子,我挺理解爲什麼胡思維想要做這個的,這個故事特別小,就聚焦在一對小情侶身上,從談戀愛到結婚,都是過日子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但裡面也有很多搞笑的、輕鬆的部分。這是一個特別好的故事模子,可以去做另一個情景喜劇,而且,關鍵是,成本可以非常低,因爲這基本上就是他們兩個人的戲,一個房子,兩個演員,以及一些客串演員,就足夠了。”
陸嚴河聞言,有些好奇,問:“胡思維這是想要復刻一個《六人行》這樣的情景喜劇出來?”
“是不是情景喜劇不知道,但肯定是想要再打造一個系列劇。”陳梓妍說,“這個故事太適合了,沒有主線,全是日常。”
陸嚴河點頭。
“那我們買下來以後,要是胡思維仍然不肯來,怎麼辦?”陸嚴河問。
陳梓妍說:“那我們就自己做唄,這個項目尤其適合新人練手,拍攝幾乎可以用沒有難度來形容。”
陸嚴河聽陳梓妍都已經有了非常明確的想法,便點了點頭。
“那就買吧。”
“另外,跟嶽湖臺的合作——”陸嚴河說,“其實,我必須要承認,如果有機會繼續做《六人行》這個系列,重啓它,按照我最開始的想法拍下去,我很願意。”
陳梓妍:“行,那咱們也別多猶豫,你想做,咱們就做,嶽湖臺怎麼把《六人行》的版權搞定,那是他們的事情,我們就等他們的結果。”
陸嚴河點頭,“只不過,如果這樣的話,梓妍姐,那我身上綁定的系列就有點多了,可能我每年都要花很多的時間在系列劇的拍攝上。”
陳梓妍:“《六人行》每一季八集,每集二十分鐘,又基本上就在幾個固定場景拍,以它的體量,如果集中拍攝的話,可能一個星期就能拍完。真正佔據你拍攝時間的,是《十七層》這個系列,以及即將開拍的《焚火》系列。”
後兩者都是三部曲。
陳梓妍又說:“但是也沒有關係,嚴河,你才二十二歲,距離你進入演員的黃金年齡階段,還有差不多七八年的時間,在這之前,你能夠演的角色,其實類型也比較少,能夠有《十七層》這樣的火劇和《焚火》這樣的大片來給你保障這幾年的熱度,也挺好,接下來,加上《六人行》這個系列,如果真的做的話,你接戲就不需要再考慮商業化這個因素了,你可以想拍多少《榮耀之路》這樣的電影,就拍多少了。”
陳梓妍的意思,陸嚴河聽明白了。
其實就是這幾部戲,給陸嚴河上了一個保險槓——作爲一個演員,尤其是頂級演員,總是要平衡藝術追求和商業回報,才能夠真正維持自己的地位的。而他在接下來的幾年裡,只要《焚火》不撲街撲到虧損,其他兩部劇正常發揮,那陸嚴河在影視劇上的商業回報就始終會在業內位於一線水平。他不需要再通過其他的項目來確保自己在商業回報上的統治力,在觀衆緣和市場熱情上的統治力。
在陳梓妍提醒之前,陸嚴河還真沒有想過,這件事可以從這個角度解讀。
還真是……一點沒說錯了。
陸嚴河如釋重負,這一下,他眼睛都亮了。
“那梓妍姐,你最近有收到什麼好劇本嗎?”陸嚴河問,“明年或者後年開機的。”
陳梓妍說:“除了鞏江導演的那個片子我還在繼續跟以外,我聽說王重導演也在琢磨一個新劇本,不知道什麼進度了,聽說他第一次不打算寫神神鬼鬼的題材了,我還挺好奇。”
陸嚴河哭笑不得。
“當然,還有一些文藝片劇本,不過沒有太讓我眼前一亮的。”陳梓妍說,“好幾個劇本,都是讓我覺得還不錯,可沒有到那種讓我覺得值得你冒險去演一個可能票房不高的片子的程度。雖然咱們說你接下來幾年可能都不需要在意商業回報這件事了,但最少也不要虧本賺吆喝,一個項目要是虧本了,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影響的。”
陸嚴河說好。
陳梓妍問:“你呢?你沒有收到什麼劇本嗎?”
“之前封七月老師跟我聊過兩個劇本的事情,但都是電視劇劇本,而且是那種幾十集的大劇,我說我現在很難拿出那麼多的時間去演一部這麼大體量的電視劇了。”陸嚴河說,“還有就是《浮生第七記》的編劇左豐,他也跟我說過一個想法,說是他後面想要寫的故事,問我的意見,他雖然沒有直說,但應該是想邀請我主演。”
“你自己就沒有想過給你寫幾個像《胭脂扣》那樣的劇本嗎?”陳梓妍說,“黃楷任靠這部電影大翻身,從流量直接邁入了影帝行列,你雖然也拿了銀河獎的影帝了,可就像有的人吹毛求疵,你的一番電影,到目前爲止也就一部《暮春》。”
陸嚴河撇撇嘴。
“我都這樣了,還要拿一番二番說事?我真的服了。”陸嚴河吐槽,“難怪這麼多明星藝人非要爭這個番位了。”
陳梓妍:“你以爲爲什麼會有事業粉這個羣體?他們對你演的戲多好看都是其次的,他們是把自己的幻想代入到了你的身上,你只要在各個方面都是牛逼的、碾壓式的第一,六邊形戰士,沒有任何短板,你才能夠滿足他們對你的預設。你不能有任何缺陷。”
陸嚴河:“那等我把《仙劍奇俠傳》拍出來,他們不是要吵翻天?我都不是二番了,在這部戲了,我覺得我頂多排到五番。”
陳梓妍:“……他們不會吵翻天,他們只會高高在上地說,你這是爲了給你的好朋友擡轎子,所以才紆尊降貴地演了個五番。”
陸嚴河:“服了。”
陳梓妍的手機忽然嗡嗡震動。
她拿出來看了一眼。
“嗯?”陳梓妍有些詫異,“你前段時間跟明蘭、紀緲她們一起出去玩了?”
“對,我跟李治百、顏良出去吃飯,跟明蘭、紀緲還有柏錦碰到了。”
“你們還去紀緲家裡了?”陳梓妍說,“有人拍到了,說你們深夜離開紀緲家,倒也沒有說什麼,但描述得挺曖昧,說你們幾個在接觸呢,互相有好感之類的,還問爲什麼沒有陳思琦,問陳思琦知不知道你深夜去別的女明星家裡了。”
陸嚴河很無語:“什麼亂七八糟的。”
“算了,不理他們,這種新聞,是個正常人也不會信他們暗示的。”陳梓妍說,“你跟思琦是準備今年六月份就搬到一起住吧?”
“對。”陸嚴河點頭。
“還好,還是在孜圓橋,環境還是比較熟悉的,不過到時候你們兩個人同居被拍到的話,估計也會引起一些輿論,要提前做預案。”陳梓妍說,“對了,你們如果買車了,把車牌號都記得跟我說一下,包括思琦的,我得做一些安排。”
“好嘞。”陸嚴河點頭。雖然他不知道陳梓妍是要做什麼安排,不過,他也懶得問,要是什麼都問,那太多要問的了。
“另外,你們到時候肯定也要請阿姨,你們兩個忙成這樣,家裡得有人經常去清掃整理一下,如果還是用的你們現在這個阿姨,那就還好,如果要新找的話,也記得跟我說一聲,我得做個背調,該囑咐的也要囑咐。”陳梓妍說,“千萬別在這些小事上鬧出什麼幺蛾子來,很多藝人出事,陷入一些自證危機,源頭都來自身邊一些人的出賣。”
陸嚴河:“好。”
他知道這麼想不太好,但是,他又忍不住這麼想。
有陳梓妍在吧,陸嚴河真不擔心所謂“後院失火”這類的問題。
陳梓妍就是一座鎮山太歲,什麼貓膩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他也知道這對陳梓妍來說太盲目自信了。
但是……就這樣吧。
陸嚴河無法想象,自己對陳梓妍都不能信任的情形,是怎樣一種情形。
嗯,他又理想主義了。